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扇缘(出版书)作者:吉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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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为何会让俞立刀随意摆弄他的身体?他不知,他只晓得,俞立刀将他放在床上时,眸子里有三分恨意,两分愤怒,剩下的五分,尽数盯住他,是一种令他害怕的执念。他看见了这种执念,便无从反抗。而俞立刀吻住他的唇,顶入他的身躯,有一种裂开的痛,伴随着俞立刀的低语:「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修逸……」
他勉力撑着身子靠在床边……
怎么办?俞立刀问他,他也不知要怎样才好。这个好字哪里是那臣容易得的?尤其,是他这样的人……
昨夜里,事发突然,却并不是没有征兆。他早已察觉俞立刀对他的种种不同,超越了主上与侍卫之间的界限……如今什么也发生了,再仔细思量,便仿佛清晨的雾气散了一般渐渐明晰,
而自己对他……也早已在意得超越了想象……
他从不曾认为自己身为男子而能与男人做那种事的,但如今,身体仍在不适地疼着,他想起俞立刀来,却有一种牵念。
对这掠走他身子的男子,他不恨,想坦来也不觉惊恐。邪分明是侵犯了,若发生于男女之类,甚可说是强迫,但他并不厌恶俞立刀对他这么做,相反,他竟觉得自己的迟钝伤了俞立刀。他原是那样温柔地对待他的,一点一滴也呵护,是他要他娶别的女子,才令他发怒的不是吗?所以才有后来……他不怪他……只是……他和他之间,不知将来会有怎样的结果。
心里怱地一痛,似被人拧了一把,梵修逸以手捂心,却听得门嘎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我已吩咐过……不要进来。」
他未抬头,以为是宫人送来午膳,却听得脚步声沉稳厚重地靠近了,一抬头,便看见俞立刀一张黑黝黝的脸。
「咦……?」
梵修逸轻吐惊讶。他怎么这时候来,他醒来时,他已不见了,宫里的侍卫隶属左屯卫军,每五日一次,到军中述职,今日正是要去的,不到下午不会回来,现下还在午间,怎么地就回来了?而且……脸色难看到如此程度……
「你……是病了吗?」
他轻轻地问,尽力忘却昨夜那些事情,想知道俞立刀是否发生了什么。
俞立刀看着坐在床上散着发望着他一脸关心状的梵修逸。现下他极羡慕一些人。这些人正是那些被他一刀一个前胸进后胸出的坏人。他屡屡见这些人呕血,噗地一声呕出去,显得相当爽快,然后立时嗝屁,从不啰嗦。
他现在喉咙里就有一口血,想吐却吐不出,几乎要憋死了他。
梵修逸在昨夜行房之后就累极睡去,他却彻夜未眠。他简直是肠子也要悔青了,一时怒欲交加,把梵修逸按倒剥光用强,这简直是他想也未想过的。但他的确做了,顶着俞一刀大侠的名头,搞了半天自己才是采花老贼,干起来翻天覆地,甚而不去想梵修逸会有多么的惊恐害怕。
他只想着自己、想着自己如斯辛劳,这小叔叔却没半分体察,还大咧咧给他介绍亲事,就觉得肚皮里翻江倒海醋意滔天,酸得他大脑当机,除了马力全开地让梵修逸成了他的人之外,再没办法思索其它的事。
可这人是成了他的,之后又要怎么办?
原本他是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步一步也规划详实。先是对梵修逸尽剖心迹,他这王爷小叔叔极内向、又极容易害羞,他得认真表白,再给他一段时间适应,更加诸种种对他的体贴温存,渐渐让他接受自己的心意,而后再身体接触,抚慰保护……
如果梵修逸拒绝,那到也无妨,反正以他俞立刀一贯能忍,至多再忍到梵修逸习惯了他离不开他之时,有些小小卑鄙利用人性,但他亦做好这么无耻下去的打算,只要能得到梵修逸的心……
可是,现在一切都乱了。他先把人捞到了手、强上了人家,却根本没说得出那些准备多时的表白,搞得他直直儿没了脸皮见梵修逸,于是趁着今日要做报告,天不亮就起身走人——一半是因为自己失礼在前,另一半是他望见梵修逸的睡颜竟发觉身体上某个部位又蠢蠢欲动,为避免自己再度禽兽不如,他只好先把自己放进凌晨的花园里冷却身心。
但他却发现自己做得多错得多,他是逃开了,却将梵修逸丢在那里一个人,如此来,他真与那些采花贼没了区别,要了人家的身子就丢下人家。他回过神来之后以身体不适之原由请假回去,巴巴地要负荆请罪。梵修逸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只万望他不要从此憎他恨他厌恶他,而且他会什诉梵修逸,他会负责,他如此喜欢他,只想与他今生为伴……
然而他走进房来,看到的却是梵修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眉眼里并没有惊吓与悲伤,反而在看见他的时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问他是否病了!
病了?天晓得!他在回来路上把一切情形也想了个遍,连梵修逸抽刀砍他也想了,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无所谓」!
