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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绞刑师作者:唇亡齿寒-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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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绞刑师会是谁?猫头鹰吗?他也能自由进出图书馆,除了亨利,他的嫌疑最大。但是那个工具间……莱卡刚进去时还特意观察过,里面积满了灰尘,哪里被人碰过是一目了然的事,然而就算是那些灰尘被擦去过的地方,也已被一层薄灰覆盖,说明上一次有人进入工具间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工具间只有一道老式锁,技术娴熟的小贼只用一个挖耳勺就能把它撬开。绞刑师一定是在很久之前潜入工具间布下陷阱的。
  但他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要把杀人机关布置在那样一个隐蔽偏僻的地方?如果他要杀莱卡,难道不应该在莱卡常去的地方布下陷阱吗?
  又或许,绞刑师是故意这样做的呢?他早就在监狱的某些人迹罕至的角落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发现敌人,就将其引入陷阱。把机关布置在这些隐蔽处,还能降低无辜者误入、白白送命的几率。
  绞刑师到底是什麽人?他已经发现莱卡的身份,要除掉他了,莱卡却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不,或许绞刑师根本没有发现他,他今天险些命丧钢琴线之下只不过是个巧合,老亨利刚巧让他去搬梯子,而他“歪打正着”地触发了钢琴线机关……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啊,年轻人,”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工作的时候偷懒可不行。”
  莱卡吓得差点从梯子上掉下去。他扒住书架,稳住身体,朝下一看,拄着拐杖的爱德华.盖洛──图书馆副馆长“猫头鹰”──站在梯子旁,深不可测的双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第三十章

  莱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您好,盖洛先生。您今天怎麽有空来图书馆啊?”
  “我是图书馆的副馆长,到图书馆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老人拄着拐杖,和颜悦色地说。
  “好久没看到您了,忽然见到,觉得很意外而已。”莱卡说着,心里想:你这老家夥,明明是副馆长,却天天不见踪影,还好意思说我偷懒?
  “我只不过来看看你们工作得如何。”老人挥了挥手,“年轻人不必紧张。就算你偷懒摸鱼,我也不会扣你薪水的──反正在监狱里工作本来就没什麽薪水可拿。”
  莱卡耸了耸肩:“那您都看见了。我可以继续干活了吗?亨利先生让我今天上午必须把一整排书架都擦完,再耽误下去我就要挨骂了。”
  “猫头鹰”扯了扯嘴角,越过莱卡的梯子,走到另外一边,他的拐杖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
  “我看得一清二楚,年轻人。”老人慢悠悠地说,“你还能留在图书馆做这份清闲安逸的工作,还得感谢我。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莱卡一眼,“亨利要求把你开掉,但是我说服他留下你。因为我想,人都会犯错,尤其是你这样的年轻人,做事莽撞,不计後果,尤其容易犯错。但是总得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座监狱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给人们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吗?犯了错的人进入监狱,忏悔自己的罪过,矫正自己的行为,最後回归社会──监狱正是因这样的理念而建立的。所以我想,应该也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直面自己的过错,知晓其中的利害,并且永不再犯。我看得一清二楚,莱卡.莫奈。”
  莱卡觉得毛骨悚然。“猫头鹰”的话像在暗示什麽,如同传奇故事里那些阴森的巫师用暧昧不明的语言叙述未来一样,他无法参透老人话语中的深意。
  “猫头鹰”没有多做停留,说完那些摸不着边际的话之後,他拄着拐杖走开了,绕过一个书架,就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听见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逐渐远去。
  莱卡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那个看似平凡的老人竟能够在无形中对他施加如此之多的压力。年轻的杀手默默在心里给这位老人盖上了一个巨大的戳,上面写着“极其可疑”四个红字。
  
  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这天下午他又来监狱探视莱卡,并带来了一个既让人振奋又令人不安的消息。
  “您上次说的那家公司,我已经查到了。”
  布莱恩先生端正地坐在会客室的铁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仿佛自己是在豪华的会议室中开会,而不是在监狱里和一名潜伏的杀手商议计划。
  “那家公司表面上是保险公司,实际上却在为意大利黑帮洗钱。”
  说着,布莱恩先生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并从中间抽出一页文件,放到莱卡面前。
  那是一页简历,上面贴着一名男子的标准证件照。男子有着典型的拉丁人长相,头发中掺着银丝,已经上了年纪。
  布莱恩先生的手指敲打着这页简历:“这个人名叫莫雷蒂.加托齐,是该公司最大的股东。不过我怀疑此人只不过是个小卒,被放到台前来当烟幕弹的。他背後肯定有更大的势力。”
  “意大利黑帮。”莱卡点点头。
  “这间公司里有不少员工都是意大利人,恐怕他们也只是在公司里挂个虚衔,实际上是在为帮会做事。”
  莱卡看着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您手下想必也有不少这样的公司吧?”
