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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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君瑞惊讶地看着张庭海。张庭海前来禀报司徒碧和司徒婉琤的谈话,没想到这两个人戒备心很重,只让张庭海他们听到了只字片语。
“是的陛下,还有什么共侍一君之类的。”张庭海小心翼翼地说着。他们确实没听到什么,只听到一些零星的词语,完全拼凑不成完整的句子。但是他想起他们好像还说了个“侍奉皇上”,连忙添油加醋地献媚道:“好像司徒大人还说要好好侍奉陛下呢……”
“哦?”君瑞不太相信,但是明显心情好转了,挥挥手让张庭海下去,刚走了几步,又叫他回来,笑着吩咐道:“传朕的旨意,赐司徒碧宅院一间,即刻开工,在宅院建好之前就一直住在宫里好了。”
“陛下……这……”张庭海支支吾吾地看着年轻的帝王,让大臣住在宫里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实在是不妥当。
“这什么这,赶紧传旨去!”君瑞轻轻踹了他一脚,笑骂道。
情愫
三日后便是清明祭祀的大日子,太常寺的大小官员无疑都忙得脚不沾地,而司徒碧又是他们当中最忙碌的,因为他不但要处理各项事务,还得“伺候”皇帝,每天都弄得筋疲力尽。特别是因为他现在住在宫里,皇帝更是索要得越发的无度,常常让他连第二天的早朝都上不了。不过幸好皇帝也体贴,免了他最近的早朝,只需要按时到衙门点卯就成了。
好不容易到了祭祀当天,皇家仪仗打头,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队人马,井然有序地朝皇陵而去。大戚王朝的皇陵十分宏伟,里面安葬着历代帝王和他们的后妃们。大小官员由专人引导各就各位,最后入场的便是皇帝。皇帝由人引导着进入祭坛,旁边的官员宣读祝文,然后再按照官阶大小官员依次跪好,焚香念祝叩拜行礼,所有的步骤都十分严谨,每一步应该做什么,应该说什么都有严格的要求,若是被言官发现了纰漏,又会被大书特书一番。
“时维仲春,雨露既濡,追念深恩,不胜怵惕,谨用祭告,伏惟尚享……”上头已经开始宣读祝文,这篇祝文还是司徒碧亲笔所写,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听这些,最近几日的劳累让他很是疲倦,头顶上的日头也照得人脑中昏然一片,他没太听清到底念了些什么,只是浑浑噩噩地跟着大家一起磕头。不过幸好他官阶低,混在人群中没有谁注意到他。
祭拜的礼节繁冗,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等着礼毕起身时,司徒碧只觉得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山中风大,呼呼吹来的山风让他觉得从里到外被吹了个通透,心里不免叹息,想必晚上便会发热了,只不过这风一吹,倒让他清明了一些,不再那么头昏脑胀了。
皇帝起驾了,司徒碧朝里站了一些,尽量缩在了人群里,等到銮驾离开视野之后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一松,他却觉得好像浑身的力气都给抽光了似的。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日头,刚刚好就在头顶上,耀眼得让他连眼都睁不开了,周围围着一大群人,空气有些窒闷,这种窒息的感觉让他觉得胸口像被压榨干净了似的,然后他发现眼前一点点暗了下去。
其实只是短暂的失神,意识并非完全失去,司徒碧至少还意识到有人把他抱起来送到了一辆马车里,放在马车的软垫之上,然后便有御医前来诊脉。司徒碧仍旧不清醒,脑子也不太能转,但是他还是不免疑问,明明皇帝都已经走了,还有谁能使得动御医呢?到底是谁呢?
