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不关风和月作者:素色尘(完结)-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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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知道王师傅的用意？”
“知道的。这孩子的命很苦，身为李家人压在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可想而知，若霖刚进宫那会我完全看不出他有多少负面情绪，夜里却经常见他做噩梦，有时在梦里哭花了脸却听不见他半分哭声，他第一次出宫回来就出事了，不单味觉没有了，革去御厨之名后又出了一次意外。”
“出了什么事？”沈信然警觉的问，心里真怕听到更难以想象的事。
“我记得那天他很晚才回行宫休息，半夜里养心殿出了很大的动静，他在半夜起火做了一道鱼食。”
“是什么？”
“河豚。”王师傅木然着眼，似乎到现在还不相信曾经的事实。沈信然双眼透出一点疑惑，王师傅恍惚道：“他没有去毒。”
沈信然一惊，好似晴天霹雳，整个人颓然瘫坐在软榻上，心里颤抖不已，天啊，这种事太可怕了。
“当年发现得及时，中毒并不深，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从那以后，若霖的记性就变得有点差了。这个还不算什么，更甚的是——”
“他拿不了厨具。”
“你知道了！也许若霖自己也会害怕吧，害怕他自己再做出那种举动，完全像丢了心一样，所以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告诉向知，还好这些年向知在，可能也是因为若霖，所以向知到了现在还未离宫。”
“王师傅，难道当年你没有想过到李家去了解情况？”
“怎么没有，可是，李家礼教甚严，外人根本根本无法得知他们的家务事，当年的柳状元说，除非我能找到若霖的心疾，否则什么都是妄想，可是我无法让若霖开口，他跟我说过许多事，他说他敬爱爹娘，努力孝顺爹娘，他说他答应了娘亲要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李家人，他说他要替另一个人活在世人面前，可是，我问那个人是谁，他却从来不说。”
“清儿。”
“是谁？”
“前段日子若霖哥情绪有些不妥，夜里有时念着这个名字。”
“清儿，这名字好耳熟，让我想想。”王师傅顿着脚步，来回转身，思索了半天，面上显出激动之色，差点连话都说不清楚，“我知道了，是李若清。”
“他是？”
“他是若霖的孪生弟弟，据我当年的探子回报，李若清，未及弱冠之年便去世了，至于死因，无人得知。”
沈信然知道，李若清定是李若霖心中的一道结，但究竟是不是唯一的一道结，还不得而知。
第十九章
此恨不关风和月（玉楼春系列） 正文 第十九章
作者：素色尘
李若霖此刻站在品鲜居门口，他觉得自己把什么给忘了，与柳州有关，甚至与品鲜居有关，究竟是什么，他总是想不起来，隐隐觉得，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他熟悉的。可是现在，他并不想逃避。
“小二哥，麻烦你，我要这里每个师傅的一道菜。”坐在雅阁里的李若霖温和的要求，语气从所未有的坚持。
随着一盘盘佳肴出现，李若霖的眉眼显得更疑惑，难道他猜错了？直到菜上齐了，李若霖盯着最后一道上桌的鱼鳝发呆，记忆中，有谁喜欢这样的九节鱼鳝，每节分毫不差？
王师傅。
一个称呼，自口中轻轻呼出。对了，王师傅的家乡就在柳州，他曾来信告知他的状况，那封信至今仍压在他的衣物底下。
只是，当年发生的一切，点点滴滴，他都模糊了。他从不刻意去想，如今寻着一丝连着一丝的记忆，似乎也不难。
当年的王师傅，为他所做的一切，只要努力去想，总能想起来，毕竟他只是模糊了，并不是忘记了。
品鲜居的雅阁里，一个男子自今晨坐到日落，桌上的菜肴却分毫未动，落日的余晖金光闪闪，印在男子憔悴的面孔上，裹着跃动的生机。
他想起来了，自从再次梦见清儿之后，他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也开始能渐渐清晰了，只要他努力去想，便能清晰些，所以他想起来了，十年前发生的一切，他也想起来了，他一度忘了自己为何害怕拿起厨刀，现在记起来，一瞬间的泪水滚烫的划过苍白的脸颊，原来他曾经做过那种举动，清儿泉下知道了，会哭得比他还厉害吧，他还记得，清儿从来不哭的，所以，他自己也害怕了。
当年入京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最后终究必须承认自己的脆弱，娘和清儿的夙愿只能由自己来完成，因为只有他留在了这个世上。他曾经恨过，为什么要将他一个人孤独的留下来，为什么老天爷要他承受他根本承受不起的结果，他无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娘亲和弟弟。
