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父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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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苏昳宸向流觞道:“去,拿刑杖过来。”苏言洛闻言握紧了袖中的双手,抬首望向流觞,眸底闪过失措的慌乱,隐隐透出难辨的祈盼。苏昳宸视见,愈发生气,厉声向流觞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暗卫的规矩白学了?!”流觞轻怔了下,道:“主上,已经是亥时了。何况,您要流觞到哪里去找刑杖?!不如。。。。。。”苏昳宸转过身去,沉声道:“朕最多等你一盏茶的时间。”
流觞浅望苏言洛一眼,闪身不见。
烛影幢幢。夜,岑寂。仿佛延缓了
10、杖刑 。。。
时间的流逝。苏言洛只低首跪着,嘴角紧抿,看不出所想。不多时,流觞依旧无声无息地落入阁内。苏昳宸道:“你打,四十杖。”流觞惊住:“主、主上,四十杖太重了。少主年幼,若是不慎。。。。。。”苏昳宸冷笑:“重了?!朕要怎样罚还要你即墨楼主教么?!”流觞不言,步至苏言洛身侧道:“少主,流觞得罪。”
苏言洛自始自终未置一词,只扯了发縰咬在口中,握紧案沿。第一杖打下去,苏言洛便止不住地轻颤。用力咬紧口中的帛绢,忍住含糊的呻吟。您不给言洛留脸,言洛总不会把最后的尊严也舍弃。
刚刚打过三杖,苏昳宸便蹙着眉心叫停:“朕是不知,渊国最狠辣的杀手也会心软啊。你若当真不想见他受罪,就把他当做千毓楼的属下就好,免得逼朕加罚。还有,打在腿上,朕要他长点记性!免得忘得太快,白费了气力。”流觞低首正望见少年眸中一闪而逝的寒凉,紧紧手中的刑杖,扬手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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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悦然奔进月落阁的时候,苏言洛正抱膝坐在榻上,乌发未结。地上、衾被上,四处都是淋漓的血,苏言洛的意识已是不甚清明。千悦然怔怔步过,坐在榻侧,轻言:“殿下。。。。。。”苏言洛轻颤了下,自顾摇首道:“言洛知错了,言洛不敢了。。。。。。饶言洛一次。。。。。。饶言洛。。。。。。好疼。。。。。。腿会断的。。。。。。饶了言洛。。。。。。娘亲。。。。。。救救言洛。。。。。。不回。。。。。。不回洛阳。。。。。。”
千悦然望着眼前陌生少年,仿佛视见多年前的那个孩子。素净的中衣为殷红浸染,千悦然避开伤处,轻轻环住本就只是十六岁的少年,轻道:“夙染,我们回临安。。。。。。”
11
11、不如归去 。。。
紫宫。韶华殿。子时。
苏昳宸面沉似水,疾步入内室。用力推开门户,再扬手摔上。空寂的室中尚未消尽余音,朱漆的雕花木门再次撞到门框上,带出更甚的声响。显然另一个亦是如此。
苏昳宸恨道:“放肆!即墨流觞,你不要太过分了!”随手甩上门户,流觞冷笑:“我过分?!主上,您对流觞又何尝不是?!先是把日日笙歌酒醉的流觞拉来日夜保护少主,吃苦受累不说,如今少主犯了错,也要迁怒流觞么?!”
稍顿,流觞黯然道:“什么叫要流觞滚进来啊?!救命之恩,流觞没齿难忘。我尊您一声主上,却也不是您的奴才。我是您杀人的工具,却也不是您戕害亲子的刽子手。”
苏昳宸冷言:“戕害?!言儿做错事,朕便罚不得?!朕又有哪里不对,至于即墨楼主这样置气?!倒真是朕无能,一个个胆大妄为。要不多少时日,怕是要犯上弑主了吧?!”
流觞怔了怔,侧过首去:“流觞不敢。”言辞间却满是不服。苏昳宸冷笑道:“这世上还有即墨楼主不敢的事,苏某倒是孤陋寡闻了。”
流觞闻言,语无伦次:“便是流觞之错,主上也不必这样折杀流觞。。。。。。流觞是认罪,但,主上今日所为,恕流觞不敢苟同!”
苏昳宸轻蔑道:“朕的这个儿子倒是当真能耐。朕的人一个个地为他求情,倒显得是朕错了,委屈了他似的。”
流觞当即反唇相讥:“主上说少主错了,那便是错了。少主又哪里敢委屈?!若是触了皇上逆鳞,怕是躲不过一场好打呢。”苏昳宸道:“便是你们这些人的骄纵,着实长了言儿脾气。若是当年,他何敢当面顶撞!”
