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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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碧——她大可以买凶杀人。所以君瑞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臣奉命暗地搜查了太后寝宫,发现了太后与雍王君泰之间的书信,不过从信中的内容来看,雍王对太后策反的事情并不十分知情,甚至多次修书过来劝解太后,所以应该说雍王与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大理寺卿禀告说,“然后臣又搜查了所有密室,并没有发现任何太后与他人的书信或者其他的相关物品,不过,臣发现了这个。”
“嗯?什么东西?”君瑞看着大理寺卿递过来的用帕子包住的东西,看他慢慢掀开,露出里面一个小而精致的木匣。
“里面有两粒药丸,闻那味道,应该是十分稀有的药材做成的,臣找太医看过,还没查出到底是做什么的,只说是极罕见的东西。说这两粒药丸所用的药材,有好几种连宫里都没有。”大理寺卿说。
“快,给朕看看!”君瑞的心“咯噔”了一下。这番话所包含的信息,让君瑞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快要呼之欲出了。他拿过那木匣,快速地揭开盖子,果然,里头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异香。那种香味,他在司徒碧那里也闻到过。之前司徒碧病痛发作,痛到糊涂时吞下的药丸,就是这个味道!
悲伤
最近很多雨,使得仲夏的京城霓都气温骤降,整天都是阴沉沉的,乌云像要压到人心里一样。不过这雨并不是压抑人心的最主要的东西,最让人发愁的,是皇宫里近日出现的一系列事情。
太后薨了,皇宫里换成一片素白,宫里所有人都不许穿着鲜艳颜色的衣衫,禁止一切娱乐活动。整个宫里都死气沉沉的,没有人敢对太后的突然死亡发表任何看法,对外的一致口径都是暴病而亡。
不过这都还不是令人心惶惶的事情,最让人提心吊胆的,还是帝王最近越发暴躁的脾气——这一切,全都源于现在住在永和宫里的那个人。现在永和宫里伺候着的,全是宫里最伶俐、最受皇上信任的人,这也完全成为了衡量这些太监宫女地位的标准。
不过在永和宫当差,非但不像外面的人想象的那样吃香,反而整日胆战心惊。这都是因为永和宫里住着的那人,如今身陷沉疴。皇帝每日上完早朝后就会奔向永和宫,成日守在那人床跟前,一旦病情有什么变化,下面的人就会受罪。因此所有人几乎都要把那人的长生牌位立在自家的香案上了,不过这都没能改变现状。
太后的头七都过了,但是永和宫的那人还在昏睡之中未曾清醒,偶尔睁开眼,也是无意识地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张开口说些什么,却不太能听清。太医接二连三的来,但是都没有很好的办法。这个人像是故意要气君瑞似的,一直那么躺在床上,连翻身都要靠伺候的下人来帮助,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晃眼看过去,还以为他已经死掉了似的。
最近的事情太多,而君瑞身上有伤,又有余毒未清,实在有些疲于应付,但是,司徒碧却完全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这让君瑞心里很难受。他整日整日地坐在床前看司徒碧,但是却无法改变什么,这对一个充满支配欲的帝王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
“陛下,汤煲好了,您看……”张庭海躬身对君瑞说。最近下面的人都怕了君瑞,他在的时候都不敢在旁边呆着,所以现在只有张庭海过来通报。
“端上来吧。”君瑞叹息着说,等到张庭海退下去了,君瑞坐到床边轻轻为司徒碧翻了个身,让他平躺下来,然后托着他的胳膊让他稍微坐起来一些,因为没有意识,司徒碧的身子软得很,根本就靠不住,君瑞往上坐了一些,让他的头可以靠到自己的腰上。
“陛下……”一个小太监把汤碗端过来,跪在床前把那只碗高举过头,君瑞拿起勺子舀了一点,吹了吹,伸到司徒碧嘴边,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把勺子塞到他嘴里,慢慢喂给他,一勺下去,很多汤水都漏了出来,但是君瑞一点都不介意,直接用袖子给他擦了,然后轻轻捏了捏他的喉咙,看他吞咽了,才又舀一勺慢慢喂他喝下去。
因为意识不清,所以司徒碧连进食都有些困难,连着几日就靠一些汤药吊着命,人也病得脱了型。他原本就瘦,现在更是只剩下皮包骨头,完全看不出原来飘逸清雅的精致样子。不过君瑞好像并不介意这些,对待他越发的细致,就像是对待最珍贵的陶器一般,动作轻柔不说,做喂水按摩这样的枯燥事情,也一点怨言都没有。
君瑞又舀了一勺吹了吹,刚准备喂司徒碧喝,但是突然听到司徒碧轻轻咳嗽了两声,君瑞赶紧扔下勺子低头看着他,手指流连在他的脸上反复摩挲着,轻轻唤着他的名字:“阿碧,阿碧?”
