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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颜无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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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叹了口气,一脚把他踢到床下去,“你这样的,大爷我看不上。自己找床歇着去,养肥了再来找我。”
  “嘭——”一声,他重重地摔下床去。我忍不住心一抽,哼,摔疼了也活该。看他慢慢爬起来,像是没大碍。我便拉起被子要躺下。
  “爹——”
  我愣住了,我、我听到了什么?
  “爹,对不起。”他言语里带着哭腔,“可我怕呀……扔进钱府做人畜之前,我进过娼馆,可待了一阵子,一直没客人看上我,才又把我踢出来,可里面的人怎么对待小孩的,我都看见了。”
  “我前面,想了很久很久。我想是你的话,那就没关系。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我的我也无所谓。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过。那个老鸨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我这样忍一忍可以让你永远对我那么好的话……”
  “啪——”我第一次对别人下那么重的手。自己的手都火辣辣的疼。十指连心,看来一点没错,那一巴掌打得我钻心的疼。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当成对小孩子有□的大□啊!为了遐玩小孩子,故意跑到那个魔窟一样的地方,宁可自己被打死了,也要把扔到那个魔窟外面。你、你居然那么想我。哈哈……”我气得一口气缓不过来,“出去,我没救过你,也不认识你。出去!”
  那是一种何等的心酸。失望……对,是失望。
  房间里明明燃了炭盆,但我仍觉得从头到脚都站在冰窟里。只能用拳头死命地砸胸口,好像这样,胸口就能轻松点。
  ‘等孩子自己当了父母自然会晓得做父母的心。’
  早知道这样,我宁可当初没经过那扇宅门。或者那天望星楼的酒还是两文,我喝得晃晃悠悠回家,说不定就根本没今天什么事了。
  “爹,我错了。你别这样……你别不理我。”颜焱哭了,第一次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见我不搭理他,他自顾自爬上床,往我怀里钻。我没把他扔出去,也没像往常一样搂着他。他便抓起我的手往他腰上搭。
  “爹……”他伸手擦掉我的眼泪,我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哭了。一旦意识到这点,我整个人就像是漏了气的皮鞠。心里不上不下的,低下头,那个大概上辈子欠他这辈子来找我还债的小混账像要被遗弃的幼犬一样眼巴巴地瞅着我,再一想他平时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登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知道错哪儿了吗?”虽然丢脸,但这也算我第一次摆出当爹的架势。
  “嗯,我不该把你想成喜欢小孩的大□。”
  “嗯。然后呢……”
  “喜欢男人没有错。”
  “……”我一下语塞了,按常理我应该好好跟他解释的,可就现在的情况,我就怕他问起玉郎的事,要真跟他说明起来,他还太小。
  “虽然没错,但、但也不是什么好事。要世界上男人都喜欢男人,女人都喜欢女人,那就没人生娃娃了。”刚说完,我觉得我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便接着解释道:“那个……送子鸟要看到一男一女的夫妻在一起才会来的。”
  “那也就是说,即便你喜欢男人,也还是要找个女人生小孩吗?”
  ……有你这个半大的小子都没差点气死我,要再生一个那还不折腾死我呀!
  但出于对颜焱的正面教育,我硬着头皮答道:“嗯……无孝有三,无后为大。”说到这儿,我顿了顿,难道说因为颜焱不是亲生的,所以要再生个?这样的话即便我真有这心,我说不出来啊。
  虽然前面让我这个做爹的伤透了心,但现在知错了不是吗?难道我还跟个孩子怄气?
  “你既然认我做的爹了,自然也就是我颜家的孩子了。所以延续香火的光荣任务就托付给你了。”
  “切,刚刚还不知道谁说不认识我的呢。”他这句虽然讲的轻,但我还是听见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对啊,小孩你是谁家的呀,怎么那么没规矩随便上人家的床呀。去去去。”板起脸,作势要把小孩拉开。
  小孩死命挣扎,最终我到底是个病患,抵不过这头狼崽子的蛮力被压倒在床板上,他趁机钻进棉被,把我缠得紧紧的。可他勒得实在太紧,好像我会一下消失掉一样。
  “松、开……松开……气!喘气!”要被勒死了!一定会被勒死呀!我在这样的被害妄想中沉沉睡去。
  算是和好了吧,我混混沉沉地想。但这次的事,着实我心里留下了不小的伤。我从来没想过以前的荒唐事会用这样的形式铺光开来。
  那是惩罚吧,很多年前我从玉郎身边逃开了,我以为时间长了,什么都会烟消云散了。可事实上时间是过去了,但问题依然存在。甚至好像变成了一个诅咒,我把身边的人也牵扯其中。
  后悔吗?
  嘿嘿,你以为大爷我是谁啊?

