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奴 作者:泉司维尔-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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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他无声地唤了那人的名字,却不再走近,他怕看清那人血肉模糊的表情。
他不信的,即使高傲的紫烟跪倒在他脚边哭诉那人是如何处心积虑地将岚儿推下石阶,他也还是不相信,直到,看见岚儿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样子。
“贱人!”
卫南的怒斥突兀地闯进耳朵里,随之而来的又是皮鞭划开空气的响声。
“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季清身上,原本不染纤尘的素白衣衫此刻已被鲜血浸透,再也承载不住的血液沿着衣角滑落,一串一串,仿佛断线的珠子。
“说!你为什么要害岚儿!”
极度不满季清的沉默,卫南丢下手中的鞭子,走向低垂着头的男子,粗鲁地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面对自己。
“我的……我的错……”
黑发覆盖下的瘦削脸庞只露出一双呆滞的眼睛,自那深缩的瞳孔里依稀可以看见闪烁的水光,季清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无意识的话,就连目光也没落在卫南的身上。
“你的错?你倒承认得挺大方的,呵呵。”
听清他的低语,卫南温柔地微笑,脚下的大理石砖深深地陷了下去,可见此刻他有多么怒不可遏。
“白夕,事到如今,你还想保他么?”
回过头,卫南望向沉默不语的白夕,在幽暗的光线下,白夕的表情愈发阴沉了。
“如果你还当自己是岚儿的大哥,就不要阻止我。”
冷冷说完,男人举起右手,静候在刑房门边的狱卒立刻会意,双双朝放着一个白气翻滚的火炉的墙角走去。
“卫南!他受不了的!”
突然明白他想做什么的白夕快步上前,抓住卫南的手,想劝他收回成命。
“白夕,你还不清楚状况是吗?你知道岚儿到底伤得有多重吗?”
抽出被握紧的手臂,卫南再也抑制不住地一拳打上白夕的脸。
“哐当!”
白夕飞出的身体撞在了墙壁上,血顷刻沿着他的额头流下,为那张清俊的脸添了几分狼狈。
“岚儿……难道不只是昏迷么?”艰难地撑起身体,白夕疑惑地反问。
“只是昏迷?”
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卫南讽刺地盯着自己的生死之交。他真的变了,珍视岚儿如生命的白夕,居然还没弄清楚岚儿伤势之前就急冲冲地跑来,只为救下这个杀人凶手!
“贱人,你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将我们两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随手拿起火炉里烧得通红的烙铁,卫南凶狠地逼近被呈大字吊在空中的男子。
“卫南!住手!”
眼见铁块即将落在季清的脸上,白夕惊叫出声。
“他杀了我的第一个孩子,他害得岚儿至今生死未卜,即使这样,你还舍不得他吗!”
“孩子?岚儿有孩子了?”无比震惊的语气,他从未听岚儿提起过啊……
“一团小小的血肉就那样生生地落到了地上,什么都没有了!”
他忘不了,忘不了白岚汩汩流血的身下那一团模糊的肉块,那是他未成形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品尝,就要亲手埋葬来不及降生到世上的孩子,有什么样的痛,可以这样剜心挖肉!
“怎么会这样……”
一瞬间丧失所有力气的身体沿着冰冷的墙壁滑下,白夕眼睁睁地看着卫南走向季清,却再也无力阻止,不是不想,不是不能,只是,不愿。
或许,他真的爱错了人……
“滋滋……”
呆滞的眼珠转了转,季清不解地看着面前通红的铁块。
“铁烧到极限的时候,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卫南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神情极致温柔。
“喜欢这个图案么;清?”
男人低低地问了一句,阴鸷的眼里盛满嗜血的光。
“图案?”
季清自混沌的思绪里抓住了这两个字,失神的目光终于聚焦在男人的手上——那是一块很小巧的铁,红得剔透,冒出的热气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努力看清了刻在铁上的图案。
一个,篆体的“奴”字……
奴……
“不!不要!”
