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寄岁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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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鼠极小的灰眼中射出寒光,“云公子好记性。主人说了,不管是昆仑崆峒,花溪七十二阁,北邙山的主人,还是雪谷的故人。。。。。。权剑之下,一并清算。”
云千月欣然点头,“剑阁之主果然好气魄,云某定当从命。不过,鼠兄,云某方才所请,你考虑得如何?”
宁为鼠讶异,“什么请?”
云千月挑眉笑了,“请你躺下。”
自踏进这处亭台,宁为鼠一直绷着神经提防着,直到云千月收了剑,才略松了一口气。此刻一句话未曾听完,心中警兆已生,甩袖喷出好大一股白烟。
天地人三才各有胜场,而地才宁为鼠最擅长的自然是这遁地之术。置于三才阵中,遁地杀人就是奇兵,防不胜防。此刻他用这样的异术逃生保命,谁能拦得住?
可惜此处亭台之外有水,长长的溪水在月下流淌,如情人最温柔的眼波。宁为鼠破土而出,便待一掠而过。
可惜桃花溪那么宽,他偏偏一头撞上一个人。
那个人摇着折扇,看着他笑,笑得像慵懒的猫看到一只真正的老鼠。
“鼠兄如此客气,云某好生过意不去。”
宁为鼠拎断刀而上,揉身近战。他一刀未劈出,便听到极细微的破空之声。他声音战栗,眼睛蓦然睁大,“巽风针,你是。。。。。。”
云千月收扇轻笑,看着宁为鼠扼着喉咙倒落溪中,方才道了声,“是我。”
他足尖一点,落回岸上。阿情吐了吐舌头,“主人说杀人给我看,阿情只看到杀了只老鼠。。。。。果然英明神武。”
云千月一笑,正待开口,突然眉峰一凛,“什么人?”
那个人就藏身太湖石之后,白色衣襟散乱,仿佛已经动不了了。却仍睁着一双极清的眼。
云千月捺上他咽喉的指,便生生顿在那里。
第5章 第一章 桃花溪里 (2)
手顿在那里,云千月大感棘手,“你在这多久了?”
那人躺在半人高的太湖石畔,却没有任人鱼肉的自觉,“从你拔剑的时候。”他顿了顿又道,“你的剑不错,学得可辛苦?”
云千月的剑是把软剑,宽二指,长四尺,方才在灯下出鞘之时,薄得像透明的冰块。习武之人皆知剑易学难精,而软剑在诸剑之中算是最为难学的一种。
云千月十年学剑,方才换了这柄软剑,当下应了声,“尚好。”应完方才觉得此刻的问答古怪之极,又是一笑,“和我说这些,你想我不杀你?”
那人没有回答,眼中有一层薄薄的冷意。
云千月目光与他相接,指尖有些发僵,尚未开口,就听到哗的一声惊呼。他的身后露出一张圆圆的脸,阿情丫头凑过来看清了眼前的境况,囔道,“伤成这样,谁干得啊。。。。。。这么禽兽?”完了想起什么,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云千月,“主人。。。我不是在说你。”
云千月撤了指,“罢了,扶他进屋吧。”
衣服被一件一件除去,裸露出的并不是雪玉无瑕的身体,肌肤紧致匀停,胸口一处青黑爪印,如在细瓷杯上留下的指纹,却让人更加怀想原来的美好。男子睁着眼睛,没有半分忸怩,“麻烦姑娘了。”
他不忸怩,阿情丫头倒撑不住了,她脸红心跳,指恋恋不舍地缠着别人的衣带,“主人,还要脱么,人家还没有嫁人啦。”
云千月轻咳一声道,“可以了,扶他上榻。”
云千月坐于男子身后,将掌抵上他的背心,分出真气探入一试,眉轻轻一挑,那缕真气如汇入大海,化入暖阳,说不出的融洽。他真气取心俞,中府,沉丹田,化入三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约莫半个时辰,掌心劲气催吐。
男子闷哼一声,无力地倒入云千月怀中。云千月侧身伸手环抱,映入眼中小巧的耳廓。他游戏花丛,与男子虽也偶一为之,但并不沉迷。此刻只觉贴在手心的肌肤变得难忍的滚烫,眼眸一沉,柔声道,“你真气逆转,与原本的内伤相冲,再加上清醉。。。”
狭长的眼眸荡漾起三分三的笑意,“这种迷药。。。这才行气不畅。好在你定力过人,这药也没什么大碍,我助你行气,平复逆行真气,但你的内伤我却无能为力。阁下真气平和中正,想来自行运功几日也可痊愈。不知师承何处,可是北邙山?”
“是北邙山。。。。。。”
“你叫什么?”
“。。。未离”
“哦?北邙山中行几?”
