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梅花醉几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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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将话题转了一个方向。
“说起来,贺若大哥你前段时间的失踪,也对义母大人打击甚大。她不止一次地让我派出快船在敖方附近寻找……这次归来,她虽然不会多说什麽,但是相信你也能够明白……”
说道这里,荷见又叹了一口气,俊美的脸上流露出的是真挚的忧愁。
见他这一番态度,之前梅皓所说的那些推测,在贺若延心中就愈发站不住脚了。他感慨道:“感谢上苍,我已经平安归来。至於女王的病情,与我同行归来的大焱人中,也有手段高明的大夫,不如过几天叫他来仔细瞧瞧。”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荷见笑了一笑,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有一件事,虽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贺若大哥你毕竟算是我的亲人,不告诉你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见他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的模样。贺若延自然也感觉是件了不得的事,不自觉地直了直腰背,点头道:“有什麽话,单说无妨。”
有了这个许诺,荷见眨了眨青蓝色的眼睛,小声道:“其实义母大人,对大焱来的梅皓大人不太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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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贺若延怔了怔,他咀嚼著这个词的意义,还没尝出味道就又听荷见说道:
“义母大人对於大焱的事很灵通,自然也对於开山王梅家这一系有所耳闻。身为世袭开山王的梅皓确实是世间难得的一位俊才。然而他心术不正,五年前为了一个大内的宦官起兵反叛,而後被镇压,才会被发配到石决岛上──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吧?”
梅皓曾经起兵反叛,并被发配。这些贺若延自然都是知道的。然而说他是为了一介宦官,这倒还真是第一次听闻。贺若延怔怔地一语不发,脑袋里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梅皓拥著一个男人,百般温柔体贴的模样。
然而……不对!确实是有这麽一个人的!
不知不觉中瞪大了眼睛,记忆中出现了一个纤瘦甚至有些病态的人影。上次来到石决岛的那个特使颜离熙,梅皓看著他的目光确实无比温柔。
刹那之间明白了什麽,贺若延急切地问道:“那个宦官,是不是叫……”
“颜离熙。”荷见给出了无比确定的回答,“後来做了礼部侍郎。他是当今大焱天子的人。简单说来,就是梅皓因情失势。这样你还不明白麽?”
明白,荷见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
贺若延点了点头。
见他若有所思,荷见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软了语调:
“义母大人说,一个曾经背叛过一次的人,就会背叛第二次。更何况,梅皓如此聪明绝顶,野心自然也不会小。你将他带回敖方,就是引狼入室。这里没人能够驾驭他。”
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金离女王不信任梅皓。这很可能就是刚才这场见面匆匆结束的唯一理由。
那麽自己呢?又是如何待看梅皓的?贺若延苦恼地抓乱了额发。
其实在归来敖方之前,他就已经暗自思考过这个问题。
当时,虽然没有听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但他还是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相信梅皓,这是一种诡异的直觉。也许来源於跨越海洋的两次见面与一次性命之交。也许梅皓之前的“背叛”,只是因为没找到真正令他舒心的所在。
这个所在,可能就在敖方。
对於贺若延而言,现在问题的重点似乎并不是“背叛”,而是“宦官”──一个梅皓以前曾经爱过的男人。
与荷见的对话,并没有顺利排遣掉贺若延胸中的郁闷,反而又为之笼上了一层阴云。与此同时,出了王宫回到译馆的梅皓,也与另一个人不期而遇。
“柳厉,怎麽是你?”
时隔近一个月,两个从大焱同坐一条船而来的人再次见面,自然别有一番感触。梅皓将柳厉请进内室,第一件事自然是询问他为什麽会来到王都樱庭。
“不瞒你说,这次是听说你在樱庭我才赶来。”柳厉直言不讳,“之前有传言,说你被人偷袭,那是怎麽一回事。”
梅皓便将从海波港出来,在谷底遇袭,诈死并在书卷中涂抹毒药以诈取铁矿山等事一一道来。柳厉仔细听了,最後才长出一口气。
“不愧是大焱的开山王爷。恐怕敖方岛上没有几人能与你相比。只是你最好还是小心一些,这里有些事,你在大焱未必遇得到。”
听得出他话中有话,梅皓当然追问。似乎有所顾忌,柳厉并没有直说,而是随手拿起了一面铜镜。
“你看这铜镜。大片宽阔而平滑的地方能照出人影,边缘那些细小花纹虽然美丽,但不仅无法鉴人,更可能成为藏污纳垢之所在。大焱与敖方也正是如此。虽然你的才智超群,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单凭你一己之力就能解决。”
这一番比喻,梅皓听得清楚明白,却又想著既然柳厉有心提点,不如再多问一点,套出一句赚一句。
於是他又问:“那我应该如何做才能规避危险?”
