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国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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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赢见他面色不善;好象不喝就要被揍似的;急忙又喝了一杯。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胜酒力了;希望牧救急;却见牧已经阵亡席案前。
四面的宾客就算不醉;这个时候看出气氛不对头;都纷纷装做已经不行了的样子;东倒西歪;而已经醉了的,自然就被扛回家去了。
吕赢心里火烧一样着急;长烛照起;指的是子夜新房亮烛;唤新郎入洞房。
他见子时要到,赵无恤却不放他走的样子。
“将军,长烛已起;我要_我要入洞房;请尽兴;我少陪了。”他话刚说完。赵无恤一把拉住他的手:“慢着!你要去何处?”
“去”吕赢心想,我当然去东阁;宋氏还在等我呢。口里却说:“我去朝霞宫啊。”
赵无恤那双眸子映着烛火:“去找禹夕?”
吕赢点点头;毫不知情地看着他。
赵无恤自嘲的一笑:“你这样着急;可是一心想着你的禹夕?”
吕赢扯了扯自己的手,扯不动,忙道:“不不,我是看将军喝多了,快些歇息吧;我我又事先走了。”
吕赢用力一挣;终于挣脱了赵无恤的钳制;他急匆匆就往门外去。
可是慌忙间;袖子里却落下了一件东西,正是那幅薄绢。
话说吕赢急匆匆走了出去;赶走身边从人;只身奔了东阁去。
他蹑手蹑足跑到了东阁前;见四下无人;东阁也没有亮灯;心里更是忐忑。
他轻轻敲门;未有人答应;这时候更楼上钟声响;原来已经过了子时三刻了。
吕赢心里着急;急忙推门,竟一推而入。
门里头就是厅堂;里一进乃是绣房;他进了绣房;就见一个纤细身影卧在床上。
吕赢心头一喜;凑上前去;叫一声:〃美人啊;我来也。〃
对方却没有回应;吕赢以为她生气了;便上前搂住她;赔着小心:〃美人啊,不是我不肯来;那赵无恤拖住了我;让我迟了这么些时候。〃
他一搂上女子的身体;就激灵灵打个冷战;臂膀间的人体竟是僵硬
吕赢的手指探到女子的脸边;一摸一手冰凉。
他顿时跳了起来;倒退三步;借着月光一看;女子半点也没有动弹。
吕赢简直不敢相信;他急忙摸索着点起一盏灯来;畏缩地查看床上人。
女子苍白面孔;正是宋宫人;本来千娇百媚的一张面孔;现在一片狰狞死灰;嘴角一丝鲜血;衣衫也已经凌乱;咽喉处都是抓痕;在忽明忽暗的光下;已经凝结的血丝成了黑色。
显然;这女子竟是服毒了;而死前的痛苦挣扎;永远停留在尸身上。
吕赢手中的灯一抖再抖;拿捏不住;可是吕赢虽然怕事;借着酒劲;却反而胆气一壮;头脑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他四下里一看,见桌子上放了一幅白绢;抽起一看;上面正是宋宫人的绝命书:长夜彷徨;君心不在;奈何归兮。
字迹颤抖模糊;几乎无法认出是谁写
吕赢暗里惶恐;把字收入袖中;他在屋里转了几转;最后望了那女子一眼;心想,这时候;若是走了;事情便一定会闹大;不如叫几个心腹进来;把尸身给处理了;弄个失踪;也许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日他的人都在宫里;实在是难得的机会。
心里这样一想,就轻轻退了出来。
门外依然静悄悄;他原本吩咐自己的心腹人戍刁在院门前守望。
吕赢正要找他;戍刁却撞了进来;惊慌地低声道:〃公子;有人来啦。〃
“是那个赵……赵将军!”竖刁在赢耳边说;吕赢暗叫一声不好,怎么这样凑巧;他又问:“来哪里?来东阁?”
“正是往这里来;好似还很紧急。”竖刁话音刚落;院门口就响起了轻微的脚步。
赢赶紧凑到禁闭的阁门前,从门缝里望去。
只见一个颀长身影走进院落;似乎在寻找什么。
公子赢也有点疑惑;如此偏僻地方,怎么赵无恤竟会来?难道他发现
赢下意识地往袖筒里一摸;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好,宋宫人给我的信;怎么不在身上了?难道我给掉在了什么地方么?
赵无恤见这东阁无灯火;抽出袖里的东西,果然就是赢不慎落下的薄绢;方才与赵无恤一阵拉扯;掉在了地上,等吕赢走后;赵无恤便在身旁发现了这个。
“好你个赵无恤;难道你是来捉奸的?”吕赢心里想。
他却不知道赵无恤现在也酒至半酣;正好出门如厕;夜里在宫中见竖刁在东阁前徘徊;就起了疑心。
一个新郎官在洞房之夜;竟得了其他女子的情书;还在宫中幽会;赵无恤就算是木头人,也仍旧要生气
他心中暗想;吕赢啊;你与那宫人的丑事我早就知晓;没想到与禹夕结了夫妻;还要纠缠不清;端是个无耻之徒!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如何对禹夕
那禹夕是他视若珍宝的女子;虽然因为少时分离;尚无真正生出男女情爱;却是自小心意相合;互相爱护的;甚至在心里早就视对方为良配了;赵无恤在如今;又如何能看着吕赢这样胡作非为;对不起结发的妻子呢?
