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弑神之逆水寒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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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影淡淡地想，轻抬起手掌，如同曾经只对封步帆的那样，轻柔地抚摸冰冷带着雨后潮湿的墓碑，冷冽的眸子第一次消散了所有锋锐，静静绽开仅属一人的温柔至极的弧度。
日头已高，周身的气流也开始闷热起来。
铁手死死地盯着几步处那袭青衫，汗水沿着额头、脸颊、至下巴汇聚滴下没入土中，心脏鼓噪到几乎令他耳鸣。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住了无意识颤抖的手，努力放轻脚步一步步靠近那个专注着墓碑的清瘦背影，然而脚步却前所未有的沉重，沉重到连呼吸到的空气都粘滞了起来。
顾惜朝中的毒已经削弱了他将近一半的功力。
他知道。
顾惜朝为了上坟连惯用的长剑也没有带，定会毫无悬念地死在自己手里。
他确信。
但是他很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无法欺骗自己的紧张。
铁手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次的险境，那么多次的命悬一线，那么多远超顾惜朝不知多少倍的对手他都从未紧张过，为什么现在反而会止不住地冷汗浸透重衫。
心中脑中不知是什么在叫嚣着停止，在疯狂地示警，仿佛下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铁手嗤笑着心中没来由的想法，然而却连呼吸都困难到了停滞。
五步……
明明那袭身影如此瘦削，却从来都挺直了脊背，如同永不妥协的王者，无任何逆境可以打垮！
四
步……
明明夏日炎炎，却依稀可以感受到那人周身清冷的温度，如雪堆砌，毫无温度，从不怜悯！
三步……
明明是背对着的身影，却似乎可以感到那冷冽无情的眼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嘲弄而讽刺！
两步……
铁手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聚集了十成功力的铁拳悄无声息地抬起——
【他没有发现。
即使是他，挨了这拳也一定会死！】
眼神一厉，铁拳即将出手——
低沉的笑声突然响起，是一贯的优雅婉转，但却让铁手的心脏狠狠地一跳，呼吸一窒，险些被反噬的真气激的走火入魔！
眼前的青衫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铁手迅速收起的手一颤，又强自稳住，仿佛先前的狰狞和杀意只是错觉，面上一派镇静。
那双清冽的寒潭般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意味深长的弧度明显到刺眼，似乎自己所做的一切掩饰都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笑话。
一阵挫败般的恼羞成怒过后，铁手反而真的镇定了下来。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也就不再掩饰瞳孔中难抑的森冷杀意，沉声道：
“顾惜朝，你过去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为了一己之私飞黄腾达不惜追杀污蔑戚少商，其间更是杀了无数江湖上的正义之士，恶迹累累罄竹难书！但我等看在傅姑娘以命换命，也愿成了她一片痴心饶你苟活于世。
“四年来你心智失常更身中奇毒本属自食恶果咎由自取，然我六扇门高义，只为当年一诺也不计前嫌不究其罪地费心照顾你，保了你的性命。但我真没想到，四年了，你非但没有丝毫改过之心，反而变本加厉地报复这些对你有恩的人，还装模作样骗取别人的信任！简直是狼心狗肺，改不了的狼子野心！！
“当初我虽承诺过傅姑娘饶你一条贱命，但前提是你不再为恶！现在看来……顾惜朝，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也好让你知道知道，这黄泉路，你走的有多不冤！！！”
封影难得呆滞地看了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铁手一会儿，蓦地用手捂住了脸，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起初只是低声的断断续续的笑，接着就是止不住的放声的大笑。他的手遮住了脸，看不到他究竟是个怎样的表情，但却让人生生地感到了其下的扭曲和讽刺。
——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在其位，谋其政！立场不同派系不同难道能为自身的感情抗命不尊随心所欲不成？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官大一级还压死人，难道非要他为了弘扬所谓的江湖义气铤而走