司徒碧的眼珠动了动,眉头皱起来,费了好大劲才睁开了眼,恍惚地看了看头顶的君瑞,张张嘴,用嘶哑的声音唤了声“君瑞”,后头好像还想说什么,可是体力不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用手指勾着君瑞的衣角,嘴无声地一张一翕着,目光漂浮在半空中,完全没办法固定在君瑞身上,不一会儿,又陷入了昏睡中。这种样子,让君瑞看了之后越发的难受,就好像陷入牢笼里的困兽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陛下,司徒家的人已经来了,是到京城来参加太后葬礼的。”太常寺卿前来奏报。最近有什么政事要找皇帝的,到永和宫来准没错,这里已经成了临时的御书房了,所有奏章全都转到了这里,连和军机大臣议事都是在这里。
“他们家来了哪些人?”君瑞问着,继续手中的动作。他现在对司徒碧的关注与宠爱已经完全不估计大臣和言官们的意见,甚至当着他们的面做这些都毫不忌讳,若有人敢说什么,绝对会被他一段打骂。这样一来,大戚王朝全国上下几乎都知道帝王对司徒家十公子的专宠了。这一切,都是君瑞刻意所为——他就是要这样做,让所有人明白,若是有人敢动司徒碧一根毫毛,他都不会手下留情,不管他是司徒碧的家长还是谁!
“禀告陛下,来的有司徒家的家主,司徒砎。还有长子司徒珏,十六子司徒瑾以及其他姻亲家族中的家主和各家长子。”太常寺卿答道。
“司徒瑾?”君瑞愣了愣,然后挥了挥手叫来张庭海,说道:“张庭海,立刻传朕的旨意,宣司徒瑾进宫!”
司徒瑾是傍晚时分进的宫,之前宫中传出司徒碧病重的消息时他就想要入宫,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却不允许他造次,首先必须要做的,就是协助父亲处理好太后丧事,但是现在有圣旨宣他进宫,倒让他暗自庆幸了一把。
可是,司徒瑾并没有高兴太久。等他进宫见到司徒碧,一颗原本还有些小小高兴和期待的心却像被揪住了一样,都有些六神无主了。
“十哥……”司徒瑾的声音艰难地从嗓子里冒出来,听起来战抖而又害怕,他甚至不敢接近那张雕龙画凤华丽无比的龙床,因为那床上躺着的司徒碧,脸色灰白,瘦得就好像陷入那松软的锦被里消失不见一样,那双搭在床沿上的细瘦手臂被织锦的繁复花纹衬托着,更显得青白得晃眼。
“十哥你怎么了……”司徒瑾的声音带着哭腔,慢慢的,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床榻,跪倒在床边握住他露在外面的手,手的温度是微凉的,司徒瑾忍不住拿双手捧起那只手,想要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司徒瑾,快给陛下请安!”张庭海在一旁急着提醒他。最近君瑞的脾气很暴躁,司徒瑾这样无礼,张庭海很怕他会得罪了皇帝受到责难,但是君瑞却没有发脾气,而是挥手让张庭海退下了。
“啪!”那个墨玉的瓶子扔到了司徒瑾脚边,君瑞开口问他:“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司徒瑾看着扔到他脚边的小瓶子不由得一惊,那个瓶子上雕刻的花纹是司徒家特有的,当日父亲把这个东西交给司徒碧的时候他也在旁边,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司徒碧的药瓶。但是司徒瑾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瓶子会在皇帝手里,难道皇帝已经知道“醉生梦死”的事情了?
“草民……不……不知……”司徒瑾结结巴巴地回答着,低着头不敢看君瑞,躲躲闪闪的样子看起来可疑极了。
“你不知吗?”君瑞皱眉,露出极其危险的表情,但是眼角瞥到一旁昏睡的司徒碧,表情缓了缓,慢慢说,“朕告诉你,这个药和太后宫中搜出来的药一模一样。你知道太后怎么死的吗?是毒发身亡。是什么毒?而这种毒的解药是什么?司徒瑾,你,不知道吗?”
“草……草民……不知……”司徒瑾依旧低着头,捧着司徒碧的手一动也不敢动。
“那朕又告诉你,朕发现你哥哥的时候,他像是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后头甚至直接痛得昏死过去,连呼吸都快没有了,那时候他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了,痛到完全认不得人。”君瑞继续说着,说到后头越来越激动,拉着司徒瑾把他压到司徒碧的脸旁边,指着司徒碧惨白的脸说,“你看看你哥哥,看到了没有?他病成这个样子,好几次太医都说让准备后事!现在每天他都只能用千年人参吊着命,这才几天!就用了六颗人参!司徒瑾,你告诉朕,大戚国国内有多少千年人参?嗯?皇宫又能有多少?若是没有了这些个药材,你哥哥会怎样?躺在那里等死吗?!”
