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桃花酒-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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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致命的伤,看来这人是流血过多死的。
纪莫崖转过头看莲枭,他一脸平静,似乎这横陈在阳光下的不是一具死尸。
两个时辰里死了两人,庄子里更加不平静了。
人们一边喊着要捉出真凶,一边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好像是要通过人的表情捉出真凶来。
莲枭一句话将人安静下来:“好,各位朋友请安静,这件事莲某定会给个交代,还请各位回房去,另外莲某有一事相求,在查出真凶之前还请各位留着庄中,以免遭人怀疑。”
纪莫崖心中叫道“不好,这下还走不掉了!”。一面回了房。
天色很快黑了。
纪莫崖吃了点小厮送进来的晚饭,然后走到庭院里。
花草依旧,明月当空。
微风卷着残留的血腥。
“晚上出来就不怕有危险么?”
一声清冽的声音响起,纪莫崖回过身,只见月光下,藏青的发如瀑。
纪莫崖笑道:“你不也是出来了么?”
莫与肩走近几步,与纪莫崖并肩而立,月光如水,青石板上还残留着血迹。
“你说这是谁所为?”纪莫崖问道。
“你心中不是有数么?还问我做甚?”
两人陷入沉默,纪莫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明明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却说不出口,只能任时光流走。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纪莫崖警惕地转过了身。
乌云过境,月光惨淡,月光下,只能辨清那人的轮廓。
“莲庄主?”
忽然,纪莫崖肩上一使力,整个人没有防备地直往伸手花丛中栽去!
“啊!”纪莫崖惊呼,却被一只手堵住了嘴,“别出声!”身后莫与肩的声音低沉。
纪莫崖在花丛中蜷缩好,低声问:“怎么了?”
“看他的脸。”
纪莫崖转头看莲枭,只见他身体僵硬,眼神空洞,只是直挺挺地往前走,碰着了石头也不避让,整个人像是木头一样。
“他是怎么了?”
“继续看。”
乌云被风刮走,月光清亮。地上却缓缓爬上了一团黑影,速度极慢,所过之处,花草败谢。
然后那黑影慢慢爬上莲枭,莲枭依旧是面无表情。
黑影渐渐化作了人形,一个面容极丑的人影蜷缩在莲枭的肩胛,嘴张的老大,涎水滴到莲枭的衣服上,恶心极了。他的声音低厚,小声地念叨着:“更多,我要更多,仅仅是这些根本不够……”
说着,他把头更低下,往莲枭的脖子根探去,“你不知道吧?身为妖与人的杂种的你,其实更能挑起我的食欲呢!”他往莲枭的脖子根伸出黏腻的舌头,舔了一下,然后闭上眼,模样很是陶醉,“仅仅是一下就值得我回味许久呢!所以,我要等,等时机到了,我会好好品尝你的,你说是么?”
说完,他抬起眼,深深地望进花丛中,眼神冰冷。
纪莫崖给吓了一跳,往后退缩了些。
只听那黑影朝着纪莫崖的方向说:“你说不是么?莫与肩,真是个好名字。”
纪莫崖怔住了,往后退了一点却没找到依靠,人直挺挺地往后仰!
“啊!”纪莫崖惨叫一声,花草被压了一地。
纪莫崖狼狈地站起来,却见庭院里一个人都没有,月光清冷,花草依旧。
怎么?做梦了不成?
纪莫崖失落无比,回了厢房。
回到厢房,只见“香肠嘴”们正忙活着动身,见纪莫崖回来,说:“正好你回来了,趁天黑,我们赶紧走吧。”
纪莫崖也不想再留在这儿,刚刚那不知是真是假的黑影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不禁一身冷汗。
真是个鬼地方!纪莫崖想。
因为莲庄主的命令,晚上的守卫也比平时多了许多,他们只想静悄悄地离开,不想惹是生非,于是只好偷着离开。
半夜时变了天,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住了清光,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只能跟在“香肠嘴”身后,小心翼翼地前行。
真没这么狼狈过。纪莫崖想,若不是因为自己到了捉襟见肘的困境,也不会来这“凶宅”混饭吃,结果趁黑逃走,像个什么!
哎,人为五斗米折腰啊!纪莫崖不禁感慨万千。
忽然,一声厉喝吓住了他,“什么人!”
“啊!”纪莫崖大叫一声,逮着条路就跑,谁知那守卫警觉,几个人一上来就将他包围住了。
“哎,这不是纪大侠么?这么晚出来做什么?”其中一个守卫眼尖,认出了他。
“呵呵,”纪莫崖皮肉僵硬,“出来逛逛。”
情急之下,他只能胡诌了。
“夜深了,纪大侠还是回去睡吧。”
“好。”
纪莫崖只好认栽,乖乖回了房。
半夜,乌云过境,月光惨淡,他回到厢房,却见门口立了个人,背着光,纪莫崖看不清是谁。
等走近了,那人说话了:“怎么,你怕妖?”
