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国诏-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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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摔开公子赢,到他身边查看。
那竖刁抖个不停,面色惶恐,他突然抓住赵无恤的手,发紫的嘴唇,吐出两个字来:“越西……”而后就突然的断了气。
吕赢被赵无恤重重摔出,没受什么伤,只是疼得一时爬不起来,他手上的护腕也因为激烈动作而沁出血来,白玉似的小臂上,一条血痕。
赵无恤抓住这条手臂,将那条护腕解下,鲜红的护腕带下,是一个伤口,那伤口发青发紫,因为中间嵌着箭头的缘故,无法迅速愈合,光是眼中看到,已经觉得十分狰狞,那么被伤的人,难道就不觉得疼痛么?
赵无恤狠狠瞪着吕赢,吕赢却满不在乎地冷笑:“我就知道,你一定要阻挠我 !”
“你杀了他?”赵无恤怒问。
吕赢慢悠悠地抬起另一只手,笑了。他袖子中藏着一只细小的铜管,绑在脉门边,赵无恤知道这物件,正是从前他给凤琅的风针,只有一发,中之透骨。如果不喂毒药,是杀不死人的。
“没想到我有这个是吧?凤将军给了我防身用,反正也只有一只针,我看不能防什么身,只能杀人。”
“你灭他的口?”
“可惜啊,他不是已经招了么?”
赵无恤想起那越西二字,面色一凛。
“谁知道呢。也许他临死还要咬人呢,他也许说假话,也许说胡话,你现在也问不着了。”吕赢狡猾地说。
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打开了,然后吕赢被粗鲁地推到里面。
他一付满不在乎的摸样,掸了掸衣袖,自己找了地方,坐到了床边。开始包扎他的手腕。
赵无恤满脸怒容道:“别忘记,你还是囚犯,明日起,不得再参与军中事务,给我老实呆在房中!”
吕赢道:“可以,只怕军士们不答应。”
赵无恤一眼扫过吕赢,他没有退缩。
赵无恤钳制住他的双手,“商羊,你这怪物……被主君封印了几百年,如今难道是来报仇的吗?”
“是你老师告诉你的罢,端木先生十分博学。”翕露出戏弄的神色,看着他。“那你准备干什么呢?难道准备除了我?”
赵无恤面色阴沉。他只向老师问了那商羊来历,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吕赢已经成了这样,他难以想象若别人知道这件秘密,废君会有什么下场。赵无恤只定定瞪着,道:“让吕赢出来!”
“这身体我暂时借用一下,等事情办完,我自然还给你一个吕赢。” 翕十分平和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赵无恤问。
吕赢道:“这有什么要紧?我只告诉你一桩事,除非你杀了吕赢,不然就别想阻止我!”
赵无恤没来由一阵寒意。他一时间真想拔剑,就此除掉祸患,可是面对的是他亲手救起的吕赢,多日不见,他好似消瘦了些,面色也更是苍白。手腕上的伤还再流血。
杀了他,开什么玩笑!
“这东西好难绑,你帮我一把。”吕赢随口吩咐道。
赵无恤见那条染血的绷带,实在不忍,找到了药箱子,来到他身边。
吕赢一截白玉似的手臂伸过来。赵无恤提了匕首,用刀尖烤了烤烛火,挑出那箭头,吕赢道:“别挑出来。”
赵无恤不去理会他,将这条手臂稳妥地包扎。血很快止住了。吕赢很失望地撤回胳膊。赵无恤却不让他得逞。
“当初给吕赢吃商羊的正是将军。我要感谢你这恩人呢。你不妨叫我翕。”笃定这人不会伤他,翕只管调侃。
“你这怪物。”
“我不是什么怪物。算起来,和吕氏还有点渊源。”
“让他出来!”
“你若求我,我倒也肯。”翕按住自己手上的绷带,因为伤口迅速的在愈合,只留下微微的麻痒,疼痛消失了,他也就无法保证自己的醒觉,不过这一点,他是不会让赵无恤知道的。
赵无恤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弄出这伤口,是自曝弱点,只有吕赢觉得疼痛或睡去,你才能出来!”
翕道:“自作聪明,你这样抓住我,我也很疼!”他欲甩开这人的手,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凑到他近前,端详片刻道:“这么说,好象我上次就留意到了……你身上还有件宝贝……”翕越靠越近,“这味道好香,是黄精,你若把这个给我。我就让他出来。”
赵无恤将他扯远些,吕赢的发梢拂过他的手,一阵轻痒,让他心里有些悸动。
“别这样,无恤。”翕的声音变柔和了,不再咄咄逼人,“你好久都没见我,难道不想我?”