便在他低头再看一次绢帛;想进来查看的时候。
吕赢却如热锅上的蚂蚁。
竖刁见主子着急;便压低声问:“主子;你何必着急?”
吕赢一把扯过竖刁;拉他进了房间。竖刁也算是经过世面的优秀奴才;看到一具女尸;竟没有叫喊;只是惶惑地问:“公子;怎么这宋宫人死了?她不是在此等您么?”
“废话;我怎么知道她真要死;现在;那人就在门外,你说怎么办?”
竖刁声音更低;凑进吕赢道:“公子;如今这事;您可麻烦了;若败露;说不定便_”竖刁柔细的手指并拢;往下一劈;吕赢一个寒战。
“那;那要如何才好?”吕赢刚说得响了一些;被竖刁捣住嘴。
“公子;轻些;那赵将军有顺风耳;夜眼;可要小心。”竖刁更压低声音;脸上却泛起了笑意;“现在;公子也不用担心;是老天派了赵将军来救您。”
吕赢一脸茫然;竖刁简直拿这个笨蛋没法子,他叹息道:“咱们跳窗出去;等赵无恤进去;再反锁上,再去禀告大王;说_”
吕赢的眼睛睁大了:“难道;要栽赃给他?”
“那信;也是他拿的;人;也在他身边;百口莫辨啊!”竖刁说完;得意地看着吕赢;吕赢俊眉一皱:“唉呀;好歹毒。”然后他那如星的双眸闪了一道泪光;“小华儿;我对你不起;赵无恤;天意如此;别化了厉鬼来找我”说完用袖子抹去一滴狐泪;对竖刁说:“快;咱们从后头走;我把风;你去奏报父王。”
竖刁苦着脸:“公子;为何是我 ?”
“本公子刚受惊吓;挪不动步啊。”
赵无恤今日喝得;也有些过了,毕竟酒入愁肠;又没有节制。不过他也只觉得微醺;并没有烂醉。
吕赢在房里策划的时候;虽然压低声音;但是赵无恤是何等样人?他早就听见阁内有人私语;但是可惜的是;醉后的耳朵不再灵便;也注定了他要倒霉。
吕赢托着下巴沉思的时候;赵无恤已经来到台阶上;用手推门,门被闩住;所以他略微迟疑片刻。
吕赢不能再犹豫了;他听见推门声;急忙挥手;示意竖刁将床上的尸体移到床下去;好叫赵无恤一时无查。
赵某人在这个时候听见房间里的杂音;就更确定了吕赢在房间里;他按掌在门上;微微一推;粗重的木栓喀哒一声便裂做了两半。
吕赢没想到他来得如此快;与竖刁对望一眼;竖刁动作敏捷;先翻出了窗去;伸手接应吕赢爬窗。
他们正在手忙脚乱;赵无恤的脚步已经在厅堂中了;听赵无恤在外咳嗽一声,半个身子挂在窗台上的吕赢一惊;放开了竖刁的手;他情知自己笨手笨脚;一定走不脱;便压着嗓子对竖刁道:〃快走;没法子;我来糊弄他。〃
竖刁只好把头一缩;吕赢则赶紧关了窗户;就这一声吱呀的关窗声;赵无恤快步闯了进来:〃谁在里面?〃
吕赢在同时回过身。
房间里没有灯火;只有月光从玄窗探入;两人在苍色的诡异黑屋内互望。
吕赢努力不朝藏了尸体的床望,他直视赵无恤;只看见黑夜里微微闪光的一双眼。凛然有威;似乎能望穿他的心病似
心虚的人先开口:〃啊;是赵将军呐;吓了我一跳。〃
〃公子现在;应该在朝霞宫;可不该在这里。〃赵无恤的口气十分冷淡。
吕赢却陪笑道:〃我不胜酒力;就先到这里歇息一会儿;随后便要去朝霞宫。〃
赵无恤盯着他瞧;他夜能视物;比吕赢看得清楚;见这公子僵硬着脸色;似乎在隐瞒什么事情。
〃一个人歇在这里;公子不带从人,可不成体统。〃
吕赢听他不阴不阳的口气;心里就明白了三分;他这是故意要为难自己;赵无恤啊赵无恤;我堂堂行越世子;未来就是国君;你不知道替我遮掩;还要为难我;真不知好歹。你到底想如何?
