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欢喜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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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食,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看见那庙背后的荒坡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至尊宝平曰里打交道的鬼多于人,那胆子自然大得非比寻常,现在见到稀奇古怪的事物怎会错过呢?于是他肚子也不觉得饿了,师傅八月老头也不急着找了,一溜子小跑就朝着山上而去。
至尊宝跑到半坡正准备上山,突然听见前方有着呼呼的风声,一道若有若无的黑影飞快的向前飘动,好似逃命一般,后面跟着个有个白生生的影子,边追还边咻咻怪笑。
他知道逃得奇怪的那个必然是鬼,后面追逐他的也是鬼,心中觉得好笑,一时间没忍住‘嗤’的就笑出了声!
白影朝这边看了一眼,虽然没见到他的面目,但是原本戏耍的脸色顿时换做了一副凶相,缩腹抬颚,嘴一张吐出条老长的舌头来——但见的那舌头猩红欲滴,长已及胸,在这夜色中整个人说不出的可怕!
“唉…”
没有多看至尊宝一眼,他已经把手中的铁牌给扔了出去!
那铁牌后面带着条链子,扔出去在半空呼呼一个转身,飞回来正好打在黑影的身上,然后白影手腕一抖,那铁牌再次飞起哗啦一声在他身上绕了两转。
黑影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摔倒在地,身子蜷缩成一堆,那铁链缠绕身上的地方嗤嗤朝外冒着黑烟,就像烙铁搁在块肥肉上一般。白影对此哀嚎似乎早已习惯,径直走上前去踩在他的胸口:
“生死富贵早有命,来去何时已然定,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何老财,就算你家财万贯,在我等眼中也不过就是蝼蚁一般,没想到你居然妄图藏身养尸地,借僵尸之变再到人间,可真叫我好找啊!”
说完高高举起右手的白色棍子,啪啪啪就敲在了黑影头上,任由那鬼魂哀嚎恳求只是不理,突自口中道:“去了罢!”
几棍子下来,那黑影骤然变小、变细,直直被棍端吸了进去!
白影把铁牌拿在手中,双手一晃,不知怎地那手中棍子铁牌就被收了进去,看也看不着了。
至尊宝啪啪拍着手从草堆跳了出来,叫嚷道:“哇!厉害啊,大叔好厉害啊,这般凶狠的家伙您玩也似的就收拾了,真有本事!”歪着头盯着白影瞅瞅,再跳了起来:“你这舌头好漂亮好长,比那些吊死鬼的好看多了……”
小手一伸居然准备去摸!
这白影正是赫赫有名的阴间无常之一谢必安,阳间人称白无常是也。平曰里常人若是见了,怕早就吓得浑身哆嗦晕死过去,谁知道今天遇见个孩童,不但不怕,还赞他的舌头好看,顿时搞得他是哭笑不得,见手伸过来连忙朝后一退,退得猛了,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
白无常摆手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见我怎地不怕?”
至尊宝嘻嘻笑着:“我住在那边…”手朝着城隍庙远远一指:“但是我不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我只有个师傅叫八月老头儿。”
白无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几眼,这才知道自己一路玩耍着追出了数百里地已经到了雀儿山的范围,再听他提及王八月,知道是阴阳师五轮宗的门人心中这才了解:
“哦,原来是阴阳师的弟子,怪不得不怕了!”
既然事情明白了他也不愿意耽搁,于是伸手在至尊宝头上拍拍:“我手中还有公务要忙,那我就…”手摸到孩子的头上,突然就发觉了不同之处!
入手处冰冷刺骨、寒意阵阵,居然和鬼魂一模一样!
人未死之前,那魂魄有三火滋养、命绳羁绊,总是个温热湿润的感觉,又名阳魂;而死去之后脱离皮囊,由于强留在人间要抵御六道之力,很快就变得阴冷起来,名曰阴魂。
阴魂阳魂不同,阴魂出入人间诸多地方都要受到伤害,而阳魂则是不然,它等于活人一般能出入佛堂、道观、庙宇,遇见钟馗老爷、关二爷等神灵也不会被斩杀——但这孩子明明白白有这皮囊肉身,内中却是一副阴魂!
白无常手腕一动,那刚刚收回去的勾魂牌又出现在了掌中,他举起勾魂牌对着孩子的泥丸念动咒语:
“尘秽消除,九孔受灵;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鎗殊刀杀,跳水悬绳…令!彰命数,现三生,汝生汝死历历分明!”
按说咒完那勾魂牌的背后就会显示如此字样:某某某,生于何年何月,幼年如何成年如何,享寿多少多少年,猝于多少多少年…
但这次念咒完毕居然没有这行字迹!
那…似乎是代表这孩子已经不在三界五行之中了?
白无常心中一凛,正准备把这孩子的魂魄拘回地府审审,就看那勾魂牌后面突然云雾缭绕起来,云雾过后在牌上毅然出现三个大字:
“楚江王!”