“信王爷,这是体弱引起的,大概是站得太久给晒的,躺一会儿就好了。”司徒碧听到御医毕恭毕敬地对一个人说。
信王君泽,君瑞的异母兄弟,排行老四,可以说是君瑞的左膀右臂。可是为什么会是他呢?司徒碧想不明白。
“站太久……么?”君泽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王爷,可能还因为过度劳累,好好休息便没有大碍了。”御医弓着身子很是谦卑地说着。然后君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呵呵地说:“皇兄可真是的,我看你们这帮大臣都得给他使唤得累死他才满意。”
“王……王爷……”御医听了这番话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司徒碧不由得也觉得好笑,睁开眼偏头看了看君泽,正好遇到君泽含笑的眼。
君泽有着和君瑞相似的英俊轮廓,只不过毕竟是不同的母亲,所以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君瑞因为长期的军旅生活,线条如同刀刻一般硬朗,眉眼深邃而威严,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样子。而君泽则要和善很多,略带了点文人的飘逸,嘴角始终有着笑意。而两人最最明显的区别,便是他们的束发。君瑞的头发很规整地束在一起,连一根露出来的多余的头发都没有,而君泽则是喜欢露出来几缕,一幅狂放不羁的样子。
司徒碧盯着君泽随意挽起的头发暗自发笑,慢慢扶着车壁坐起来,轻声说了声“谢谢王爷”便作势要行礼。君泽快步过来扶住他,笑道:“行了,免了吧。你有些发热,好好休息。”
“谢王爷体恤。”司徒碧又躺了回去,他确实太累了,恨不得就此睡着了不醒来。
“本王送你回去?”君泽体贴地问他。这种询问的语气让人无端地觉得很舒服,司徒碧疲惫地闭上眼,想回答,但是很快便睡过去了。
司徒碧又开始做梦,梦到他身在那日的那个冷宫里,最开始是那只黑猫,慢慢踱步过来,睁着一双碧色的瞳直愣愣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地叫了一声,“嗖”的一下便消失了踪影,然后便看到无数个人影像过电影一样从冷宫无数的窗子里显现出来。有很大的风,把那些窗户吹开,里头原本是黑暗一片的,但是慢慢变亮,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娘亲,有瑾儿,有大哥,有甄姑妈,有父亲,有婉琤姐姐,还有甘棠、夏离、抱琴,甚至有死去的秋月和小厮、张全,那些人全都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然后无数个声音此起彼伏地回响着,有唤他小十的,有唤他阿碧的,有直呼其名的,还有叫他大人的,最后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气势汹汹地吼着“司徒碧”三个字,那趾高气扬的声音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司徒碧觉得身上一阵恶寒一阵火热,如同煎熬一般。他张口想说话,但是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却连自己都没能听清。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在梦里他想要叫一个人的名字,可是却从来都没能听清楚自己到底叫了个什么。到底想说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名字呢?司徒碧冥思苦想,想到头痛欲裂,可是始终想不起来。
“司徒碧!”那个声音还在耳边回响着,司徒碧觉得烦躁,挥挥手想要把那个声音赶开。然后他便听到“啪”的一声,他的手挥到了谁的手臂上,坚硬的肌肉,拍得他的手生疼。他终于皱着眉睁开了眼。
“我看你挺有精神的嘛。”眼前的人是君瑞,依旧一身明黄的冠服,是之前祭祀时所穿的那身,看样子还没来得及换。他的手保持着被司徒碧挥开的姿势,眼里的焦虑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陛……下……”司徒碧声音低哑地唤了一声,那声音跟破锣似的,他不禁皱着眉闭了嘴。
“怎么又病了。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总是把自己搞得这么糟。难道是朕亏待了你?”君瑞皱着眉看了他几眼,伸手到一旁,张庭海立刻省了,连忙端来一碗清水递到他手上,“来,喝点水。”
“好……”司徒碧回答道,但是身上没有力气,别说喝水,就连坐起来都很困难。君瑞看他挣扎了一阵还是没能坐起来,不由叹气摇头道:“爱卿,你这个样子,若是出征打仗早就客死异乡了。”
“那也是……为国捐躯……鞠躬……咳咳……”司徒碧弱声反驳,但是马上被君瑞打断了,君瑞接过他的话来,极不耐烦地说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好了好了,爱卿你再生病,我看你真得死而后已了。从朕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你好像就没给朕好过。”
“陛下,您是在关心微臣么?”司徒碧嘴角弯起来,露出清浅的笑意,想去看君瑞的表情,但是却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胆怯,只能把目光移到别处,四下看看,还是在之前的那个马车里,只不过天已经黑了。
君瑞僵了一阵,对司徒碧的问题避而不答,端着水碗喂他喝了一点水。旁边的张庭海早就对这两人这种逾举的动作见惯不惊了,接过君瑞递过来的碗,慢慢退到马车门口,轻声问:“陛下,时间不早了,现在回宫吗?”
“嗯。”君瑞允了,目光一直没从司徒碧脸上移开,一直注视着他,让司徒碧觉得越发的窘迫。
“陛下怎么……又折回来了……”司徒碧问道。
“本来已经回宫了,不过马上有人来报,说你晕倒,君泽把你接到他的马车上了,所以朕就折了回来。君泽也很为难,本想问问你府上在哪儿好送你回去,可是还没来得及问你就烧起来了,还说胡话来着。”君瑞难得平静,而且又非常的温柔,轻言细语地解释着。说到后面不由埋怨道,“不是给你配了太监宫女吗?怎么都不带在身边?还好遇到了君泽这个好管闲事的,否则你现在还躺在外面呢!”
