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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aph苏露苏)炽血之心-第5部分

小说: (aph苏露苏)炽血之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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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革命者喊话无效后,冲开了厚重的大门。队伍的首领是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有着与沙皇俄国一模一样的白金色短发,和红金异色的眼睛——正是保尔…布拉金斯基。1825年的十二月革命失败后,他的成长一下子陷入迟缓期,将近一百年过去仍然未完全褪去少年的样子。
  因为人手不够,城堡里大多数走廊都没有人把守。他带着身后的十来个人在复杂的回廊里横冲直撞,推开了沿途所有的门,却都没有找到想要的踪迹。
  越来越近了。屋里的伊万听着门外传来的一阵脚步声,计算着同这里的距离,同时用手握住了军刀的柄。屋里的所有卫兵都效仿了这一动作,王后紧紧地搂住了幼子。
  门锁是被子弹打开的。甚至还没看清来人的样子,伊万就挥起了军刀。几百年的时间足够他将这一弧度练熟,甚至不用思考就能轻易置人于死地。鲜血迸溅而出,工人和普通士兵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正在砍人的人自始至终连表情都没怎么变化,举重若轻。
  然后,意外地,他革命者中看到了当年那个孩子。现在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可是他的脸伊万永远不会忘记。微弱的恐惧感自心底浮起,他的眼神转冷,尖刀带着取人性命的力度挥向了俊美的年轻人。
  “太弱了。”回合终了,军刀雪亮的锋芒抵在被制的青年脖颈上。伊万冷然地开口,没有情绪的双眼里倒映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现在,都滚出去。”他看也不看把屋里糟蹋得一塌糊涂的革命者。
  那些人顿住了行动,诚然,在布尔什维克党人的领导下,他们拿起了枪、开始反抗压迫他们的封建贵族。然而这一切转变发生太快,骨子里,他们仍是旧帝国的底层,仍然有着服从上位者的本性。伊万了解他们的心态,他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
  刀刃切入保尔颈上的皮肤,鲜血流出来。他身后的有些人迟疑地后退了。
  保尔心里暗道不妙。虽然他没那么容易死,虽然哪怕是颈部动脉血管割破了也能再长回来,但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少则一天多则几日,他会和死人没有两样,而这短短的时间足够精于此道的沙皇俄国镇压一场政变了。
  他得脱离伊万的掌控。这就像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伊万的军刀就会毫不犹豫地划开他的喉咙,他一死身后的这帮人万一被驱逐出去,被保皇党知道沙皇还好好的,搞不好他就真的死掉了。这可一点也不好笑。
  然而,尽管他摸枪的动作很隐蔽,这么近的距离下还是被伊万发现了。“别玩花样!后面的人,我的发音不够清楚吗?出去!”军刀重重地割开柔软的皮肤,血液哗啦一下流出来沾湿了衣服,看得被伊万护在身后的亚历山德拉差点晕过去。
  要死了……保尔的脑袋有点缺氧地试图思考对策,然而快速的失血让他反应迟钝。
  真不甘心啊,毁在最后这一哆嗦上。
  这架势也的的确确震慑住了革命军,他们开始往门外退却。忽然,不知小队中的谁,在即将退出房门时扣动了手枪的扳机,射出一发子弹。子弹打进了伊万的腹部,顿时白色的外套上洇开一片殷红。
  打得好!保尔心里喊了一句,趁着伊万吃痛的这一点工夫,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朝着躲在伊万和卫兵们后面的亚历山德拉开枪。事实上他根本没时间瞄准,只是朝着那个方向扣动扳机,所以子弹没有打中任何人,而是打在了她身边的床垫上。亚历山德拉的身体剧烈地一抖,面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保尔开了这一枪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因为伊万的军刀果断地割破了他的喉咙。但是,他的那一枪如他所愿提醒了革命军,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逮捕沙皇一家,而这个目的现在近在咫尺了——
  更加令人眩晕的混乱,更加暴力的冲突。革命军的乱枪将彼得大帝的画像打落在地,小小的房间被填得满满的,飞舞的子弹、闪耀的刀光、愤怒的嘶喊,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浓缩了整个俄国的动荡。国家就在这样的阵痛中展开一场大变革。
  而这场变革的主导者之一,保尔…布拉金斯基,此时却无缘战场。他的身体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弃在房间边缘,脖颈上深深的伤口边血液还未干。
  ※
  还好,没死。再次睁开眼睛是五天后,保尔摸了摸脖子上缝的针,猜测政变大概成功了。问了问照顾他的护士,得到的答案确实如此。那么亚历山德拉一家、还有沙皇俄国应该也被成功逮捕,这个认知让他心情一阵舒畅。得知他醒来的消息,他的导师从百忙之中抽空来探望他。
  “我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整个经过。您这样很不小心,但是我承认,您最后的做法是正确的。”他一直以来的导师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战争还没结束,我期待您早日恢复健康回到革命队伍。”
  保尔点了点头:“谢谢您,伊里奇同志。我的伤口大概两天之内就能痊愈,那之后我会立刻去给您帮忙。对了,沙皇俄国呢?”