仿佛眼前的铁块化身成了吐着毒芯的蛇,季清惊恐地往后退,无奈身体被悬空,他只能绝望地看着那铁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被它的热气灼伤。
“求求你……不要……”
季清苦苦哀求,带着一点卑微的希冀,满头乌丝乱晃,遮了他失色的脸庞。
“乖,不要乱动。”
男人伸手握住他的右颊,修长略带薄茧的手指仔细地拨开他的头发,温柔地抚摸他的皮肤。
在男人的耐心抚慰下,季清放下心防,柔顺地闭上了眼睛,所以,他没有看见男人瞬间扭曲的表情。
“哧……”
铁烙在皮肤上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很明显,只在短短的一瞬,便静了下去。
完全地,静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
青草碧绿,杜鹃艳红,略带热气的风拂过精致的院落,牵起少女鹅黄的裙裾,荡开一串清脆的笑声。
“呵呵……哥哥,快看,好多蝴蝶啊!”
一脸纯真的少女指向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欢呼雀跃。
“岚儿,那不是蝴蝶,是杜鹃花。”
少女身后的青年并没有因这美丽的景色而一展愁容,看向少女的目光反而更加忧伤。
已经半个月了,自岚儿醒来,已经过了半个月,可是她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虽然认得他,认得卫南,却完全变了,变得像个幼稚孩童,连基本的常识都不记得了。
白夕的目光移向白岚缠着厚厚一层绷带的手臂,心痛得几乎紧缩起来,那是我唯一的妹妹啊,季清,你怎么狠得下心!
“岚儿,我们回屋好不好?你该吃药了。”
小心牵起少女淤青未消的手,白夕温和地劝诱。
“不!药好苦!岚儿不要吃!”
嘟起嘴,任性地甩开哥哥的手,白岚干脆撒赖坐在了地上,满脸警惕的模样惹得白夕忍俊不禁。
“岚儿,如果你吃了药的话,哥哥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哦。”
蹲下身与她对视,白夕宠溺地摩挲少女水滑的秀发。
“真的?”明眸倏地一亮,带着兴奋的色彩。
“当然,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勾起食指刮了一下少女挺翘的鼻子,白夕佯怒道。
“哥哥最好了!”
少女倾身抱住白夕的脖子,清秀的脸上绽开一抹耀眼的笑。
“岚儿,对不起……”
搂紧怀里消瘦许多的身体,白夕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告诉岚儿自己对季清的感情,岚儿就不会跑去找那人,更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岚儿……真的对不起……
脑海里不停闪过少女听了他的苦恼后心痛的表情,她温声细语的安慰还在耳边回响,
“哥哥很痛苦吧,岚儿明白的,爱上不该爱的人是怎么的心情……所以,让我帮帮哥哥,好吗?”
“哥哥,你怎么哭了?
细白的手掌包裹住青年湿润的脸,少女担忧地看着他。
“岚儿,相信哥哥,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将头埋进少女的肩膀,白夕放任泪水落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人而哭泣。
“喂!你手脚断啦!一早上的功夫居然才担了五担水!皮紧了是不是?”
将军府的后院,一脸横肉的男人对着蜷缩在井边的瘦削男子拳打脚踢,只为他没有完成根本不可能做完的工作。
“对不起……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请你不要再打了……”
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拳头让男子的身体越缩越紧,不住地向男人哀求。
“呼!妈的!居然打人都有打累的时候!”
终于,男人气喘吁吁地停了手,抬起一只脚狠狠踩在已经瘫倒的男子脸上,残忍地用靴尖戳刺他脸上的烧伤,“算你小子今天好运气,爷现在要去补个觉,要是我起来的时候五缸水没有挑满,你就等着吃鞭子吧!呸!该死的贱奴,看着就倒胃口!”
听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季清慢慢抬起布满伤痕的脸,右颊上未曾上过药的烫伤早就开始化脓,再加上男人刚才的暴行,此刻正流出汩汩脓血,让人不忍直视。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喃喃低语的男子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提上滚在脚边的木桶,又开始吃力地打水,仿佛他真的感觉不到痛。
“卫爷,您不要让小的难做,将军吩咐了的,除了新来的下人,任何人都不得踏进后院一步。”
站在后院门口的侍卫一脸为难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卫平,他不过刚上任几天,就摊上这么个难伺候的主。
“你小子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跟将军刀口子血过来的,这将军府里,还没有我卫平不能进的地方!”
