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情撼-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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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不厌诈,说到底他还不想英年早逝,尽管这次再出手的代价只怕会是这身习来不易的功夫,所以到时就算不小心废了
人手脚什么的也称得上扯平了。
「既然我们好像有点时间聊聊……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吧?」
「封若旸。」很干脆地给了答案,曲逸旸有所指地瞄了眼墓碑上「封若樱」三个大字,嘴角微扬:「还需要多言解释?
」
「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号人物,文武判、血菩萨、绿衣娘,没见过至少也还听过,你呢?」逐一点出这回进犯人马的来
历,虽然理解那一眼隐喻的意思,徐晨曦可不认为这算起来比他还少活几个年头的家伙会是什么血缘亲长。
「死人不必知道这么多。」
「喔,这么有把握?不怕小羿伤心?」
「怕?」唇挑泛出抹淡笑,嘲讽复带着点玩味,沉如暗夜的黑眸微眯了眯:「这天下该还没我怕的事,如果说……不啻
你,连雷羿我都下得了手你信不信?要不要验证一下我怕是不怕?」
直视着面前毫无迷茫之色的暗瞳,徐晨曦皱了皱眉:「那就不必了,一定会后悔的事我从来不试。」
何为真何为假?那样的笑容、那种眼神……
拇指朝心指并微屈,掩在袖袍下的五指蓄势待发,对于所谓「人心」徐晨曦向来都有着几分判识的把握,惟独这一次,
他完全捉摸不透男人的心,难道对于雷羿真只是戏梦一场、全无意义?
「既然你们的目标是我,那就别把小羿也拖下水。」
不管真假为何,眼前最重要的该是想法子让雷羿置身这团乱外,徐晨曦如是想着,话到一半却敏感地发现那薄唇边的笑
意变得更为凛冷肃煞,视线也似穿过他落得更远,若有所思地半转过身,果然,围战中的雷羿已渐落下风。
「不奇怪吧,换作是平时大概还能再多撑些时候,但昨天以前他跟你一样食不知味睡不安枕,他毕竟才十五岁而已,体
力自不可能和我们相比。」
「又想拿话激我?」黑瞳颇感趣味般斜睨了眼,凛冷笑意也改为嘲讽揶揄,「若樱死在你手上看来还真栽得有些冤,如
果你只有这点本事的话,我想那女人该是死不瞑目的。」
死不瞑目吗……往事历历如昨,徐晨曦忍不住闭了闭眼。
「别小看雷,别以为他年纪小就做不到什么。」目注着在三人围攻下越显左支右绌的瘦小身影,淡然语气里夹杂着种意
义不明的兴味,似是揶揄又似骄傲。
「那小子真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结果绝对叫你意想不到。」
「所以你的打算就是把他逼到绝境?我以为喜欢一个人不该是自以为是的片面决定一切。」懒得再拐弯抹角地套话,徐
晨曦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一切挑明,「你不认为这么做对小羿太过严苛了。」
「严苛?我做了什么吗?到目前为止我好像什么都还没做吧。」诡异地笑了笑,曲逸旸不意外眼前人再次皱起了眉。
无所谓,他本就不期盼这些正常人能够理解,反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结果也只会是一个,能达成目的就好,哪来的闲
工夫管它这不可以那不行的。
