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梅花醉几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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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马蹄声踏破夜晚的宁静,一直朝著城外延伸而去。
夜晚的郊外,植物的清香扑面而来。晦暗不清的风景固然令不少胆小者心中发怵,却也带著一丝神秘的美丽。
“我很喜欢赶夜路的感觉。”
依偎在柳厉的怀中,荷见喃喃地低语。
“只有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世界上才会只剩下黑白灰三种颜色。我的头发才会也变成黑色,那样才是一个敖方人。”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发出这种无意义的感叹,因此柳厉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就这样相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荷见噗嗤一声笑出来。
“为什麽不说话,难道与我在一起,就是那麽令人讨厌的一件事?”
柳厉这才淡淡地回应:“没有的事。”
“没有才怪,明明连正眼都不愿看我一下。”
虽然出口的是抱怨,但是此刻荷见脸上依旧只有笑容。
“明明那麽会对梅皓献殷勤,到我这里就成了木头人一个……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面对别人的冷脸。多你一个也无妨。”
说完,他又主动往柳厉怀里依偎。
t以为他觉得寒冷,柳厉放慢了马速,一手拉开身披的斗篷,将他整个人笼进怀中。
“……没有人对我这样温柔过。”
荷见将头埋进柳厉的怀中,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如果能够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这样说的时候,他紧紧、紧紧地抓住了柳厉的衣襟。
赶在闷热的梅雨到来前,贺若延与玉蝶的婚礼必须进行。事实上,由樱庭送来的几个吉日里,最近的就在一个月之後。
敖方未来之君的婚礼,自然是要华丽隆重的。因此,王府里早就已经开始了筹备。聘礼什麽自然不提,婚宴所需的珍馐也在加紧采购中。
而早在一个多月之前,梅皓还特意从匠村里调拨了几人来到王府,说是要与敖方的巧匠一起整修翰仁王府的建筑,尤其是内院王爷所居住的那条长屋,说什麽也要改建一番。
不,不仅是那间长屋。那些恼人的工匠继而提出要修剪内院里那些野草与灌木,甚至对几株树木进行砍伐。但最後都被贺若延一股脑儿地撵了出去。
自从定下这门亲事开始,没有一样与成亲有关的物品不令他烦躁的。直到工匠村那边送来了两箱子婚宴上用的烟火。
烟火送来的当天晚上,贺若延将所有人从後院里撵走,自己一个人蹲在地上看了大半夜。
当最後一枚也在天空里燃尽之後,他忽然站起身,对著一直守在门外的侍卫下令道:“天亮以後,把梅皓从山里带出来。”
次日午时,所有闲杂人等都被请了出去。开得正灿烂的含笑花丛里,只有梅皓与贺若延面对面地坐著。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说话。贺若延只是一语不发地看著梅皓,就像是想要将他看融化了那样。而梅皓则靠坐在竹塌上,半闭著眼睛,倒像是在为了最近的忙碌而补眠。
充满了含笑花香的空气中静得可怕,金色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筛在庭院里,仿佛能够照出两人之间绷得紧紧的,命运的细线。
下一个瞬间会发生什麽?没有人能够揣测。也许贺若延会立刻跳起来狠狠吻上梅皓,但也有可能会拂袖而走。对於他们两个人而言,无论发生什麽似乎都不奇怪。
然而最终,梅皓还是睡到了夕阳西下。
暖阳消失之後,空气变得寒冷起来。冷风卷著凋零的花瓣吹到了梅皓的脸上,他无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睁开了眼睛。
身上盖著一条毯子,显然是贺若延带来的。然而此刻男人却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上。
……终於放弃了麽?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梅皓坐起身来。肚子有些饿,他刚想要起身去找些什麽吃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爆裂声。
周遭突然绽放出金绿色的光芒。绚丽的烟花绽开在藏青色的夜空中,烟花落下,显出其後银河中的星辰,唯有它们的光芒才永不凋零。
烟花下,一袭黑衣的贺若延长身肃立,他远远地看著梅皓,表情竟显得有些寂寥。
“没必要将这些烟花留到我成亲的那天。”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火折子,“放完之後,我就去做我该做的事,做你希望我做的人。”
梅皓点了点头。
重新绽放在岚城夜空的烟花,与数个月前的那次相比,少了几分喜庆,多了数倍的寂寥。
谁为梅花醉几场 44
两个人就这样放了几枚,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贺若延忽然问道:“能和我说说他麽,那个好命的家夥……颜离熙。”
“好命?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他。”梅皓轻声一笑,“不是每个男人都经受得起被阉割的悲惨命运──况且下令施行的还是他的心爱之人。”
“可是他却得到了我得不到的东西,你的心。”贺若延叹息道,“那就足以让我嫉妒他一辈子了。”
“只可惜那对於他来说,根本是一颗无用之物……甚至与垃圾无异。”
梅皓从贺若延手上取过火折子,一枚红色的烟花冉冉绽放──竟然几年来都未曾改变。
“……几年前的中秋之夜,我曾经为颜离熙放过一次烟花。那时,他被皇帝所伤,被我带回了寒州疗养。我向他倾吐了我的心意,而他似乎也接受了……不过事後我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骗局。”
一直以来的骄傲与自尊逼迫他从未吐露的秘密,隐藏於心的伤口,在这一刻得见天日。连梅皓都对自己的坦白感到诧异,然而出口之後却又如释重负。
而就在他放松的一刹那,贺若延炽热的气息就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
“不要再说了,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嫉妒得快要发疯。颜离熙不需要,但是我需要,将你的心给我,我会好好珍惜。”
“给你?”
