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全系列)by清静-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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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后,要怎么办?能怎么办?该怎么办?!!!
夜语昊不知道。他连自己是否明白了这一点都不知道。
轩辕也是一样。他也不会明白。因为夜语昊也没明白。
两人同床共枕。
衣物整齐。
都有些僵硬。
——因为从不曾与人同眠过。
轩辕伸手想搂夜语昊,他习惯反射地剌了他一针,正中肩井。
有点不好意思地拔下针,收入袖子。
轩辕再伸手,按在他肩膀上,轩辕的手有点冷,他的身子有点颤。
——两人身体接近了一点,不再是可以再塞一条被子的远。
大手往下,滑入腰间。
一惊,就想踢出。尚未踢成,就被对方扣住小腿,笑着凑近耳畔。“你想提前我不反对。”
热气绕在耳边,感觉到对方说话的理由,僵住。
——安抚地拍拍,再小心地将两人身子拉近。
胳膊贴着胳膊,腿贴着腿,胸膛也贴着胸膛,不过是被搂在怀中,颈靠着项。
大怒,拒绝这种弱势的状态,却被抱得紧紧的。被窝很热,怕不小心走火,只好忍下,另寻他计……
滴漏响了三更。
没有功力的人,总是比较先困。
夜语昊终于不再药来针往地拒绝轩辕的怀抱,反正抗争下去的结果自己睡着还不是遂了他的意。
轩辕的肩膀比他宽阔——这一点他最不满意。但他终日奔波,哪及得上他养尊处优——他为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平息痒痒的手,免得又是一针扎了过去。
轩辕的身体比他热——他虽非冷血动物,但初春时节,除非重裘貂衾,这点很难胜过他的——再一个解释,验证自己想睡不是贪恋舒适。
轩辕的呼吸很平稳——这是当然的,他又不会去偷袭他,所以他自然可以放松的很,与他相反——说明自己心跳加了一小点点的速度是正常的反应。
轩辕……
轩辕……
你最讨厌的一点,大约是从小到大,总是骗人的笑吧。你其实比我还喜欢骗人的……
夜语昊快睡着了,却发现,轩辕比他更早,在他停止挣扎的时候,就已经熟睡了!
……
轩辕睡得很快,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他原本并不太容易入眠的。
身为帝王,天下大大小小的事儿,足以从五更早朝之后堆到三更半夜之时。无事儿时,有事儿时,作息早已乱得不成样,平日里大半是打坐上一、二个时辰,很少上床睡觉的——除了到嫔妃那里之外,不过那是上床,不是睡觉——以至后来想睡也睡不成了。
只有这人在时例外。
或许因为他是自己承认的人。
听着心跳,听着体温腾腾的声音——他是从不知体温也可以有声音的。
心跳相和,气息相和,微微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下,被自己抱在怀中,像是抱个大大的娃娃——好久以前,被父王毁坏的,娘亲的娃娃。不像娃娃那么软,有点瘦,身体冰冰的,手碰到自己时也是冰冰的,要抱好久才能热得起来——可是心跳声咚咚响,是娃娃不会有的。
生鲜活泼的存在感。
两个都存在。
所以,可以放心。
虽然他是敌人。
虽然他是男子。
虽然他一点也不温和。
虽然他非常狡诈。
虽然他的存在很碍眼。
虽然……
虽然……
好困。虽然的最后一点,你是最好的安眠药。
今宵风月知谁共,声咽琵琶槽上凤。人生无物比情浓,海水不深山不重……
滴漏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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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君的伤势已好了大半,下床跳来跳去都不成问题,剩下的只是调养的事项,交与大夫烦恼便足够了。这日一大早睡不着,往富贵无我居行去,却见烛光微明中,无帝人已不在,只有官慈静坐在客椅上,闭目打坐。
“官侍卫长,帝座呢?!”
官慈摇头,慢吞吞道:“属下不敢过问帝座行踪。”
“不敢?!”日君撇撇唇,上前翻动堆于桌上的大批档案文件,“那你认为帝座是去哪里?”
官慈还是想也不想地摇头。“属下推测不出。”
‘啪’地一声,日君合上文件。“官侍卫长。”他特别念重侍卫长三字。“你是暗卫的首领,暗卫的责任就是保护帝座。你竟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未免太教本君失望了。”
官慈笑了一笑。
他一向少笑,面目庄容,以至有些少年老成的过份稳重感,但这般笑起时,却有着说不出的讽剌之意,不知是对着日君的还是对着自己的。
“属下失职。”他慢慢地说。“还请日君降罪。”
日君忿忿不平。“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本君?!嘿,你道帝座为你撑腰,你就可以有持无恐……哎~”吼到一半,突然背部伤痛,日君一张娃娃脸几乎要皱成一团了。“哎哟哎哟,谁来!!谁来扶本君一把!”