梵修逸望着不作声的俞立刀,心里有些惴惴。
其实他是不知该与他说什么好的,毕竟两人之间突然有了那种不足为外人所道的亲密关系,可他看见他这个模样,就生出些担忧来,所以才问他是否病了。
可俞立刀却站在床边,默默地望他,总算开口,说的却是:「你无所谓吗?」
「啊,什么……」他不明白,抬头相问。
「昨夜的事……」俞立刀胸口闷得发慌,他确是不怕梵修逸要砍杀他、也不怕他说他是个混帐,但他却怕梵修逸这般无所谓的摸样,就仿佛在告诉他,他之于梵修逸,并不重要一般。
「那……那个……」梵修逸顿时张口结舌,他也没想好要怎么谈起昨夜的事呀!
「并……我并无什么大碍……」
「并无大碍?」俞立刀心里一凉、又一热,升腾起一种不快。
梵修逸一直是有些凉薄的,从那次他解救红袖时便开始有此感觉。某些时候,梵修逸给他一种疏离感,他仿佛是不解世事的,但这又并非是真正的不解,而是一种拒绝。
他拒绝为自己辩解,也同样保持着与别人的距离。渐渐了解多了,他知道梵修逸有个怎样的母亲,又是成长于怎样的环境,到也并非不可理解。
可换到自己身上,方才感受到此人的凉薄,原来如此伤人。
本以为肌肤相亲,身体交融,会变成这世上最与之亲近的人。可却落得个被梵修逸当做无所谓的下场,他着实难以按捺这种失望,更无从控制这样的失望转为了愤怒。
他终于无可压抑,伸手捍住梵修逸的腕骨:「你怎会无碍,难道你并不是第一次,已有别的男人碰过你的身子?」
畜生、真是畜生,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尤其是在面对刚被他攫取了所有的令他心疼的人时?但自古多情更比无情恼,他已是被对梵修逸的感情弄成了一个胡涂蛋,只觉得不把心里的胡思乱想问个明白,就要把他给闷疯了事。
「你……你在说什么?」听得俞立刀的话,梵修逸一脸震惊。他只是说自己身体没有更多的不适,原也是为了安抚俞立刀的。他那样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什么都没说清楚就和他做了那些,心里必定是介意的。他只是想努力证明他没有给自己造成身体上的伤害,怎么却被他理解得如此错乱?
「那你要让我如何说才对?」俞立刀捂着额,沉闷地低吼:「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昨日是、今日也是!你从不明白我的心思吗?梵修逸,我以为多少你能有所体会,你没想过为何我会亲你,我会抱你,我会在昨夜如此愤怒的缘故吗?你只是告诉我你并无大碍,甚而不见你与平日有任何不同!我以为我们已不若以往,还是只有我自己如此认为?你可否行行好,告诉我一切是我自做多情,我便可以就此死心,不对你要求半分。」
他真是把心都掏出来了,堪堪人家还是看不见,他只得如此,拿水冲刷过,再双手捧上,活生生跳跃鲜红的一颗,送到他眼皮底下,至于之后是在上面插把刀或是其它,他再也顾不得,更是把脸皮抹下揣在怀里,再不提什么风流侠客、四海飘摇,如今要的不过梵修逸一点关注,俞立刀,竟是何等可怜……
话毕之后,是一阵难堪静默,久久,让他几乎已在心里笃定方才又伤了梵修逸,笃定他定会鄙视自己不予接受,但,一只微凉的手却放上他的睑,他睁眼,看见梵修逸微笑的睑。
发如乌云堕,眉似柳叶新,面有春风,唇若点朱,轻轻地开合了,对他说:「你想得真多……却是想得太多了……」
随后面上一红,赧赧地,垂下一双美好漂亮的眸子。
「我是知道你的心思的……只是,身子确实有些疼痛,怕你担忧,才说无碍的……」
俞立刀心里的震撼,直比得上夏天里落人头大的冰雹,哗啦哗啦地砸破他那些有的没的担忧,露出一条平整大道来!梵修逸不恼他?还说他想得多?
是不是可以揣测,梵修逸对他也喜爱如斯?
咦呀呀!难道是你有情我有意?真个没想到!
