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锦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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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大汗地采了一篮子蘑菇站起身,揉着酸麻的腰时,才发现小师弟不见了。这下子,楠时慌了,他根本连师弟去哪个方向都不知道!急得他扔了篮子,四下呼喊折锦的名字。那一刻,他后悔自己只顾采蘑菇而没有照顾好折锦。若是折锦有个三长两短,他没法跟师父交代,更没法对自己交代。
当楠时焦急得快要抓头发之时,折锦正在蹲在一个小山洞里跟一只小猫(折锦这么认为的)说话。
那只小猫拥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浑身白毛,上面纵横着一道道黑色的斑纹。它的个子其实比一般猫咪的要大一些,但是折锦不知道,他只从书画上见过猫咪,大致知道猫咪的大小。发现小猫的时候,它受了伤,一条腿血肉模糊,另一条腿肿得跟萝卜似的,趴在地上低声呜呜地叫。
见了陌生人过来,小猫似乎有点害怕,身子缩了缩,却因为受伤而无法动弹。它瞪着一双绿如翡翠的大眼珠看着面露惊诧之色的折锦,呜呜叫了一声,好像在说救救我。
其实从看见小猫受伤的那一眼开始,折锦就为这可怜的小家伙难过了。他试着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小猫像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知道折锦没有恶意,也用脑袋蹭了蹭折锦的小手。
小猫好乖啊。折锦又用手摸了那毛茸茸的脑袋几下,心想自己平时也跟师兄见过几种止血的药草,这后山上不知道有没有,先找找看吧。
他一边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安慰道:“我去给你找药,你乖乖地待在这里。”
折锦在附近找了一遍,寻了些大蓟,然后跑回山洞,捣碎了给小猫敷在伤处。后来撕了衣角给小猫包扎。小孩子初次包扎伤口,难免笨手笨脚,不止一次扯得小猫想尖叫。可是小猫还是很乖,只是眨着泛起水光的绿眼睛看着忙活不停的折锦。包扎完毕,折锦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好了,包扎好了。”折锦拍拍手,松了口气,瞥了一眼天空,脑袋里忽然闪过什么。他一下子跳起来:“糟了,我离开这么久,楠时哥哥会不会担心?我得走了。”
他对小猫说:“我明天再来看你。”转身要走,却被小猫轻轻衔住衣角,一双绿眼睛祈盼地望着他。
“舍不得我走?”折锦笑嘻嘻地说,“明天一定会来看你。”
小猫还是不松口,折锦皱了下眉头,“怎么了?”他转转眼珠,想到了某事,便说:“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儿,放心吧。”
某事就是师门不许私自养猫狗什么的,因为师父菩德认为养那些东西不利于修习学业。
小猫这才乖乖地松了口目送折锦离去。
折锦救了小猫,自己却免不了被大为光火的楠时责骂了一顿。折锦一边诺诺地回应楠时的怒火,一边挂念着受伤的小猫。说是第二天再去看小猫,实际上当晚又去看小猫。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钟娘开始为丢失的馒头而伤脑筋了。
“小猫,小猫你在哪里?”折锦在山洞旁边扯着嗓子大叫。小猫不见了,是自己跑掉的,还是被抓走的?自己没有把小猫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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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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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都快喊哑了,还是没有看见小猫的踪影。折锦又不敢走太远。暮色下的山林看上去有些可怕,仿佛从那黑魆魆的草丛树叶间会突然蹦出些什么怪物来。天知道以前折锦是靠着怎样的勇气每天日暮时分独自上了后山照顾小猫的。
