复照青苔上(bl)-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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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是好,是好……”楼照临重复着他最后一句话,收起惊讶的表情,叹道:“但只有开心的活着,才算是活着。”
他是知道亭锦忆修建宫殿为了谁,以为着与寂青苔不日便可在宫中相见,却不料突然变成这样一个境地。
看着亭锦忆重蘸朱砂的笔停在半空,目光空茫,楼照临再叹了一声,“孽缘,既是不开心,死了便死了吧,至少皇上会一直记得他,而但凡得到了的东西,不是不爱了,便是怨恨了,还不如就这样了结也好。”
楼照临的宽慰之辞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倒让亭锦忆心里更加难受。
亭锦忆眸色暗沉,苦笑一声:“得到尚且有回忆,而我之于他,他之于我,反是苦痛多于快乐。如此回忆,更觉遗憾,”叹气望天,“有很多的事,我都还没来得及做。”
细想起来,从在疏狂一醉的雕花木栏上二人相视那一刻起,直至那天雨雪缠绵。两人相伴的时日并不少,但都是唇枪舌战,不曾交付真心,乃至寂青苔坠崖之后方才相亲,可惜也仅仅只有短极又短的几日。待回到元城,寂青苔西翎求妃,亭锦忆大婚,皇位之争,一系列事情纷至沓来,无形中推动着事情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甚至还不曾察觉,他已经失去了他。
楼照临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凡事不可尽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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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可以求得心中所愿,亦从不后悔。
城外的北里陂上新立了一座坟,四周冥纸飘飞,冰雪消融,初春的新芽刚刚冒尖,点点嫩绿撒满山坡,朝阳斜照,正好抚着一人的左边脸颊。
身披金黄色黑丝云纹勾边的华贵斗篷,在下颌处打了精致的结,头挂五彩朝凤珠钗,流苏下的脸白的毫无血色。
鸢年望着几步前的墓碑,一动不动站了一个时辰。直到一旁的草丛里有鸟惊飞,才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酒壶,摘了塞子,往地上倾倒。
酒香清冽,是西翎带过来的香断,她出嫁时的陪嫁,总共不超过五坛。因听闻他曾与花逸因酒结缘,对此酒有过赞誉,所以特地从西翎带来,想着寻个机会亲手交予,却是没想到会在这样地方给他。
更是没有想到,他与自己的夫君,还有着那样见不得人的关系。
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她理清很多事情了。鸢年塞好塞子,上前一步,把还剩下半壶的酒壶放到墓前,眼里已经有了两行清泪。
说起来,与那人相处的日子只有在西翎的时候,当时只当他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官员,性子冷清些,不怎么爱说话。追问皇兄有关他的事,皇兄笑而不语。
鸢年抬手拭泪,一想起三月前最后见他的样子,便觉心悸。她的夫君,当今天子,竟然把一个男子压在身下……
皇家贵族家里养一些男宠以供玩乐不是没有过,大乾好男风也略有耳闻。她嫁过来几月,就连大婚洞房,自己的夫君也不曾碰过她的身子。
但那日,雨雪交加,她偷偷乘轿出宫,怀中抱着一把伞,却窥见破烂门缝内不堪入目的一幕。
被他的夫君压在身下的人,面容惨白,青丝凤目,早已经奄奄一息。这个人,是把她带到大乾,交予他夫君的人,亦可算作媒人。
纠缠如此,方知两人已有情愫。她又该如何自处?
得知他逝世的消息,突然明白了自己夫君近日来的失魂落魄所谓何故。但直到近日,方才寻了个机会,亲眼看见他的墓。
从当初看到那一幕时的惊愕到嫉恨,现在看着他的墓碑,所有脾气都发不出来。与一个死人计较太多,也着实小气了点,日后又如何立足后宫,母仪天下?
鸢年目光转向坟前的一株红豆,不自觉吟出已在亭锦忆案桌上见到过无数次的一句诗。
“相思坟上种红豆,豆熟打坟知不知?”
原来这句诗是出自这里,鸢年默叹:“你一世聪明,如今也不过是一抔黄土,相思不得相守,又有什么意思?”