“本座来吧。”笑吟吟地一句话,不知何时上来的夜语昊当真伸出双手搀扶着日君,“伤势未好就别到处乱跑,本教少不得你这栋梁之柱的。”
日君被针剌到一般跳了起来。“帝座!”
官慈亦躬身道:“帝座,您回来了。”
笑咪咪地看着跳开的日君,夜语昊的心情似乎不错——但也有可能是相反的错觉。“君座的伤似乎不痛了?”
看着夜语昊鞋沿的朝露,日君皱眉,以着近乎指责的口气看着他。“帝座好心情,一大早就去散步。不过京师此时处处魃魑魍魉,帝座怎么可以不带官侍卫长就一人出门?
”
夜语昊尚未回答,官慈就先插口。“君座不觉此话以下犯上,太过失礼!难道帝座的行踪有必要向您一一报告吗?”
“你的职责是保卫本教,本君的职责是辅佑帝座,这事关帝座安危,本君有何问不得!!”日君气得几乎哇哇大叫。
“好了好了,两位好意心领了。”夜语昊开门送客。“不过两位要吵请到屋外,得出结论之后再来告诉本座,如何?”
“帝座!”两位同时叫了一声,静下来。官慈自袖袋内取出一纸。“帝座,属下有事禀报。”
夜语昊回到窗边的桌子前,拿了茶杯试试温度,当然是早已凉透了。一直在门外候着的文书慌忙为他换上热茶,他这才坐下,接过纸条。
日君又在跟官慈大眼小眼瞪,大约是不满他的消息却不告诉自己。但暗卫另成体系,是直属于无帝的禁军,虽无法与日月暗三者并行,但此三者也管不到他们。当下日君吹眉瞪眼地都快相信自己有胡子一定已经飞得半天高了,可惜都只是想像,官慈还是不痛不痒,白眉连动都不动一下。
仔细将消息推敲上几遍,夜语昊才将纸放在桌面上,想想又递给日君。趁他看时,问官慈。“你有什么意见?”
官慈想是在等无帝回来时早已想过几十次了,当下毫不犹豫地道:“暗羽这消息虽未得到证实,但柳残梦离开武圣庄却是可以肯定的事实。他在武圣庄的图谋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留在那里浪费时间,而暗羽说他南下一事却有待商榷。因为南下对他目前一点利处都没有,而神仙府在齐鲁境内他的眼皮底下连伤他十三世家,他若无法立威,怕那些新附的人手声势都会起异心。所以属下认为他是南下北上,近期定会到京师一行。”
京师正是神仙府的大本营,神仙府在他眼皮下拔毛,他自然得回上一礼。
夜语昊仔细地倾听官慈的见解,微微一笑。“日,你的意见呢?”
日君皱着苦苦的脸,心不甘情不愿。“我……认同官侍卫长的意见。”他虽不满官慈,但该说的话他绝不说违心话。
“本座也是如此想的。”夜语昊意味深长一笑。“日,着京师方圆三百里之内各处分舵以水银泻地之法细查柳残梦的行踪,但绝不可打草惊蛇,必要时宁可放过机会,也不可让他发现我们在查他的行踪!明白吗!”见两人点头,顿了顿,又道:“本座倦了,两位还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两人一起说着,此时却又是异口同声,不由互瞪一眼。
日君看着夜语昊,喉节动了动,夜语昊也看着他,等着他的话。
日君终是一句话也没说。
夜语昊笑笑垂下了眼,似是沉吟。
遮住的漆眸中,一点一滴流逝着——失望。
四日之后
‘叩叩’敲门声中,官慈冷静中带着急促的声音响起。“帝座。”
夜语昊收起桌面上正在涂抹的大幅图纸,纵横连绵的墨痕,隐隐竟是山峦布军之图。“进来吧。”
官慈略带兴奋地推门进来,“找到柳残梦的行踪了!”