  布莱恩先生促狭地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打理得整齐干净的头发。“这就是我们这类人的处世之道啊。”
  “那麽,如果是您,会派一个怎样的人登台亮相,做这些公司名义上的股东呢?”
  “我身边值得信赖的人,但不是帮会的骨干人物。如果我不信赖他,我不会让他担此要职。而帮会中有实权的那些人,让他们抛头露面也不合适。”
  莱卡思考了片刻。布莱恩先生问:“您想到了什麽吗?”
  “我好像听过莫雷蒂这个人的名字。但是我不确定他是否有关。毕竟世界上同名的人很多,不是吗?”
  布莱恩先生咧开嘴:“可是出现在峡谷监狱中,又恰好同名,这事就稀奇了。”
  莱卡起身,对“图腾”的新任领袖道:“有新消息我会通知您的。”
  布莱恩先生急切地问:“那麽亚伯拉罕和绞刑师的身份……?”
  “既然情报靠不住,我就自己查出来。隐形者若想杀人,自己也必定会现身。绞刑师越是出手,他留下的破绽也就越多。”
  “您这是把自己当做诱饵,引那只猛兽现身吗?”
  “不然还有什麽办法呢?”莱卡将莫雷蒂.加托齐的资料推还给布莱恩先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峡谷监狱的夜生活可谓丰富多彩。游戏室有台球、棋牌等娱乐设施,监狱还给囚犯看电视,每当棒球或橄榄球赛季时甚至有直播,没有比赛时就放一些电影或电视剧,还有探索频道、荒野求生之类的科普教育栏目。
  今天晚上直播一场橄榄球比赛,达蒂诺评价它为“野蛮的运动”,於是没有去观战,而是窝在囚室里看书吃糖。上次莱卡从医生那里搞来的糖果早就被他吃完了,他不知从哪儿又自己弄了一些,八成是找凯买的。而那个给他放折纸作品的瓶子里也堆起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爱心。爱心堆积的速度让莱卡很是为达蒂诺的牙齿健康感到忧心。也不知道监狱给不给犯人预约牙医。
  当然,今夜莱卡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用“思想者”的话来说,是一项充满艺术性的工作──莱卡打算引诱达蒂诺透露他的真实身份。
  这种事如果做得太刻意,就会使人产生抵触心理;如果太随意,又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反而套不出什麽有用的内容。莱卡没有一个智囊团从旁提醒他应该如何诱导谈话的方向,只能靠自己把握。杀手“迷雾”可不像“思想者”那样擅长谈话的艺术──後者的日常工作就是和各式各样的病人聊天,发掘出他们内心的隐秘。
  莱卡躺在他自己的床上,面朝天花板,故意用百无聊赖的语气说:“真无聊啊,关禁闭的时候我天天闲得发慌,想着出来,但是出来後又觉得外面也一样无聊。”
  达蒂诺翻过一页书,书页“哗啦”一声。“可不是麽。”金发青年说,“既然这麽无聊,不如我们来做一些‘有趣’的事如何?”
  “说到这个……”莱卡立刻转换话题,避免谈话朝某个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很想当面问问你。”
  “什麽?”
  “在禁闭室里你提到过一次的。”莱卡谨慎地说,“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第三十一章

  “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达蒂诺“啪”的合上书。“你很关心别人父母的死因吗?”
  莱卡鼓起勇气,理直气壮地说:“凭我们的关系,难道我不该关心吗?”
  下铺沈默了一会儿,然後达蒂诺慢慢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是我好奇心过重的男朋友,关心一下这事的确无可厚非。”
  “那他们是……”
  “被谋杀的。”达蒂诺的声音宛如冰块在酒杯中碰撞,“一个肮脏的阴谋。”
  莱卡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他的手心全是汗。“三年前?”
  “没错。”
  “那你……”
  “我?”达蒂诺似乎不明白为什麽会牵扯到自己,“我怎麽了?”
  “你肯定很难过。”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金发青年有些恼火,“我几乎是一蹶不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醉生梦死,全靠酒精才能活下去,还有性……”他停顿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地说,“啊,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对吧?你的心理创伤理论,嗯?”