流觞轻笑:“也是。如当年少主,不过是主上的傀儡娃娃。怕是都不曾在主上面前说过一个不字。流觞虚长少主七岁,十二岁起追随主上。想想流觞与少主初见的时候,少主还只是五岁的孩子,却已是被主上囚禁冷宫近两载。那个安静到让人觉察不出存在感的孩子,精致到极致,却也寒凉到极致。可流觞偏偏记得的,却只是那日少主在主上鞭笞下哭拜求饶的样子。”
苏昳宸语气稍厉道:“流觞,你要暗示什么?!”
流觞勾起唇角道:“主上还记得那次为何责罚少主吗?最后又是怎样了?你冤屈了少主,却是一意孤行,没几天少主就逃掉了吧?!”
见苏昳宸只是不言,流觞轻道:“主上见不得少主顶撞,若当真是少主之错,一向恭顺可欺的少主又何敢顶撞主上?!而主上又是如何得知此次没有隐情?!主上便不怕少主再次逃掉,一去不返?!流觞言尽于此。告退。”言毕,闪身不见。
苏昳宸沉吟良久,推开内室的门户,步去外间,扬声道:
11、不如归去 。。。
“迟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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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亲王府。辰时。
双驾的马车停在府门阶下。千悦然来来回回地打点行李,留下所有该留下的,在现实中彻底湮灭洛阳在夙染心底曾经存在的痕迹。
不多时,收拾停当,千悦然扶了苏言洛出府。昨日的杖刑的确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以至于踏出的每步都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苏言洛的脸色苍白如纸,眸中依旧是昨日混沌不清的样子。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此时本该出现在朝堂之上的苏昳宸静静立在不远,迟溯侍在身侧。
苏昳宸本是如烈焰般升起的怒气,在视见苏言洛显见凌乱的步履后,革灭殆尽。自己昨日不问缘由地重责了言儿,不想事实却是如此。照着暗线的回报,言儿的罪绝不至此。
除却言儿,那些个孩子的确被自己骄纵得狠了。再平易的性子也不会由着人那样侮辱,何况是这样的言儿。。。。。。
苏昳宸缓缓步过,一言不发地立在车侧。苏言洛轻怔了下,避开千悦然的扶持,同样一言不发地跪下地。良久,苏昳宸似是无心地道:“要回临安?暗卫传到消息,你离开那日,萦渊山庄就被人烧掉了。你还是要离开么?”
苏言洛仍是低着首,轻道:“那本就是言洛的意思。没有萦渊,您该是放心让言洛离开。”言毕,苏言洛借了千悦然的力起身上了马车,
层烟缭绕,车骑在苏昳宸眼底绝尘而去,毅然决然。
12
12、殇城 。。。
洛阳城外。
道上,一驾马车疾驰而过,尘烟弥漫。
青衣的侍者勒缰减缓车速,侧首向车内道:“主子,我们要回临安吗?”良久,车内人声传出道:“不。回殇城。”
侍者怔住,急急停了车,低声道:“主子若是早看清这世态炎凉,也不必吃那些苦头了。”话音未落,寒凉的话语萦入耳鼓:“若是看清,又何必自苦。”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过后,轻道:“一切只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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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城。未央宫正殿。
沸反盈天。一众朝臣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低声地对话。
正此时,一名玄衣的少年步入。墨玉的簪子简单地束住及腰的乌发,袖口下摆仅是轻压了一圈乌金线。未见半分奢华,却是让人甘愿居于其下。
少年抬手挥退身后紧随的侍卫,步上金阶。衣袂轻扬,略显散漫地倚在案后的御座上。
本是喧嚷的殿内瞬间岑寂下来,朝臣伏跪一地。声如钟磬,萦响金殿:“臣等恭请国主圣安!”少年抬眸,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却终是未发一言。信手自袖中抽出一纸卷轴,随意递于右手边侍立身后的凌末。凌末接过,展开念道:“朱眀涯,穆临文,任商谨,沈召墨,风尺阅,莫远遇。”
话音方落,凌末将纸卷交与少年,躬身退后。
少年轻捻着指尖的薄纸,似是无心道:“拖下去,杖毙。”殿中,当即陷入纷乱。少年绝对无视阶下的挣扎求饶,不经意般将纸张化为风烟,淡淡地望着殿外繁华凋零的景致。
耳边,是刑杖重重击在身上带出的钝响以及声声凄厉悲绝的哀叫,一切都仿佛与那晚重叠。少年握紧了十指,您,也是如此吗?如彼时夙染,今日无忧。一样的冷情狠绝,于加诸旁人的折磨视而不见。
无忧,今后,你便只是无忧了。呵。。。。。。这便是自由了么。。。。。。自嘲的笑仍挂在嘴角,少年的眸光暗沉,似有着化不开的浓重的忧伤。
直至侍卫入殿还令之时,无忧方从过往中脱身。轻闭了下眸子,恢复一贯的冰寒:“无忧继任国主以来,自认待诸位不薄。诸位何以如此相待?况,无忧纵是身不在离国,诸位也该记着,在我无忧宫下做手脚,也该量力才是。”
望着伏跪一地丝毫不敢分辩的朝臣,转念,无忧沉声道:“念在诸位初犯,无忧亦不会不明事理。此次,无忧只诛主谋,只当诸位身不由己,过往不究。另,无忧去国多日,国事繁冗,诸位想必是劳累得紧。三年的薪俸,算是无忧的见面礼。”
众人皆暗自舒气,齐声道:“谢国主赏赐!臣等愧对国主。”无忧轻
12、殇城 。。。
抬右手,道:“平身吧。”待众人立定,无忧方道:“召墨尺阅有负无忧信任,私相授受勾通奸佞。而今,相位空悬,终不为长策。无忧有意以千领主为相,兼领吏部之职,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尽皆躬身道:“国主圣明!”