说罢,垂首理了理整齐的衣领,阳光晃眼,抬手轻轻挡住,矮身钻进轿内。
(第一部分勉强算是结束了,多谢各位支持。至于后面的等我想想再写,这两天实在没有心情……以上可以无视,鞠躬)
☆、第八十章
五年后,芒种。
盛世太平,国运昌盛。启佘帝励精图治,百姓安康,边界太平,称得上一代明君。
而更令人喜谈的,不仅仅是五年来大乾的昌盛繁荣,而是启佘帝在位五年,虽有后宫佳丽三千,却独独专宠皇后鸢年一人,专情至此,不知令多少女子心神荡漾,一时间传为美谈。
元城城郊往东边走五百里处,有一座修云山,此山不高,但却树木花草繁多,除了偶尔有人上山采药之外,几乎不见人影。山腰是一个黄姓村落,据村落里的老人说,这个村子早在先皇打江山之前就存在的了,算到如今怕也有好多年的历史。
这个“好多”不知道是多少年,坐在门前的老人接着就扯到了什么三皇五帝时期,竟然越说越玄乎,爱听的人还不少,都是些垂髫小孩,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的都有,一个个并排坐在老人旁边,或杵着下颌,或玩着小辫,都听得颇为认真。
老人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故事虽然讲得颠三倒四,倒也凭借着极佳的表演把孩子们都逗得嘻嘻哈哈,比起私塾里夫子一本正经的腔调,老人的故事显然要有趣的多。
此时,忽看见一人往村口方向缓步走来。老人停止讲故事,耷拉着的眼皮几乎黏在一处,努力辨认着这个看上去有几分眼熟的人。
不惑之年,藏青色长衫洗的有些发白,周身不带一件饰物,只有花白的头发用一根雕花的檀木簪子挽在脑后,腰杆挺得笔直,没有半分佝偻样。
老人眼睛微微睁大,立刻喜上眉梢,摆着手对走过来那人招呼道:“梅老弟,难得见你下山,距上次见你怕已有半月啦。”
穿藏青色长衫的人微勾唇角,一副儒雅样子,也对这边提声应道:“黄老先生,晚生有礼了。”
一边说着,一边抱拳走过来。
话说这个说故事的黄老先生全名叫做黄走运,可惜一辈子都没走过运,出生丧母,年少丧父,靠相邻周济过日子。后来参加科举考试,一连考了四十年最后连秀才都没中过,自然也没有人家肯把自己闺女给他做媳妇,更别提有人替自己传宗接代了。后来估计是觉得没指望了,五十岁的时候带着一个破包裹和两片可以硌掉牙齿的饼子回到村里,帮着一些人家卖卖东西赚几个铜板,勉强过活。
如今黄走运已有七十九岁,每天在距离村口不远处卖点东西,也有些小孩常来与他玩耍,他这一生无儿无女,对小孩子自是喜爱的紧,正好一肚子的墨水没处洒,就讲讲故事逗孩子们开心,自己也高兴。
身穿藏青色长衫的人走到黄老头面前蹲下,抬起一只手摸了摸黄老头面前的一堆柴火,笑着问道:“今儿的价怎么算?”
他身量一般,面上已有皱纹,但伸出来的那只手不是一般的好看,一根根像极了葱根,白白净净的,指甲修的很整齐。
黄老头盯着那只手愣了半晌,突然头一抬,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伸出一个巴掌,眼睛眯成缝,“五文,只要五文,全部带走,如何?”
话一说完,旁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就拽着他满是补丁的袖子催他讲故事,其他孩子也有些等不及的拉他。
黄老头没辙地挥手应付道:“等等,就一会,一会再讲。”又对藏青长衫笑道:“这可是今天最好的了,要不四文……四文也行。”
藏青长衫把手收了回来,点头道:“好。”
用树皮把地上散开的柴火捆绑起来背在肩上,从袖子里拿出一两银子放到黄老头手中。
黄老头定睛一看,手没收回去,“没法找。”
“不用找了,剩下的买点酒喝吧。”
要说这村子里最大概的就是这位偶尔下山来的梅先生了。每次出手都是一锭一锭的雪花银,黄老头极喜欢这样的人。
多次拿人银子尚且有些过意去不,黄老头见那人背着柴火快要走,藏青色长衫里包裹着的身体更显瘦弱,又忙叫了一声,“梅老弟等一下,这次的柴火有些多,要不叫几个娃儿帮你送上去?”