看着空空的洞穴,折锦还在想小猫是不是暂时出去玩了;说不定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他捧着小钵蹲在洞口默默地想,过了这些天小猫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两条受伤的腿也能动了,昨天还在山洞里走了几步。当时他还好高兴的,看着小猫精神抖擞的模样欢喜地说:“小猫,你走起路来的样子很好看啊,好像一个……”他挠挠头发说,“好像一个将军呢。”
他伸出手去想像之前那样摸小猫的脑袋,小猫却偏开头去。
不喜欢我摸么?折锦扁扁嘴,缩了手。
小猫歪着脑袋瞅了瞅勉强微笑的男孩,慢慢靠近,然后喵呜一声跃进折锦的怀里。它扑过来的劲儿那么大,差点让小男孩摔了个跟头。
呀,折锦惊诧地抱着怀里的大个头小猫心想,看不出来小猫你好重。不过好欢喜呢,折锦马上笑了起来,轻柔地抚摸起小猫来。小猫身上的毛摸上去好舒服,又软又暖,好像一个小火炉。而且小猫的眼珠很大,就像两颗精心雕琢的绿珠子,比师弟他们玩的彩色珠子还好看。折锦就这样开心地又摸又抱了小猫好一会儿,又亲眼看着小猫吃完自己带的饭菜,直到日头在山边只剩一道红彤彤的光轮才记起晚上楠时要给自己补习功课。他怕耽误时间,于是依依不舍地跟小猫道别,急匆匆地下山,便有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看样子好像不是出去玩了,折锦望着越来越黑的山林想,会不会是被抓走了?想到这个可能,折锦便耐不住了,瞪大双眼紧张地东张西望。然而,怀里的小钵越来越冷,冷到他以为快变成冰了,小猫还是没有出现。
我没有把小猫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啊,折锦苦着小脸想,难道是山里的怪物把小猫抓走了?想到这,他的心就迅速由于突然到来的恐惧而缩了起来。
暮色渐沉,小猫还是没有回来,折锦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重。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嘎”的尖叫,吓得折锦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撒腿就跑。
眼前黑影幢幢,而身后也好像什么在追逐着自己。树影后的沙沙声,草丛间的簌簌声,在昏暗静寂的山林间显得格外清晰,而传进折锦的耳朵里不啻为妖怪的催命符。折锦的小心肝狂跳,他抓着小钵,沿着来时的小路一气狂奔,生怕冷不防被怪物扑倒,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越慌越跑,越跑越快,快得连脚下是泥土还是石头都分不清了。于是他再次倒霉地踩上了一块横在路中间的石头。在“啊”的大叫后就是一股脑地滚了下去。很不幸地,怀里的小钵在剧烈的震动中从折锦怀里蹦了出来,摔了个四分五裂,连带着一钵的汤汤水水全洒了出来。大概是小钵的碎片起到了某种阻挡作用,折锦在翻滚了数圈之后终于从天地倒转的眩晕中恢复了过来。他摇晃着脑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疼痛,不知是旧伤,还是旧伤加上新伤,反正是很痛。
他咬紧牙关,顾不上为身上的伤痛或者破碎的小钵掉眼泪,只是皱着小脸,依旧一瘸一拐地回到熟悉的院落里。今晚不用去楠时那边,因为昨天楠时说他受伤了,休息一晚。折锦望了一眼楠时的屋子,默默地绕了过去,他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楠时了。昨晚让楠时帮忙上了药,今晚又变成这样了。若是再被楠时看到一定会以为他吃了亏不长记性。虽说楠时肯定不会责骂他,但折锦的脸皮薄,再被楠时半是责备半是怜惜地说上一遍,他才不要。
慢慢走到水井边,摇了轱辘打水。他人小力气也小,憋红了脸才打起了一小桶水。接着他脱了外衣褂子,蘸了水准备擦脸。
“这不是折锦吗?你怎么了?干嘛晚上跑到水井边?”一个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折锦还没回答,一个窈窕的身影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柳师姐。”折锦打了声招呼,手里的湿衣裳不知往哪儿放才好。他想自己这副模样太过狼狈,见了柳师姐简直想藏进水井里。
柳师姐发现折锦回答不太自然,脸上似乎有些异样。她在月光下定睛一看,折锦的一侧脸颊上有道出血的口子,额头上也蹭破了一块皮。脸上好像还有些别的小伤口,于是疑惑地问道:“折锦怎么受伤了?”
折锦支支吾吾道:“摔倒了……”
“怎么摔成这样?”再多摔一分恐怕连你的爹妈都认不出了。
突然想起这孩子的爹妈都不在,柳师姐的心好像多了几分伤感,也不好责备折锦这孤苦伶仃的小孩,便说道:“你跟我过来。”
“柳师姐……跟你过去做什么?”难道是要责备我摔倒了么?