果然,柳厉稍作寻思之後答道:“记住你身旁还有一个贺若延。你与他的命运,自从出海之时就已经紧紧系在一起。若有遇到问题,记得也让他明白。”
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忠告。
梅皓在心里笑了一声,同时点头称谢道:“有劳柳兄提点了。只不过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希望柳兄务必解惑。”
柳厉自然问:“何事。”
梅皓突然走近一步:“你我萍水相逢,不过是同船而渡的缘分。为何要如此帮我?”
因为他的靠近,柳厉果然有几分不自在,垂下头清咳了一记,低声道:“怎麽?你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是不是在宫里遇到什麽事了。
梅皓却还是坚持:“快说,为何要如此帮我?”
被他纠缠不过,柳厉沈默了片刻,忽然又仿佛是做好了准备,抬头反问:“那你觉得是为何?”
梅皓是何等厚黑的人物,当即大言不惭道:“你喜欢我!”
倒像是真被他说中了似的,柳厉的脸色“刷”地一阵潮红,矢口否认道:“哪里有的事!”
看不出他竟然还是个如此纯情的人物。梅皓在心里惊诧,却又忍不住捉弄:“难道我是什麽牛头马面?喜欢我就这麽难以启齿?亏我还对你颇有好感,还真是明月照沟渠了。”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柳厉竟正色道:“怎麽可能,你的绳子是与贺若延绑……”
这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柳厉显然意识到言多必失了,因此拔脚就想离开,却早已经被梅皓一把拦腰抱住了动弹不得。
“绳子?你刚才说的究竟是什麽东西?”
好奇的同时,久违的玩闹之心顿起,连梅皓也忍不住暗自称奇:与柳厉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感觉异常轻松,莫非他们曾经也是童年玩伴?
不可能,记忆中自己从小身边只有三个同龄人:储君慕容刑、陪读的颜离熙、颜和之兄弟。此外……此外似乎还有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谁?
那实在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了。古老到梅皓实在无心去继续挖掘。反正他所在意的只是眼前──因为柳厉的挣扎,抱住腰的姿态已经迅速改变成为胸贴著胸,梅皓戏谑地捧住了柳厉一本正经、却冷汗直冒的脸庞。
反正都是男人,亲一下也不会被要求拜天地。更况且,无论男女,只要容貌对得上自己口味的,梅皓都不愿错过。
柳厉看起来应该是一名修仙之人,如果把他拉入尘世,事情又会变化成什麽样子呢?
这样想著的梅皓,几乎已经决定要吻一下试试味道。
不过,他并没有这个尝试的机会。因为,内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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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阴云的贺若延,瞪大了眼睛看著扭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觉得脑袋里有什麽东西“啪”地一声断掉了。
“你们在做什麽?”
一声大吼,震得连屋顶都差点抖了一抖。大胆如梅皓,此刻也不免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三人之中最为无辜的柳厉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这──你们两个是不是遇到了什麽特别的事?我来得还真不是时候,那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夺路而遁。
兴味索然的梅皓将纷乱的长发甩到肩後,也想要走出门去,却被阻止了。
“不许走!”贺若延皱著眉头在门边上一站,“先说清楚了,刚才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梅皓依旧是毫不在乎地整理著衣衫:“就是你看到的这麽回事。”
“你──”
气得气血上涌。贺若延强忍住要朝那张俊美脸庞揍上一拳的冲动,
“柳厉不是那种人,一定是你在玩他!现在是在樱庭、敖方的王都,我拜托你收敛一点!”
他这番话却引得梅皓冷笑起来。
“贺若延,我不知道你是吃错了什麽药了,不过我既不是你的仆人也不是你的臣子,更不是你的姬妾,你凭什麽跑到我屋子里来大喊大叫?”
“我凭什麽?我凭什麽!就凭这个!”
简直就是怒极攻心,贺若延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一把揽过梅皓,低头就是一阵恶吻。
梅皓当然立刻反抗,两人居然赤手空拳地在屋内打起来。
一转眼,两百招已过,当然是体力不支的梅皓败下阵来──不仅被整个人按倒在了床上,上半身的衣服也被粗暴的一撕两半。
这是贺若延第一次在日光下见到梅皓的身体。与想象中苍白贫弱截然不同的结实均称,还带著肌肉微微隆起的曲线,梅皓的身体证明他并不仅仅是一位养尊处优的王爷,更是习武之人。
贺若延的目光在光滑的肌肤上缓慢游移,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大大小小浅色的狭长斑痕。梅皓的肤色本就偏淡,而这些痕迹就更像是嵌上去的羊脂白玉。然而贺若延却是一目了然的,这些都是伤痕,是刀剑砍伤之後愈合所留下的痕迹。
开山王梅皓,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人物,究竟经历过何种波澜起伏的人生呢?