险杀了自己的岳父将自己的妻子推向绝路，完全站在他们那边才叫公平义理？
——恶迹累累，罄竹难书？
他本就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又凭什么把罪责都扣到了自己这个执行者的身上？他们怎么就不去追究那个‘被蒙蔽’的真正发出命令的罪魁祸首？怕是不敢吧，即使所谓的被傅宗书控制，下旨的，也是那朝堂之上的没用的九五之尊！
——以命换命？
他们以为这是一种恩赐吗？顾惜朝疯癫四年日夜煎熬痛不欲生，不为别的，就是因着这恩赐才撕心裂肺，承受灵魂上的折磨与希望的破灭！
——不计前嫌，不究其罪？
若不是顾惜朝还有用处，诸葛正我还想借他打击蔡京势力，六扇门又怎会请名医为他诊治！若是真心照顾，又怎么会连他身中奇毒而丝毫不知，只顾得上监视他是否恢复神智！
——狼心狗肺，狼子野心？
他这次来京，害了谁的性命，报复了谁？！难道非要他卑躬屈膝感恩戴德夹着尾巴讨好他们，才叫痛改前非不再为恶？
铁手啊铁手，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等天赋，为了一己之私连借口都能随口掂来找的如此冠冕堂皇！若非早就知道了你的心思，怕是连我也要为你的大公无私除恶务尽感动一把了！
铁手冷冷地看着眼前已经是必死的人，倒是头一次没有被顾惜朝挑起怒火。想到顾惜朝今日就会死在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心里的放松和快慰就让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叫嚣的血液，冷冷道：
“顾惜朝，你可以提最后一个要求。”
好像终于笑够了，面前那人断断续续地停止了长笑，静了下来，半晌才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还带有笑意的颤音：
“咳、不必了。我只是想知道，我若死了，铁二爷如何向诸葛先生交代？”
铁手冷冷地看着他，顿了一下，漠然道：
“我二人前往郊外祭祀，却不料被傅宗书的余党发现。人手众多，我抵挡不住。顾惜朝于混乱中被害。”
听了这话，顾惜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先前就知道你要杀我不会想地到太过复杂的计划，但是这个倒是简单的让我吃惊了……铁捕头觉得，神侯会相信？”
铁手也微微一笑，却带着无边的冷意：
“师父会不会相信我不知道，但是追命，一定会相信！”
那双冷冽的眸子诧异了一瞬，就盈满了趣味的色彩：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来
。”
铁手杀机四溢的眼神沉了沉：
“既然已经被你看出来了，我也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算计谁我都不会管，你最不该的，就是接近追命！”
俊逸的眉玩味地挑起：
“铁二爷，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真的明白你杀我到底是在保护追命，还是在满足自己心里见不得人的龌龊？”
铁手目光一滞，牙关紧咬，心里那股萦绕不去的不安忽然被顾惜朝毫不掩饰的话扩大，震得他头脑一阵晕眩。勉强将注意力拉回，避开不去想那暗处恐怖毒蝎般的念头，铁手掩饰地皱起了眉头，怒声开口，声音却隐隐在发颤：
“顾惜朝，你不用再信口雌黄巧舌如簧试图扰我心神以便逃出生天！今日，你必要死于此地，绝无其他可能！！”
“你、撒、谎，逃、避、者！……”
看到顾惜朝仿佛洞悉一切的清冷黑眸，微微张开的口吐出宣判般的恶魔字眼，铁手心内一慌，只想彻底打断他的话。再不犹豫，蓦地出手，一拳打向那个人，仿佛要打破一个噩梦般急切。
铁手虽然着急，但仍未失去完全的判断力。这一拳势头虽足，带起风声赫赫，但只是试探居多，其实的力道不过五成，目的仅是为了试探顾惜朝的功力还剩几分。对于顾惜朝，铁手总会不自觉得谨慎一些。
甚至铁手已经准备好了后招，只要顾惜朝侧身闪过，他的下一拳就有八成的可能在顾惜朝闪避的途中击中顾惜朝的肩井穴，虽伤不了他，也能让他唯一携带的武器——神哭小斧一招脱手！
两人即将接近——
——这招是绝对打不中的！
接近的瞬间，无论是准备变招的铁手，还是脸带讽刺的顾惜朝显然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
电光火石间，就见顾惜朝格挡的身法忽的一滞，‘嘭’地一声闷响，那招绝对打不中的拳头就印上了顾惜朝的肩膀。饶是铁手只用了五成力，在完全来不及反应聚气护住的结果就是顾惜朝闷哼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踉跄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身后的墓碑旁。
突然而来貌似已成的定局，让满心杀意的铁手和眼带诧异不停咳血的封影都止住了后续的动作。
两两相对，俱是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铁手一直在逃避，喜欢人家，又不承认，又要乱吃飞醋灭掉情敌。这种行为，令人发指！！小1鄙视乃到底！！！