司徒瑾的脑袋被君瑞的手掌按着抵到司徒碧的面前,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牵肠割肚的这个人。多少年了,司徒瑾在梦里都会看到这张魂牵梦萦的脸,这种感情他不敢说出口,只能埋藏在心里,但是越是这样,就越来越深。哪怕一点点亲密的举动,都会让司徒瑾欢欣雀跃好久。曾几何时,他最最期盼的就是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注视着他,那么近的距离,连脸上的寒毛都能看到,身上淡淡的药香也能闻到,两个人的脸凑到一处,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现在,司徒碧身陷沉疴躺在那里无知无觉,呼吸也是极其微弱,脸色更是白得发青,就像是随时都会死去一样。司徒瑾觉得眼眶发热,心口发堵,明明十分期待的场景,现在终于得到,却觉得难过得要死。
“十哥……”司徒瑾艰难地开口唤了一句,眼泪毫无预兆地就盈满了眼眶,一下子跌落下来,滴到司徒碧脸上。滚烫的泪水几乎灼伤了司徒瑾的眼,但是躺在那里的司徒碧,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司徒瑾,你想看着他死吗?”君瑞问他,语气里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但是从张庭海的位置看过去,却能感觉得出,君王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单和绝望。
真相
“陛下……您……您别逼我……我……我真的……什么都……”司徒瑾跪在床前捂着自己的耳朵摇头,想要跑,但是哪里是君瑞的对手?他只能傻傻地被君瑞抓着被强迫地看着司徒碧。大约是被这吵闹声惊动了,司徒碧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司徒瑾,无声地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眼,轻声说:“瑾儿……你……带我……回去么……”
“十哥……十哥……”司徒瑾已经顾不得被君瑞抓住衣领的别扭动作,扑到司徒碧面前一直叫他的名字,但是司徒碧并没有再睁开眼,只是用微弱的声音又说了些什么,但是明显意识不清,说的全都是胡话,不过君瑞在一旁却大概能听到,他听到司徒碧对司徒瑾说,让他每个月记得去看他,要给他带好酒,多烧纸钱,还说什么要照顾好他娘,断断续续的说了好久,竟然全都是在交代后事!
“十哥,你别胡说……没事的……”瑾儿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但是却不敢大声哭出来,只有把头埋在手里掩盖住那哭声,君瑞看到他们俩这个样子,心里也极难过,他转过身去,大步地走出了宫门,站到廊下看着外面的天空,乌云压顶,到处都跟他的心里一样,一片压抑。
“陛下……”司徒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君瑞没有回头,只“嗯”了一声。君瑞肩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着,脑袋也像被人拿大锤敲打一样嗡嗡作响,之前动了气,就觉得心腹间气血翻腾,那是之前中的毒余毒还未清理干净的反应。太医说不能情绪过于波动,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君瑞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陛下……”司徒瑾战战兢兢地站在宫门口,双手下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衣衫下摆,眼睛左顾右盼的,迟疑着不肯再说话,君瑞等了一阵,回头看了看他,眼睛通红,吸溜着鼻子,仍旧是十分担忧伤心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轻轻挥了挥手,一旁的侍卫和宫人全都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说吧,怎么回事。”君瑞问道。司徒瑾跪了下来,用战抖的声音对君瑞说:“陛下,十哥这是中毒的症状。”
“中毒?”君瑞愣了一下。之前太医来过无数次,完全没有一点办法,甚至连到底是什么病都诊断不出来,只能用最保守的方法吊命,现在司徒瑾一来,便跟他说这是中毒,君瑞不免觉得脑中一瞬间有一些空白。
“是,这是中毒症状。”司徒瑾低头轻声说,“陛下,草民请问,太后去世时是个什么样子?”
司徒瑾问君瑞,太后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这一问,倒问得君瑞心里发毛,他隐约觉得里面会有什么惊人的大秘密。他抬手止住了司徒瑾的说话,轻声说:“你跟我来。”说完带着司徒瑾朝外走,两人一同乘上龙辇,又叫了几个极信任的侍卫一起朝灵堂而去。
灵堂上一班诵经的和尚道士,还有前来吊唁的臣子、使臣,君瑞让司徒瑾在外面隐蔽的地方等候,自己则作出十分悲痛的样子进到灵堂里,借口要单独悼念太后,把灵堂上的人全部遣了出去,然后让侍卫从偏门把他带了进来。
君瑞用下巴点了点,侍卫立刻过去抬开了棺盖,司徒瑾走过去查看,看到太后的脸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张脸已经扭曲变形,甚至可以用狰狞恐怖来形容。
司徒瑾拿针刺破了太后手指的皮肤,挤了些黑血出来,凑到鼻尖闻了闻,皱起了眉:“果真……”
“果真什么?”君瑞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