一听这声音,纪莫崖就知道这是谁了。莫与肩。
“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说着就要推门进屋。
可话音刚落,就听得身边的人一声低笑。
纪莫崖恼了,“你笑什么?”纪莫崖确实是有些怕妖,那妖可不分仇家什么的,见着个人就杀,他可没兴趣在这上面丢了性命。
莫与肩倒没在意,用手指一指天,说:“看天,今晚开始要不平静了。”
纪莫崖看了眼天空,只见天空一片乌黑,无星无月。
回过头,见莫与肩转身要走,他急唤:“你是什么人?”
莫与肩犹豫了会儿,说:“捉妖师。”
第六章 月黑
纪莫崖回到厢房躺下,没多久,就听得外面嘈杂声连连,跑出去一看,只见庭院里一个黑影迅速移动,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得他诡异的笑声,直让人头皮发麻。
庭院里聚集了很多人,纪莫崖望着那黑影,想着这是不是夜里看见的那个黑影,忽然身边窜出个人,扯着他的手就跑,纪莫崖一头雾水,只听那人说:“还愣着干什么,捉妖啦!”
妖?
纪莫崖立马明白了,用力甩开紧抓着他的手:“捉妖是你捉妖师的事,跟我有何干?我还有事呢。”说着就转身跨步欲走。
身后,又听到那人的轻笑声:“怎么,你怕妖?”
激将法,这纪莫崖也不是不懂,想想他在被拜托接单的时候也被人用过这法子,不过都没什么用,怎知,他这次却上钩了。
“怕?”纪莫崖的尾音其实有点颤,“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怕妖?”
说着就转过身,跨步走在莫与肩的前头。
他没有听到,身后又是一声淡淡的笑声。
黑影移动的速度极快,纪莫崖已经拼了命在追,可总是隔着好远的距离,目见之处,那黑影转瞬即逝。
“不行,这样追太慢了。”莫与肩说着就停了下来,朝纪莫崖甩了把粉末,纪莫崖正想问那是什么,整个人就飘乎乎地飞了起来,花草一下子踩在了脚下,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那黑影。
那黑影也不觉得累,一直跑出了几十里,田野越见空旷,地上一片暗黑。
终于,那黑影停了下来,渐渐化作人形,转过身来,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纪莫崖。
纪莫崖直觉背后一阵阴风,身子不觉退缩了一下,忽然背后碰上个温热的胸膛,然后,耳边吹来一阵热风:“别慌,等会你扯住他,我趁机下药,但愿能治住他。”
纪莫崖吓了一跳,长这么大还没和妖比过武呢。
话音刚落,就见莫与肩一瞬间就已经移动到了黑影身后,纪莫崖也不闲着,抽出剑就进入备战状态。
两人第一次合作默契还算不错,只是那黑影处在兴奋状态,第一招扑了空,反被黑影一招击中,两人弹出去老远。
这可比跟人比武费事多了。纪莫崖想,随即摆好架势。
几招下来,纪莫崖已经累了,可见黑影依旧精力十足,他问莫与肩:“有法宝什么的用啊,再这么拖着不被他吃了还得累死呢!”
他给累得半死,却见莫与肩一脸自信,原来他早就在黑影身上下了药,等药性催发需要一段时间。没一会儿就见那黑影身形涣散,惨烈的叫声响彻云霄。
纪莫崖立正了,忽然发现那黑影有些奇怪,明明身形散了,怎么会有另外一个人影?
渐渐地,那人影变得清晰,只见那人面容模糊,五官扭曲,待看清了,纪莫崖惊奇出声:“莲庄主?”
若不是因为他腰间那块润玉,他也不会认出他。不过,他的脸怎么变成了这样?
一阵黑风迅速溜走,旷野上,莲枭的身子摇摇晃晃地摔倒地上,他的眼睛噙着泪,眼神空洞,声音低微:“娘,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纪莫崖走近,像是被他的气息感染,竟不禁觉得悲伤起来。
白莲开满池,绿叶铺满岁月。(莲枭的回忆)
古木参天,小屋存梦。
我自小居住在深山里的小木屋里,我没有父亲,只与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不善与人交往,小屋蜷缩在深山中,像是个寄存着不让人触碰的梦。
我常在门前玩耍,门前有一汪小湖,雨水汇聚,水清鱼少。
母亲找来莲花种,撒入小湖,花种落入湖底不见踪影,母亲摸了摸我的头,说,到了时候它们就出来了。
从此后,我多了件事做,每日观察着莲花的动静,到了晚上,母亲外出归来,我就将观察到的细细讲给母亲听。
可是母亲总是很忙,回来得迟,一回来就睡了。每每我讲到一半,就见母亲头低垂,眼皮紧闭,呼吸平稳。
我望着母亲沉睡的面容,顿了顿,自言自语道:“娘,今天莲花开了。”
莲花年复一年地盛开,似无变化,而每日观察着它的少年变了。
“娘,那些孩子为什么不和我玩?”
