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一洛洛-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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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一路咣当咣当,毛家哥俩下车的时候正沙沙地飘着小雨。
水汽羊毛一般细细密密地往身上招呼着,到处都是潮潮的冷气,竟像是有无数冷血粘腻的生物,有意识一样直往骨头缝里钻。
上公交下公交,公交最后一站离林所还有六里地,泥泥水水地趟着,哥俩被冻得上下牙磕磕达达响了一路,还挺有节奏。
毛楠是回来的早的,林所还没几个人。打上两壶热水,哥俩泡泡脚暖和过来,毛楠拾起抹布来就是一通擦。
宿舍是四人间,却只住了他和常二赖两个人,两个上床都空着,可惜却只有光秃秃的床板,被褥毛楠倒是多一套备用的,就是长时间放着,得晒。这天这么阴风冷雨的,就别想了。所幸常二赖还没回来,毛楠把毛柏安排睡自己那,自己去睡常二赖的床。
寒假放了这许久,天气又潮,这被褥其实也比那备用的好不了哪里去,也就是心情上不一样吧。毛楠放假的时候还专门收到防潮袋里了,也不知到底是真潮还是太冷了的错觉,总觉得这被子盖在身上又潮又重,好像都能掐出水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毛楠起了个大早,拎了个小锅子去镇上端了锅米线回来,香味把毛柏诱醒了,裹着被子问:“什么味?真香!”
可不是鸡汤菌子煮到一起的香味!林所地方偏环境好,临近的镇子上要什么没什么,就是小吃多。倒不是说有多少摆摊卖的,而是挨家挨户的手艺都不错,食材好,做出来的味道哪里也比不上。林所里都是文化人,别看常年一裤腿子泥星子,镇上的人也是很尊敬的,敲开门讨上锅子饭菜米线的,民风淳朴,也没哪家吝惜把柴火力气。况且林所的人常年驻扎在这儿,有钱没地儿花,钱给的也都大方。
哥俩对着一只锅子热气腾腾吃了一身汗,毛柏满足得不行,舒畅得满面红光。
毛楠把吃了个底朝天的锅子拎洗刷间随手扔水池里,就唤毛柏:“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谁知道一出门就碰上了刘主任。
刘主任这个人热心,管科研管学习管纪律管卫生,什么都管,比两个所长管得都多都忙活。毛楠心道不好,推搡着毛柏就想蹿。
哪里跑得掉,刘主任两眼放着光笔直笔直地就过来了:“毛楠,回来了?”
毛楠暗道倒霉,脸上却笑嘻嘻的:“刘主任,过年好。”
刘主任笑眯眯:“过年好过年好,”眼睛却盯着毛柏:“这位是?”
林所的宿舍原则上是不许外人无故留宿的,只不过这林所偏得紧,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谁也没把这条规定当成什么事儿过。这回可好,被刘热心撞了个正着,毛楠为自己的人品感到非常无语,抓紧时间组织语言编排理由:“我弟,毛柏,学林业的,快毕业了跟我来林所看看有没有能写毕业论文的课题。”
要说刚才刘主任是两眼放光,听了这话可就是眼睛里都能看见小火花在燃烧了!“哦!学林的,不错不错,”刘主任捏捏毛柏的肩膀:“小伙子挺壮实!来找课题的?有心人啊!现在的学生心浮气躁的,这么有心的可不多了。不过你可是来对地方了,咱们所啊,七十年代就成立了,是备受重视的老所了,今年光国家级的课题就有不少,油茶知道吧,balabalabalabala”
刘主任这个热情大方啊,毛楠倒是不担心他会赶毛柏走了,可隐隐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真,刘主任把所里的情况介绍了个天花乱坠后不多会儿,就摆明意图了:“毛楠带你弟多转转,看看咱们林所,难得有对林业这么有热情的小伙子,你们以后就是林业的希望啊!小伙子,毕了业还要继续读的吧?”
“嗯,我报了本校的研究生。”
“唉,在高校里做研究,别看环境优越,但是空谈多,实践少。林业这东西,就得走到大自然里来,研究院,尤其是到我们这种基层的研究所,才能真真正正得到锻炼,拿出东西来啊!”刘主任拍拍毛柏的肩膀:“小伙子,吃得苦中苦,才能做林业栋梁啊!你应该向你哥学习,只有到科研一线,才能真真正正得到锻炼获得成长啊!”
林所向来缺人,刘主任是看见合适得就自动开启舌灿生花语重情深模式,连平时被他嫌弃的毛楠这会儿都成了正面教材,再由他说下去,这一上午就什么也别干了。毛楠急忙打断他:“对,对,您说得太对了,寒假回去我也这么说来着,这不就带他过来感受一下了。”
刘主任一听,乐得眼不见牙:“带着你弟到处转转看看吧,感受一下,咱们林所的环境,真不是吹的,那是相当好!”
