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弟弟呢-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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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妈……我他妈当年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
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严冬棋觉得太丢人,所以闭了嘴没把话说完。
听着严冬棋的质问,韩佳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眼眶微红的男人深黑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只有你不行”,然后突然声嘶力竭的冲着他大喊:“只有你不行!”
严冬棋看着她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一瞬间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我可以向任何人低头,向任何人为了钱,为了活命舍弃尊严,只有你不行!我想在你面前保留我自己的尊严和虚荣,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而不是同情我怜悯我,你懂不懂!这样不对吗,有错吗!”
韩佳喊完这通话,然后突然蜷缩起来,在床上团成了一团,用被子蒙住了头。
严冬棋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被子里鼓起来的一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就那么站了很久,听着被子里传出来的沉闷的抽泣,脑子里纷纷杂杂全是他这六年来老是想忘掉却总是很自虐的记得清清楚楚的过去。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像喜欢韩佳一样喜欢别人,可是,这个他最喜欢的姑娘就要死了。
严冬棋想着,还不如让自己死了算求。
然后他缓缓的坐下来,拍着被子,低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我会照顾你弟弟,像照顾我亲弟弟一样,好不好,你别哭了。”
韩佳很执拗的别了一下身子,想把严冬棋的手从身上拿开,严冬棋叹了口气,把她的身子又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然后又把蒙在她头上的被子揭了下来。
韩佳哭的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她重新坐起来一边抽泣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你知不知道,好多次,好多好多次,我都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我不想给你惹麻烦。我就是个丧门星,我妈死了,我爸也跑了,我弟也被我拖累得上不了学,我不能再耽误你……”
“我知道。”严冬棋勉强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现在变得毫无光泽的短短的头发,像以前一样。
韩佳的眼眶里迅速蓄满了眼泪,紧接着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严冬棋抱着她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憋了一早上的眼泪终于开了闸,打在自己的手背上,疼的厉害。
安抚完韩佳睡下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她五脏六腑通通疼的厉害,根本没法安稳睡下。严冬棋叫护士来给开了一剂杜冷丁才管用。
等他走出ICU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力气。
“……我姐,她是不是叫你在她死了之后照顾我?”旁边传来男孩子的声音,严冬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挪过去,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嗯,你以后大概就得归我管了。”严冬棋勉强笑了笑,说出这句话时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男孩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轻轻开口,声音挺倔强:“你不要在意,我姐……她总觉得对不起我,现在她实在是……好不了了,就想拜托人照顾我……”
“我和我姐早没有父母了,亲戚朋友也断了往来,所以她只能找你,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事,你就在嘴上答应她就好,等她……不在了,我就会离开,不会麻烦你的。”
严冬棋向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有点儿费劲的勾起唇角:“想什么呢你,十几岁的小屁孩心思还挺重。我要是不想照顾你直接就拒绝她,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再说,要是没这回事……搞不好,你现在都要叫我姐夫呢。”他侧头看着男孩,淡淡的笑了笑。
男孩子也偏过头来和他对视,眼睛很黑,深深地看不出情绪:“为什么?”
严冬棋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问为什么要答应照顾他,于是笑了笑,耸了下肩:“谁知道呢,大概是以前太喜欢你姐了,爱屋及乌呗。”
“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是可怜你?”严冬棋打断他,嗤笑一声,“真不愧是姐弟俩,脑回路都一样一样的。我犯得着因为可怜你同情你就给自己揽一大麻烦吗?而且你有什么好可怜的,又没缺胳膊断腿的。你姐这么多愁善感也就算了,你一大小伙子跟着学什么劲,再说了,你说我连你名字都忘了,然后就能特同情你把你当弟弟的养,你是长得跟花儿一样还是怎么着啊?”