  伊里奇微蹙了一下眉尖:“他和沙皇一家一起被关押着。”
  知道了伊万的下落以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伊里奇就准备离开了。不过伊万的消息也让保尔颇为在意;他准备去见见这位现在的阶下囚,当然得挑个合适的时间。
  伊万在监狱里待了很久。因为政权的更迭,他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再加上监狱生活的条件艰苦,1917年受的伤竟然拖了快一年才完全愈合。当然之后又受了些新伤,看守们似乎把折磨囚犯作为无聊日常生活的调剂——当然,沙皇一家那样尊贵的囚犯不在考虑范围内,所以伊万成了唯一的娱乐对象。
  伊万疑惑为何他仍然能活着。在保尔存在那一天,他就应当灭亡了。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监狱的生活,灰暗的高墙,小窗微光,闭合的铁门和盛气凌人的看守。那些人习惯于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仿佛他们就是这晦暗世界的王,而伊万维持着冷淡的态度沉默以应。看守们便认为他大概是被艰苦的牢狱生涯磨软了骨头,更加肆无忌惮。
  其实他只是因为见过什么是真正的骄傲,而不屑于反驳低俗而拙劣的模仿。
  即使处在与世隔绝的牢狱,伊万良好的时间感仍然能发挥一些作用。他估计现在已经到了1918年早春,3月前后。外面应该还是晚冬景象,叶卡捷琳堡可比莫斯科冷不少。监狱依然十分阴冷,仿佛还处在严冬之中。伊万大多数时间里都一动不动地待在牢房内以保存体力,就像冬眠的棕熊。
  就在这一天,有人的脚步打断了他的“冬眠”。皮靴的声音令人联想起军队,不过没听到看守响亮的问候声,大概来的不是什么要人,伊万推测。然而那双皮靴最后却停在了关押他的牢房门前,他抬眼,对上了一张精致而温和的笑脸。
  “看样子您过得不太好呢,怎么,您已经衰弱到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吗?”保尔的声音很轻快,仿佛他在和走廊上偶遇的老朋友友善地聊天。而事实上他的确是来见这位“老朋友”,只不过来意一点也不友善。
  “多谢您关心,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对保尔的奚落,伊万报以冷淡的回答。
  保尔双手抄在大衣兜里,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色:“是啊,我正在苦恼这件事,”他在牢门外屈膝蹲下,更近距离地注视着靠坐在门边的伊万,嘴角带有一丝恶劣的笑,“伊万…布拉金斯基,您活了这么长,一定知道很多杀死国家的方法吧?告诉我一些吧,当然您可以挑些温柔的,看您喜好。”
  伊万撇了他一眼,向后仰靠在了墙壁上,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不屑于再和他说话的姿态。保尔扫兴地站起身,抚平大衣上的褶皱,满不在乎地说:“也罢,我早该猜到跟您开玩笑是自讨没趣。不过,若是一种意志的追随者全都死光,那么基于这种意志上建立的国家自然也会消失,这是确定无疑的。只要战争继续,我有得是时间看您慢慢死去。”
  他的靴跟声音渐渐远去,伊万睁开了眼。想到保尔对国家的那个看法,以及他的期待,伊万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他不会因为保尔的存在而死去。
  时间悠悠转到下一个严冬,此时的监狱里更加冷清了,沙皇一家早已被枪决,伊万或许是关押在这里的唯一一个囚犯。关押他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惩戒,而是通过监视他来掌握白卫军整体的兴衰。不过,抱有这种目的的人很遗憾地没能如愿。
  这一天又有人来了,伊万原本阖着眼休息,却在听到轻微的响声时倏地睁开。他庆幸自己的感觉还没有变迟钝,记忆也没模糊,因为他立刻反应过来那个靴跟敲地的声音是谁的。只是,这一次比起大半年前,似乎更加急切了。
  “啧,还以为里面会比外边暖和一些,结果是一样冷。”保尔摘下帽子,抖落上面的雪花,伊万看到他的领口肩头都落满了雪,显然外面天气不怎么样。“只剩您一个人在了啊,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死得快点?”笑着揶揄他,嘴角依旧是看上去温和而无害的弧度。
  “您在流放地的日子让您死去了吗?”伊万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淡而波澜不惊,仿佛对方尖利的语言攻击都打到了棉花上。
  保尔无趣地耸耸肩:“好吧,驳倒我了。不过我今天可不是来和您斗嘴的,我是来给您看这个。”说着他递进去一张纸。
  伊万接过,草草浏览了一遍,又还了回去。“我的消息不灵通,居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邓尼金倒是有点能耐。”
  “何止是有点啊,莫斯科都差点被他占领了呢,”保尔夸张地感叹,紧接着却话锋一转,“不过,拿破仑都没能做到的事,他以为他能做到吗?拥护您的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看不清形势而又自大啊。”
  看着红金异色的双眼中狡黠的神色,伊万突然问:“您特意来告诉我这个?”
