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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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住,用脚指着地上这人,要不是动不了,大概还会再补上一脚。
辽国多有良马,渌州更是产马之地,很快马匹备好,萧晚媚气哼哼说道,“都赶紧滚,不送!”这姑娘今天确实是火大了,没有半点好脸色,顾惜朝低头一笑,把耶律大石推给牢门处缩手缩脚的狱卒,牵过萧晚媚上马,“晚媚,送我一程。”
萧晚媚瞪着他,“小顾,你好!”
“我很好,我们走吧!”
萧四野终于赶在城门处拦住了这一行人,“殿下!”城门处剑拔弩张,萧四野带甲执刀,顾惜朝说道,“萧大人,请让路!”
“或者,你想看公主殿下死在你面前?”
萧四野不敢妄动,萧晚媚扬着下巴扭过头,双方对峙一会,萧四野低头下令,“都让开,开城门。”
戚少商在前开道,顾惜朝紧跟在后,乌烈和马大人把阮笙护在中间,完颜宗望等人走在最后,出城后回望一眼,挑眉笑了笑,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好一出热闹戏码。
“萧四野!”
耶律大石飞马过来,“马植混在里面,不能放他们走!”萧四野头皮一麻,一边是要犯一边是公主,要怎么办?萧四野嚅嚅道,“公主被他们带走了,重德,我们……”耶律大石冷冷说道,“上重弩,出骑兵,务必把他们拦下!晚媚跟完颜宗望已有婚约,我量女真人也不敢怎么样。走了马植就等于失了幽蓟诸州,你我谁也担不了这个干系!”他二人匆匆上了城头,城头重弩早已待命。“属下遵命!”萧四野依命行事退在一旁,耶律重德心中冷笑,想要我做挡箭牌?萧大人,您这次的算盘可打错了,只怕最后背黑锅的,正是萧大人您自己!
城头弩动箭如飞蝗,到了近前力道仍不减,完颜宗望带着随侍断后,措手不及有两人滚落下马,完颜宗望大声道,“辽人追来了,我们快走!”“阮笙,带马大人去找阮箫,我来断后,你快走。”戚少商错马回身,对阮笙说道,阮笙低声说道,“我们在临水礁等三天,船要赶北风,不能多等。”
“去吧!”戚少商在阮笙马上一打,跟顾惜朝并辔迎敌。顾惜朝看了一眼完颜宗望,乌烈也在他一旁观望,顾惜朝说道,“两位已经掺和进来,难道以为辽人还会放过你们?”
“早也是反,晚也是反,与其等着被逼上绝路,不如趁早反了!”
完颜宗望跟乌烈对望一眼,都是一笑,“说得是,早也是反,晚也是反,咱们今天,还真就反了!”完颜宗望执起腰中犀角吹响,不远处有马蹄声雷动,辽人骑兵也已经逼到近前,顾惜朝和戚少商打马迎了上去。
迎面刀光剑影,头上箭势如蝗,萧晚媚一声惊呼缩在顾惜朝胸前,紧紧抱住,骂道,“你真是太卑鄙了,小顾,竟然拿我做挡箭牌!”
对面辽人认得萧晚媚,果然并不十分敢动手,顾惜朝一路过去所向披靡,萧晚媚听到骨头断裂鲜血喷涌的声音,心中一阵紧缩,“小顾,你的心真硬!”
顾惜朝知道她意有所指,长剑并不停下,答道,“我已经还他一命,你还想怎样?”“重德哥哥心高气傲,你那样折辱他,还问我!”萧晚媚抬头顶撞道,头上一支弩箭飞过,又飞快地缩到他怀里,顾惜朝一侧头避过,冷笑道,“他那天要是好端端回去,早就是个死人!”萧晚媚半天不说话,最后说道,“算你有理,可是你真绝情。”
顾惜朝抹了一把脸上溅上的血,问道,“你当初怎么对的李承宗?”萧晚媚半晌不吭气,李相爷家公子李承宗,迷恋萧晚媚不是一两天,却屡屡碰壁,最后一次惹火萧晚媚被打个半死撵出了公主府,被嘲笑的几乎抬不起头。萧晚媚瞪着他,“为什么你做事让人恨得牙痒痒,却总是很有道理?”
顾惜朝下马,伸手把她也拉了下来,“因为我本来就很有道理。”
战斗结束,辽人骑兵十倍于他们,却惨败而退,可见气数已尽。他们退出百里扎营,辽人也不敢再继续深入,毕竟白山脚下已经是完颜氏的地方。
完颜宗望指挥族人属下扎起营帐,乌烈大呼痛快,来找戚少商和顾惜朝喝酒,看见萧晚媚,笑的很是好奇,“你就是我二嫂?”
萧晚媚啐骂道,“谁是你二嫂,乱臣贼子,回去我就让撒鸾子来灭了你们!”
“啊哟,好凶!”乌烈满不在乎笑道,“你让他来,我才不怕!”萧晚媚瞥他一眼,“黄毛小子,口气不小!”
“小丫头,你也很有胆色。”完颜宗望接口道,萧晚媚认得他,怒道,“完颜宗望,你好,我记住你了!”