未完成的夙愿，发誓到死也不能放弃的夙愿，竟然被他忘却了，这一忘便是十年。
清儿，对不起。哥哥答应你，我会重头来过，绝不放弃。
对不起，原谅我，放弃过一次。
李若霖望着天边的落日，耀眼的光并不刺眼，一瞬间，似乎看见沈信然那张张狂的笑脸，李若霖一惊，双眼收起了泪水，渐渐光彩盈动。
不知道当年的信然，会不会记得他？
清儿，你在天之灵要保佑哥哥，不要让他记得，不要让他知道我曾经找过他。
李若霖望着天边满目的炫目光芒，心中祈祷，他害怕看见然儿眼中的伤痛，那种伤痛不该出现在那双傲然一切的眼中。
“小二哥。”
“诶，客官。”
“我的帐结了吗？”
“结了的，客官。”
“帮我传一句话。”李若霖将一块碎银递给店小二。
“客官您说。”
“帮我跟王田忠师傅说，有一个姓李的晚辈要借用他的厨房，麻烦你了。”
“好的。”
不下片刻的时间，李若霖便听见外边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回头，便看见一个满头发白的老人。
“若霖！”
“王师傅。”
“好！好！好！”王师傅激动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抓着李若霖的手，那天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想近前都不敢。
“对不起。”对不起，让所有关爱他的人如此担心。
“孩子，过去啦，不用说对不起。”
“嗯。”李若霖强忍着眼泪，最后一应声，破涕而笑。
“先去我家吧！”
“好。”
王师傅的家离品鲜居并不远，走过一条街便到了，于是两人走在刚刚暗下来的夜色中，那份重逢的喜悦总能从王师傅的脸上看出来。
“王师傅。”
“若霖，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嗯。”
“向知给我写过几封信，大言不惭的跟我说把你照顾得很好。”
“向大哥说的是实情。”
“你怎么，来找我了？”
“王师傅”李若霖吞吐道，“我记起来了。”
王田忠一惊，有些不敢看李若霖的眼睛，只是无奈的点点头。
“虽然，有些细节还是记不大清，不过，大概能记起来了。”
“若霖啊！”王田忠担心的拉着他的手，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师傅放心，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好，好。”老人家听见那话也只能这样了。
“王师傅，我会重头来过。”
“孩子，真的要这样吗？你还能受得了多少打击啊？”
“可是我不能放弃，忘了这么些年，我已经无法原谅自己了。”
“哎，我知道了，但是，凡事不要太勉强自己。”
“嗯。”
“那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李若霖停住了脚步，今后？他还不知道呢！“王师傅，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我自己的。”
“好，那就好。”王师傅心底是相信的，想起李若霖跟沈信然在一起那一幕，他真的相信这个孩子能照顾好自己。
“不过今晚，我要借您老人家的厨房，看看，我到底忘掉了多少东西。”
“若霖，你确定没问题吗？”王师傅想起就后怕，真的能让若霖再碰吗？
“没事的，毕竟，已经不是十年前了。”
王师傅看着眼前的孩子释放的笑容，多年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轻了些。
王师傅一回到家便差家里的仆人去客栈找了沈信然，品鲜居他走不开，可是将若霖一个人放在他的厨房里他怎么都不放心，便想起沈信然。
第二十章
此恨不关风和月（玉楼春系列） 正文 第二十章
作者：素色尘
沈信然回客栈时发现李若霖不在，一下子顾不得身份泄露，立马让吴侍卫调动了官兵开始全城找人。
沈信然奔波了半日，焦头烂额，心急如焚，如今颓废得瘫在客栈里，他该怎么办，找不到该怎么办？如果哭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的话，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样子。
“沈大人，找到李大哥只是时间问题，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你根本不明白，他不在我身边，我的心有多恐惧。”
“沈大人，李大哥不是小孩，或许他只是出去会，自己会回来的。”
“我知道，可是他容易迷路。”
“沈大人，今日的事是我失职了。”
“吴侍卫没有错，是我考虑不周。”
“沈大人！”吴飞想告诉他不用如此担心，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苦涩，说了对沈信然来说也是半分帮助都没有。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坐着等。”再这样下去他会疯掉的。