  “打击您一下。”保尔面不改色地脱口而出。
  “……难道您不该在莫斯科吗?”
  闻言保尔晃了晃手中的纸:“我自请调到布尔什维克苏维埃驻叶卡婕琳堡工作组里了,负责和莫斯科联络。这消息我是第一手拿到的呢。”
  “身为国家意志却远离首都,”伊万似乎提起了点兴趣,打量着他,“您打算干什么?”
  保尔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精致而温和的笑容:“这样方便时不时来打击您一下。”
  “……”伊万看到了,他的笑容没有到达眼底。
  他身为“人”的那一部分,到底在算计什么呢?
  ※
  在伊万的计算中,从1919年底到1920年初这段时间里,他的身体状况急速地恶化。他并不清楚自己体内产生了怎样的变化,但从感觉上说,就像是心脏的力量减退了,供血不足一样的感觉让他行动迟缓而费力,并且四肢从肢端开始变冷。现在他的原地不动已经不是出于保存体力的需要,而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已经动不了了。
  然后,一些感觉开始不时地消失,触觉早已因为肢体的僵硬变得不灵敏,除此之外,他也时不时会感到周围一片寂静或眼前发黑。当然那都是极短暂的现象,几秒钟后就会恢复原状,却让他更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样的一种境地。
  看守们早已不来找他的麻烦,似乎保尔第二次来之后他们就不再那样做了。现在他们几乎遗忘了他,如果不是还能呼吸、还能思考,伊万此时已然是一具尸体。
  终于还是要死?他闭着眼睛,沉浸在黑暗中心想。也对,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是在新政权确立后消亡的,一模一样的国家意志全世界不可能有两个。保尔诞生后他还能活这么久,已经是上帝的恩赐了。
  或许等到那个时候到来,他应该像每一个教徒一样,感谢神恩,赞美上帝,然后安静地离去。只是不知道到了那时自己还有没有祷告的力气。
  在他如此奄奄一息的时候,熟悉的脚步声又一次在空荡荡的监狱里响起。直到听着来人在身边停下,伊万才开口:“恭喜您,快如愿了。”
  保尔在他身边蹲下身,捡起他的一只手放在手心,握了一会儿又放下,赞同地说:“确实,您的手现在跟冰块一样冷,要是您不说话,我还以为我就此错过了期待已久的时机。”这一次谈及伊万的死亡,他的口气似乎没有之前那么轻快,不过伊万已经懒得睁眼看他的表情再费心琢磨。
  “这次您带来什么坏消息?”刚才保尔握着他的手时,伊万甚至没感觉到传来的温度。
  “高尔察克死了,”保尔的声音依旧在他耳畔,可见他并没站起来,“尸体被扔进了东正教洗礼用的冰窟窿里。”
  伊万睁开眼,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布尔什维克也信教?”
  “不,只是因为那个十字形冰窟窿比较大,还没冻上。”保尔平淡地否决了。伊万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保尔又问道:“您想知道他的遗言是什么吗?”
  “嗯?”伊万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声。
  “他说,告诉我在巴黎的妻子,我保佑我儿子。”保尔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跟您有关的人怎么都是这么狂妄呢?
  “其实他是富有戏剧性的一个人,是吧?崇高而坚定的爱国者,同时又是顽固而残忍的罪人,出于不同的角度便看到不同的侧面,整个俄国的敌对和分裂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落点。千百年后的人们或许会将他追捧为悲剧英雄,然而事实上,他只是我们利益冲突的一个牺牲品——就像您一样。”
  “当然不一样,”伊万露出一个讽刺的冷笑,“我可变不成悲剧英雄。”
  保尔笑起来:“哈哈,这倒是!所以说,您的牺牲是最没有价值的一个啊。”
  “但还是必须——您的后半句是这个吧?”
  异色的眼睛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哎,您已经有点了解我了。”
  又安静了一会儿,耳边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伊万直到脚步声消失也没有睁开眼睛。
  如果死前我已经没有力气祷告,但愿也能有一个高尔察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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