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卤菜店作者:破茶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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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不插嘴,头也不抬,坐在柜台里一边蘸水一边在青砖上磨他的菜刀。
“莫说糊涂话,师弟。你若不同我回去,等师父来了,可就不是我这般好好同你说话的了!”王道士拉下了脸。
“我知道。”柳云青点点头,“当初师父便一掌打了我重伤,小师弟还斩断了我的腿。”
王道士上下打量了几眼铺子门面,冷声道:“柳师弟,莫怪师兄说话不中听……你不回去又能怎么?在这小店里当伙计?柳师弟,莫要因为和师父赌气就作践了你自己啊。”
柳云青答道:“我当日伤得那般重,还被小师弟打晕了丢到山下。我在山道上等了你们两天两夜,你们一个都不曾来接我回去。我自己挣命逃出来,腿都烂了,功夫也险些废了……若不是遇到了李二哥,我早便死了……王师兄,你自己好好的去了吧。我是当真不会回去了。”
“柳师弟,你自己当初做出那般没人伦的事情,怎么能怪……”王道士越听越急,越发口不择言起来。
“这位道爷,你若此时不走,我便教你再出不了江宁县城门。”李二突然从柜台后面站起来,一脸的地痞恶霸模样。柳云青本来听了那道士的话,神色颇为凄苦。瞧着李二这般生气,倒是吓了一跳。
李二此时的脸色简直黑得像抹了锅灰,两条浓眉拧在一起,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那道士。
王道士一下子便气弱了。他定了定神,拂袖而去。
——“柳师弟,你莫要等师父来了再后悔。”
李二从柜台里探出头来,朝着那道士的背影啐了一口。
“妈的,敢来老子店门口撒野。”
☆、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很匆忙。虽然前面的也是快速的写出来的,但是总感觉前面铺垫到位了,这一章却在最重要的地方轻飘飘的不给力。昨晚犹豫了很久,在红jj发了,绿JJ这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重新修改再发。后来想想,这样顺其自然下去也好。剧情不可能在这里全完全满。且耐心看下去吧。希望看到这里的您不要嫌弃。确实感到自己在最高潮部分能力有限。XDDD多包涵。
那天晚上,李二坐在院子里一声不吭的劈柴。砍刀被高高举起,然后又迅速的劈下,晒至完全干燥的木材发出清脆的裂声。
柳云青收拾完之后,便拿着盏油灯,搬了凳子坐在李二身边。他犹豫了片刻,问道:“李二哥,你心里是喜欢周家姑娘的吧?”
李二手上的活停了一下,“……那是从前。”
“她成亲那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所以才……”
“我那是心疼钱。”李二简短的回答。
这个回答其实能解释了李二这个人身上的许多问题。比如他时常心情不好,时常愁眉深锁,时常觉得五内俱焚,时常忧虑世道人生。
可是——
“可是你那一日都要哭了。”柳云青瞧着他,柔声说,“这也没什么……”
“那是因为我心里喜欢你。”李二又一刀劈了下去。
他镇定得仿佛嘴里说出的是明天吃牛肉吧,昨天的鸭子滋味很好,今天晚上早些睡明天要做生意。
“我舍不得你走。所以才会那样。”
柳云青沉默了,像是正在暗自下很大的决心。
灯火噼啪的响了两声,跳动的火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柳云青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他走在街上,无论谁都会多看他几眼,比戏台上的小生还要俊朗清秀,比佛堂里的菩萨金身还要柔和风流。
可李二瞧也不瞧他,只是安静又专注的地劈着柴。他知道柳云青有些话要同他说,他知道那些话很重要,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
可他不想再继续去算计得失或揣度人心。
这应当是柳云青自己在心里想好了的回答。
终于,柳云青开了口,平静的说了许多他从前的事情。
早年有一个灾荒年,四岁多的柳云青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他的师父恰恰路过金陵城下,便把他买下带回了道观。起先他只是在观里打杂,六岁时师父收了他做徒弟,教他练剑、给他饭吃。
他功夫练得不错,十三四岁后便常常被师父带着去各地拜帖比武。只是师父从没教过他道家的法事等等,若有人来请去断风水或是家中红白喜事,柳云青是从来沾不得边。本也没什么,无非只是多个吃饭谋生的手艺。可柳云青二十二岁时,师父把功夫与这道家的本事,一并交给了他的小儿子。
柳云青本以为自己可以继承道观衣钵,从此只得绝了念头。
而那小师弟一日日长大,又聪明又漂亮。柳云青嫉妒他,却也喜欢他。四年后的一天,柳云青饮多了酒,差点对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柳云青的嗓音低沉沙哑。他垂着头,铺了青石板的地上有水滴滴下又迅速晕开的痕迹。
“是我不好,做了不该的事情。”
尔后的事情,李二便能猜得到了。柳云青的师父一怒之下要废了他的武功,小师弟又私下里趁机斩了他的腿。
李二放下手中的活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小柳,你莫要难过,事到如今也再怨不得你。”
柳云青抬起头瞧向李二,他的声音轻柔却又坚决。
“李二哥,我不想回道观里,可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男儿在世,我只会些拳脚功夫,想养活自己都难。”
“李二哥,我心里喜欢你。可是,我不愿只因为没处可去才留在你这里。”
李二望向柳云青,他似乎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完全明白柳云青话中的意思。
灯花爆了又爆,他的原本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许多日没再有的笑容。
李二真挚又欢喜的笑了,眼里像有火苗在轻快的燃烧。
他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那股充沛而激昂的暖流充满了他的每一根血管,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想要大声的欢笑,大声的叫嚷。
李二欣喜若狂的望着柳云青,说出了这辈子对他们俩而言最重要的情话。
“小柳,小柳,只要你心里喜欢我——便是你想去街头卖艺,便是咱们一起去讨饭,我也要同你一起。”
“不过,开卤菜店更赚钱……呐,你心里也知道的吧?”