这章虐了顾美人，我有罪！TT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被出乎意料容易的胜利砸的懵了一会儿，铁手总算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跌坐在地仍在咳血，显是受了不轻的伤的顾惜朝，铁手难得地仰天大声笑了几声：
“顾惜朝，你看，你作恶多端到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知道我要杀你，就让你此刻毒发，活该眼睁睁看着自己不能抵抗地死在我手里！”
封影咳了几声，咳出了喉咙里涌上的鲜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翻涌的气血。也没有因为命在旦夕勉强自己不顾伤势站起来戒备，反而就这样坐在地上捂住肩头低低笑了几声：
“铁二捕头又何必装模作样，此处仅有你我二人。今日过后，在下就再不能开口了……”
封影喘息了一阵，眼带讽刺语带笑意地看着表情有些诧异的铁手，淡淡的音调带着气力不足导致的微不可查的颤抖：
“过去总听人说六扇门铁二爷行事谨慎从不轻敌，只是让顾某没想到的是，对付在下这样一个残缺之人，咳咳、铁兄居然仍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惜朝佩服！”
铁手这次是真的皱起了眉头，看着已经失去反抗之力的顾惜朝，索性放下了招式，冷冷道：
“你什么意思？”
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顾惜朝低笑着摇了摇头，又咳了两声才道：
“铁捕头何必明知故问恼羞成怒呢？惜朝自知今日必死，说再多于你也无碍……只是惜朝实在觉得好笑的紧，铁二爷之前总说在下的手段低劣下流为人不齿，自己却而今用了这口中的下三滥的招数，还学会了抵死不认……在下死的不冤，真心不冤，后继有人啊，在下开心的很！哈哈哈哈……”
被一个‘下三滥的招数’，一个‘抵死不认’，一个恐怖的‘后继有人’弄得脸彻底黑了下来，铁手拳头握了又握，还是忍下了怒火。看着顾惜朝的样子不似为了活命而信口开河，也对刚才太过轻易的得手有所疑虑，心下也想弄清楚的铁手生生压下了杀意，沉声道：
“顾惜朝，你话最好说清楚点，好让我给你个痛快的！”
听了他的话，顾惜朝突然停止了笑，看了他好一会儿，特别在他的眼睛处停留了好久。直看的铁手浑身都不自在后，才眼神莫名地语带讽刺道：
“……铁兄早知道在□中奇毒功力受损，也知即使在下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轻易胜过你，但是却还是先暗里下了抑制内力还延迟发作的药物在惜朝每日服用的药汤里，接着带着在下远离六扇门及各处眼线想要一招偷袭，在被发现之后继而下手小心试探在□内的药物是否已经生效，现在……铁二爷可
还满意？”
瞳孔猛的一缩，铁手脸色变了又变。不可置信地看着跌坐在地的顾惜朝：
他还道为何原本已经暂时抑制的毒素这么恰巧的复发，却原来是顾惜朝体内抑制内力的药物发作了吗？
不对！
铁手眼神一沉：
他承认他是故意带顾惜朝到这里，他承认他是做了偷袭他行为，他也承认他后来的招数意在试探……但是他从未对顾惜朝下过毒，从未！但是如果不是他……
铁手心口猛的一跳：
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知晓了自己的计划，又是谁悄无声息给顾惜朝下了毒，又是谁利用了自己一定要万无一失地除去顾惜朝？？？
铁手的手颤抖起来：
若是他刚才出招时不是试探，那么顾惜朝现在……
他是一定要顾惜朝死，但这不代表自己乐意被人当枪使！
阴晴不定的眼睛不期然落入了一双毫不放松看着他的冷冽黑瞳里，一瞬间，那双瞳孔似乎明白了什么，划过了了然的光。
铁手黑着脸看着收起嘲讽又不知明白了什么，一派乾坤我有尽在掌握但是明显毫无为他解惑想法的顾惜朝，头上青筋暴起。
拳头握紧了又放松：
杀还是不杀，这是个问题！
杀吧，不知是否会如了暗处那人的意，给六扇门带来难以挽回的损失。
不杀吧……他么地谁都明白就他蒙在鼓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有木有！
铁手愤恨不甘地瞪视着那个突然间就完全不担忧自己性命气定神闲的家伙：
你好像忘了，你的命还捏在我手里的！！！
被他无法忽视的怨气搞得回了神，对方又挑起了让他牙痒痒的15度不屑笑意：
你想动手就动手好了，反正在下现在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铁手咬牙切齿地转头：
好吧，你赢了，今天就这么算了！！！
铁手虽然扭头不想看见那个毫不担心自顾自不知在想什么的顾惜朝，但是心下由于被人莫名利用的怨气还是让他不自觉地去关注靠坐在墓碑旁低着头的顾惜朝，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无论铁手对顾惜朝本人有多少偏见和不满，顾惜朝的头脑都是他不能否认的值得依赖。
但是能被他轻易看出来的，就不是顾惜朝了。
铁手只得胡思乱想着所有的可能性。他想到了清芬谷被灭口的内奸，想到了顾惜朝药碗里被无声无息下了的药，联想到六扇门中是否已经被人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