  第十一回

  仿佛是害羞似的,虽然还是颜焱在身边照顾,但他像个小老头似的唠叨,却没有了。
  我想他神经细,又好面子,大概还觉得前些日子那样在我面前哭丢脸吧。
  没他在身边烦,我也乐得清静。只是先生让我们走,我们能去哪里呢。我的腿又是那样……人身体一旦有了残缺,就会觉得为什么不在人身体好的时候,好好动动好好走走。
  我既然已出现,若继续呆在城里,也难保先生不会被玉郎套出话来。在我没想清楚以前,我不能见他。那对我好,也对他好。
  “落白哥!”络霜兴冲冲地就拉进来个男人。
  那男子白净秀气,倒带了些如莲气质,想必有极好的家世。再见络霜一副急于献宝的样子,我顿时了然。见男子那副宠溺的眼神,不由得起了笑话之心。
  “不知妹夫如何称呼?”
  “啊呀,落白哥你胡说什么呢?”
  “那不然你饿狼扑虎似地拉个男人过来干嘛。”
  饶是络霜碰上男女之事也难与我比没脸没皮。
  见络霜羞得不语,男子接过话头,“在下杨睿。”
  “杨?”那可是前朝的姓,本宗李氏皇帝开国后,或为逼出前朝余孽,或为收复有归顺之心的杨氏宗亲,就赦令把杨姓统统改李姓了。
  虽然本国已有百年基业,但敢大赖赖的站在陌生人面前自称姓杨的,定非凡人。
  我看看络霜再看看杨睿,“你们这、这事儿先生可知道?”
  络霜摇头,“本来杨睿一直隐居于山林,与我邂逅也纯属因缘。在爹爹面前,杨睿只好伪称林汤,是游方的郎中。他治好了爹的旧疾,我要嫁他爹也不能说什么。但爹一直不喜欢杨睿,他始终觉得郎中跟大夫比就是不务正业靠舌头吃饭。所以我想……”
  “你想拿我做好事?”
  “你这话怎么说的,你既然不肯跟玉郎哥见面,拖着跛脚又能去哪儿。我若没猜错,恐怕现在玉郎哥已经接到你回来的消息,正往回赶呢,回城第一件事,一定是来找你。你又没地方去,城里又不能待,一个跛脚男人带着个孩子,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络霜把杨睿拖到我跟前,“你跟他到山上去,帮我看着他有没有跟他杨寨子里的女人眉来眼去。再说他会文会武又会医,颜焱想要念书跟前不就有个先生。你的腿也可以让他看看。”
  “爹那里你不用担心,我都帮你说好了。他也不可能看着你风餐露宿的。”
  如此我心里便有了计较,可我何德何能要恩师一家如此相助,这恩实在承受不起。
  “颜兄不必觉得受之有愧,若是能让孔老先生对在下有所改观,那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好吧。颜……”
  “咚……”一个大包袱放到桌上。颜焱站上凳子,“等你吩咐,我们这辈子也走不了了。”
  “嘿嘿。”我讪笑给了颜焱一记头槌,这小子就是不知道在别人面前给他老爹留点脸面。
  待一切准备妥当,已是傍晚,我想着要给先生告辞,却被络霜拦下,说是没有时间了。
  我被半推半拉拉上了马车,马车开过书院小巷的时候,就见一个坚毅的人站在那里,手背在身后,就好像儿时站在课堂最前面的样子。似乎有风吹过,那人弓起背咳了两下。
  先生,天凉,您进屋去吧。别看了。
  但那人却仍然直直地站在那里。
  先生,学生无能,让您伤心让您失望。所以您别看了,这让学生于心何安呀。
  直到马车渐远,我都没见那个有些露出苍暮的影子移动过半步。
  放下帘子,心里难受,回头就对上杨睿的了然眸子,我笑道:“让杨兄笑话了。”
  青年顿了顿,说道:“这是落白兄见外了,既然是络霜的义兄,称呼一声睿弟便是。”
  颜焱第一次坐马车,新奇的很,巴不得把马夫手里的鞭子抢到手里才好,车厢中我跟杨睿两个男人闷头无话,憋得难受。自从先生在我面前说他知晓我与玉郎的旧事,也许是神经作祟,我总觉得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好像每个人都知道那事似的。
  加上颜焱的刺激,让我不敢随便跟男人搭话,生怕对方觉得我对他有意思。
  大概是看出我的傍徨不安,杨睿说道:“落白兄不必害怕,我是把落白兄当成自家人才会自报家门,我氏一族也无重登金銮的野心。只是不愿剃去祖宗姓氏,才居于山林罢了。”
  “睿弟如此一说,倒叫我想起陶潜先生的《桃花源记》——‘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得。’不知睿弟处是否有此佳境?”