“沈大人，万一有消息呢？”
沈信然一听，又颓然坐下。
“沈大人，李大哥知道你这个弟弟这么担心他，得高兴坏了。”
“我再也不会把他当哥哥了。”沈信然语气坚决，不禁让吴飞诧异，不明白沈信然的情绪。“这辈子都不会。”
他不会再犹豫了，若霖哥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他的决定都不会改变，这辈子他就跟他绑在一起了，就算若霖哥不愿意他也要打上死结。
吴飞更疑惑了，听沈信然的话可听不出半分恨，这话什么意思他就真的不明白了。
“大人，有消息了。”
吴飞只听得外边一个手下急切的话传来，再看看身边，沈信然早就冲出去了，吴飞愕然，这样的感情，他看不清楚，也不明白，但是却很羡慕。
王师傅的家仆一找上门，沈信然那颗心总算是落地了，急急忙忙跟着去了王师傅家，一赶到，王师傅已在门外等着了。
“王师傅。”
“来得还挺快！”王师傅看着眼前的沈信然，年轻就是好啊！
“若霖哥呢？”
“在里面。”
沈信然一脚就想踩进去，被王师傅急忙拦住了。
“等等，有些话得告诉你。”
沈信然这才停下脚步，只是眼睛还是不自觉的往里瞄。
“若霖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
“本来十年前的事他早就模糊了记忆，但是今天他找了我，说他记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记起来的，虽然事情过了这么些年，但是你还是要格外小心，多看着他。”
“您放心。”
“品鲜居我走不开，但是若霖想用厨房，我不放心他一个人，才把你叫过来，这里是后院，我平常在厨房都不会有人来，所以不用担心其他的。”
记起十年前的事，就表示若霖哥记起他了，沈信然兴奋的同时又担忧起来，当年的确是自己闯了祸，沈信然十分肯定这一点。若霖哥自己有心疾，肯定会害怕他会内疚，这么说，这件事，还是不能提。
“若霖哥。”
李若霖抬起头，奇怪，他怎么听到信然的声音呢？这才想起，他今晨出来的时候没有留下半句话，自己在品鲜居待了整整一天什么都给忘了，惊得一下子站起来。
突然门被快速推开，李若霖只来得及看清楚来人是谁便动弹不得，因为沈信然把他抱得死死的，那双铁臂像铁链一样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李若霖清楚沈信然一定是担心他了，也就没反抗，任由他抱着，只是这情况有点特别，他手里还拿着生火的柴火，衣服估计也沾上不少灰尘，毕竟他太久没做了。
直到把人抱在怀里沈信然才有一点真实感，好像今日昏天暗地找了一天就是做梦一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知道便好！”沈信然这话说得极度委屈，还能怎么样，难不成他还能跟若霖哥发顿脾气，他还舍不得。
“好啦，抱也抱了，我还要生火，不帮我也别拦着我啊！”李若霖无奈的安慰，在他的认知里，兄弟俩抱在一起毫无半分问题，因为清儿在的时候抱得比沈信然还勤。
看若霖哥这话说得，好像他无理取闹一样，无奈，沈信然只好放开手，其实他还没抱够。
“我帮你。”
“不用，我想自己来。”
沈信然闻言，立马移步退开，如果若霖哥能从过去走出来，他比谁都高兴，如果若霖哥能告诉他所有的事，他非跪下来叩谢老天爷，他等着那一天。
看着李若霖在眼前忙活，沈信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双手，若霖哥的身子单薄，这双手看起来也是瘦弱无骨的感觉，这样的手能拿得起锅，这样的身子能承受厨子这一高强度繁重的工作，实在怪不得沈信然会怀疑。
事实证明，沈信然是错的。
只见李若霖生火后便挑了一口锅，但从厨具来看，沈信然知道那是最省体力的。本来他还害怕李若霖碰厨具会有什么反应，但他只是顿了几秒便恢复如常。
油下锅了。
可沈信然一看，菜还没洗，不禁无奈的笑，毕竟若霖哥十年没碰了。
可就在沈信然感慨的一瞬间，只见李若霖拿起一筐青菜走向厨房里特制的洗菜池，水池里早已盛满清水，沈信然一看，这个水池很特别，池水完全是活水。
沈信然只看到那双手抓起一把把青菜，两手在池中转动，青菜只在水池起的漩涡里不下几秒，全数抛上切菜板时却根根分明，就在这几秒不到的时间，沈信然终于知道，虽然那双手看起来无力，却是一双巧手。
洗菜洗到这样的境界，沈信然还是第一次看见，看来李家人追求完美的确是渗透到骨子里去了，沈信然却忽然莫名担心起来，这样高精度的做活，常年下来对身体算不上本分好处。
这下子沈信然定住眼睛，就怕漏看了一分一秒。
第二十一章
此恨不关风和月（玉楼春系列）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作者：素色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