柳师姐见他一脸懵懂,也不屑于跟他废话,一把拽了他细瘦的手臂:“跟我来就是了,给你上药啊,笨蛋。”
“好痛……”折锦小声地说,胳膊好像也磕到了。
这位柳师姐单名一个玉字,比折锦大些,也算是上界的大家闺秀。只因自己是庶出,她在家里便受着一帮嫡出姐妹的挤兑。她那当小妾的娘忍气吞声,指望自己的女儿能在家里熬出头来嫁个好夫婿。可好强的柳玉哪忍得住这口气,极力缠着自己的爹娘要出来念书,一是学身本事,二是避开家里那堆富贵眼睛。爹娘被缠不过,只好答应,还以为她在外面受不了苦,两三天便要回家。可没想到柳玉投入菩德的门下倒是如鱼得水,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咒术武艺学得样样不差。学得愉快,心情也愉快,她与同门和睦相处,在师门里便得了个好人缘,还有些师兄弟私下里对她生了些许爱慕之心。
折锦跟柳师姐打过交道,觉得对方人好心地也好,做什么事都麻利,跟厨房的钟娘相比也是不差的。
柳玉点上蜡烛后发现折锦的模样比在月光下的更惨,好好一张粉嫩俊秀的小脸蛋被摔得变了形,头发散乱得不成样子,还夹了好些野草。
“被爹娘看见了要心疼的。”柳玉不由得说道,叹了一口气,拿了干净帕子给折锦擦拭脸上的污渍,却发现小孩子的眼眶里含着一包泪,好像轻轻一碰便会掉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赶紧哄道:“折锦别哭,有姐姐在这儿。谁也不敢欺负你。”
“你踩到我的脚了……”折锦抹抹眼泪说。
他对从未见过面的父母没有印象,只从师父那里听说自己的母亲在自己出生后不久就过世了,至于父亲,则完全没有踪影。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师门里的人对幼小的折锦大都抱着同情的态度,没有人会去欺负一个身世凄惨的孩子。当然楠时更是将折锦当成亲弟弟一般对待,就算手里只剩一块饼,也要分半块给折锦。若是折锦嚷饿,说不定他还会再掰些过去。
也正因为这样,折锦对“父母”以及类似的字眼基本没有什么感觉,就算是长大后去了母亲的墓碑前,也只是掉了几滴眼泪,接着几天吃不下饭而已。在他的眼里,师父和同门的兄弟姐妹就是自己的家人,特别是楠时,更是兼任折锦的哥哥与长辈的双重责任。他给予折锦的爱护与关怀估计连折锦的亲生父亲都比不上。
屋子里很安静。折锦望着屋内女子用的菱花镜和梳妆盒很是好奇。他很少到哪位师姐的屋子里,也许柳师姐的是第一个吧。
凡是到了一定年龄的师兄师姐都有单独屋子住宿,就比如楠时,常常在自己的屋子里给折锦补习功课。有时折锦因为练习咒术把他的屋子弄个得一团糟,楠时也不恼。倘若是在折锦与别人合住的屋子里,这样的结局必定是被痛骂一顿(还好,从来就没在自己的屋里练习过)。
柳玉给折锦敷药的动作十分轻柔。烛光下,她微翘的睫毛在花一般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好像栖息了两只神秘的蝴蝶。她挨得这么近,以至于折锦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女性特有的体香;她的手指这么温柔,仿佛一片洁白的羽毛毫无声息地抚过难看的伤处,然后拂过折锦青稚的心。
等到柳玉要给折锦的屁股敷药时,折锦头一次羞涩地别扭了,死活不脱裤子。他紧紧地拽住裤带道:“不要,我自己会……”
“你自己敷药?”柳玉好笑地问道。她也看出小孩子又急又羞,瞧那一副兔子被踩到尾巴的模样。
“嗯。”折锦拼命点头,眼睛瞟向柳玉手里的伤药。
柳玉见他被撞得不清,外面夜色已深,也不想逗他了,便将伤药放到折锦手里,嘱咐道:“回去赶紧用了,不然明日要瘸着去上课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同屋的师兄弟还没睡,折锦便请他们帮着上了药,搞得一屋子人都在猜折锦是不是被谁揍了。
“都说了好几遍了,是摔的!摔的!”被打趣了半天的折锦忍不住大叫,继而钻进被子蒙住脑袋。
周围的声音小了,他才伸出脑袋望着头顶的屋梁,慢慢回忆起刚才柳师姐给自己上药的情景,那种静谧与安详,仿佛将自己带入了另一个世界。沐浴在烛光下的两人,一桌一椅,甚至连反射着冷光的菱花镜都镀上了一层温馨而甜美的金色。柳师姐平缓的呼吸似乎还残留在耳畔,那样专注而温柔的容颜好像还浮现在眼前,折锦恍惚之中觉得伤口不那么痛了。难道不是么?刚才在柳师姐那里,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而前一晚在楠时那里,痛得他差点就要叫师父了。
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扯动伤口,轻轻哼过一声之后,继续回忆着柳师姐说过的话,她说话时的样子。嘴边浮着点笑,眼神里有片暖暖的光。折锦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之间进入他的心里了,只是他还不知道。
不知道归不知道,行动上却情不自禁地表现了出来。第二天,楠时见到折锦的脸上又多了些新伤,便问他缘由。他漫不经心地敷衍,眼睛却瞥向站在不远处跟人说话的柳师姐。楠时很无奈,只好叮嘱他不要再受伤了,还把前晚剩的一些伤药也给了折锦。
折锦的一颗心却不在伤药上面,而是飞走了,飞到他关注的柳师姐身上。他本来还因为小猫的失踪很是伤感,可自柳师姐给自己敷药之后,小猫便成为了他所有回忆里的一个小碎片,其余的都留给了柳师姐。
与其他的女孩子相比,柳师姐算不上出类拔萃的美人,但是她身材苗条,肤色白皙,五官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