“那很好,”完颜宗望微笑,转头对戚少商和顾惜朝说道,“我都听乌烈说了,既然你们是老七的朋友,我也不想难为你们,但是……”
顾惜朝说道,“我们要去临水礁,借个向导,明天就走。”
完颜宗望点头答应,又看了一眼萧晚媚,“你叫晚媚?你很好。”
他一身轻裘银甲英姿勃发,萧晚媚心中一缕情丝悠悠种下,咬唇道,“乱臣贼子!”
完颜宗望大笑出营,“明天我送你回去,一场误会,想来萧四野也不会怎样。”
他们休整一晚,第二天乌烈恋恋不舍,执意邀请他们明年来白山秋猎,戚少商也邀他去江南,乌烈解了腰上弯刀托他带给阮笙,两人借马离去。
路上顾惜朝说道,萧四野同完颜氏有勾结,只怕早就知道完颜氏要反,耶律大石内外交困有的应付,他们后面不会再有追兵。雪原莽莽风起极北,两人一路悠悠向着临水礁而去,找阮笙汇合。
第十三章
临水礁靠近蒲家集,阮笙正在大肆扫荡蒲家集市场上所有肉制品。他一个人走前面,后面阮箫带着两个人走后面,三人肩上扛的手里抱的全是肉,风干腊肉肉脯肉糜肉干,冻鸡冻鸭冻狍子,自从听阮箫说他们坐船南下至少要走两个月之后,阮笙就准备跟肉拼了。
顾惜朝和戚少商一路踏着齐膝深的雪赶到蒲家集,两人正互相拍打着身上积雪,忽然听到远远一声喊直入云霄,“小顾!”只看见阮笙撒腿一阵跑直奔着顾惜朝过来,挂到他身上亲热的要命,“小顾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顾惜朝把他一把扯下来推给戚少商,“你手上油腻腻的什么东西?”阮笙立刻在戚少商衣裳上擦手,正擦反擦使劲擦,擦完伸到顾惜朝跟前,“干净了。”顾惜朝这才点点头,把马缰绳给他,“船在哪里?”两人前头走,戚少商脸黑黑地跟后面,咬牙切齿。
阮笙带着他们两人去找阮箫,戚少商想了想一个雪球打在阮笙头顶,阮笙捂着头回头找是谁偷袭,戚少商立刻做严肃状目不斜视,阮笙左看右看没找到,撅着嘴继续跟顾惜朝并排走,戚少商看他头顶一撮残雪,顿时舒畅很多。
跟阮箫汇合后几人寒暄一会,阮箫和戚少商同年,两人同在六扇门任职,虽然不算很熟,但是也时常照面。阮箫这个人有点闷,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办差也不很积极,但是只要把差事交给他,就一定万无一失。是个很有趣的人,这是追三爷的评价,基本上酒量还不错的人都能得追三爷这么一句夸。
这一次神候遣阮箫来接他们回大宋,阮箫不声不响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来了,要知道从海州港出发过东海高丽海扶桑海一路何等风波险恶,这人还是那个不冷不热的样子,跟从京师去了趟东京一样,又得追三爷两个字,闷骚。
隔天戚少商又带着阮笙把蒲家集市场上的酒扫荡一遍,他们便乘着从兵部海州港弄来的一艘四轮八桨高三层的车船,向着海上一路南行去了。
沿着海岸走了两日,这一天船终于出了近海,一下子眼前开阔,水面浩浩汤汤,朝阳耀目,万道金蛇乱舞。船工升起两座大帆,北风下顺风而行,戚少商和顾惜朝迎在船头,前方一片天地高远。
两人倚在船舷,阳光勾出顾惜朝金色侧影长发迎风,戚少商心中一动,拉过他手正面相对,“惜朝,”顾惜朝微笑,“干什么?”
“回去之后,你不会走了吧?”戚少商自背后圈住他,两人看着前方海面被破开一条水道,朝阳下翻翻滚滚闪着光,“走……到哪里去?”顾惜朝低头在戚少商掌心写写划划,漫不经心问道,“你觉得我会走到哪里去?”
“哪里也不去,就在我身边。”戚少商抱紧他,舍我其谁地说道。
“嗯,”顾惜朝表示赞同,“刚好蔡相还缺一个扳倒神侯府的把柄,你真会雪中送炭,戚大侠。”
“喂,好好的又抬杠。”戚少商在他肩上咬一口,“你这人太危险又不安分,我得就近看着你。”
“嗬,戚大侠真有舍身饲虎的勇气,在下佩服。”顾惜朝回手一掌拍在他额头上,“不要乱咬,还说萧晚媚属狗,你也差不多。”
“下手这么狠,”戚少商低头在他颈后蹭蹭,“轻点打,你谋杀啊。”
“你不是打不死的?”顾惜朝回头斜眼看他,“这样就算谋杀?那当年算什么?”
戚少商趁势亲在他眼睛上,“再抬杠我还咬了啊,跟你说真的,回去后要做什么?”顾惜朝想了想,睫毛扫在戚少商脸颊上,让人心猿意马。
“走之前汤思退交给我一封信,宗将军来的,他请我去登州看看。宗将军现在超然朝廷事外,我去应该不会连累到他,何况,老将军也是我忘年交,我大概不会在他的地头上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这样你可放心?”