瞬间的遐思并没有妨碍他手上的动作。如孤狼死死咬住了猎物的咽喉那样,贺若延俯下身,狠狠吻住了梅皓的嘴唇。同时按住他挣动的双手,用膝盖抵住他的大腿。将喘息和一切冲突都牢牢扼制在了自己的掌握之中。
随著这一吻的深入,饶是梅皓,眼瞳的颜色也逐渐开始变深。每一次舌与舌之间的翻搅,都会引出窒息的感觉。所幸盛怒之中的贺若延,并没有留意梅皓的反应。在自己得到满足之後,他很快又将战火往下蔓延。
与马车上那一夜小心翼翼、几近於崇拜的吻截然不同。这一次贺若延亮出了他的牙齿与野性,舔吮啃噬著梅皓身上几乎每一次伤痕。将那一道道白玉的痕迹染成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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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皓没有停止反抗,只是那些挣扎都像投入大海的卵石一般,痕迹不留地泯灭了。这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产生无力的感觉,就连当初因为反派而被慕容刑关入大牢时都没有如此无力过。
很快,他感觉腰上一紧──贺若延抓住了他的腰带狠狠一扯,上面装饰的珠片散落在地上,发出四散奔逃的声音。衣袍被彻底扯开,如凋谢的花瓣落在床上。紧接著连下裳也被蛮横地撕开了。
“混蛋……”
明白等待自己的即将是什麽,梅皓立刻将身体转向一侧。然而腰一扭动,就被贺若延从旁揽住,同时双腿间也被一只膝盖顶了进来。
双手重新获得自由的瞬间,梅皓立刻出拳打向面前人。贺若延胸口结实地吃了他两拳,却没有一点反应,倒是干脆侧过断裂的腰带,将梅皓的双手绑在了架子床上。
双手被缚,梅皓愈发意识到情况危急。然而事到如今,就连双脚都已经合不拢了。只恐怕接下去免不了一场苦战。
想到这里,梅皓干脆把心一横,突然停止了反抗,一字一顿道:“有本事就弄死我,否则,我梅皓一辈子与你为敌!”
粗暴的吻,戛然而止。
贺若延像是听懂了这句话,又似乎完全没懂。他支起被汗水浸湿的上半身,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紧紧盯著梅皓的嘴唇。就在梅皓开始揣测他内心想法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身下床,解开束缚住梅皓手腕的腰带,然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从那之後直到离开樱庭,贺若延都没有再与梅皓说过一句话。他像是忽然藏起了许多恼人的心事──这一点倒是清晰地写在了脸上。
梅皓明白这是因为那天在王宫里,荷见曾经与他说过些什麽,然而具体内容,却是无从得知了。
由於已经不用再“诈死隐居”,回到岚城之後,翰仁亲王府的管事便在内院的另一处为梅皓安排了个幽静的居所。
那地方翠竹掩映、溪水潺潺,本应该很合梅皓的口味。然而他却婉言谢绝,反而说要搬去山里,和那些大焱的工匠们一起居住。管事的将这件事禀报给了自家主子,贺若延也没有反对,於是过了几日,梅皓便低调地出了城,选择山中一处草庐住下了。
与此同时,在苏伦亲王的妥协之下,铁矿山已经顺利交接到了贺若延手中。有了大焱工匠的指导,数百名敖方工匠开始在山中挖掘矿洞。按照计划,所有矿石都将运回岚城进行炼化,并且首先浇筑成坚固耐用的农具。
转眼之间,秋去冬来。敖方进入了最为缓慢而平静的季节。岚城落雪的时节比大焱稍早一些,几乎是第一场霜冻之後没几日,天地之间便是一片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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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矿山那边,已经开始运来第一批矿石。为了保证运送的速度与安全,几天前,梅皓在山中修书一封,说是请贺若延修缮岚城周边的道路。
梅皓主动要求入山的头一个月,贺若延只当他是怒意未消。然而一连两、三个月过去,梅皓却连一次山都未出,这就著实让人有些在意了。
那天王宫里荷见所说的事依旧如鲠在喉,再加上梅皓那种居高临下、爱理不理的态度,贺若延每每回想都觉得烦闷不已,干脆统统归为“私事”,而搬出一大堆公事来将自己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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