“行。。。六”
“原来阁下便是北邙山的陆六公子,失敬失敬。”
陆未离轻轻嗯了一声。
云千月环抱陆未离枕在心口,陆未离挣扎了一下未挣脱,便由了他。
夜沉灯昏,云千月听着彼此的呼吸心跳,不知过了多久,听见灯花扑得响了一声。
他唤了一声,“阿情”,却不闻回应。
回头一看,那丫头含羞半敛眉,魂魄早已不知飞哪去了。
云千月无奈,将人抱起,抱着走出楼台,穿进楼后树林。枝头桃红已盛,一汪碧水在月下冒着汩汩白色热气。
他正要把陆未离放入水中,低头看去,怀里的男子竟睁着一双极黑的眼睛看他,安静空明,倒映着夜空中的云影。
“未离,这是天然药泉,你便在此泡上半个时辰。”
扑鼻清淡药香,倒也好闻,陆未离应了,又道,“放我下来。”
“也好,你自己来吧,过半个时辰,我让丫头过来伺候。”
清水漫过胸口,白雾弥漫,陆未离靠在温泉池边,借药泉之力缓缓行气调息。
绿衣丫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人,“阿弥陀佛,公子你转性了,还是。。。不行了?”
疏影月下,云千月轻摇折扇,看着那处桃红笑了,“阿情,莫急。风流要天时地利人和,方可不负良宵。”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江湖夜雨处无人得闻海天寂寥沧海一声笑,桃李春风里却永远不乏车马喧嚣人生得意人。
春风阁前,灯红如昼,袅袅丝竹,正是热闹的好时候。
华丽锦服的男子摇着扇子站在灯笼下,“最好的酒莫过于春风阁里的,未离可愿与我共饮?”
他的身侧,一位白衣男子与他比肩而立,“云谷主说要请我喝酒,原来竟是这样的酒。”
“哦?未离介意?”
陆未离冷笑,“并不。”
候在门口的女子笑早迎了上来,她眼角已有岁月的痕迹,显然已不再年轻,声音却依然柔媚。
正是春风阁的老板一阙词。
“哎呀,云公子你可好些日子没有来了,可还是让若儿伺候着?”
云千月笑道,“有劳了阙掌柜了,数日不见还甚是想念,不知若儿姑娘可还好?”
女子笑道,“好,好,虽然前几日她身子有些不大松快,但今日云公子来,她还能不好么?”
云千月道,“阙掌柜,我这位好友第一次来,有劳找位知情识趣的姑娘来陪,可好?”
“这位公子好俊的人品”,女子一看,笑得更柔媚了几分,“阙娘省得,云公子放心,包这位公子满意。二位请随我来。”
当下阙娘引路,带着二人前行,一路婉转昵声,间或更有似极痛苦又似极愉悦的声音,不知何处打起了黄莺儿,生死了杜丽娘。
陆未离虽然面色仍是冷着,但眉间终是跳了一跳。
云千月看在眼底,不禁以扇掩唇。
雪白的足踏在火红的地毯上,女子腰肢柔若无骨,眼波醉人。
“公子,是不是忘了若儿了,若儿可不依。”一曲舞罢,柔媚的女子偎在男子腿上,似怨还喜。
云千月手抚在她雪白的腰间,虽是柔嫩滑腻,但他偏偏想起那夜指尖清冷的触觉。他持了酒杯饮掩了眼中情绪,道,“未离,这酒如何?”
陆未离见他动问,抬眼道了声,“不错。”
他身边也坐了一位女子,只得了眉目清丽,说不上很美。
那女子怀抱琵琶,只靠着陆未离,为他斟酒。
云千月不禁也赞声一阙词好眼力,选的这个正是陆未离会喜欢的那种。
“这酒名唤春山旧侣,是以冬天梅花枝头的雪,再取来年的桃花枝头的春露酿就。也只有此间的女子,会巧思苦想酿这样的酒。别处可喝不着。不知。。。。。。比起北邙山的梅酒如何?”
他这话是含了轻薄之意的。
陆未离却似半点也不介意,“北邙山冬季绵长,梅酒也清冽醇厚些,却没有这春山旧侣的绵软幽香。”
说完,他看了云千月一眼,又道,“酒便是酒,无论何处的酒,我说过并不介意。”
云千月大笑,“未离果非俗人,云某倒是唐突了。既然北邙山如此洞达,未离既入此间,何妨入乡随俗,今夜便在此留宿如何?”
陆未离目光落在身边女子身上,那女子低头的姿势是难得的娴静,轻轻一笑道,“有何不可?”
红烛畔,女子低下头去,“罗雀拜见容山主。”
陆未离在椅上坐下,“花公子有何消息?”