吕赢笑道:〃恩;我的从人在门外;赵将军怎么没遇上?〃
〃从人?你的从人不是从后窗走了么?〃赵无恤道。
吕赢心里一沉;心想,这人又开始你啊我的说话了;莫不是真醉了;可比他醒的时候更难对付。他道:〃赵将军说笑;哪里会有什么人从后窗走,我在这里歇一会;未曾看见其他人。〃
〃那么走的难道是那位宫人?吕赢;你可真够大胆的。〃赵无恤绕过桌子;四下看看;却不见有女子身影。他心想,也许刚才越窗之人就是那女子吧;既然捉奸未成,好歹奚落他几句。
吕赢却忐忑地看他走过竹席上的矮桌;桌上还放了二个酒壶;几个菜;一个酒壶看起来是普通的宴壶;另一个壶吕赢却认得;是个宫中秘造的转心壶。刚才心急之下;竟没有注意到。
在幽暗的月光中;吕赢又看见桌上半盏残酒。
他看到了;赵无恤也看到了;这分明是幽会的最好凭据。
赵无恤嘴角扬起冷笑。
吕赢垂死挣扎;他紧瞪着那只转心壶;口里道:〃我一人无聊;就拿了些酒菜过来。〃
赵无恤撩起下摆;坐到了席边;他一扬手:〃既然你无聊;我就陪你再喝上一杯。〃
吕赢暗骂;这混蛋不知道现在多紧急么?
若竖刁真去惊动陛下,这事可就闹大了呢;快走才是万事大吉。不;不是快走,是留下他;自己走!
吕赢还在看着那只转心壶;心里想,莫非毒药就在酒里?那可倒好,叫你喝酒;毒死了你;你就安分了!
一瞬间;吕赢心中出现一个幻觉;赵无恤中毒倒在桌上,他将绝命书和情书放在赵无恤身边,多么完美的栽赃啊;简直天衣无缝。
这两人于是对坐在黑暗里,竟谁也没想过,去点然那盏灯。
吕赢是因为心虚。
赵无恤夜能视物,灯对他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们各怀心事,都没有意识到在黑暗的房间里对饮这种事情,真的非常的诡异。
吕赢拿起转心壶,满手都是汗。
无恤沉默地看着他。
吕赢是王族,这物他在少时就把玩了好一阵子了,手一端就知道机关已经开启,现在这半壶乃是“加了料”的。
一边往赵无恤杯里倒酒,吕赢一边思量着,这酒恐怕是宋宫人为自己所准备,难道她见我不来,就去寻死好报复我吗?
若我来了,款待我的,到底是哪一只酒壶呢?
华儿烈性,竟到了这样疯狂的地步吗?早知道,不该招惹她才对 ——总觉得,宋氏死得糊涂啊。
可是吕赢这时候也无暇细想,给赵无恤倒完,要给自己倒,赵无恤却突然攀住他的手:“怎么好让你劳烦?”赵无恤夺过了酒壶,往他面前的杯中倒了酒,黑暗里,虽然看不清楚赵某人的手,可是吕赢已经有很不妙的想法了——难道,赵无恤也知道这壶的机关?
两人面前都有一杯酒,吕赢正在惶恐,赵无恤却端起酒,一饮而尽。
吕赢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胸口紧张地发闷,他也是第一次害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
”你怎么不喝?“
“我,我,我不想喝酒。”吕赢见他完全没在意,心中又想。
果然,这壶是宫中密造,赵无恤怎么会知道呢,而且他还喝得半醉了。
吕赢瞄着他,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一点不像中了毒。
“这壶里,有什么吗?”赵无恤问。
“不不,怎么会呢。”
“寒火霜这样的毒药,倒是非常少见,家父去年密进给国君,国君还视若宝物,珍藏起来。”
吕赢浑身一抖。
“这毒药很妙,香气与酒香十分类似,最好是下在酒中,人若服此毒,虽然痛苦,却能保尸体不腐,为景公殉葬的丽姬,就是用了此毒。”
“不过这毒烈虽烈,遇上黄精珠就全然无效。”
吕赢突然闻见一阵甜香,竟是美妙非常。
“闻见了?赵无恤叹息一声,“公子未免心狠,竟要制赵某死地么?本来无恤也当从命,可是——无恤自小不慎将家传之宝吞下,自此便再也毒杀不死。”
吕赢的手在颤抖,原来那壶里果然是毒药。
他倏然站起,气急败坏地越过桌子,楸住赵无恤的衣领道:“好啊,我就是要毒你,你待如何?”
“公子与宋宫人的事情,无恤本不想管,可是今日是你与禹夕的新婚之夜,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败德之事?”
赵无恤冷然拉开吕赢的手腕,手上加劲,吕赢只觉手上钻心的疼痛:“你大胆~放手!”
“你若对不起禹夕,我就把你的丑事都掀了出来。”赵无恤道,“我怀里就有那宋宫人的信笺,有此为证,你从此后,若再如此放荡形骸,我必要你身败名裂!”
吕赢顿时慌了,就扑上前来,想搜夺书信,无恤一把推开他,吕赢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这一摔却不凑巧,正摔在床边,他手扯床围,床围落在了地上,苍色月光一照,那绢被上赫然一滩血渍。
赵无恤面色一变:“这是什么?”
吕赢的脸也正趴在床单之上,虽然绢被是青色的,那血渍却正新鲜,连他也清楚看见了。
毒酒,血渍。
赵无恤心里一寒,再看吕赢,他满脸惊慌地缩到了床边。
“你——难道你竟”赵无恤还能有什么想法呢?
他一联系前因后果,立刻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