赵无恤心头一震,他归心似箭,一半也是因为挂念这呆呆的废君,指望能见到的,是那张万事不放心上的俊脸,可是在他面前的却是……
“你走了,吕赢可担心呐,他一天要问凤琅三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翕道。
“住口。”
“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商羊是神兽,不能撒谎的!”翕他定定看着他,慢慢伸手去,细长手指攀上他的唇。
赵无恤道:“你干什么!”
“你身上有黄精,这味道很香。让我尝一尝。”
“下……下流东西……”赵无恤猛地站起,已经怒极,这怪物就是这样肆意的使用着吕赢的身体!
翕仿佛也有点生气,他一意孤行,猛地攀住了赵无恤,吕赢本也是个颀长男子,十分容易的就够到了赵无恤的唇,这一下猝不及防,温软的嘴唇贴了上来。
赵无恤急忙推开他。
翕如同纸人一样软倒在了床头。
赵无恤一惊,觉得自己下手重了,急忙去查看。却发现他双目紧闭,好象已经昏迷。
“吕赢?”他越发惊慌,真怕他受了什么伤。他摇摇吕赢的肩膀。也没有动静。
赵无恤忙探他鼻息,十分匀净。转念一想,难道这怪物自己睡去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绷带。一样要受伤,为什么这怪物要将箭头也埋进去?
他拆开了刚系上的绷带,解开后,他看到的是一条完好无损的手臂,唯有绷带上的血迹,才说明了这里曾经出现的伤口。
赵无恤心头一凛,他自己身上有黄精,平时受伤,可以快速痊愈,可是也不如这样的立竿见影,如果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那他简直不像人!照这样的恢复速度,恐怕唯有砍断了脖子,才能杀死这人吧!
眼光落在那修长光洁的脖颈上,赵无恤心头忐忑,他仍旧是那个吕赢么……
这时候,吕赢却有了动静,只听一声呢喃,仿佛是梦话,“美人儿……别跑啊……”
一瞬间。赵无恤被这个人气得苦笑。
“吕赢,醒醒。”
那人尤似不满足,哈欠道:“啊,早晨了么?”
“晚上了……”赵无恤叹息一声。
吕赢张开眼睛,他翻身,只看见眼前一片黑,远处的灯把眼前的人照出一点轮廓。
“啊,赵 ,赵无恤?你不是……”他支起身,揉了揉睡眼,“好累啊,睡太久了,才这么累啊……哦,对了对了……云楚兵攻来没有?我想看看动静呢,就睡着拉……”
“云楚退兵了。”赵无恤道。
吕赢张大眼睛:“什么?退兵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赵无恤只能道:“刚退的,就在你睡觉的时候。现在夜深了,你该……该继续睡。”虽然如此说,可是他不愿意他睡去,若睡去,再醒来的是谁,就难说了。
“唉,我精神正好呢。”吕赢盘腿坐起,兴冲冲道:“怎么会退的?!是将军计策得逞了?赵无恤,真是不愧我行越栋梁。”吕赢一击手掌,恍然道。
赵无恤苦笑:“虽然云楚退了兵,我们如今回师勤王,却有人拦阻,那是你舅舅的兵马。”
吕赢道:“啊?对,要回去救小牧才是!”
说完,他才发现这位将军正坐在他的床边上,灯火幽暗,房门紧闭,自己……衣衫完好……不过,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吕赢变了颜色,红晕无法克制地上了耳根,说话吞吐起来:“赵将军……天晚了……明天再谈小牧的事。”说完扯过了床边棉被,做出一副想要就寝的样子。
虽然灯光昏暗,赵无恤还是发现吕赢的神色慌张,耳朵边红了起来。
他本没有其他心思,可是,这未免也太露痕迹了!谁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啊——赵无恤暗想。
他忆起当初在聿城里情不自禁的那夜。虽然开始是强逼他,可是到后来,这人仿佛也不是不愿意……这小子,难道以为我会乘机轻薄他?
“吕赢,你怕我?”将军存心戏弄。
“没有……”说得无比心虚,吕赢将被子盖到身上,还一付故作镇定的模样。
赵无恤伸出手,拨弄一下他披散的头发。吕赢在犹豫躲还是不躲中,失去了躲的机会。
“我一件事要问你。” 赵无恤正色道。
“什么?”
“你对禹夕,是否还未忘记夫妻情分?”
吕赢呆了一呆,疑惑道:“这……怎么说?她是我的夫人啊。”
赵无恤心里一阵紧,他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见一道消息,这消息虽然有可能是假的,但是事关重大,你必须听。”
“什么?”吕赢问。
赵无恤看着他的双眼,道:“国夫人禹夕有孕,已被庆举尊为太后。”
吕赢一瞬间,惊得瞪圆眼睛:“你,你说她……”
赵无恤心不在焉地往下说:“庆举大胆妄为,自领大司马……”
吕赢一脸喜色;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叫道:“禹夕怀孕了!”