“登州府……离京师太远了,我怎么办?”戚少商往前靠过来,顾惜朝身后便是船舷,往后倚了倚,“你干什么我要掉下去了!”
这人惊慌着急的样子让人很想欺负一下,戚少商正要做些非礼勿视的事,忽然一把好嗓子自背后传来,“我什么都没看见!”
“阮笙!”戚少商有点想杀人,放开顾惜朝两步窜过去按住阮笙便打他屁股,“下次没看见可以死开,不用每次都说出来!”
阮笙眼泪汪汪呼救,“小顾,小顾救我,救命!”
顾惜朝袖手,摇头道,“真是惨无人道!”阮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冒了出来,赞同道,“确实丧心病狂!”
两人观摩了一会回了主舱去下棋,舷窗外还不时传来阮笙惨叫,看起来戚大侠火气真的不小。
船行七八日,一晃到了扶桑海,有时候远远可以看见一线黑色海岸。
阮笙跳着要下船去找肉吃,戚少商吓唬他道,“那岛上都是夜叉恶鬼,你去了小心肉没吃到自己变成恶鬼嘴边肉!”阮笙哆嗦,眼巴巴看着他,“那你的酒给我喝点吧,戚大哥。”戚少商立刻转身就走,“今天天气不错啊,是吧惜朝?”
又走了两日到了高丽海,阮笙仍旧上演我要吃肉的老戏码,戚少商再次打击他,“听说高丽人根本不吃肉,人家老百姓都吃素的,天天咸菜你去了小心淡死。”阮笙这一次发了狠,恶狠狠看着他,扑上去就咬,“我吃你!”被人一把揪下来扔出好远,“吃人也要看实力的,小弟!”阮笙趴在地上抑郁,还好马大人好心,偷偷告诉了他戚少商藏酒的地方,当夜阮笙便大醉。
戚少商练完剑回房,一推门便看见阮笙四脚并用扒在顾惜朝身上,扯都扯不下来,嘴巴里哼哼唧唧,“小顾,我要抱抱。”
戚少商怒从心中起,喝我的酒,上我的床,抱我的男人,还敢提要求,这孩子今天是真的不想活了!
阮少侠再一次被扔出船舱,甲板上夜风冷霜,好不凄楚。
阮箫靠在一边船舷,摇头,“酒是穿肠毒药。”
马大人靠在另一边船舷,叹息,“色是刮骨钢刀。”
两人一人一腿拖着阮笙回了舱,很是淡定。
某个舱室里面顾惜朝再次被人手脚并用按在床上,“我吃醋了,所以要补偿!”
长夜漫漫,再次慢慢过去。
船很快到了登州港,顺风顺水。
阮笙蹲在船舷上大声念他们在海上这两个月都出了些什么事,女真人完颜氏在拉林河誓师,正式反了辽国,一个月里攻城略地直逼上京,现在双方正在议和。
念完阮笙跳了下来,总结道,“狗咬狗,一嘴毛。”
众人都笑,戚少商有些惆怅,拍着船舷望天。顾惜朝已经走了两天,不知道他在登州见到宗老将军没有,为什么才分开这么一会他居然就相思了,戚少商掐了自己一把,摇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要不得!
那边几个人看着他嚼舌头,阮笙啧啧说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第十四章
登州府靠海,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海自然吃海。打渔晒盐南来北往,天然一座好港口,很是繁华。
日子已经进了腊月,街上格外热闹,办年货卖年货到处热气腾腾。顾惜朝长到这么大,也难得这么悠闲地逛一回街,边走边看,提了一包果脯蜜饯水晶饼之类林林总总又甜又腻的点心在手里,逛着逛着就到了登州府衙。
府衙外衙役肃穆,顾惜朝请人通报了进去,站在大门外看匾额。没等多久府内师爷迎了出来,边走边说,“昨天老爷子还在惦记说你也快该到了,怕是就在这几天,客房都给你备好了,没成想今天就来了。”
顾惜朝笑了笑,把手里点心递过去,“张师爷别来无恙?记得老将军爱吃甜食。”张师爷接过来眯眼笑,“这几天老爷子脾胃不好,大夫嘱咐让他少吃甜东西,就为这已经别扭好几天,你这一来,老爷子一定高兴坏了。”顾惜朝淡淡地笑着,两人转过照壁又过了长廊,来到府衙后院,只听见老将军中气十足地在教训人,“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平时我说两句还不服气,这回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老将军折煞晚辈,”顾惜朝十分清淡,立在那里抱拳说道。厅里面几个捕快本来都给骂的蔫蔫的,刚好害他们平白挨这一场骂的祸根到了,齐刷刷不服气都看过来,只觉眼前一亮。这冷淡少年出奇地好看,冬天里阳光浅淡,沾在他青衫上晃起一圈冷光,衬得整个人说不出地清华。看清楚他这幅模样,几人都先是一愣,然后生出些轻视,这样一个少年,再怎么本事也不至于被老爷子吹到天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