那夜之后的发生事情,简直狼狈到可笑。
李二完全不记得前些日子自己醉酒后发生的那许多微妙又快乐的事情,他心慌意乱的搂着柳云青。快要失控的强烈欲望和内心底源源不断涌出的甜蜜爱意,让他此时手忙脚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柳云青按耐住自己的喘息,低低的在李二的耳边反复地说“慢一些……慢一些……”
那夜的经历,若干年后柳云青仍会在床第间拿来取笑李二
“那次居然还没进去就……”
“李二哥,你实在该好好调养身子……”
“我只好吃些辛苦……再教你一次……”
而柳云青眼角含春,努力压抑住呻吟的喉咙里勉强说出的戏言,换来的永远是李二无论多少次受激后都一定恼羞成怒的卖力冲击。
人称心如意时,日子过得总是快的。
秋分之后没过多久就是寒露,是江浙一带稻谷秋收的季节。
县城里似乎也到处弥漫着秋风带来的果实成熟后温暖干燥的气味。
李二最近很忙,店里的生意他不敢耽误。他前几日写了封信给他城外的姐姐姐夫,托人送了过去。他幼年便父母双亡,家中若要有事情要办,需得先知会了姐姐才行。
李二从小到大都很爱攒钱,铜钱凑够了便换成银子,银子凑够了便换成金锭。他某一日清早起床镇重其事的洗漱沐浴,恭恭敬敬的请出了自己箱中的金锭,出门找首饰店的匠人打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金戒指。
柳云青原本不愿如此大费周章,劝了几次又不想泼他冷水,便由得他去了。
信送出的第三日清晨,李二照常开门。刚下第一块门板就瞧见门外他大姐一张愠怒的脸。
“姐,你这么早怎么在这?”李二吓了一跳。
“你还知道喊我声姐姐,我只当你以为你已经没我这个姐姐了。”大姐儿一巴掌便甩了过来。清晨空无一人的街上,这一巴掌的回音格外悠长清远……
李二被打晕了头,半天没回过神。
“他人呢?”大姐儿一手推开他便往里走。她问的是柳云青人呢。
李二心道要坏事,赶紧在堂屋过道里拦着她。
“你别拦着我。我倒要问问他,咱们李家人好心好意救他一条命,他为什么要来绝咱们家的血脉。”李大姐一边说一边就气得眼泪出来。起先还气势汹汹的往里闯,李二拉扯着她不得过,她干脆揪着李二的袖子哭出声来。
“咱家大爷到了咱俩这一辈儿,就只剩你这一条根了。”
“爹爹死得那么早,就指望着你……小弟你怎么能……”
柳云青此时早已经醒了,听得到外头李大姐的声音,匆忙穿了衣服便要出来。正要开门的时候,听到李二正低声劝她。
“姐……这不怨他,是我自己喜欢他……”
“是我想了办法逼的他,他才答应同我在一起的,姐,真的不怨他……”
“是我的不好……”
他们似乎还说了许多话,堂屋那里低低的传来哭泣和劝慰的声音。柳云青沉默的站着,觉得心里有些地方揪着五脏六腑的不住疼痛。
李二的姐夫没有来,是他姐姐一个人叫家里长工赶了马车、天没亮就赶过来的。
这般事情,这个向来精干伶俐的女人对自己的丈夫与婆家都说不出口。她来的路上连以死相逼的心都有了,可真到了面前,除了搂着自己弟弟哭个不停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她的至亲兄弟,曾经相依为命的唯一血脉关联。
大半个时辰之后,李二把姐姐扶到楼上卧房去休息,又端了热水热粥上去。
柳云青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轻轻喊他:“李二哥……”他的喉咙有些紧,眼眶也发红。
李二转身下来时,瞧见他的模样,心里一软,走几步过来搂着他肩膀道:“没事的,你别担心……没事的。”
柳云青对于家人的概念,早在四五岁被父母卖给人牙子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断绝了。