女子从袖中拿出一卷绢帕,“前日花公子飞鸽传书,请山主过目。”
陆未离接过细看了,拿着在烛上烧了,“罗雀,你传书花寻,让他查查下月万枫山庄武林会盟,我要所有宾客的名单。”
女子应了,看着陆未离在烛畔思索的身影,咬了咬唇道,“容山主,可要罗雀伺候就寝?”
陆未离方待摇头,便听见门上敲击了几声。
云千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未离,未离。。。。。。”
第6章 第一章 桃花溪里 (3)
陆未离推门出来,见云千月倚在门口,手中托着一小坛酒,眼眸幽绿,笑得似一只发春的狐狸。
云千月目光在他身上一转,见衣冠整齐,俨然喜悦,“你还没。。。就寝?”
陆未离睁着眼睛一笑,“我在等云谷主。”
二人已相处数日,陆未离与云千月每日虽只是闲谈手谈,调琴弄瑟。但陆未离见云千月琴声颇见磊落,下棋布局精妙,知他心中大有天地,更是难得的纨绔画皮。
云千月也不禁大为感叹,北邙山果然家学渊博,连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陆六公子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二人日日机锋,此刻相视一眼,心有灵犀。
云千月目光往屋内一探,见案上点着一盏灯,再望过去只见床帐低垂,“那女子呢?”
“我已点了她的睡穴。”
云千月不再多言,与他把臂御风,陆未离内力虽尚不能圆融,但已非当日伤重之时,堪堪跟上,几个起落便到了一处院落。却并不登堂入室,只落足在一处青瓦之上。
云千月拉着他坐于屋脊的避风之处。陆未离见此处院落宽大,停着些样式各异的车马,有的还插了镖行的旗帜,问,“是客栈?”
云千月点了点头,拍开手中酒坛的封泥递与他,“未离,且试试这酒。”
陆未离接过饮了,一入口便觉得饮了一口冰,待吞咽下去却是极烈的,他只觉有股豪情自心头升起。待眼眸一亮,唇齿之间才感到甘冽之味,竟是平生未有。诚心赞道,“真好。”
陆未离的眼眸很好看,清得像水一般,此刻亮起来便如在清雅的水墨枝头着了一点鲜活颜色。
云千月自他手中接过酒坛去,就着陆未离饮过的地方,饮了道,“这是一阙词所酿,我好容易得来的。”
“哦,我素日听闻自古侠女出风尘,今日见了这般的烈酒,想来这女子果然不错。”转眼看着云千月似笑非笑得样子,疑惑地问道,“我说的不对?”
“若你看到阙娘拨拉着算盘,恨不得把别人的骨头都拆出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的模样,就不会说这个侠字了。不过说到烈性,这阙娘却是可称得上。这阙娘原是北边周朝旗连将军之女,未离你可听过旗连将军之名?”
陆未离点头道,“昔日北周的旗连将军威名不输如今的枭羽营,二十年前因谋逆之罪腰斩弃市,旗家男丁皆弃市,女子流配。后来新帝登基给雪了冤,但旗家也都死得差不多了。”
“是啊,都死得差不多了。旗连当日因通敌之文书招祸,文书章据俱在,什么都不缺,什么路径都正当,不是旗家的人根本造不出来啊。当时旗家的印鉴皆在一个人的手里,招赘入旗家,掌管文书的阙娘之夫。”
那日,阙娘趴在桌上,对着云千月拨拉着算盘,似对那账目特别满意,话也多了起来,“老娘当年想明白了这点,晴天一个霹雳连骨头都酥了。”
云千月那日喝了不少,也不在意她在算盘上多加了颗珠子,问,“后来呢?”
“后来啊,老娘那良人把我抢回了楚地,每日在我面前死拉着个脸。有一天我实在见不得他那模样,忍不住拿剑杀了他。后来,我也懒得回北边了,就在这开了个春风阁。哦,差点忘了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楚地国相之子。人家那可是富贵至极,国之功臣。”
云千月又饮了一杯,“你可后悔?”
女子眯着眼,遥遥回味了片刻,拍着桌子痛心疾首,“后悔?老娘早就悔了。不就是当军妓么,高的矮的老的少的,跟走马灯一样,老娘快活着呢。当日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不该跟他走。”
陆未离听云千月说完阙娘的旧事,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口中的酒水更烈。
云千月坐在圆月之下,衣袂当风,与他共饮。
二人把那坛酒喝光。
听更漏声敲,已是三更。
云千月似有些熏然,轻飘飘地站在青瓦上,看着陆未离一叹道,“恨得不纯粹,爱便无法纯粹。未离,如果是你,你会像阙娘一样,杀了伤你的人么?”
“我?”陆未离笑了,很干脆地道,“不会。”
云千月的声音华丽地像绸缎一般,“哦?不想北邙山的陆六公子倒是个痴情的人。”
陆未离抬眼,唇微挑,“我根本就不会给人伤我的机会。”
二人风露中宵,把酒论英雄,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