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卿负(仙三景卿)-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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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玉坠不但可以驱魔,居然还能疗伤!”
龙阳一夜未眠,坐在林业平床前替他拿玉坠疗伤,直至所有伤口愈合才阖眼小憩,已是昏晓交织。
但龙阳怎么都不会预料到林业平会趁自己睡着时候拖着困顿步伐,偷偷翻了城墙去到敌方阵营。
“龙阳,我早料到,成为你的人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我还是义无返顾的爱你,正如你今天义无返顾地护着我,但事情理应有个收尾,就让我来终结这涣散的民心与军心,替你换下那四座城池!姜国凯旋之音响起就是你来接我之时!业平等你!”业平低身吻住了龙阳的眉,生于战火纷飞年代,龙阳的微蹙的双眉间似藏着很多心事,随眉心一道上了锁。
业平不喜欢看龙阳皱眉,所以他总是拿食指替他松开眉心那道绉。
若是能替分担半点忧愁也好,如今自己的牺牲也算是对龙阳的微薄之力。
稍一移步,床榻上的人一声梦呓,“业平。”声线温润如玉,却刺得业平遍体生寒。
泪湮没于眸底。
拂袖作别。
——舍,难。
世间情爱终输给这“离去”二字。
如果不是林业平住的房子被暴民们一把火烧了,龙阳只好将他带到自己的寝宫,如果不是他临走前帮龙阳掖被子时不小心碰落了枕下那本“魔剑手卷”,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林业平明白,他在窥伺一个时机,而时机的首要条件是自己离开姜都。
林业平不明白魔尊为什么会对他有别样的情愫,在魔界的日子里,魔尊总是能盯着他看上一整天都不嫌烦不觉累,可却还总是念错自己的名字,总将自己唤作“顾留芳”。
魔尊有想过占有他的身子,但林业平次次都以死相逼。
一次自己拔下头上的道簪抵住自己的咽喉,“我死给你看。”
对方只是轻轻一挥手,自己手中的道簪便被他攫了去。那一刻他明白,对方是魔,自己是人。即使如此,对于魔尊,林业平还是没有丝毫的畏惧。
自那以后,魔尊也再没强行要求过他什么。
每一日每一夜都那般冗长。
但他明白,自己在等待,等待是不会白费的。
终于,他等到了那一天。
魔剑横空出世,姜国士气大增,但其中奥义林业平自知。
——魔剑还差一物,就是自己的血肉之躯。
为了能成功完成祭剑,业平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身子作为交换条件。
斜阳残照,一如那战场上人的赤血。
兵戈四弃,血肆无忌惮地蔓延。
林业平终于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之人,可惜他满脸的沧桑早已令他不像及冠之年的男子,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太多的世俗纷扰,让他们活的这般凝重。
踉跄地奔走到龙阳的面前,看着他腰际佩戴的魔剑。
——时机到了。
林业平心底一横,身子如箭离弦之势,顷刻间撞上了对方手持的那柄长剑,剑身刺穿他的身体,血顺着剑锋潺潺而下在地上绽开。
那种撕裂般的痛楚攫住他残存的理智。
好想再看看他,好想再为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林业平沾满血的手抚上对方英俊姣好此刻却无比狰狞的面容,还未移至眉间便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了下去,失去意识前,他只道了句,“龙阳,只有我配祭剑……”诀别之词,说话的时候他微微牵动嘴角,却不知在旁人看来是如此的凄魅。
林业平笑是因为他恍惚间听到了凯旋之音。
战鼓擂天,军势浩荡。
“业平,等姜国凯旋之音响起就是我来接你之时!”
芳华若在,
等待依然。
林业平颓然间倒地,耳畔萦绕的是那凯旋之音,那般悦耳空灵,柔若玉泉清聆。可他听不到龙阳那句撕心裂肺的“不要!”
惊鸿之吼,震碎了整个天地苍穹。
林业平倒下的那一刻也是魔剑铸成的一刻。
凯旋寂灭
魔剑铸成,瞬间日星隐耀,江山变色,乾坤逆转。
而魔尊重楼在林业平死后也心灰意冷,更不会去管那杨国军队,杨国失去了魔界的帮忙顿时士气大衰,正所谓“一而衰,再而竭,三而败”,没有凝聚力的兵乃穷寇,再加上龙阳手中这柄集天地魔气,受血肉之躯祭祀的魔剑,自然抵挡不了。
龙阳为了有朝一日能同父皇一起叱咤战场,自幼刻苦习武,再加上他天生骨骼清奇,乃武将之材,再配上这柄魔剑更是势不可挡,才区区数日,杨国军队纷纷丢盔弃甲,而那些曾经被杨国夺去的城池又被龙阳一一夺回。
姜国士气大作,势如破竹,甚至还一并拿下了杨国的都城。
凯旋之音终于响起,回荡在整个姜都。
龙阳想起当年自己许下的承诺,“业平,等姜国凯旋之音响起就是我来接你之时!”
