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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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常侍说笑了,倒是议事太久,皇上也该歇息片刻才好,所议之事已然大略,余事细节,还要辛苦两位大人了!”
沈文玉朝周刘二人拱手,双方礼推一番,同声请退,凤天翼摆手准了,回头见傻儿还呆呆站着,不由轻拍一下,“你不是想出去玩吗?青玉苑的秋荷正盛,我要去那儿走走,你来不来?”
宝儿低声应了,跟在凤天翼身后,这恐怕是唯一让他不喜欢的事,以前在太子府没这么拘谨,大家都是随意相处,现在来了皇宫,虽然没人特意禁锢他,可是这儿的人都规矩得不象话,害他也不敢太随便了,比如现在这样低头弯腰地跟在天翼身后……感觉自己象一只狗……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嗯?宝儿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一池荷塘边,又觉得天翼吟的诗有些伤感,于是脱口道:“暂谢铅华养生机,来年春雨碧满塘。”
凤天翼匪夷所思,这是傻儿嘴里说出来的?难道往日的憨傻是装的么?为何伪装?目的何在?
“你倒对得奇妙,只是我竟不知你还有这份能耐,想来你也是君子院出身,只是从未问过你,师从何人?所习何艺?”
凤天翼看似闲聊,实则一手负于身后,袖中握拳越紧。
宝儿则是一脸羞窘,首先是被天翼夸了,觉得不好意思,其次是被问及师从,这个实在让他羞愧。
“我也说不上是跟哪位师尊学习,因为我不是考核入门的,所以没法针对我的特长指定师尊,不过大家都喜欢我,准我自由听课,所以我学得挺杂吧?其实什么也没学到,天翼不要嫌弃我哦!”
宝儿害羞地拉了凤天翼的衣袖,又偷偷去看远处跟着的人,天翼虽然不准他们跟来,但是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偷看,如果可以,真想单独跟天翼在一起。
“不用偷偷摸摸,他们看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凤天翼反握住宝儿的手,异常温和地看着红了脸的小人儿,“你刚才所说真假掺半,即便所学甚杂,也必定有你特别喜欢而因此擅长的,但你没告诉我,还有你并非考核入门,那必定因为你有过人之处,否则如何能入君子院?所以你有太多隐瞒,而我,最忌被自己的人欺哄!”
“我没有欺哄!”宝儿气得甩开凤天翼的手,一屁股坐到地上,揪着身边的草皮,忿忿道:“我从来没有欺哄过谁,更别说是你,我永远都不会!说什么隐瞒?明明你怎么问,我就怎么答,你问我的师尊,他们的课我都听过,难道要一个个数给你听?你问我主要学了什么?难道要我说自己不学无术?还怀疑我是有过人之处才进的君子院,难道跟你说,我的过人之处就是父母双亡,家产被亲戚们瓜分,我被撵到透风漏雨的破屋子,一个人就快饿死了!如果这也算过人之处,那么能不考核就进君子院的人比比皆是!”
宝儿边说边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掉泪,虽然自己的身世勉强算凄惨,但是得到了很多好人的帮助,日子过得快乐又舒服,根本没有哭的资格嘛!
凤天翼久不作声,拳头在袖中松开,闭眼轻叹一声,随即坐到宝儿身边,揽了宝儿的肩,目光看着满塘凄艳,喃喃道:“秋至皆零落,凌波独吐红。托恨方得所,未肯即随风。宝儿,你姓什么?”
嗯?宝儿一时没醒神,眨了眨眼才答道:“杜。”
凤天翼忍俊不禁,“果然啊,杜宝,别无所求,肚饱即可。”
宝儿嘟嘴,不过心里那些愤懑倒是平了,因为天翼能跟他开玩笑,说明相信他没有隐瞒欺哄了,总之天翼高兴,他就高兴!
“宝宝想不想看那些无良的亲戚得到应有的下场?”凤天翼温柔笑问。
宝儿一脸迷糊,“他们没有无良啊!如果不是他们撵我去那儿,我怎么可能遇到君子院的门主?”
“即便如此,他们夺了你的家产,你不恨么?”
“为什么要恨?如果没人夺家产,我在富贵窝里会长成坏人吧?他们也是为我好,那些家产害他们争得头破血流,而我幸免此难,所以干吗要恨啊?”
凤天翼一时无语,最终认输,“好吧,或许你是对的,但是坏人总要受惩罚,欺孤夺产,天理不容!”
“对啊!”宝儿笑眯眯,道:“正因为天理不容吧?那些财产让他们相互倾轧,以至人心不合,最终家道沦落,我来这儿之前还见过我一个堂兄呢,在街上讨饭,不过也好,学会了打板唱念,莲花落唱得特别好,我听了好一阵才舍得走,可惜我只有三钱银子,给了他两钱,我留下一钱,因为第二天要跟你走了嘛,现在觉得我当时有点小气呢,应该全给他的!”