像是听见了什麽可笑的事,梅皓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
“你留著又有什麽用?风干收藏,等到老了再回顾?与其如此,我还不如自己留著,说不定还能交给一位美丽的敖方姑……”
他没有能够说完这句话,因为贺若延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嘴唇。
“你一定要这样激怒我麽?现在的我就像当年的你,你为什麽不回过头来,怜悯一下自己的心情?”
“怜悯?”梅皓无声一笑,“不,以前的我因为一个‘情’字输掉了江山,失去了一切。我也不想让你重蹈覆辙。”
“我不介意!”贺若延几乎是低吼了起来。
“可是我介意。”
梅皓在他耳边轻笑:“我不想和一个愚蠢的家夥在贫穷、恐惧与失落里共度余生。”
如此绝情的话,配上的却是顽劣的美丽笑容。他让贺若延发出了无可奈何的叹息。
“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特殊的人。我真想拔掉你的牙齿、磨平你的爪子,就这样套上项圈囚禁……”
每说一句话,他就在梅皓的唇上落下一吻,就像是要将梅皓所有的口是心非都吸进自己的身体。
而仰头接受这一切的梅皓,也在亲吻的间歇低语道:“你又何尝不是……我遇见过最奇特的人。”
最後一支烟花燃尽了,漆黑的庭院内暗香浮动。怀抱著怀中的爱人,贺若延坐回到水边的竹塌上,缓慢而虔诚地解除两人身上的束缚。
不知为什麽,今夜的梅皓显得格外主动。黑暗中浅淡的月光,勾勒出他跨坐在贺若延身上的剪影。细细的喘息与月色相溶,一同汇入幽静的池塘中。
……
黑甜的夜,与烟花同样转瞬即逝。
当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聚集在叶尖上的露珠坠落下来,摔碎在贺若延的额角。
他睁开眼睛。
身上盖著昨日他披在梅皓身上的薄毯,然而爱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含笑花影中,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没有梅皓。
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贺若延匆匆披衣起身,走去竹林深处的温泉,却还是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梅皓消失了。
整个内院很快就被寻找了一遍,贺若延没有发现任何人。然而他却能够肯定,梅皓并不是去用早膳了。
一封薄薄的信笺被摆放在长屋的桌案上,净白的纸面上印有精巧的五瓣梅花──一看便知道是谁的专属。
心头浮现出不安的预感,贺若延迅速将纸笺展开,上面是端正有力的大焱文字,写的却并不是什麽连贯的语句。
这是一张长长的清单,列出的是梅皓从大焱带来的所有财富、工匠,以及其後工匠村内制造出的物品,巨细靡遗。
一直以来,贺若延关注的更多是治区的建设与改善。而工匠村内的事务都是由梅皓直接过问,现在看来,他似乎是想要将这一切都移交到贺若延的手里。
作家的话:
不好意思,因为最近又回游戏了,所以耽搁了几天。不过我终於学会存稿箱功能,所以以後每天晚上7点存稿箱会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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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是在合卺酒里发现的。据查,这是一坛来自大焱的美酒,五天前直接从工匠村送过来。虽然大焱人彻底否认曾经在酒中下毒,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流言蜚语,
事实似乎已经无可辩驳。
樱庭那边自然要求彻查,然而贺若延一死,王府内群龙无首。按照祖制,尚是新妇的玉蝶自然成了执掌大局之人,应她要求,其父右大臣匆匆赶来岚城。
而几乎全敖方的人都知道,右大臣是苏伦亲王的人。
贺若延的丧礼,是由王府内一干旧部亲信全全操办的。右大臣与玉蝶却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工匠村上。以“彻查”、“刑囚”为借口,他们将大焱来的工匠们分批转移向苏伦治下的城市,并趁夜转运村内的物品。
至於那座铁矿山,不消说早已回到了苏伦的手里。
势力的天平在一阵强烈冲击之後开始向著一方倾斜,就在这时候,又有奇怪的声音产生了。
翰仁亲王府内,负责布置洞房的那名侍女偷偷地离开了岚城。有人说她坦白了自己曾经被人威胁在酒里下毒,教唆之人并非大焱人士,而是一名贵族女性。