  达蒂诺好像往另外一个方向理解了,不过这正好,莱卡还担心他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呢。“酒精和性爱能帮你忘记痛苦吗?”他问。
  “至少我在醉酒和做爱的时候能完全摆脱那事。”达蒂诺轻描淡写地说,“每天在宿醉中醒来,然後把胃和大脑都泡在酒精里,晚上则跟不同的男人过夜,有时一夜里的男人都不同……”
  莱卡想象着那幅画面:达蒂诺在喧嚣的酒吧中痛饮烈酒,跟一个或几个偶然结识的男人去开房,嘶吼着同他们做爱,像野兽将猎物撕成碎片……不不不,简直是地狱。
  “我甚至还嗑过药。”达蒂诺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一开始是大麻烟,然後是药粉,接着静脉注射……酗酒,滥交,吸毒,这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我都沾过了。啊……那个时候真的像活在罪恶的蛾摩拉城中一样。”
  “但是你挺过来了。”莱卡说,“你现在看起来很不错,既不喝酒也不嗑药了。”不过下面的毛病倒是没改,或许还愈演愈烈了呢。
  “没错,我挺过来了。”达蒂诺语气轻松,“有一天我正和一个男人滚床单,酒吧里认识的,我连他的名字都没问。我俩在酒店里,赤身裸体,我骑在他身上,然後房间的大门突然开了,‘砰’的一声,好像地震了一样。进来的是我家的……管家。”
  莱卡低呼一声,“喔,你家还有管家?你是住在哥谭市的神秘富豪吗?”
  达蒂诺笑了起来,“我可是纨!子弟啊,当然需要管家来帮忙管理庄园,照顾日常起居什麽的。”
  还真是看不出来啊。莱卡暗想。家里有一座庄园的大少爷混到监狱里来了。这可真是不走寻常路。
  “然後呢?”
  “我那天喝了太多酒,整个人都不清醒了,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男人的东西还插在我身体里。我对管家说:‘哦,晚上好啊,你也要加入吗?’我猜我当时根本没认出他是谁。然後管家走过来,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拖下床,真奇怪,他明明也一把年纪了,力气却挺大。他把我一路拖进浴室,塞进浴缸里,拿着花洒就冲我喷冷水。我一边嚎叫一边挣扎,但是我喝得太多,手脚都不听使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甚至把我的脑袋整个按进水里,让我喝了一肚子冷水,还差点呛死。他问我:‘你清醒了吗?’我说:‘我已经清醒了。’他说:‘不,你还没有。’然後就把我丢在浴缸里,转身走了,还锁了浴室的门。”
  “你把他开除了吗?我想你还是有这个权力的吧。”
  “对,我当时就是这麽想的。我想着等出去之後解雇那个老头,让他卷铺盖走人,滚回老家种橄榄去。後来浑浑噩噩地睡着了,梦里也全是怎麽把老家夥扫地出门的计划。等第二天我醒了,仍然一个人待在浴室里,一丝不挂地躺在湿淋淋的地砖上。门依然锁着,我拼命敲门,可是没人应声。我吓坏了,以为那老头要谋财害命,毕竟他掌控着我家的庄园,老奸巨猾的东西,如果要谋杀我,他能做得滴水不漏。我在浴室里咒骂他,就躺在冰冷的瓷砖上,把我心里想的全骂出来了。过了一会儿,他在门外说:‘你以为我是图谋你的家产吗,达蒂诺?’
  “我说:‘难道不是?否则你为什麽把我关起来?别忘了我是你的主人!’
  “他说:‘假如你再这样堕落下去,你就不再是我的主人了,不仅如此,家族的庄园和你父母的遗产也不再属於你了。’
  “我问他:‘这是你背叛我的宣言吗?’
  “他说:‘你父母尸骨未寒,家族和……公司,都需要一个强大的继承人,把乱作一团的人们团结起来。纳卡雷拉家族里有不少人都觊觎地位和财富,他们正准备瓜分你父母的遗产,等他们分赃完毕,你就会被人发现浮尸河中。你现在还能保留一条小命,完全是因为他们在利益分配的问题上还没达成一致,得留着你这个表面上的‘主人’,一个傀儡继承人。所以你打算消沈到什麽时候,达蒂诺?你想就这样去见你的父母吗?’
  “我在地砖上躺了好久,然後问他:‘那些图谋我地位和财产的人,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他说:‘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我说:‘那你把门打开吧。’他打开了门,给我拿了一套衣服来。我这时才发现自己都冻僵了,手指都弯不了。他帮我穿好衣服,就像我小时候那样。他把我扶到床上,告诉我我在发烧。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昨晚那个男人也不见了,我不敢问他去了哪儿。我让管家找个信得过的医生来,不仅要给我治疗感冒,还要帮我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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