宝儿窘色自责,凤天翼彻底无语,又想起中秋将近,于是试探道:“过几日,文玉会去舒州公干,你可以跟他一道,算是返乡省亲。”
“我可以不去吗?”宝儿怔怔,凤天翼目光质疑,宝儿低了头,嘟咙道:“我哪里有亲可省嘛?虽然可以回君子院看看,但是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而且我知道你为什么叫我去,因为你快立后了,担心你的皇后看见我会不高兴,但我可以躲起来啊!”
“不许躲!”凤天翼长舒一口气,胸中某股闷气骤散,扭头亲了傻儿的额角一下,笑言,“你是我的宝宝,魏佳敏只是皇后,见到她,你礼遇即可,尽量不要跟她正面冲突,别岔话,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会与人冲突,但她会,所以你要礼而避之,否则我只能禁止你出入内宫,因为我怕万一,明白了吗?”
宝儿先是摇头,随即点头,“你是说皇后是坏人,要我防备为主,对不对?”
凤天翼奈何一笑,“虽只对了一半,幸而是重要的一半,倒也足够了,只是立后之后,你便不能长居卧龙殿,那是朕的寝宫,不是我的房间,而你是宫中常侍,按理该归入值房管教,只是那儿居所过简……”
“比柴房如何?”宝儿笑眯眯。
凤天翼一下就沉了脸,“以后不许说你住过柴房!”
“哦。”宝儿觉得委屈,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啊,而且柴房干爽透气,还冬暖夏凉呢!住那儿怎么了嘛!
“也罢!”凤天翼笑嗔,“你既不怕居所简陋,卧龙殿后院有一处栖麟阁,你且住进去,只是那儿不便着人侍候,一应日常,你要自行打理,或者……”
“我就住那儿!我不要人侍候!我想跟你近近的,而且我一个人住的话,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们就能单独在一起了!”
宝儿兴奋得高了音量,随即捂了嘴往身后看,担心被那些太监宫女听了去,这可是他跟天翼的秘密,不告诉别人!
“他们不敢言传,何况你虽一人住,难道我就真让你事事亲为?”凤天翼拉起傻儿的手,细细抚摸那嫩白指头,“如玉纤洁,怎堪劳作?”
宝儿自己看了看,笑起来,“我劳作的啊!还在君子院的时候,我会帮厨娘做吃的,虽然君子远疱厨,但我不是君子,只是师尊们还是不准我入厨了,叫我去誊抄书文,其实那才是劳作,一屋子故典珍藏,我要查缺补漏,按序整理,遇到残损破败的,我要重新抄录一遍,总之很辛苦,所以你不要说我怎堪劳作了哦!”
宝儿笑得骄傲,凤天翼则是首次正色点头,以示嘉许。
王福上前请膳,凤天翼准了,顺便交待了栖麟阁的事,着王福亲自去办,此是信任之意,王福欣然领旨,办得快捷又妥当,宝儿跑去看了很喜欢,当晚就急不可待住了进去。
“我好喜欢这儿哦!福公公真是好人!”宝儿东跑西窜,累得跟在身后的王福气喘吁吁。
“宝常侍慢些,小心摔着了,奴才可担待不起,哎哟!”王福劝着别人,自己倒摔了一跤。
宝儿赶紧回身扶起,“福公公没事吧?”
王福笑而摆手,“没事没事,奴才这把老骨头哪敢劳宝常侍挂问?倒是宝常侍再看看可有不满意的地方,奴才即刻办了,才好跟皇上复命。”
“到处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宝儿说得正经,王福只肃敬待命,宝儿却笑起来,“福公公不喜欢我吗?跟你开玩笑的呢!只是真的不高兴你小心翼翼的样子嘛,好像我是坏人似的,不过我知道你是怕天……怕皇上觉得你怠慢我了,但是皇上温良仁厚,从来没有怪罪过谁,福公公也是好人,所以皇上才让你在身边侍候,说明我们都是皇上高兴的人,所以你不要小心地待我了,好不好?”
王福连连点头,“是是是,奴才……”
“不要自称奴才了嘛!”宝儿嘟着嘴,突然恍悟般,道:“难怪进宫之前,峻大叔教我要谨言慎行,白天的时候,天……皇上也教了我一些事,所以你是对的,那这样好啦,人前咱们该怎样还怎样,没人的时候,比如现在,你可以叫我宝儿啊,好不好?”
王福一脸难色,勉强笑道:“宝常侍虽是礼遇,但于礼不合,何况私下随意惯了,只怕人前偶有错漏,譬如方才宝常侍就似乎叫了皇上的……又或许是老奴听错了,但也可稍作警示,因此还是不论人前人后都一致行事的好,宝常侍觉得呢?”
宝儿眨眼又眨眼,突然拉了王福的手,“你懂得好多哦,以后也要多多的教我!天……皇上马上要有皇后了,我怕我会说错做错,但是有你教我,应该不会有错漏,好不好?”