冷心无剥着一个果子,那果子玲珑可爱,竟是半透明的,仿佛碧玉的色泽。他坐在一群翻飞的华丽蝴蝶中,夺目的紫袍令他看来成为了这些蝴蝶的同类。他剥完果子,扔进嘴里,又含吮过沾染果汁的修长手指,意味深长地发出一阵笑声。
「你笑什么?」梵修语终于忍不住相问。
「你的蝴蝶落在了别人的笼里。我只是笑,你竟有这般好的心性,尚能坐在这里看我吃果子。」
梵修语眸中闪过一抹犀利憎恨,就听冷心无笑声又起,「你视若珍宝的弟弟,现下投在别人怀抱。原来三王爷你胸怀若海?……不过所谓两情相悦,你也根本插不入、渗不透,难怪你在这里看我,不过是毫无办法罢了……」
「闭嘴!」一声厉喝打断了冷心无,梵修语手中用力,掌心里的杯盏应声而裂,「冷心无,你从来不是我的客人,滚出去。」
男人却仿佛没听见,大笑连声,肆无忌惮。
梵修语愤然抬头,金色的眼线在眼前倏忽放大,冷心无邪魅的脸逼到近前,几乎要贴上他,声音是压沉引诱,「如何,以你至尊之位,直接出手未必难看?梵修语,你若肯求我。兴许我愿答应你,为你取得你想要的一切……不只他的人、还有他的心。你想要,世上无不可给你的,不过要拿你自己来换……」
梵修语被迫直视着冷心无,一股危险而暗昧的气息徘徊于两人之间,这气息的源头便是冷心无仿佛必有所得的笑。
「这便是个天好地好的交易,应承我吗?不过是个决定……你说……我便做……」
男人的声音诱惑如斯,仿佛魔咒,一圈圈紧上来。
梵修语的手掌慢慢握紧,残留的杯盏碎片刺了掌心,疼痛让他略略清醒。深吸一口气,他退后半步,一笑,仿佛握尽天下玄机,实是拒对方于千里之外。
但,眼底有一抹带怨微痛。
「不必,冷心无。与魔教宗主交易一次即可,欠冷宗主的情,便是等于自寻死路。宗主是聪明人,我却也不笨。」
冷心无看他笑,倒也下再追去,莫名其妙地摆出心满意足的模样道:「一切随心,横竖到了时候,不要你求,你自己也会来……」他说着身影一晃,房间又复空落,再没了他的人影。
梵修语望着翻飞的蝶,眼神黯去,渐渐沉似黑夜,唇角浮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修逸……修逸……」
从自己的宫殿里被一路拽了出去,璟贵妃还不停回过头来朝着待立原地的梵修逸求救。
璟贵妃私通外敌图谋不轨,所幸三王爷数年来明察暗访,如今证据确凿,圣上震怒,着令三司严查。
皇命不可违,闻讯赶来的梵修逸只来得及看到母妃被人拖出宫殿,连喊一句「母妃」也是来不及。
「立刀,怎会如此……怎会……」梵修逸自震惊中回神,抓住身边的人颤声问道。
「小叔叔,圣上虽抓走娘娘,但并未即刻定罪,既然说要三司严查,看来未必就真有确切证据。」伸手反握住梵修逸冰冷带汗的手掌,尽力平息眼前人心中慌乱。俞立刀轻拉他到胸前,让他缓缓平复。虽然入宫不久,但宫中人人都说先帝驾崩后,三王爷对贵妃家孤儿寡母一贯照料加,如今摆的这一出,着实让人看不清。
梵修逸靠着俞立刀,他虽震惊,心里却是雪亮的。母妃既不满皇兄继位,从未少过争位之心,她若勾结外族,也实在不足为奇。然而这一番东窗事发,竟源于最疼最爱他的三王兄,教他怎能不惊心。
他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妃被定为如此悖逆大罪。虽她有错,但既生为人子,他必定要为她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梵修逸轻推俞立刀,转头朝三王爷的宫殿方向走去,「立刀,我要去寻三王兄,母妃之事来龙去脉,想来怕是只有他才清楚。」
「我陪你去。」俞立刀跟上几步,却不枓梵修逸制止住他,「此乃宫中事,我去便是。你并非宫中之人,三王兄怕是也只顾同我说。有外人在场,总是不妥。」
交代完毕,梵修逸竟急急走开,连头也不回,剩得俞立刀一个站在原地,半天心中起伏不已。
外人,小叔叔竟然把他当作外人?
如此长久相处,亲昵非常,嘴也啃了,人也抱了、做得的做不得的都做了,可在他心急如焚时刻,原来仍将他俞立刀当作外人!
俞立刀觉得自己好比数九寒天被人从头淋了一盆带冰茬子的水,不晓得这心里的冰冷彻骨要怎去形容。
他看着梵修逸匆忙消失在宫殿那端的背影,苦笑一声追了上去。
小叔叔,你说不跟就不跟,这吋不是我俞立刀的作为。既明明知道现下你心急似火,又要我如何能置身事外,罢,我就全当你是因为自个儿的母亲才口不择言。不过这笔帐,来日我可是要慢慢跟你细算的。
梵修逸一路朝着他那三王兄的居所奔来。
他晓得方才那句「外人」,只怕要伤了俞立刀,但依着他的心,却是绝不愿俞立刀卷入这场皇族纠纷中来的。
俞立刀本是江湖中人,从来过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却是因着自己,才让他从江南一路跟来。自下跪行礼,到后来的生死状殊死相搏,不仅委屈了他的性子,更处处惊险、步步危机,这是他的世界,却不适合俞立刀。
不是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希望他能远离险境,倘若可以,不如明日就让他出宫去吧!现下的宫廷,不,从来这个宫廷也不是自己可以预料和左右的。若不是因为他的私心,俞立刀本不该入宫……他们之间也不会有那样的情缘,他已不允许自己再如此私心……
梵修逸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