「你喜欢小羿对吧?」无法明白人的打算,徐晨曦只能挑看得清的来讲,至少他能肯定对这男人来说,雷羿无疑不同于
别人。
「不知道,看他开心我很乐,看他吃惊我也很乐,你说呢?」
「……替他挨『留情』呢?也很乐?」
眼微眯,即使生死当前,徐晨曦依旧不改言词犀利,尤其眼前人一副胜券在握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他很不爽,就如当初看
不惯古天溟天之骄子一般。
玩味地打量了眼人,曲逸旸随即意会地眉梢子一挑,「亲人情人什么的就是你问的?你们这群吃多太平粮的家伙未免也
太无聊了点。」
「……」
「知道『极乐祭』是什么吗?」
倏然一凛,徐晨曦难掩惊愕地望着面前如话家常般无谓的男人。
「看样子是知道。」凛冷鬼气再次蔓延,薄唇微挑噙着抹令人胆寒的战栗诡笑:「还想问我喜不喜欢,亲人还情人?」
极乐祭,是把一群稍懂人事的孩子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投以不足的粮水让饥渴的孩子们去争去抢,等个一年半
载存活下来的少数已是身强体壮侵略性十足,之后三、四天乃至半个月地不投予食物,激烈的争夺也就自然而然演变成
了杀戮。
七、八岁孩子的杀伐,灭绝人性地残忍。
如此半年后送入的吃食重回充足却改为活粮,从鼠兔狗鸟开始,再慢慢换成渐具攻击性的蛇猴山猪,最后则是同样饥渴
的狮虎猎豹,一年后能活着出洞的孩子就交由谷里高手调教,培训成杀戮菁英。
如此严酷的祭选,每三年举办一回,却不是次次都能有幸存者产出,而若有成功的,则常三两成队,因为最后的狮虎猛
兽,往往不是单人之力可抵,就算一时侥幸也难撑数月之久,一旦受伤,在无医药又不得喘息下结果只有死亡一途。
所以在这最后的一年,杀戮的对象通常不是彼此,一则能撑到这时候的皆已是强者杀之不易,二则人多好办事,多一分
力量自然也就多一分存活的可能。
「不是已经废除了?」语声干涩,徐晨曦终于知道为何男人眉眼间自始就写着看戏般的蔑色。
对于一个自小就踏着血色一路争斗的人而言,有无人性都是个问题,遑论要他懂得什么是感情。
亲人情人……根本是个笑话。
「是没了,在我之后,知道为什么吗?」
摇摇头,极乐祭之于他不过是项传闻而已,同封擎云般,因为封若樱之故,他们很少参与谷里的事,严格说来根本不能
算与极乐谷有关。
「因为那一届的小孩都还不错,他们没想到最后出来的只有一个,呵,看来你也懂这代表什么。」没错过人眼里一瞬掠
过的惊骇,说故事的男人笑得更欢愉了些,「没错,除了表示我很强外,也意即我嗜杀成性,成了所谓人蛊。」
「所以他们怕了,想毁了我却又舍不得『杰作』,犹豫不决的时候封舟瀛却看上了我,自此后那票人再也不敢办什么极
乐祭,免得几时又多个害他们夜夜梦魇的麻烦。」
「……你伪装得很不错,我佩服。」
说佩服是真的肺腑之言,浸蚀着血腥却能隐忍着不透一点血味,而且还是在青浥这样的正派卫道人士里,只怕说予古天
溟听也得甘拜下风。
「伪装?」雾般迷蒙柔化了黑瞳些许冷冽,却是眼一眨就消散无踪,「是啊,不过你该佩服的是全青浥门上下的迟钝,
我杀人的时候可从没手软犹豫过。」
何须伪装呢,有雷在,他只需收起獠牙就好……墨黑双瞳不由地锁住激战中的身影。
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那些原本他遗忘的,初识雷羿的那段日子里早被捡回得差不多,纵使不全也已经人模人样的足以骗
过许多人不是?
突地「劈啪」一声裂响拉回心神,抬眼只见五彩缤纷的烟花盛绽在碧蓝晴空甚是炫目。
「啧,还真慢得可以。」目注着绚烂烟彩,颀长身影仍不见紧张地闲散而立,却是随手一抬,一缕凌厉指风伴语破空而
去。
指……禁煞!?