赵无恤这酸涩滋味,不知关于何人。
吕赢正高兴,不顾什么庆举了,兴冲冲抓住赵无恤肩膀,激动地说:“我多年都没有子嗣……”
他刚要往下说,就停住了,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他神色越来越黯然,仿佛花朵凋谢,有些难堪,更多惘然,努力在回忆什么,终于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本子嗣艰难……更加别说……我不曾去过的东宫。”
“不曾去过东宫?多久?”赵无恤面色更变,他并没料想会是这样。
“也没有多久……去年元月,到她那里去贺寿……”吕赢苦笑,“我风流浪荡了这些年,母后之所以纵容,为的就是早日传了子嗣……但是,我从来不指望禹夕。”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失面子,十分苦恼,垂头叹气。
不用说得更清楚了,国中早有流言,都说吕赢当政祸国,作恶太多,所以上天罚他绝后,幸宠无数,竟没有半点喜讯。
这国君心头也有些芥蒂吧?
赵无恤不敢再猜想下去,声音有些紧迫:“那么消息可能有假,是庆举的诡计!他伪称夫人有孕,惟有御医知道内情……容易造假。”
虽然一相情愿,吕赢心情好多了,他笑道:“唉?这事若造假,也还真是古怪,谁不选,选上禹夕。”言下之意,有可能的女子那是多不胜数的。
赵无恤心情却十分糟糕,禹夕有喜的事情也许有假,商羊却公开承认那孩子是他的,若这事子虚乌有,他何必这样干脆的承认?
“另一桩事,当初追杀你的竖刁,已经死了。”赵无恤道。
吕赢一惊:“死了?”
赵无恤道:“逼问他主谋是谁,临死前说出越西二字。”
吕赢不以为异,道:“他本是越西君舍人,小牧对他不错,他临死,唤几声罢了。”
赵无恤看他,吕赢疑惑地看回去:“你想说什么?”
“你一刻也不曾怀疑过越西君?”赵无恤道,“他既然篡你王位,又难道不敢杀你?”
吕赢道:“他不够兄弟,我当然生气,可是我相信小牧绝对不会派人来杀我!”
赵无恤实在没什么话能说,难不成他真的相信亲情,胜过相信一个人的野心?
他叹息:“难道你没怀疑过,越西夺位是蓄谋已久?”
吕赢摇摇头,道:“赵将军,你见识很广,那么你也该知道小牧是怎么样一个人,他为人正直笃厚,最不忍心下手害命,我都比他心肠硬上几分!他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手段!若他想杀我,怎么不在国都动手?”
毕竟是前国君,吕赢正色之时,十分坚定,摆出一付绝无偏移的态度,倒让人难以反驳。
赵无恤也认为这不太可能,尤其如今代公牧都被赶到了曲波,更证明他不是阴谋的一份子。
“赵无恤,这事就休要再提了,无论如何,我们先要回去救小牧。”吕赢正色道,他难得这样认真,竟让赵无恤觉得有点好笑。不过现在他也笑不出来,神色严峻地回答道:“如今凭我们这几路人马,恐怕还不足够——溃军和退下来的边关守军加起来刚一万,再加上凤琅那三千骑兵五千步兵和聿城临时集结的乡中军卒,满算也不足三万,更何况许多是乡民出身,没有及时训练的,或带着伤,补给装备也不齐全的。这样的疲敝之师,别说冲锋陷阵了,能不能带着走还是问题。公孙齐有三万守军,据我所知,都是装备齐全,粮草充足,派出的探马报他们在六代原的东面设置了埋伏,只等我们一头撞入。”
吕赢暗吐了吐舌头,虽然他听不太明白,可是也知道如今他们这不像要去救驾勤王,倒反被当做反叛在剿杀,这可不妙!
“啊,好象不太妙啊,等等……你说公孙齐?”吕赢古怪地一咧嘴,“这不是我自家人么。宗室里出了名的酒色徒,没比他更浪荡的啦!”
“非也,他不是最出名的那个。”赵无恤促狭道,“公子认第二,公孙齐不敢称第一。”
吕赢脸皮甚厚,倒也不在意,道:“这人平日和我交情不错,要不我去试试劝说?”
赵无恤失笑:“跟你交情不错,那是公子当国君之时,如今你这个废君囚徒,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赵无恤……”吕赢眼巴巴望着他,“可有什么办法闯过去?若再等,小牧就……”
“别急,大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