“这么快。”夜语昊有些惊讶,有些惊喜。
“是的。”官慈不能不感到兴奋,因为他抓住的是武圣庄的武圣,天下间最会隐蔽行踪的残梦公子的蛛丝马迹。“属下着令各分舵,从官道到林路都得小心,定点守护的探子与动点转移在各城之间的探子都放开任务,什么都别去碰,只将有可疑之事送回京师分舵分析。在与暗系研究了四千八百二十六张情报之后,挑出有用的五十七张,依地势分布研究柳残梦之心态,划出二条最有可能性的道路来。”说着拿出地图来。“帝座请看。柳残梦的行踪最后一现是在济南问华居。暗羽的消息是他南下莱芜,其后,莱芜附近分舵划分十路详加细察,有六分可能性肯定他过肥城,达聊城。属下推测的这二条路,一是从高唐过德、沧、霸三州,直达京师,是为中路,另一路则经邯郸、曲阳、徐水,由房山抵达京师。”
夜语昊目中流光一动,微微笑起。“官慈,看来你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本座甚或是欣慰。”
官慈悚然一惊,收起过份兴奋的心态。“属下该死,竟敢在帝座之前卖弄。”
“你会错意了,本座真的很高兴,很高兴的。”夜语昊轻叹了声,静静地看着官慈。“本座少年成名,十五继位,这数年来,为了无名教,如覆薄冰,诚惶诚恐,生怕何处有逆,违了先祖立教的初衷,将本教带入万劫不复之处。但身子却是每况愈下,膏药惘治,难以支持整个教务的大任。惟寄望与你等,早日独当一面,本座也才能多放点心。”一席话说得晦涩不定,隐隐有不详之兆,官慈正待细问,他却将话转开。
“这二条路都大有可能,但中路好走,大道朝天,一路有各舵相照应,正是大隐隐于市;而左路尽是山野之地,虽好隐行踪,若被发现就无法补救,兼且崎岖难行,柳残梦未必会选这条路……你说是吗?”
“属下正是如此作想。”
“因此……所以……”笑咪咪地拍拍官慈的肩。“我们去左路的天成岭吧。”
天成岭,原本并不是此名,甚应有个好听的,瑰丽的,充满梦幻泡泡的名字——奇诡险拔的山,总少不掉哀艳的传说。但对江湖人而言,此山猿猱愁攀,飞鸟绝迹,崖壁直削,其险有若天成,且因其险峻,此山大半都少人烟,日积月累下,峰崖谷底堆出了强烈瘴气,若失足掉下,绝对是十死无生。
“帝座,你真的认为柳残梦会从这里经过?”日君坐在山路边的大石上,扔下从道旁扯下的芦叶,有些焦燥地抓抓头,大约上用力过度,背后的伤隐隐微痛。
夜语昊轻咳一声,对于硬是要跟来的日君甚感无奈。“他若从左路走,一定会经过这里的。从这经过,既可以节约一天半的路程。而且地势奇险,不利追踪。”他也是坐着,身后还站着官慈以及日君的四卫,文书因他另有交代,所以不曾同行。
官慈白眉拧成一团,心中的疑惑还是没得到解决。“帝座,您为何认为柳残梦定会从这里走?”
夜语昊很有风度地有问必答。“山路好隐形踪,常人多认为柳残梦会选山路,稍聪明的人则以为他不会走常套,应是选右路,兵书上有虚者实之之说,所以,你先是猜他可能会逆众人推测之心而选左路,但你又想,连你都可以想到这点,他何尝不会想到这点,虚虚实实,到头来他还是不会选左路的——这就是先入为主的碍了。除去常人,想到第一层走右路的是庸人,第二层走左路的是自作聪明之人,第三层走右路的是真正聪明之人。但,柳残梦却是绝顶聪明之人!他走的自是第四层——左路。”
日君身后的四卫被这位帝座左右左右地说得脑袋都成糊了,仔细想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明白无帝在说的是什么,正佩服他们这些人一肚子弯弯曲曲的东西,居然没打结。却听一人鼓掌笑道:“相交满天下,却不知知心人竟是帝座。残梦甚感欣悦,甚感欣悦。”
山路崎岖,但也可望出二里。二里之内并无人迹——这柳残梦竟能在二里之外听到这边的对话,还以内力将声音远远送来,这身功办委实不可小觑。话落半晌,方见一人轻裘缓带,竹簪束发,若山中仙人飘然下尘,与仙人一般诚恳、真挚、无欺,一脸‘信我者升天’的笑容,不是残梦公子柳残梦又是谁。
“帝座夸在下绝顶聪明,在下受之有愧。但帝座却也有自夸之嫌啊——在下这绝顶聪明也逃不出帝座的掌握。”
“真的吗?”夜语昊终于从石上站了起身,笑得开怀。“本座惭愧,竟被柳兄看出心思了。”
“哪里哪里……”柳残梦一脸好说的表情,两人都大笑起来。
日君神色复杂地站于一旁,看着一奸一滑都笑得开怀的大小狐狸,扫了官慈一眼。
官慈垂眉。
“帝座的千里凝魄威力还是不减其锐啊。”柳残梦忽然叹了口气,身子又向后退了三步。“在下甘拜下风。不知帝座半道截住在下,有何贵干?”
夜语昊双手笼于袖内。“想与柳兄谈个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