两人成功脱身,毛楠长叹口气:“可算能走了,鸟不拉屎的地儿能让他说出花来,听得我脑袋都大了。”扭头却见毛柏垂着脑袋若有所思:“想什么呢?”
“哥,要不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年考林所来?”
毛楠给吓了一大跳,抬手拍他一掌:“喂!这么一会儿就被洗脑了你!来这儿干嘛!忙起来累死个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儿!”
“刚才那刘主任说得,也挺对的啊。”
“听他吹得呢,你别五迷三道的啊!一点儿都不好,来了你就后悔!”
“那你后悔不?”毛柏抬起眼来看着他问。
“后悔!可不后悔嘛!”毛楠却扭过头去不理他,往前走了。
“那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毛柏抄着手瞎忽悠:“那是想走就能走的?要不说这贼船上不得,来得容易想走就难了,你可千万别犯傻。”
“这几年你也不经常回家的”
“要不说忙么,哪有时间给你溜号?”毛楠把谎话扯得一板一眼。
“那”毛柏跟在后面三两步追上:“要是时光倒流,你还来这不?”
毛楠沉默了,踩着湿乎乎的积叶只顾啪嗒啪嗒走,半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寞如许
毛柏被山里的山禽走兽野菜菌子喂了个够,那个满足,觉得林所的土豆都比家里的香。林所没人撵他走,他也就粗枝大叶地一通住。
他不急着回去,有人坐不住了。
谁?金采呗。
金教授还捏着架子在那等毛柏去问他毕业论文的课题呢,要他带的学生陆陆续续都联系过了,只有这毛柏,左等右等也没个消息。
问带论文的一帮小子,七嘴八舌,啊?毛柏这学期根本还没来呢。
金采忍不住了,打个电话问毛柳才知道,这小子跟他三哥去林所找课题去了,这是准备自己DIY啊。
金教授冷笑那个冷笑啊。
有出息嘛小子。
自己找课题其实没什么不可以,相反,学院其实还相当鼓励大家这样做,只是学生自己选课题,难保论文质量参差不齐,所以一般都是指导老师代劳,算是减轻了学生的负担。
不用帮那小子选课题,好啊,多省心,多好的事儿啊!
想走最难走的那条道,没问题呀,也不用我金采罩着了,质量不过关,打回去,改,答辩被刁难,打回去,改
金教授一面念叨着“好,真好”,一面不高兴。亏他还眼巴巴等着这小子,结果人家过了年就没再露面,现在连毕业论文都准备自己琢磨去了。
金教授也琢磨,这小子想干什么呢?
追了这么久没追到放弃了?用实际行动给他看没他金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采想来想去就想多了,脑袋疼,心慌气不顺,生闷气,生气想起来毛柏个死孩子胸口就一揪一揪的。
林所宿舍。
毛楠,毛柏,常二赖,三人会歼完了一只烤山羊腿,满足异常。
毛楠的手机用了个山泉流淌的音乐做铃声,叮叮咚咚响的欢快。
常二赖吊儿郎当地剔着牙,哼哼唧唧地鬼叫,毛楠冲他一挑眉,带着嘴角一抹憋不住的笑意出去了。
常二赖叼着牙签:“小柏,毛楠谈恋爱了呀?”
毛柏捧着肚子:“啊,哦,好像吧。”
“别好像啊,那可是你亲哥!”常二赖八卦之心不死:“打电话那是谁?女朋友?暧昧对象?”