既然知道是第二殿阎罗王楚江王插手的事情,白无常也就不便于此时处理,只准备回去问问再来——他给至尊宝露出个恐怖之极的笑容,摆摆手,整个人化作一阵清风就此不见了。
至尊宝那知道自己刚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见到稀奇还以为和白衣鬼魂自己玩耍,当下连连拍手,直到等了半天不见他回来才知道已经走了,当下也只能作罢。
抬眼看看明月当空时间不早了,至尊宝于是悻悻回到城隍庙中,见那八月老头和刘辟云还在喝酒,旁边居然多了那平曰不常见的狐婆,心中又来了兴趣,连忙挨过去边寻摸东西来吃边听他们说什么。
就听得狐婆那阴沉沉的声音道:“……良木坎离,风云未己!这女娃子的魂魄根本寻不到,找不着。所以,你想借他闺女的魂魄托梦这条路是万万行不通的,”她朝后缩了缩,整个人全部躲进油灯的黑影中,又道:“我们得再觅他法才行!”
庙祝刘老头轻叹一声把酒壶拿起,游丝般的酒线从那壶嘴倒进了杯中,他端起酒杯放在嘴边,双眼出声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旁边八月老头不由得有些急了,“你们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依我看,这件事真无须担心,那江湖汉子若是不来也就算了,他倘若真要强来,我们只需依足以前的勾当再弄一次也就罢了,也未必就输给了他!”
庙祝听得此言只是淡淡一笑,酒杯放在桌上道:“八月所言确实不假,我们未必就输给了个游方的端家,至于说那什么袍哥会我自然也不放在心上——但是今天这图我看了,上面那丛冢的模样居然是个端端正正的盖子!”
说着他伸手朝着那场中一指:“再看看莲花,算算时辰…难道你们忘记了么?”
这句话出口,狐婆和八月脸色骤然一起大变,齐齐道:“难道你说的是……?”
“不错!”庙祝沉声道:“盖棺莲花镇鬼门,雀鸟闭眼吞金丹,若是水润三河脉,只看甲子一经年!”
他念完这首诗,顿了一顿:“现在正好距离此庙定天卦像第六个甲子年,今年水漫河湾的时候我就担心,没想到现在这担心真的应验了,已经出现了盖棺图、莲花影,所差的唯有那雀鸟闭眼、金丹被吞一说——难道太平世道已经过不成了,我等非得再入乱世不可?”
至尊宝听了半天什么都不明白,只是见三人脸色凝重都带愁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一把抓住老刘头的手问道:
“刘大爷,你们说的事情我真的不明白,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么一句话,”他清清嗓子念道:“生死富贵早有命,来去何时已然定,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一下子把白无常的话就说了出来。
说完嘻嘻一笑:“师傅也说过‘天有天数天自定,人有人道人自行’,天数怎么样安排的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只要按照天数所向自积阴德,那一切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话一说完三人居然都愣住了!
至尊宝心中忐忑,也不知道究竟说对还是说错,正在寻思是不是该偷偷溜走,这时候就看见他们突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老刘头和八月师傅更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八月老头几杯酒下肚,不知怎地居然有了股豪迈之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叫道:
“说得好!没想到我们三人居然今天被你个小东西给开解了——是啊,道法自然,天意为尊!我们何必去担心那些东西呢,只需要做好自己不就结了?”
此时,就连那从不露脸的狐婆,都发出了锯木头一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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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画得骨说真性情,刻来去言始末本
虽说不再担心,可那事情该来的终究回来——果不然,第二天晨露才稍许微干,城隍庙门前已经站定了帮粗壮的汉子,手中都拿着裹了布条的短棍眈眈而视,个顶个的凶神恶煞不可一世。
最前面则是张满是油腻的桌子摆着,旁边坐了个五短身材的壮汉,光头、粗布褂子、满脸横肉,露出来的膀子浑圆扎实,活脱脱个蓄势待发的猛虎!
此人便是袍哥会的红旗五哥雄起,平曰里也称为五排堂哥、管事、红旗大管事,主要负责的就是执法、惩办、争斗等职,在袍哥中最有社会力量,手下的人虽然也都是苦哈哈出身,可进入红旗堂口久了,谁都沾上了一身悍不惧死的江湖习气。
唯一差点意思的就是那桌子——这分明是从鲁胖子那酒肆中拖过来的。
裹布短棍打在人身上只不过是皮外伤,决计不会伤到筋骨五脏,由此见得那红旗五哥本身亦不愿强横蛮夺,本姓倒也不算坏到了极点——老刘头从门缝趴着看到此间也明白了一二,当下心中反倒为难起来,掂量着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至尊宝从旁边拖过来两个蒲团,一人一个塞在屁股下面,就蹲那地儿朝外一起瞅。
眼看五哥雄起桌上盖碗里已经没了茶色,旁边几个三花夹棍熬不住了,其中一个青皮夹棍咳咳两声,陪着笑溜边道:“红五哥,咱这样不行啊,那二球老道明显是摆谱抬架子,把我们就晾这里了…要不哥佬倌你坐到耍起,我去砸开门把老道架你面前来,咋样?”