昔日铿锵承诺现已允诺,而伊人却已不在,徒有承诺又如何?不过是一纸空话!
华容谢后,何人黯然伤神?
纵使功名千秋,一世葬你,这浩瀚江山与我何干!
他只怕他误了天下,而他只愿为他袖手天下!
姜国上下普天同庆,可又有多少人看见了龙阳眼底无尽的殇。
今业平已死,这世间也没什么令他眷恋的,如今他夺回了城池,又拯救了所有姜国的子民,他也算圆满了,可以无牵无挂地去追随业平了。
寝殿之内,死寂湮然,龙阳拔出腰系的魔剑,业平就是祭此剑而死的,如今自己也死于此刃下也算是一种羁绊孽缘。
“王兄不可!”
龙葵竟夺门赤手夺剑始料未及,血瞬间沾染了整柄剑身。
“妹妹,你!”
“王兄不要丢下龙葵!”龙葵的眼泪簌簌地打在了魔剑上,剑身震颤,发出锵锵之声。
“业平已死,这世间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也包括龙葵吗?”顾不上手上汩汩流淌的血,龙葵一把攥住了龙阳的手,“难道龙葵不能成为你留在世上的牵绊吗?”
“龙葵,王兄累了,王兄想休息了。”
“王兄,你若是真心与林道长赴黄泉,我在你死后也大可死于此刃下!”
“妹妹,你何苦呢!”
“龙葵什么都没了,母后父皇,如今我只剩下王兄了!”
“……”龙阳无言以对,有所动容。
“答应龙葵不要丢下龙葵。”龙葵可怜楚楚的模样让自己怎能不疼惜。
想起当年父皇驾崩前将妹妹托付于自己,为兄为长,怎么能放着芳龄二八的妹妹置之不理呢!龙葵才是豆蔻年华,自己怎么忍心让她在这世上孤苦伶仃,无所依托。
龙阳终是铁腕一振,丢下了魔剑,放弃了轻生念头。
但因为对逝者的过度思念,他日日郁郁寡欢,终抑郁成疾,于八年之后薨。
享年二十八岁。
一阵强大的气流将自己掠回了现实。
景天发现自己还身在无极阁。
方才那些都是自己前世的记忆,龙阳,业平。
“孩子,你都记起了?”问话的是清微。
“恩,记起了。”
“可看见了风灵珠?”
“看见了,是留芳转世时含着的玉坠子。”
清微听后很是开心,“那你可知道风灵珠的去向?”
被清微这么一问,景天倒是怔住了。
自己回到前世记忆中去为的就是寻找风灵珠,可是现在自己的脑子里一团混乱,那玉坠……先是由飞蓬作为信物交给了顾留芳,顾留芳带着它转世成为了林业平,再遇龙阳。
风灵珠按理只可能有两种可能,一是在龙阳那,二是在林业平那。
如果说风灵珠在龙阳那,龙阳是自己的前世,就等同说在自己这,可景天根本没有那什么风灵珠,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
再加上清微说长卿降生的时候灵珠就已经不在他身上了,那第二条线索岂不是也断了。
清微见景天半天不支声也急了,“孩子,你倒是说话啊!”
“我没看清楚……”言语间失了中气。
一旁的苍古又喋喋不休起来,“师兄,你看,我就说这小子不靠谱,靠他找到风灵珠救长卿还不如靠我们几个老头来的实际些!”
“我可不可以再回忆去次姜国?”
“无论多少次还是一样的,不如你再自己想想,想到什么跟我们说,我再去查下古籍看蜀山有没有关于姜国的那段历史记载。”
“也好。”景天黯然回答。
对于能否找回这风灵珠,景天实在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另外,前世记忆中又部分令他介怀,就是林业平居然以身体作为交换条件,身体……一想到这,眼前便是那些让自己爆血管的画面。
他景天不是这般不识大体的人,林业平是为了祭剑才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对于当时的林业平来说他最大的筹码就是他自己了,可是景天还是觉得心里憋屈,怎么也忍受不了长卿委身于他人之下的事情发生。
景天拍打了下自己的脸颊,办正事要紧,长卿还生死未卜,岂容自己在这边吃飞醋,退一步想,毕竟林业平是林业平,徐长卿是徐长卿,不能把林业平的屎盆子硬是扣到白豆腐头上,于情于理都欠妥。
思路又归回那玉坠上,玉坠在林业平鞭刑疗伤后似乎就不见了,到底去了哪。
肯定是记忆中有遗漏。
景天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遗漏的部分就是林业平去了魔界之后的事。
但长卿还在昏迷中,又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段记忆。
也不然,还有一个人记得。
景天猝然起身,直奔魔殿。
“重楼!”景天才一看见重楼,脑海中就浮现了林业平曾经委身于他下的画面,暴戾之气不觉上涌。
重楼倒是丝毫没注意多对方眼中的敌意,只道了一句“你们通过了神魔之井!”