毛柏憋了半天:“算是吧。”
这回答,算是吧,算哪个是呀,常二赖在心里呐喊,这孩子真是木得可以。
但是,这样就能阻止常二赖八卦了吗?显然不能!常二赖那是谁,贫嘴界奇材,没人理他,自言自语都能说上俩小时。“年前走时候也没见他跟谁联系这么紧啊,过年回家相亲认识的?家里给介绍的?多年没搭上号的老同学,这次碰见了?”常二赖自娱自乐,推理得不亦乐乎。
也不怪常二赖八卦,毛楠自己都觉得这恋爱来得稀里糊涂,他就是突然想恋爱了,而那时候身边恰巧有一个貌似对他很有兴趣的宋国,毛楠从来没觉得他有多么喜欢宋国,所以也没有在乎过宋国究竟看上了自己哪里。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哪怕当时不是宋国呢,管他是张国王国李国刘国,只要对自己有这个意思又看着能顺眼的,自己也就会答应了吧。可这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恋爱竟然也能甜蜜如此,两个人在一起腻歪着腻歪着就渐渐生情长意,才分开没几天就觉得相思入骨,想起对方来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寝食难安。
毛楠在屋外咕咕唧唧,为了你想我我想你的废话斤斤计较。毛柏默默地收拾东西。常二赖仰躺着靠在被子上,依旧叼着他那根牙签:“人生真是寂寞如许啊。”
密林枫苑,乐洛川站在自己窗前,盯着外面小路,昏黄路灯打下,灰黑的摇曳的树影显得那么孤独。
乐洛川倒回床上,毛柳独自坐在小公寓的沙发上,那凄惶无助的背影再一次清晰地漫上他的脑海。
那天,他头一次觉得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样痛,原来这个比他要大十六岁的人,在他面前那么强势强大,看起来无所不能的人,也有无助的时候。他突然就意识到,在这个人面前,他不是只能撒娇耍赖而已,自己可以为这个人做更多。
在大洋彼岸的那几年,他卯足了劲地去学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东西,不过就是为了某一天自己也能为这个人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小时候模模糊糊的恨意和青春期刻骨铭心的遗憾交织在一起,乐洛川只有一个念头,毁了远大。
作者有话要说:
☆、狂风暴雨后的全剧终
正月还未出,像是要考证检察院年前“件件有答复”的宣传是否为真一样,一份厚厚的档案袋就递到了西城区检察院。
这是一封极尽详细的实名举报信,举报包括西城区区长、国土资源局副局长、市规划局局长等在内共计高官19人,可谓横扫房地产相关部门,而时间正赶上最高人民检察院派人来基层调研,不可谓不巧。
调查铺天盖地而去,得出的结果是所举报内容件件属实。
一时间狂风暴雨。
数位高官纷纷被请去喝茶谈心,紧接着媒体疯狂介入,A市市民尽皆哗然。
这封一点也不含蓄的举报信,涉及的不止政府部门,还有数家房地产企业,远大赫然在目。随着调查的深入,问题越曝越多,远大更是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风云变化地太快,没人去想,远大这番变化竟和当年毛氏一样。当年远大把毛氏的命运翻覆在股掌之中,而现在,让他们惊恐万分疲于应付的,不过是一只更大的手。
乐京猛然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窗边定定望着窗外的那个背影问:“洛洛,是不是你?”
乐洛川回头,眉目间冷然而倔强:“什么?”
“远大的事,是不是你?”
“不是。”乐洛川勾起嘴角,眼睛里却殊无笑意。
“不是?”乐京抽手扔了个档案夹过来,“哗”地散了一地的纸:“那这是怎么说?!”
一张纸悠悠落在桌子上,“远大收购计划”几个黑体加粗的初号字映入眼内,乐洛川终于笑出声来:“搭趟顺风车而已。不过这样不是很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乐京闭闭眼,努力地想把皱紧的眉头舒展开,但此时的脸上却依然纹路深刻:“你的想法不理智。就算是远大垮了,那么大个烂摊子也不是我们说接手就能接手的,就算是要拓展房地产,我们也是要慢慢一步步来,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也不能妄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大哥还真是理智,”乐洛川拈起桌上那张纸,冷冷地抬起眼皮来:“不过没办法,你小情人家里的火已经扑不灭了,你要肯买他烧焦了的家底,他大概会感激地乖乖以身相许吧,这样算不算一举两得?哦,大概是三得。”
“乐洛川!”乐京的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双拳砸在桌上:“你阴风阳气说的什么鬼话?!越疼你越不知个好歹了你是!”狠狠地扯过乐洛川手中的纸,重重拍在桌子上:“谁允许你做这种计划了?谁同意你做这种计划了?乐世现在还没轮到你说了算呢!”
乐洛川慢动作一样轻轻把手也放在那张纸上,俯下身来:“且走且看。”
乐京起身便走,到了门口顿了一下:“洛洛,你还太年轻。早几年我也和你一样,你···慢慢你就懂了。”
“咣”。
乐京关上门走了。
“慢慢,慢慢你也会懂的。”乐洛川盯着那扇门,拿起电话:“刘董事,···”
时间过了半个月,调查越来越深入,贪腐案又有了新进展,众多线索指向了前A市市长,现S省省委书记吕义蓝。这一次,不只是远大地产和远大房产,连远大集团都深陷泥淖,原因无他,远大这个S省建筑巨头,就是吕义蓝调任S省后帮A市介绍引入的第一家企业。
吕义蓝这个土生土长的前A市市长,这些年来在A市政坛里的神通,非但没有因为他调任异地而有所收减,反而越来越“法力无边”,个中缘由,实在是值得玩味。
这一次,A市燃起的这把火,是真真切切地烧到了远大集团的大本营。
可远大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垮掉的,各层公关当然都紧急出动。
“哼,”乐洛川扔掉手中报纸:“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完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但是,这个时候哪路神仙又能雪中送炭呢?”
乐洛川想得不错,何止没有人雪中送炭,远大连吃数个闭门羹后,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