无忧冷笑道:“如是,便好。”言毕,自顾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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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偏殿。
无忧坐于案侧,信笔写着什么。一名绯衣女子立在一侧,轻轻启齿:“门主。”无忧轻顿了下,停笔抬眸望向女子道:“是谁?”
绯衣女子应道:“大理寺丞李陵晦。”无忧低喃:“大理寺丞?!他是谁的人?”
绯衣女子道:“门主,此事牵连甚广,又是京都洛阳天子脚下,若是尽数灭门,怕是会让人看出端倪。”无忧轻道:“无妨。临安那次,幕后之人竟会找上无忧宫动手,足见谋反之心。如今,京都难回。留下这样的隐患,夙染终是不能心安。”
绯衣女子轻叹道:“门主即是不能放下,又何必勉强自己回来。”无忧良久道:“饰颜,清心诀可有消息?”绯衣女子道:“恕属下无能。”
无忧轻道:“饰颜,你不必赔罪,此事是言夙染牵累了无忧宫,更是对不起师父。”绯衣女子正要相劝,无忧抬手道:“饰颜不必忧心,夙染自有分寸。下去吧。”绯衣女子答是而退,回身轻掩上阁门。无忧闭了眸子,不发一言。
许是无忧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腥,上天是一刻也不肯多给呢。
13
13、无忧 。。。
未央宫正殿。辰时。
无忧坐于案后,信手翻着奏折,看不出所想。
阶下,明寒水躬身进言:“国主,前不久,临安的萦渊山庄已经。。。。。。于离国怕是。。。。。。”无忧平静道:“无妨。”
明寒水道:“国主有所不知。据探子回报,萦渊将水运盐业转手卖于地方之后,不逾数日,渊国便下了明令,将盐业水运收归朝廷。下臣以为,萦渊与渊国有勾通之嫌。”
无忧轻怔:“此话怎讲?”
明寒水轻道:“若如下臣猜测,萦渊先是以重金卖出所属产业,渊国再以非常手段收回。一方面,削弱地方暗势力,充实国库;另一方面,也将盐业水运收归中央,巩固统治。如此,渊国下一步便是这天下。炎国,离国,便是首当其冲。”
无忧轻眯了眸子,抬眸看了明寒水一眼,暗思:父皇自是好手段。不过,明寒水么?我倒是当真走了眼。无忧合了手中的奏折,不置可否。
明寒水道:“若真如下臣推测,离国自该早作打算。只不知当初国主为何会与萦渊合作,国主手上可是有萦渊不敢背叛的因由?姓言的若是。。。。。。”
“放肆!”凌末打断明寒水的话。朝堂之上,一片静谧。
无忧轻蹙了眉,似是不悦,浅望凌末一眼,道:“无妨。无忧以为,明司徒所言甚是。不过,无忧尚有些不解,还望明司徒解惑。”
明寒水躬身低首道:“下臣不敢。”
无忧轻言:“何谓早作打算?”明寒水轻道:“结连炎国,由临安北上,向西,直取洛阳。”无忧冷笑,果然。当是蓄谋已久,路线都选好了呢。
视见无忧用意不明的笑,明寒水拜下道:“国主,下臣绝无二心。”
我自是知你绝无二心,是一心想灭掉渊国罢了。
无忧道:“明司徒请起。明家世代效忠离国,祖上又多为朝中重臣。无忧怎会猜忌离国肱骨?!至于结盟,亦不是不可。这件事,便交由卿家去做,无忧,坐等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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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国。焚炎宫。
司景炎与无忧分宾主坐定。
司景炎笑道:“久闻国主才德兼备,医毒双绝,却不知亦是英雄少年。当真是让人艳羡。离国有主如此,必是社稷之福。”
无忧轻笑:“君上谬赞,无忧不过少年。先主有心,是无忧之幸。”
寒暄到此而止。无忧轻道:“君上今日请无忧到此,是答应无忧的条件了?”司景炎道:“若国主执意如此,景炎亦不好坚持。”
无忧轻笑:“如此甚好。有君上鼎力之助,攻陷洛阳,定是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