“娘,我爹去哪儿了?”
“娘,为什么他们说我是妖怪的孩子?”
……
我知道我这样的质问只会让原本就疲累的母亲更加辛苦,几次疑问没有回答后,我也学会了沉默,我趴在湖边,望着湖中我的倒影,莲花还没有开,我却看见了朵美丽的莲花静静地绽放,绯红的颜色,小巧的花瓣。
是的,那朵莲花,在我的脸上,占据了我的半张脸。
我长大后,知道了帮母亲分担,母亲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笑,只是这微笑没有与我脸上同样美丽的莲花映衬,显得很凄凉。
母亲老了,她脸上的莲花开始败谢。
我发现了我身上的不同,并私底下熟练运用,我将脸上的莲花隐去,在客栈里讨了个小二的活计,不过,天一黑,我就要回去。
回去的路途上,我能感受得到那朵被我施法隐去的莲花花瓣更加肆意地张开了。
客栈老板娘对我很好,每晚我回去都会给我点剩菜剩饭,这虽微不足道,却能保证我与母亲的基本生活。
一年后,我和母亲的生活开始转好。
我用做小二赚来的银两雇了几个工匠,把小木屋翻修了下,几日工程虽然忙碌但心里高兴,母亲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夜晚,月光如水。
我坐在湖边,耳边是夏蝉的嘶鸣,眼前是盛开的白莲,花香淡淡,我想若是就这样生活,几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不管多久若保持这样就好。
谁知,变数就在眼前。
要怎么开口呢?我的父亲。
我盯着塌上的这个气息奄奄的老人,声音嘶哑:“你……”
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个人,害得母亲败了千年修为,容颜消损;就是这个人,害得母亲带着六个月身孕逃走异乡,路途颠簸;就是这个人,害得母亲几十年来躲避深山,逢人便躲;就是这个人,害得母亲被同类嘲笑被异类排挤;……
不过是新婚宴上的一句诺言,母亲你何必为他付出这么多?
如今他想怎么样?
接我们母子回去,给我们一个安宁的生活?
如果真心想还母亲的诺言,为何自从你归后,我工作辞退,邻人鄙弃?
“你……真的是人类和妖怪的杂种?”
“哎哎,你知道么,那个终日蒙面的女人是个妖怪,她脸上都是她杀死的冤魂回来找她复仇留下的印记。”
……
一个眼神可以将这些猜测鄙弃暂时封住,但是以前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你许给母亲的诺言终究换得的是这个。
荒原上,一座孤坟伫立。
母亲,就算是到了此刻你也还在为这个男人伤心么?
母亲,你不知道,他在我的心中种下的只有仇恨。
所以,火光冲天,鲜血满目。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我要更多的力量,来摧毁掉这个男人在这个世上留下的一切。
“拿你的脸做交换,我可以帮你。”一抹黑影攀上我的身子,在我耳边低喃。
不过是一张面皮。
这面皮上,有他的影子,我不要让这面皮做母亲每日悼念那个人的凭吊。
这张脸,撕了也好。
“莲,住手吧,这些人跟本与他无关。”母亲皱着眉,脸上的莲花更加残败。
这种劝阻简直就是在为那个人狡辩。我不听,继续将他曾经的门客赶尽杀绝。
换得的是母亲的一纸留言:“莲,我走了,不要来找我。”
直到深冬,大雪封山,莲花残败,我才醒过来。
“只要能找回我的母亲,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那,你的全部,可以吗?”黑影攀附在我的肩头,耳边,我能感受到他火热的气息。
“可以!”
“这里是临沅庄,曾经是临远的庄园。你母亲一定据住在这儿,只要有我的帮忙,她肯定会回来的。”
“可到最后,母亲还是不肯回来,我真的做错了么?”
纪莫崖听着莲枭的喃喃自语,抬头看见月亮被乌云遮挡,一片暗黑。
第七章 地明
忽然,一阵黑风刮过,纪莫崖的眼被风吹得睁不开,等定了神就看见有个黑影攀附上了莲枭的身子。
那黑影幻化成人型,面容却是出奇的俊秀,隐隐的能看见那面容上竟有一朵盛开的红莲。颜色鲜红,花瓣招展。
他攀附在莲枭的身上,嘴巴张得老大,似是要把莲枭吞吃,但见他面容扭曲,仔细一看,原来那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