呆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指势,徐晨曦是真的错愕到脑里一片空白,远比什么极乐祭的还要震撼,只能愣愣地将目光随着
指去的方向。
「杀千刀的!」
一声急怒骂语倏地震回了徐晨曦的神智,定眼望去头个要找到就是雷羿。
只见人汗湿鬓发地伫着膝头喘息,右手黑炼断去了一大截,只剩尺许晃在腕间,再就是右小腿多了道血痕,以湿渲的程
度判断该不甚严重,除此外不见人还有什么外伤。
眼见雷羿没什么大碍,徐晨曦才分神关注起其他,这才发现原本与雷羿缠斗的白衣男子半跪于地,面容扭曲地紧抱着左
踝,泊泊血色兀自从足背流个不停。
「封若旸!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公子,这是……」微皱着眉,卜释实在对眼前人捉摸不定的性子感到头大,完全搞不清人究竟意欲何为。
烟讯已起,本待一股作气先解决碍事的少年,谁知杀招才出,一道凌厉的劲气却打乱了所有,若不是他缩手的快,只怕
掌上也得像白辰一样多个血洞。
「怎么,大和尚也有意见?」墨瞳冷色一闪,人则是无聊似地转玩着腕关,「姓白的赏我一记在先,我不过回敬点在后
,礼尚往来有什么不对?再说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只要了只爪子而已。」
「强词夺理!你分明是起了反……」
指风再起,毫无徵兆迅如疾电,只见人屈立的左膝上,就像是戏法般凭空突开了个黑洞,继而迸出朵大红血花,绚烂却
也怵目,只听得人一声惨叫已是倒地不住痉挛,不必细察,只要练过几年功夫的都看得出膝盖骨碎得彻底,这条腿已是
废了。
鸦雀无声,不论是极乐或是青浥,两方人马都被这杀招的狠戾给慑住,徐晨曦终于确定曲逸旸的指禁煞不但远在他和封
擎云之上,甚至比起走火入魔前的封若樱也毫不逊色。
短短几个呼吸间,连使两记劲道十足的指禁煞,却不见人有任何的勉强,而他没忘了就在昨天这男人还受「留情」折磨
着而今也仍余毒未清。
如果,全然无恙……
红唇紧抿,渐渐褪隐得白无血色。
不是对手……
就算是古天溟,只怕也不是这男人的对手。
「公子,烟讯已起,是否准许属下用碧凝?」恭谨请示着,绿衣女子眼中满是钦羡地睇凝着俊拔身影,男人的强已完全
慑服了她。
瞥了眼空中渐逝的彩烟,曲逸旸脸上仍是一派的轻松悠然,完全叫人看不出盘算。
「都退下,我来。」
「……」和尚打扮的汉子再次皱了皱眉,眼前情势令他觉得有异却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只得冒险建言:「公子,既是时
程紧迫,那姓徐的是否就交由和尚打发?」
「怎么,我出手你还不放心?」
「公子言重,属下等不才,劳驾公子已是罪过,怎么也该替公子分忧解劳些。」
「替我分忧解劳?」若有深意地对人勾了勾唇角,凛冷笑意却未达眼底,「有需要吗?卜释,适可而止过头可就令人生
厌了,你不会不知道我打哪来的,该不是脑袋也和那边躺着的一样浑吧?」
「属下……」
「跟绿萍退到一边去,你该知道那个洞里出来的一向没耐心。」
「是,属下遵令。」
慌不迭忙赶紧退得老远,冷汗涔涔已是湿了脖颈,卜释暗忖着回去该找谷主好好商议一番,这样的男人绝不是他们控制
得了,留着终成祸害。
「啪啪啪,好威风呢,『公子』。」击掌致意,雷羿挑衅般直瞅着慢步而来的男人,眉梢嘴角尽是讽意。
「怎么听来好像不怎么服气,看不惯我威风的样子吗?雷。」
「我以为你该叫我雷羿或称声雷副门主,我们有那么熟吗?」
划下界限筑起屏壁,微挑的唇棱笑得极为狂肆,胸口窒息般的烧灼蔓延着几欲叫人发狂。
「积习难改,你该听说过的,雷副门主。」
定定瞧着那依旧亮如夜星般的黑瞳,雷羿找不到一丝熟悉的神韵,尽管那口吻一如往昔般带着只有对他才有的俏皮,却
也已感受不到丝毫温情暖意。
明明近在咫尺,为何却隔如天涯……
「回答我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