少年之前沉郁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抿了抿唇看着他没再开口。严冬棋觉得说了这么一大通话还算管用,于是满意的站起来:“得了,自己琢磨去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
“韩以诺。”少年低沉却清晰的声音传来,带着属于少年的清冽。
严冬棋转身看着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少年,挑眉笑了一下:“名字还挺文艺,不错。”然后转身走了。
韩佳走的时候是个大晴天,下葬的时候也一样。
秋老虎来的相当凶猛,阳光跟瓢泼似的洒下来,就像是夏天。
严冬棋站在韩以诺身后沉默的抽着烟,眯着眼看墓碑上刻的字,感觉眼睛都要被太阳晃瞎了。
他本来以为照韩佳和他这些年来完美演绎的琼瑶故事,在终结的这天,就算不是滂沱大雨,好赖也应该是个憋的人喘不过气的阴天。
然后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抱着墓碑大哭一场,边抱怨边忏悔,给这延续了七八年的,说不上是孽缘但绝对也不是良缘的关系划上个跟电视剧一样一样的句点。
反正他们俩一直就像个八点档,不在乎最后还狗血一把。
看来老天也看不下去他们这么泼狗血,来了个晴天让他好消停一会儿。
“本来这两块地,”站在他身前的男孩子突然开口,指着面前的两块墓碑,“是我爸我妈给他俩买的,没想到现在变成了母女用的。那个男的早不知道埋哪儿了。”
说完还微微的嗤笑了一声。
“以诺啊,”严冬棋看着韩以诺的背影,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你要是难过的话,别憋着。”
从韩佳死了到现在,韩以诺没有掉一滴眼泪,最多的就是发呆,别的时间和他之前见到的一样正常。这就太不正常了。
“哥,”这段时间下来,韩以诺这样称呼他已经很顺了,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是不是特别没有良心,我姐拉扯我长到现在,可是她现在走了,我心里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回过头来看着严冬棋,没有哭,但是却给严冬棋一种比哭了还要悲伤的错觉。
严冬棋看了看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韩以诺顺着他的动作靠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腰,把脑袋伏在他肩膀上。
严冬棋没想到韩以诺来了这么一下,他特别怕热,夏天谁要是敢装哥俩好在他背上拍一下,他都能直接翻脸。
韩以诺跟他一般高,将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这么扑过来,身体上的热浪能把他掀出二里地,但严冬棋默默地忍了,反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韩以诺也还算有点儿人性,抱了一会儿就松开胳膊,然后看着他不好意思的勾了一下唇角:“哥,是不是挺热的?”
严冬棋摁了摁鼻尖上冒出来的汗,也笑了一下:“一点儿不热,我身上这冻得都是冷汗。”
面前的男孩子的笑容又略微舒展了一些。
“回家吗?以后想你姐了我陪你来看她。”严冬棋开口。
韩以诺回头看了一眼崭新的墓碑,又看了看旁边的他妈妈的碑,点了点头说好。
俩人一路先回到之前姐弟俩租的小房子。这一片全都是快拆迁的筒子楼,墙皮上长年累月不知道糊了什么东西,乌漆抹黑的一片,外面明明阳光正好,这里却总是暗沉沉的,就像是属于这个城市的,隐藏在鲜为人知的角落里的一块丑陋的伤疤。
严冬棋跟在韩以诺后面,爬楼梯到顶层,进了一个灰扑扑的小阁楼,韩以诺进去收拾一点要带的东西,严冬棋站在门口端详了一会儿门框上镶着的算是防盗门的玩意儿,不禁啧啧称奇的冲着屋里喊:“你这也叫门,我高中的时候一分钟开三个都算我发挥失常。”
结果房子里的少年没搭声,严冬棋又看了两眼然后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在这环境长成现在这样,有没有人说你是……”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消失在空气里。
少年还是穿着件很旧却洗的很干净,微微起皱的白衬衣,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
里面只有一个房间,摆着一张九十公分的小床,上面的被褥很薄,被面也洗的发白。天花板是倾斜的,走到里面甚至没办法直起腰来,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侧面的一个小窗户。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这么小的一个屋子居然看起来都是空荡荡的。
严冬棋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很难想象这对姐弟的生活究竟是怎么维持的。
韩以诺站在床边唯一一个称得上是家具的柜子面前,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怎么了?”严冬棋直觉不对,两步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目光往手里看。