“那微臣得好好谢谢王爷。”司徒碧困倦地说着,马车已经开始前行了,摇摇晃晃的,让人觉得昏昏欲睡。他又是有病在身,跟君瑞闲扯半天已经是极限了。
“行了吧,你病得乱七八糟的,等好了再说吧。”君瑞看他强自支撑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酸痛,拉了被子过来把他裹了个严实,“再说君泽也早就走了,你占着人家马车,害得他只能和别人同乘一辆车……”
君瑞没能说完,因为司徒碧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那张原本素白的脸如今因为发烧红彤彤的,唇色也很鲜艳,沉睡时一脸的无辜。君瑞看得出了神,连自己伸手抚摸上那张仍旧有些烫手的脸时都没反应过来,看他在熟睡中依旧微微蹙着的眉头和撅着的嘴,不由用手指指腹轻轻摩挲上了他的唇。
孰轻
司徒碧本就体弱,再加上之前从冷宫回来身上的疼痛症几乎把他折腾个半死,所以这次竟像是病症积累起来一起爆发了,几次三番的折腾下来,热度反反复复始终将不下去,人也一直不太清醒,不停地说胡话,而且还在床上扭来扭去的,两个人按着都按不住。君瑞不禁感慨,这个司徒碧清醒的时候看起来挺矜持的,没想到生起病来却像个无赖似的。
因为没有神智,御医给开的药也喝不下去,只能照着之前皇帝陛下的方法找人卸了司徒碧的下巴强灌进去,不知道为什么,君瑞看到他们这样灌药突然心里觉得难受,索性不看了,出宫到君羡的闲王府上散心去了,只不过到了闲王府,才被告知君羡和君泽一起出去踏青了。
“踏青?”君瑞表情不善地看着闲王府的管家,看得那老头脚一软就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道:“是……是的陛下……”
“可有侍卫陪伴?”君瑞声音低沉地问。
“有……有信王府上的侍卫,咱们府里也派了贴身的侍卫跟上了……”管家连忙答道。
“快派人给我追回来。”
“是!”
大概过了一顿饭时间,君羡便被人给护送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君泽。回来的两人表情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君羡黑着脸,看到君瑞了连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是冷哼了一声,连礼也没行就转身要走,而君泽则是笑嘻嘻地跟君瑞行了礼,然后又拉着君羡好言相劝,君瑞挥了挥手,示意君泽赶紧走人,然后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的杵在闲王府的客厅里,互相不搭理。
“羡儿。”君瑞先开了口,他知道,君羡一旦倔脾气上来,胡搅蛮缠的水平实在让人头疼,所以先妥协了。
“哼。”君羡仍旧只是冷哼,扭过头不去看君瑞。
“羡儿,我是为了你好。君泽这个人,我早就说过,他隐藏得太深,让人找不到破绽,这种人太危险了。”
君羡依旧不说话,看样子是决定冷战下去了。君瑞气不过,如今整个王朝只有君羡一人敢于这样无理取闹,若是换成旁人,恐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可是君羡这个样子,君瑞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对付不来。
“王爷,陛下今天来还给您带了好多新鲜玩意儿,都是藩国进贡来的好东西,奴才给您拿来您看看?”张庭海连忙点头哈腰地陪着笑帮着君瑞缓和气氛,“陛下还是最爱您的,您看朝中哪位大人能有您这样的福气呀,三天两头的就有陛下的赏赐。”
“谁稀罕,拿走。”君羡厌恶地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呢。”
“王爷您想要啥?只要您开口,奴才就给您寻去。”张庭海笑呵呵地说。
“我要当皇帝,不知道哥哥给不给呢?”君羡瞪着君瑞,一脸不以为然的笑意。
“哎哟我的小祖宗……”张庭海吓坏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拿手捂了君羡的嘴,吓得脸都白了,“小祖宗啊,这种话说不得啊……被旁人听了可是死罪……”
“好,给我长大了翅膀硬了啊!”君瑞怒道,额角已有青筋突突地跳着,显示着他的暴怒,他“呼”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君羡面前,抬起手想要扇他,但是仍旧不忍心。张庭海见势连忙跪了下来央求道:“陛下息怒,息怒啊……”
“给我滚出去,到门口看着,不许人进来!”君瑞吼道。张庭海哪敢违抗,连忙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屋子里就此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不过君瑞毕竟是统领过百万雄狮的帝王,气势上的确让人不寒而栗,君羡没撑多久,眼里慢慢蒙了一层雾,嘴角扁了扁,眼泪很快就下来了。
“你还好意思哭!你知道你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就凭这句话,朕就可以治你死罪,九,闲,王!”君瑞咬牙切齿地说着。他跟君羡说话一直都非常和善,从来都是以“我”来自称,像今天这样自称为“朕”,又唤他的封号,还是第一次。
“你就治我的死罪好了。”君羡扁着嘴声音里带了哭腔小声道,“你一天就知道忙忙忙,再也没时间陪我了。不是在御书房就是在你的寝宫,每次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