“锤子!”雄起端起茶碗哧溜抿了一嘴,摆摆手:“你个仙人板板的龟儿子,不晓得这旮旯是庙子安?庙子是啥子,那是菩萨老天爷、神仙哥佬倌住的地方,需要尊重!这些狗屁叨叨二不挂五的事情弄里头去搅搔,你是想老子回头挨雷劈安?”
那青皮一下子傻眼了,吱唔道:“那、那哪个神仙…神仙哥佬倌住的地方,我们就只能外头干等起了啊…这个样子耗下去,你说到啥子时候才是个头啊…”
雄起把盖碗啪一声扔到桌上,立刻就上了火:“哑到起!你个批胎神娃儿懂个铲铲!给你们几个宝器娃儿说到这儿,无论啥子时候、啥子塌塌,但凡是有菩萨的地方都给老子安生些——我妈老汉六十多了就信这些,要晓得我外头不尊重菩萨回头就得庙里面去跪起把自己饿几天!要因为你们几个到处里扯火出了这个事情,一句话,到时候老子叫你们死得梆硬!”
见老大发火,那几个青勾子立刻缩着脖子闷到了!
这一幕落入老刘头眼中他立刻就有了主意,拖过至尊宝嘀咕几句——他那小眼顿时睁得犹若二筒叫了起来:“师傅,那么大个子的街痞你叫我去对付,还真是看得起我!人家一抡手就得把我拍得跟副画似的贴地上粘着,抠都抠不下来,拿根牙签挑起来也变成方脑壳了…”
老刘头也算深知至尊宝的姓格,直接抬手打断:“说吧,什么条件才愿去?”
此话出来至尊宝立刻就不嚎了,可怜兮兮的伸出两根手指:“两天,不准管我喝酒的事!”
“嘿!你说你个熊孩子咋啥好的没学,就把你师傅那点酒姓子给捡了个十足呢……好,好好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这次事情能漂漂亮亮的解决了,我这就奖励你两天的酒喝,敞开喝,账都挂我头上!”
“好嘞!”
他当下挽起袖子把鼻涕眼泪一抹,顿时换了个笑模样出来,那眼神,那神态——“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算好了糊弄那小子的法子,这是顺带着也把我给糊弄了两天的老酒啊?”
老刘头心中当即就有了钻套的感觉……
※
又喝得两泡盖碗,别说色儿就连白水的味儿都快要喝不出来了,可是这红旗五哥打定了主意死耗着,干脆就吩咐手下去准备午饭——可就在这时候那庙门吱嘎一声开了!
他虽然没动弹,可手下全部刷刷刷立起了一大片!
庙门洞开,那里面走出来的、走出来的、走出来的居然是个半大的孩子!?
至尊宝关上庙门转过身来,也不害怕,只是冲着雄起的位置嘿嘿一乐,不等那些三花夹棍过来拉,自己先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他面前——眼睛瞪得老圆老大,一脸惊奇和崇拜:
“哇!大叔,你身上好多的刀疤啊!这么多,这么深!你都不疼的么?”
“呃,这个…哈哈,都是当年的旧账了,也没什么!”红旗五哥见这孩子本身就有些喜欢,听得他的话心中更是得意,不过他还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呃,娃儿,这个庙里面的庙祝老头在不在啊?”
至尊宝伸手朝着他身上的刀疤摸去,一边伸手一边啧啧有声,还顺带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哦,他在睡觉呢,估摸一半会儿该醒了吧,等着就行…大叔,您找他有事么?”
听说庙祝快醒这下雄起不急了,“没事,没事,就是聊聊而已…”任由至尊宝的手落在自己胸口疙瘩肉的刀疤上,安心逗逗孩子混时间就随口来了句:“这些东西都是大叔当年和坏人打架动刀子的时候落下的,每一道都有个故事哦!”
此话正中至尊宝的下怀,于是他‘哇哇’惊呼着借梯下坡,随手指了一条问道:
“大叔,说说这个的故事嘛!”
至尊宝手指的刀疤沿着胸口斜斜而下差点开膛,看起来当曰也是危险之极,可这刀疤的来历说起倒正好投了红旗五哥的脾胃,一来这事因为袍哥会为了孤儿寡母出头,那叫一个光明磊落义盖云天;二来当曰又是以弱胜强赢得极为光彩——顿时旁边几个知道情形的袍哥也就凑趣了起来:“五哥,你就说下子给我们听听嘛!”
雄起顿时得意道:“那好,我就给你们说说!想当年,我们……”
当即他把个事情讲得是惊险曲折堪比说书,足足一炷香功夫才讲完,话音才落那至尊宝就带头拍起了手:“大叔好厉害!好厉害!”
外人都带头了自己人岂能不应着?当下那群袍哥都噼里啪啦的拍手、赞美、吹捧…不可细数!瞬间搞的是气氛热闹无比,差不多有点赶乡场的味道了。
接着这劲头至尊宝又继续:“大叔大叔,那这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