一枚小小的,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夹,掉了两颗水钻。
韩以诺的手开始颤抖,然后就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打在发夹上。
就像发夹在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没了,攻受剧情正式展开。
☆、筒子楼一枝花
少年缓缓的蹲下,将脸埋在臂弯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嘶吼。
严冬棋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出声安慰,转身走到屋子里唯一那扇窗户面前,将窗子推开,木质的窗框彼此蹭出尖利的声音。
严冬棋皱了皱眉,回身走到床边坐下,安静的看着韩以诺。
也许是顶层的缘故,屋子里闷热得厉害,窗户打开之后也没什么作用。倒是有几缕阳光透进来,严冬棋坐着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在阳光底下转着圈飞舞的灰尘。
少年还是在哭,声音小了一些,变成了深沉的呜咽。
像一头受伤的兽。
阳光,阁楼,白衬衣的少年在哭。
安静而悲伤。
严冬棋看着这算是相当有意境的场面,心里挺不是滋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随着韩以诺的哭声渐渐蔓延到全身,让他提不起劲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声的啜泣也消失了,严冬棋侧头看过去,就见韩以诺慢慢抬起头,用衬衣袖子擦了把眼睛,然后把手张开,又看了看那个发夹。
“好点了吗?” 严冬棋这才开口,声音平静。
少年蹲在原地,沉默的点点头,接着准备站起来,刚站了一下就又蹲了回去。
严冬棋看着好笑,伸手拉着他胳膊把他拖到床边坐下:“估计你也得脚麻,你坐着,想带什么东西回去,我来收拾。”
他伸手把韩以诺手上的发夹拿过来,放进了准备带走的洗漱兜里。
韩以诺坐在床角,腿上传来的酸麻一阵一阵的。他抬头看着男人在屋子里拾掇,五官分明的英俊侧脸时不时闪现在窗户透进的阳光中。
严冬棋今天穿了一件深紫色的短袖衬衣,下摆扎进水洗蓝的牛仔裤里,衬得他肤色白皙,腰细腿长,韩以诺觉得很好看。
他心念一动,开口问道:“有没有说我是什么?”
“啊?”严冬棋正皱眉看着床底下拉出来的一箱旧书,“不然这书就别带了吧,大半箱子都是初中课本,带着太多余了,家里书架上都是书,比这好看多了……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什么?”
“好吧那就不拿了,反正我也不看。我刚才说,”韩以诺慢吞吞的重复,“你刚才不是说了半句话吗,说我在这里长成这样,有没有人说我……说我什么?”
严冬棋把书箱子推回床底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那个啊,我刚才就想问问,有没有人叫你筒子楼一枝花,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也能长得这么好,不容易,出淤泥而不染啊你。”
韩以诺先是一愣,然后慢慢的笑了。
严冬棋走过来,轻轻抓了抓他的头发:“还行,能笑,年轻人心灵愈合能力就是好,走吧,你这小房房里也没什么能拿的了,回吧回吧,热死了。”
韩以诺抬手握了握严冬棋搁在他脑袋顶上的手,又轻轻笑了一下,不太明显:“嗯。”
回到家差不多到了午饭点,严冬棋一边开门一边说:“这儿就我一人住,前两天叫海子往家里给你抬了张床回来,还有个衣柜,就搁在书房,以后那就是你的屋子了。”
他从鞋柜里翻出两双拖鞋,递给韩以诺一双,转身进屋倒了杯水一阵猛灌,然后又倒了一杯端了过来:“喝点水。你还记得海子吗,周海,就是我以前去你家等你姐的时候,老站在我边儿上那
个白白胖胖的肉球。”
韩以诺点点头,接过他手上的杯子,难得有点孩子的样子好奇的到处打量,最后得出一个中肯的结论:“真乱。”
严冬棋乐了:“靠,你这不是废话吗,你看我这些日子顾得上收拾屋子吗?”
“不进去看看你的房间?”严冬棋拍拍他的背,把他往书房里带。
书房挺大,采光很好,严冬棋之前在这里安了个组合书架,带了个很大的书桌,上面还搁着台电脑。他虽然不爱学习,但是杂书倒是爱看,书架上的书也摆了个七七八八。
严冬棋自己一个人住,也没多少东西要搁,书房就一直空着,就偶尔在午后的阳光下看个书装个逼罢了,这会儿把床和衣柜放进来,反而不像之前那样显得空落落的。
床上就放了块儿床垫,新买的几床被褥床单连包装袋都没拆就那么撂在床垫上,严冬棋简直气乐了:“嘿,这死胖子,铺床被子是会断手还是怎么的啊。”
他出了客厅把韩以诺从筒子楼带回来的衣服拿回房间,顺便看了眼客厅墙上的表,然后一边把衣服和多余的褥子床单塞进柜子里,一边侧身对韩以诺说:“快铺床,铺完咱出去吃饭,你海哥哭着喊着求我,说要见你一面缅怀青春呢。”
周海把吃饭的地儿定在一家挺偏的粤菜馆,菜色不错价格更不错。严冬棋和韩以诺到了包间,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娇笑。
严冬棋“啧”了一声,皱着眉推门进去,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