  “落白兄说笑了,那毕竟是陶潜先生的理想,甚至可能只是陶潜先生的黄粱一梦。世上哪有如此美境。”
  “也是啊……”
  相对无语。
  “不过,像陶潜先生那样‘夫耕于前,妻锄于后’的日子,倒也让人羡慕。”隔了好久,杨睿才蹦出那么句话。
  我想想络霜那丫头站在农田里锄菜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睿弟还是放弃比较稳妥,不然,那辛苦一年的成果,怕是要叫那个丫头给毁了。”
  杨睿想了想,也跟着苦笑了,“我也搞不懂,我怎么就被他给迷得魂儿都没了。日思夜想的,想早点给他个名分,可他却总是躲着我。好不容易给我找到那么个机会可以表现表现。”
  杨睿垂头丧气的模样,我微微起身,想拍拍他的肩聊表安慰,表示我这个‘小舅子’站在你这边。谁知马车一抖,我坐久了马车腿都麻了,想撑都撑不住,整个人往前冲。发结更是勾到挂灯的小勾,头发一下散了开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爹,没事——”颜焱话说到一般诡异的停顿,让我本能地感觉不妙。
  刚想起身说没事,就发觉手撑压着什么摸起来很舒服的东西,低头一看,杨睿整个人被我当成垫子压在身下,嘴唇裂开往外渗着血,大概是被我额头撞到了。
  我连忙起身:“你没事吧。”但是起得太急,忘记头发被钩住了,头皮一下被扯到,这下眼泪都流下来了。
  杨睿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帮我缠在钩子上的头发,倒是颜焱那个小子居然跑过来往我的裤带上摸。
  旁边有外人,我总不能大喊,‘死小子,你解我裤带干嘛。’可头发被勾着,我又没办法低头。突然腰间一阵剧痛,那小子居然松了松裤带,把我腰勒得死紧再绑上。
  “啊!疼……你轻点。”我这是对颜焱说的。
  “啊,对不起。”杨睿会错了意,接口道:“可你(头发)缠得太紧了,我拔不出来。”
  “啊!你拔吧,我、我不行了,这种姿势,我撑不住了。”
  废话,我头仰着,本来就半残,还要弯着膝盖站着,就是个康健的小子也受不了啊。
  “哦,那你忍着。”杨睿一手揽住我的腰,把我提起来,看似气弱青年提我竟像提着只鸡一般容易。不过这没容我惊讶多久……
  因为颜焱那个死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腰被裤带勒的紧,本来就难受,下部血液流动不畅,而且我本来就是怕痒的人,被杨睿那么一揽,他手贴在腰际,我的腰甚至更感觉到他汗湿的五根手指,好烫。
  我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啊!”下腹窜过一记电流。
  气氛……有些奇怪。总觉得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从对面那个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的青年身上传递过来。
  “落白兄,好了。”他把我扶上座位,一切与狼狈的我比起来是那样谦和有礼,甚至嘴唇上的伤口,都只是徒添风流而已。
  我愣愣地坐下,然后手被握住了。颜焱翻出车厢里备着的小毯包住我和他,拉着我的手躺在我的膝盖上睡了。
  原来他发现了,我的背已经被冷汗沾湿了。
  杨睿,绝对不是络霜嘴里那么简单的男人。

  第十二回

  马在野外受了惊,车轱辘撞上了一块大石头。杨睿便差马夫搭了两个帐篷,今夜就要露宿野外了。
  我对杨睿这男人起了疑,可要说孔家有什么可贪图的吧,又实在说不上来。想起络霜说的话,她跟这男人的事多半先生根本就没答应。
  还是先生眼光独到,我想。哪怕络霜会恨我,我也要查清这男人的底细。
  晚膳,马夫去林子里逮了几只兔子,扒了皮再撒了些盐巴,我看着就想起当时在钱府看见的那些血肉模糊的肉块,登时没了胃口,往四处一看,颜焱跟着杨睿捡柴火去了并没有看见。
  我不好意思空手什么也不干,就把屁股挪到马夫身边,想看能不能问出点蛛丝马迹。
  “师傅做马夫有几年了啊?”
  “那还真没算过,不过我祖上都是赶马的。”
  “啊……那要是往前推几年,那不是专门给皇帝御驾的?那可不得了。”
  “呵呵,公子这话可不好瞎说。我一个老老实实的马夫,仔细给安上个‘谋反’的罪名。”
  “啊啊,掌嘴掌嘴,我这人吧,就是对些旧闻感兴趣。无意冲撞师傅。”
  那马夫点起了烟杆,“我走南闯北的,看得人多了。总结出一条定律。您可知为何聪明人会谓之聪明吗?”
  我摇头。
  “因为聪明人犯过一次错,就绝不会再犯。同一种猎物不会让他逃两次。”
  我本就不是聪明人,马夫这话里有话我也听不出来什么意思。
  “糊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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