同时压低声音对边上的一群孩子道:“你们谁帮梅先生送柴火,我就给谁多讲几个故事听。”
一听可以多听几个故事,孩子们皆争着点头,乐呵着跑到那人身边要帮他拿柴火。
不料那人只是抬手摸了摸孩子们的头,转身对黄走运道:“不麻烦了,我背得了。倒是你,真应该给他们多讲点故事。”
说完独自一人出了村子上山去了。
黄走运捏紧了手心里还热乎着的银子,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尚未回过神来,一旁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歪着脸用脆脆的童音问道:“黄爷爷,刚才那人是谁?身上的梅花香味真好闻。”
☆、第八十一章
黄走运捏紧了手心里还热乎着的银子,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尚未回过神来,一旁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歪着脸用脆脆的童音问道:“黄爷爷,刚才那人是谁?身上的梅花香味真好闻。”
黄走运怔了怔,脑海里还留着那人的样子。面容平常,眼角带着皱纹,皮肤有些蜡黄,这种类型的人街上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可最奇特的是他那双眼睛,里面流光溢彩,藏了勾人的本事。黄老头此生阅人无数,觉得这样一双眼睛生在这样一个人脸上还真是可惜。若是随便生在一个女子脸上,只凭借这样一双眼睛便可以名动一城。
黄走运看了看仰着头等他回答的女娃,笑道:“那个人可是个贵人呐。”
何为贵人?黄走运的理解是有钱的人。
穿藏青色衣服的人叫做梅自早,五年前到齐眉山上盖了几间茅草屋定居。话不多,不太喜欢与人交谈,也没有什么正经营生。偶尔会下山到村子里买些东西,一来二去与黄老头就熟识了。
黄走运一直很纳闷的就是,梅自早从不离开这里,也不曾见过外人上山,可这人偏偏有很多钱,每次买东西时都出手阔绰,而且举止言谈颇具风度,也神秘到了极点。
就拿刚才来说,那人拒绝娃儿们帮他送柴火,黄老头心里琢磨着主要是那人不想透露自己的具体住址。也罢,这世上怪人那么多,也不多这一个。只要有钱,对于黄走运来说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黄走运掂了掂银子,收回袖子里,又拿出几枚脏兮兮的铜板交到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手中,道:“阿林,喏,带着他们几个去买糖葫芦解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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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云山南边山上有一潭水,无名,水深不知几丈,四周怪石森然草木丛生,梅自早的两间茅草屋便是搭在这潭水边上,再往南走几步,是两亩薄田,瓜果蔬菜都种了一些,长势不是很好。
梅自早背了柴火上山,顺着脚宽的小路走。大约行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屋前,把肩上的柴火放到门前,倾身到潭水边舀了一瓢水洗手。
肩上花白的发丝滑进水里,他看着水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衣衫干净朴素,面容平凡无奇,样子像是个落魄的教书先生。
五年来他从未离开过修云山,外面的事情多半也传不到这里,不知便可以不去想,不在乎,日子虽然平淡简单,倒也舒坦。
手肘处的长袖落到水中,浸了水湿哒哒的,他直起身,拧干了衣袖上的水,一边往屋里走。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还有一张八仙桌,再加上墙角的一个普通木箱,里面装着的都是言一留下来的遗物,和几件干净衣裳,清一色的素色,穿了五年,有的地方被磨破了,用针线马马虎虎补过收起来。
再无当日在疏狂一醉里的风光无限,五年后的寂青苔在山野居住,过的是自己曾经想要的生活。
朝饮白露,夕眠苍霞,孤单寂寞,与世无争。
清淡小菜一两样,配着自己做的咸菜下饭。比不上疏狂一醉里的最低等菜色,但吃着舒坦。
唯一遗憾的是,身边终不能有人相伴……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山里的夜晚来的很早,夏季蚊虫猖獗,寂青苔很早就掩好门窗。桌前的半截蜡烛光晕微弱,蜡泪凝在生锈的烛台上,暗黄的光晕也足够照亮整间屋子。
墙角的掉漆木箱里有一本书压在最底层,书页上并没有字迹。当初寂青苔离开疏狂一醉时是少云帮忙整理行礼,寂青苔后来才知她把这本书放到自己包裹里,而此书是言一的遗物。
五年来寂青苔从不曾翻开此书,或许是在逃避些什么,他多次抚过封面,终究没有勇气把它翻开。
言一去世前告诉他的故事尚且还有许多未详尽的地方,言一做事向来周密,那些他来不及开口的事情估计已经清清楚楚记录在里面。
寂青苔几乎可以猜测到此书的内容,但看与不看又是另一回事了。冥冥之中似乎觉得,只要不看,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一般。
☆、第八十二章
寂青苔几乎可以猜测到此书的内容,但看与不看又是另一回事了。冥冥之中似乎觉得,只要不看,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一般。
此时,寂青苔又一次关上箱子,和衣卧倒在*的床上。长夜漫漫,黑暗中总是会涌出许多念想,他脑中一直存在的那个影子,五年来从未消失。虽是忆不起面容,但心里还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就是那个人。本想忘记,反记更深。
他裹紧被子,外面风声烈烈。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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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宫中传出喜讯,皇后鸢年有喜,普天同庆。
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大乾的大街小巷,皇上五年来一无所出,此时皇后有孕,皇位后继有人,大乾人人都该高兴的,至于先前皇上只喜男色的坊间谣言自然也不攻自破。
少云依旧住在疏狂一醉,只不过不再管事。寂青苔走了五年,除了每年她生日之时会托人带来贺礼之外,没有半点消息。
初时也曾派人寻找过他的下落,可那人心思细密,又怎会被人轻易找到。少云知道他家楼主是受了情伤,只要想开了,自然就会回来,于是后来也不去找了。
只是看向镜中的自己,五年时光已过,如今她也已经年方十九,几乎可以算是个老姑娘了。当初以为寂青苔只会离开个一年半载,如今都五年了也不见他回来,说不焦急是假的,疏狂一醉没了楼主能继续运作,是因为那人在临走前把一切都交代好了,但对于她来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