他关于与李二的决定,自己想了便这么定了。他没想过须得家人同意或是其他什么,师父管教他虽严格,却大多是练武的事上,其他事宜自小都是由得他自便。更何况如今这般光景,更是他想要如何便可如何。
他亦没有想过姓氏血脉一事,自幼被亲生父母卖出,他还能留着原来父亲的柳姓已是难得。长大之后他也很少虑及宗族关系,以至于后来才会因为发现师父欲传衣钵给自己儿子而万分意外与失落。
柳云青这个人,生于长于这世间,是没有根的。没有牵挂,没有牵绊,没有需要肩负的亲人,没有需要传承的血脉根源,更没有等着他回去的归宿。
而这一切,最终在这永定桥头的一方天地里做了了结。
七日之后,李二与柳云青如同一切庸俗乡土的世人一般,由王老爹做了见证,设香案,拜了天地、拜了李家双亲的牌位、拜了坐着的一脸勉强的李家大姐,又一同饮了合卺酒。
李二在门口放了鞭炮,又在自家小院里摆了一桌酒菜。
知道消息的许多人在门外指指点点,又有许多孩子来讨糖吃。李二只拱拱手,满面春风的在门口洒了许多铜钱,又分了许多蜜饯糖果。
柳云青站在他身旁,如在梦中。他面上的表情似悲似喜,直到李二分完了糖果,回头拉住他的手时才回过神来。
李二的手拿惯了菜刀,拿惯了砍刀,满手的薄茧。他第一次这么长长久久的握住另一双手,他觉得心满意足。
“小柳,莫要再心神不宁。你我会一直在一起。”
☆、分离
转眼已是冬天。
再过几日便是年二十九。江宁虽然地处南方,但入九后湿冷刺骨的寒意丝毫不比北方好受。柳云青的腿伤好是好了,到了冬日下雪前后却觉得颇为难熬。阴冷的寒风像是可以冲破皮肉一般,直往骨缝里钻。
李二找了许大夫来诊了几次脉,查不出什么来,只说保暖而已。
柳云青自己倒是无所谓,他自幼习武,跌打损伤满身都是,这点伤痛并没太过难熬。
到了年下,李二卤菜店比平时格外忙些。
苏杭一带人都有冬天做咸鸭咸鸡的习惯,李二的手艺好,附近的街坊许多人把鸡鸭洗净了送来托他炮制。每份多给些材料和手艺人工的银钱。李二早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忙活,如今有了柳云青在,虽说只是干些劈柴打水搬东西的杂事,却也分担了不少。
到了年二十九,李二做完早市的生意便上门板封店,休息半个月,直到正月十五之后才重新开张。
李二做买卖乖觉得很,一年到头这最后几日的生意格外的多做添送,叫人过完了年还心里惦记着他店里的卤菜。
往年到了二十九的中午,他便要收拾些衣物、再备些县城里大饭庄的吃食点心和鞭炮焰火,问王老爹借了骡子便往城外他姐姐那里去。
自从母亲过世后每逢春节,李大姐儿都不舍得小弟一个人呆在家里,总托人或写信喊他一起去林家过年。虽说是外姓人,可二十岁的年轻小伙,长得精干又讨喜,林家上下颇喜欢招呼着这小舅子一同在林家热闹守岁。
今年李大姐儿还是照旧托人送了信来。林相公的手笔,洋洋洒洒许多酸话,临了情真意切的邀他同往年一样去林家过年。
李二收了信,也不拿进屋,坐在铺子门口叼着烟斗便抽出来看了。
信里没提柳云青半个字,李二知道这是他姐的意思。哪怕当初她勉强认了这契兄弟的账,可真到了该家人团聚、论起骨血亲情的时候,她仍是不愿面对的。
“咱家大爷到了咱俩这一辈儿,就只剩你这一条根了。”
李二记得他姐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时,涕泪俱下的那句话。每每想到这一茬,他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疼。
早起雪珠子稀稀拉拉的下了一阵,此时天阴得很,看样子过了晌午便要下雪。
李二两手笼着袖口,缩着脖子,吧嗒吧嗒的一个人嘬了会儿烟杆。
街上的行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