“此是老奴的福气。”王福笑诺,心里则直呼万岁圣明,宝常侍果然自请教诲了,之前得了圣上相关暗示,此时看来,岂止宝常侍尤得圣顾,自己也算是得了皇上的恩典,却不是教予规矩,而是留心着宝常侍的周边,须知这宫里屈死枉死的,多不胜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自从定了立后的日子,太后那边的聒噪便消停了一阵,可是明日就是立后大典了,太后又着人请见,而且派了随侍的宫女来,是昭明宫除太后以外最有头脸的人了,又是先皇奶娘的义女,不给面子不行啊!
凤天翼去了昭明宫,规规矩矩问安见礼,太后也象模象样一派慈祥,两厢演得逼真,暗里却是一般冷笑。
宫人奉茶退下后,凤天翼抚着杯沿笑问,“太后叫儿子来有什么事?”
“明日就是立后大典了,哀家听说皇帝着令简办,这本是好事,只是再简也不能失了皇家体面,若是单纯立后也罢,这可是皇帝大婚与立后大典俱行,如此双礼双喜之事,只宜隆重,不可简慢啊!”
太后语重心长,凤天翼点头笑道:“太后对儿子一怀关爱,儿子感言在心,只是登位不久,诸事不甚顺心,再无余力操虑其他,故而宁简不繁,至于皇家体面,儿子以为只要礼仪周全,不使巨资太耗,留予国需民用,便是真正的皇家体面了。”
太后笑而点头,“皇帝简约自身乃是大凤天幸,哀家甚是宽慰,只是按我朝惯例,皇帝大婚须自告宗庙,哀家却听说皇帝是着人代告的,若是流言也罢,否则怕是不合礼制。”
就知道你是为这个!凤天翼暗里嗤笑,面上故作讶异,道:“此事乃是钦天监测算吉凶之后,特意请命儿子不合亲往,太后今日是要儿子犯凶前去吗?”
“怎么会?”太后惊了一下,得到的消息是皇帝不愿亲自前往,这是简慢皇后的意思,却不知是钦天监的意思啊!
凤天翼此时也有些愣愣的,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道:“儿子忘了此时还不能道明不可亲告宗庙的缘由,钦天监只说要行而令晓,如此就能避凶化祥,只因太后问起,儿子竟说了出来,既如此,还请太后权作不知,以免真有不谐之事时,被人恶意诟言。”
凤天翼一脸诚挚,甚至眼角微湿,果然是担心太后被人恶言的孝子样,太后竟有些不敢直视,推说身体不适,凤天翼立刻请退,在廊外站了片刻,然后叫王福去请太后的随侍出来,问了一些太后的饮食起居,又嘱咐小心侍候着,这才带着王福离去。
翌日皇帝大婚兼立后,一切按部就班,晚间时,凤栖宫自是洞房良辰,卧龙苑后面的栖麟阁则异常冷清,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叫皇帝不洞房吧?
宝儿觉得自己真是深明大义,不过也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连天翼特别叫人送来的精致小菜也吃不下去,倒是好想喝酒哦!
天翼真小气,连杯喜酒也不分我喝!不过算了,他今天大婚呢,不能对他有怨言,要心怀祝福,总之一切都要大吉大利!
在如此喜庆的时候,怎能没有酒呢?宝儿决定自行打理,虽然不知道什么地方有酒,但是皇帝大婚,这种东西应该不难找吧?
宝儿出了栖麟阁,一心要找御膳房,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了凤栖宫,盯着高高的门匾,宝儿暗自摇头,觉得皇后的寝宫名字取得不好,又不是男皇后,为什么要叫凤栖啊?雄凤雌凰,天翼娶的是女皇后,应该叫凰栖宫……呃,天翼会娶男皇后吗?
宝儿觉得好笑,眼睛却有点花,抬袖抹去莫名其妙的泪,同时确定自己真的生病了,因为胸口有点疼,比离开太子府那天冲门头上挥手时还疼,这是一种很糟糕的病,会疼得不能呼吸,很快会走不动路,会晕倒……
这次不会再遇到峻大叔那样好的人了吧?所以要快点回去,不能晕在外面,今天是天翼大喜的日子,病症是不祥的事物,不能带到凤栖宫来,快点回去!
宝儿急匆匆往回走,刚到门边就听见院里脚步凌乱,然后是福公公的声音,“皇上别着急,奴才这就去找……啊回来了!”
王福上前拉起宝儿,“宝常侍可回来了,快些吧,皇上急着见你呢!”
宝儿还愣着,凤天翼已经出来一把拉住,满面怒色却无怒语,直到王福退下去,他才把还愣着的傻儿抱进去。
“不是叫你别乱跑吗?送来的菜怎么没吃?”凤天翼半怒半怨。
宝儿此时才稍微回神,却一下就两眼放光,“怎么有酒呢?刚才都没有的,我就是出去找酒啊,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你只看到酒?凤天翼愠怒,却被傻儿舔唇的可口样刹了火,伸手倒满两杯,“知道怎么喝交杯酒吗?”
宝儿使劲点头,凤天翼却不高兴了,“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