见侍卫怎么都不肯让他进去,卫平的怀疑更深了。一向嗜睡的他之所以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进这迷雾重重的后院。最近将军府里流言盛传,听得最多的是就是后院多了个长相极其丑陋的贱奴。
“那群白痴,以为贱奴是人人都能当的么!”卫平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奇冉国刑法和其他国家相比要仁慈许多,在众多法令里,最残酷的就要算贱奴制了,那是专门为惩罚犯了大罪又不致死的人设立的。他跟随将军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就见过几个贱奴,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掳掠,无恶不作,偏偏又没有取过人命,所以,不能处以极刑。但是,卫平觉得他们的日子比死还难过,烙在右脸上溃烂的伤疤无时不在向世人昭示他们的罪行。穿的,是不能蔽体衣服;吃的,是散发出异味的食物,无论任何人,都能指使他们干活。
一旦成为贱奴,就只能一辈子毫无尊严地活下去。
没来由的,身上一阵发寒,许是穿薄了吧。
不肯承认是因为回想起一次路过江南,看见村民殴打贱奴的场景而不寒而栗的卫平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
“卫爷,您就饶了小的吧……”横刀拦下想硬闯的卫平,侍卫的脸皱成了苦瓜。
“卫平!你好大的胆子!”
“哐当!”
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吓得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掉了手里的大刀。
“将、将军!”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一个害怕,一个惊喜。
“卫平,你来这里做什么?”斜一眼自己忠诚的部下,卫南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愠怒。
“禀将军,卫平是为府中谣言一事而来的。”单膝跪下,卫平将原因娓娓道来,“近日管家命人更换了后院所有的仆人,又派侍卫驻守,府中人等都议论纷纷,说……”
“说什么?”男人一挑眉,声音冰冷。
“说将军在后院关押了一名贱奴……”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将军火了。
“不错,正如你所听闻,我的确关押了一名贱奴在此。”
“咦?”卫平吃惊地仰起头。
“那日将岚儿推下石阶的人就是关押在此地的贱奴,我要让他求生无路,寻死无门!”
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卫南轻轻拍了拍年轻侍卫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任何无关的人,都不得入内。”
“是、将军!”
一把抱住将军扔来的刀,侍卫倏地挺直了腰板,不敢再有一丝懈怠。
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卫平目送将军的身影消失在红漆斑驳的大门后,心里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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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好热……
四周响起的蝉鸣伴随热浪涌来,使人头昏眼花,手里的木桶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停下……太阳就要落山了,还有两个水缸没有装满水……
“咚!”
木桶坠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清凉的井水四散蔓延,冲刷过被烈日晒得无精打采的杂草,也浸过男子布满划伤,的双足。
好凉,好舒服……
闭上眼,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夏天快过了吧,自己也会像那些蝉一样,在秋天来临前死去吗?
如果是那样,该多好……
消瘦的身形顿了顿,如同失去灵魂的人偶,慢慢向后倒去,扬起长长的发丝。
“喂!你……”
当那一抹浅淡的白在自己面前仰倒的时候,卫南冲了过去,飞快地,将那白色揽进怀里。
“清……你的脸……”
单手抱起轻得不可思议的身体,男人撩开怀中之人散乱的长发,随即被那人脸上惨不忍睹的伤疤所震慑。
“怎么会这样!”
男人愤怒的咆哮几将简陋的屋顶掀翻,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惊惧地站在屋子中央,双腿止不住发颤。
“小的以为这是爷的意思……”
李执心中好不委屈,想到那日将军抗着一个人来到后院,丢到柴房后就再也没有过问,只留下一句不要任何人认出他。在看到那人脸上的烙印后,李执立刻会意了他的身份,很快撤换了后院的下人,为求保险还调了侍卫来把守。
“将军,小的不知错在哪里……”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李执非常执着,如果他认定自己没错,一定会问个所以然,即使他面对的是人人敬畏的将军,这也正是他能在将军府任职二十载的原因。
“一错,放任他的伤口不治;二错,给他如此粗重的工作;三错,让他又添新伤。”
最后一句话,因看见男子身上纵横交错的淤青而充满杀气。
“这……小的以为他是贱奴,就由下人欺负去了……”终于支撑不住,李执双膝跪地。
“你没有猜错,他的确是贱奴。”伸手轻抚男子完好的左脸,男人薄凉的嘴角上扬,狭长的眼里闪过温柔的光线,“但是,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嘎!”
李执吓得不轻,他从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