重楼还是很高兴看见景天的,毕竟是这世上唯一可以和自己匹敌的人。
但笑容很快收敛,在看见景天身后没人的时候,重楼隐隐猜到了什么。
“白豆腐牺牲了。”
“啪”一根道簪就这么被重楼掐断在手心,刺入手掌,血瞬间顺着指尖滴落下来。
景天看了也是一怔,“重楼,你冷静点,白豆腐还有的救!”
“你来魔殿找我,是不是有事求我?和救徐长卿有关。”
见对方也是明白人,景天自然开门见山,“你把当初囚禁林业平的事给我完完整整地说一遍。”
“个人隐私,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你不说我不救白豆腐!”景天耍赖的本事乃天成。
连魔尊也中招,扭捏些许后,“……你要听哪部分?”
本来景天想直接问有没有见过那玉坠的,但转念一想,倒不如趁此机会窥探下林业平和重楼的那段过去,“全部!”
魔亦有情
掐指一算,来魔界也有好些时日了。
魔殿内瘴气萦绕,令林业平痛苦不堪,重楼是看在眼里的。
若不是因为他仙骨奇灵,是个得道之人,怕早已碧落黄泉。
林业平来魔殿后只和魔尊说过两句话,一句是“不要碰我。”
另一句是“我死给你看。”
多么恶毒的话语,
每每看到他拿道簪或是一些利刃对着自己咽喉向自己要挟时,重楼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这般强取豪夺来的占有还是占有吗?
重楼从来没有碰过林业平的身子,就连他的手都没有触碰过。
很怀念当初被顾留芳执手的感觉,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林业平还是林业平这张颜,或许因为彼此没有任何接触,对于重楼,林业平只是一个替代品,但即便是替代品,他还是不愿将他给龙阳。
林业平感觉的到自己身体在愈来愈虚弱,气血不足、体虚,这魔殿里瘴气太重了,这样下去,更别说窥伺时机祭剑了,自己倒是先祭了这魔殿。
林业平的不适魔尊早就发现了,还命人每日熬制一碗汤药给他服用,汤体混浊,一股腥臭,但每次喝下后就林业平就觉得身体气血舒畅,周围的瘴气未触及身便缓缓散去,或许是有驱魔功效,为了能活着等到时机祭剑,再恶心的汤药他还是憋着气喝下了。
一次他实在忍受不了那稠重的腥味,才喝了半口便一阵反胃,汤药被全数吐了出来,胃里仍是一阵翻滚,林业平只好将那碗剩余的汤药都倒在了一旁的土壤中,却被无意间路过的溪风撞见。
溪风一把拽住了林业平的手,力道入骨,“你居然不喝还倒了!”
“业平实在是一时难以忍受这汤药的腥臭……”
“你怎么对得起主人!”
主人?这汤药还和魔尊有关不成?
林业平问道,“这汤药是他熬制的?”
“这岂是汤药!这是主人的魔血!是主人他每日割腕而放的魔血!”言语中不难听出溪风情绪的异常波动。
林业平这才恍然觉得这几日都很少看见魔尊,而且他面色惨淡原来是失血过度所致。
“你以为你一介凡人能在魔界过活!瘴气噬血,唯有主人的血是瘴气所畏惧的。”
林业平倒不因为喝了魔尊的血而反胃恶心,相反自己唯一想到的就是魔尊为自己这样做值得吗?
“你转告你主人,以后不要给我喝他的血了。”
“你当主人会愿意看你死,他为了你怕是割下头颅也在所不惜。”
事后林业平还是继续饮魔血,只是每每喝时心中一丝温存油然而生。
经过了饮魔血这一事后,林业平开始对魔尊渐渐改观。
的确,魔尊对自己不算坏,应该说是悉心关怀备至。
每日魔尊就这般静静地望着自己,眼底流露的那份情愫和殇惘倒是一点也不像魔。
他常常将自己唤作“顾留芳。”
残酒留芳,
可以感受到,对方定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时间久了,林业平开始试着和重楼接触。
因为常见他深夜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