不需要更确切的坦白,有些事依靠的就是心领神会。
很快,之前流传过的、关於玉蝶与文胤的亲密情事又被人翻出来口口相传。这自然遭到了右大臣与苏伦的强力镇压。
为了转移百姓的注意力,他们很快认定梅皓是阴谋毒杀贺若延的幕後元凶,并且高价悬赏缉拿。
然而不知为什麽,赏金并没能压制住喧嚣尘上的舆论。直到最後,王都樱庭也来了信函,金离女王命他们前往朝中,当著文武百官的面解释这件事。
“义母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帮你们一把。在王都里把这件事说明白了,也暗示此事到此为止。还不赶快领旨谢恩。”
使臣──荷见笑著将信笺交到了苏伦亲王的手上,同时微微一笑。
“虽然梅皓尚未被擒获,但义母大人已经说了,亲王大人您做得很漂亮。至於那些流言蜚语,不必理会。相信这一程您从樱庭返回的时候,一切都会戛然而止。”
他的许诺实在太过於诱人,即使是一直以来看不起他的苏伦此刻也露出了忘乎所以的笑容。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了,越是甜蜜的许诺,背後就越是粘稠的陷阱。
王都樱庭。
由於兹事体大,金离女王终於走出内廷,坐在正殿垂帘听政。而与文武百官一同出现的,还有另一名女性惴惴不安的身影。
谣言成为了现实。
负责准备合卺酒的侍女带著枷锁,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一见了右大臣,她便指认说是他与玉蝶教唆她在酒里下的毒。
此话一出,墀下一片哗然,帘幕後的金离女王也低低地咳嗽起来。唯有一旁的荷见依旧是一脸微笑。
忽然间,苏伦明白之前的谣言为何久压不下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不在乎认罪与否。苏伦亲王与右大臣的罪名早已经在前往樱庭的那一刻被坐实了。
王都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两人旋即被押往大牢。而在岚城,贺若延的旧部也早就得到了荷见的“密函”,要求他们为主公“报仇”,拿下了依旧居住在岚城王府内的玉蝶。
因为之前的毒伤而一直蛰伏在苏伦王府内的文胤,在惊闻变故之後,果断地选择避祸。他抛下父亲与玉蝶,遁入敖北茂密幽深的山林之中,不知所踪。
至此,苏伦一系的核心实力土崩瓦解了。
樱庭,荷见亲王府。
“好一出你方唱罢我登场。苏伦老头却没想到,笑到最後的却是我这个血统不纯的养子。”
依靠在柳厉的怀中,荷见把玩著金离女王一度准备交付於贺若延的御玺。
“如此一个四四方方的蠢物,却叫那麽多人像傻子一样的追求。怎麽样,你稀罕不稀罕?”
说著,他将托著御玺的手伸向柳厉。
柳厉自然没有去接,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只是回应道:“就算除掉了苏伦与贺若,你一样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谁说我要继承?”
荷见嫣然一笑:“那些人可以不服我,却无法不服於义母大人。所以,只要义母大人一日健在,敖方就有我的一席之地。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说到这里,他特意朝著柳厉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只要使用‘那种药’,我就可以将她留在这个世界上,让她说我想说的话,做我想做的事。我做不做敖方之王又有什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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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你准备交给我的灵药?”
意识到了什麽问题,柳厉低头与荷见对视:“我以为那药只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他会这麽问,荷见嘻嘻地笑出声来。
“不,那根本就不是什麽让凡人延年益寿的东西。所有人,耗尽了命数都会死。但是你也知道,死人是没有魂儿的,自然也没办法说话做事,而我的药丸,正是让死人按照你的意志想法行事。看起来自然就像不老不死那样。”
如果只是控制躯壳的药丸,就不是所敖方独有的。柳厉知道大焱之南有地名苗疆,那里蛊师就能够通过“下蛊”操控尸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