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偏头痛-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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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偏头痛
作者:涅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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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月明星稀,夜色笼罩下整个皇城都变得格外的宁静,还有一种让人心酸的寂寥。
景炎帝早早地就到了怡和殿,后宫人人都知道,这怡和殿的主人德妃房氏现在可是这后宫最受宠的人。
常跟在景炎帝身边的几个人都跟去了怡和殿侍候,而其他人当值的当值,难得轮到休息的也早早歇下,景炎帝的寝宫福宁殿反而变得格外的寂静。
守夜的小太监靠在殿门口打了个呵欠,抬手揉了揉眼睛,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一道人影从自己眼前闪过,他愣了一下,睁大了眼,四下里仔细看了看,哪里有什么人。他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靠在殿门口又昏昏欲睡起来。
而他也就再没看到刚刚那道人影绕过了福宁殿,在后侧的一排房子前停了下来。这排房子位置偏,但是却离福宁殿很近,正是皇帝跟前服侍的这些人的住处。
那道人影在一扇窗前停了下来,轻叩窗子,窗子从里面被推开,那道人影即刻闪了进去,窗子又重新关上。在沉寂的夜色之中,这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房间内,一个穿白色中衣的少年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刚刚从窗子进到他房间的黑衣人,抬起手来抓了抓头发,打了一个呵欠,才开口道,“浮生,主人那边怎么样?”
叫浮生的黑衣男人接过茶水,喝了一大口才回道,“主人已经遵圣命驻扎在城外,明天一早入宫领赏,派我来问问你宫里的情况。”
少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切如常,没有什么要注意的。淑妃娘娘哪里我也注意了,没有什么情况,让主人放心吧。”
浮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眼打量少年的房间,再开口语气里没有了刚刚的一本正经,反而透着一丝青年人的欢快,“呦,任之,我看你这房间不错啊,你这个公公倒是当得安乐。”
任之抬眼瞥了瞥浮生,轻哼了一声,“你要是羡慕,完全可以自己切了下面,让主人给你送进来,你放心,有我罩着,别的地方不敢说,最起码在这福宁殿还没人敢欺负你,怎么样?”说着,朝对方下面扫了一眼。
浮生“啧”了一声,摆了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他向后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个他来过很多次的房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哎,对了,任之,我悄悄告诉你,主人这次回来,除了打了胜仗,还有一件大喜事。”
任之愣了一下,有些好奇地睁大眼睛,“什么喜事?”
“主人这次不仅把边境三地从突厥手里夺了回来,还顺手带回来了突厥可汗最疼爱的小女儿,听说那突厥公主的母亲是前朝送去和亲的宗室女,就生下这么一个女儿,乖巧温柔,我有幸见过一次,那叫一个貌美。”浮生说着夸张的手舞足蹈起来,却没注意到一旁任之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跟着就打断了他。
“你的意思是,主人要娶那个女人?”任之刚刚脸上的懒散模样全部散去,一双大眼睛盯着浮生,问道。
浮生被他那眼神看得不自觉竟生了些怯意,晃了晃头,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那是突厥公主,主人娶了她不仅可以跟突厥结好,还能获得突厥可汗的支持,何乐不为。”
任之垂下眼帘,低低地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明天我还得早起去陛下跟前伺候着,先睡了。”说着推开了窗子,站在窗边微微不耐地看着浮生。
浮生有些不清楚刚刚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被赶出去了,但是看见任之的表情,似乎真的很疲倦,只好起了身,从窗子翻了出去。
任之靠在窗口,看着浮生消失于夜色之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皎洁的月亮,缓缓地摇了摇头,关上窗子,拂灭了烛火,在床上躺了下来。
翌日,天微亮,任之就爬了起来,赶去景炎帝留宿的怡和殿,跟他养父,总管太监,也是景炎帝跟前的大红人张诚一起伺候景炎帝起床。张诚是内侍省太监总管,在宫里的位置举足轻重。他从前朝景炎帝还只是一个侯门世子时就跟在他身边,到前朝国破,景炎帝一统乱世成为这天下之主,张诚这个心腹也鸡犬升天。
张诚看见任之微皱起眉头,“昨夜不是让你回去好好休息么?”
任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没太睡好,您别担心,没什么事。”
张诚瞪了他一眼,那边听见里面景炎帝好像是起了,急忙进去伺候。任之趁着没人伸了伸胳膊,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那个人应该已经侯在城外,准备入城了吧?可惜,他却不能亲眼见见他大胜归来,意气风发的样子。
伺候了景炎帝起床、梳洗、更衣,又吃了早饭,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赶往宣政殿。三皇子宜王殿下大胜突厥,今日照例论功行赏,景炎帝专门派太子殿下去城外迎接宜王,受俘祭天,并设宴宣政殿,犒赏三军。
宜王段以贤是景炎帝膝下第三子,因前两子是景炎帝称帝之前妾侍所生,又早夭,段以贤便成为了景炎帝膝下长子,再加上为人贤德,有文武之才,在朝中也广受推崇,奈何国舅公西邦在景炎帝欲立之为太子时多加阻挠,连称“立嫡不立长”,最终景炎帝还是选立了公西皇后所生的五皇子段以杰为太子,封段以贤为宜王,在皇城中建宜王府。
直到去年末,突厥突然袭击 ,连夺边境数城,段以贤自请要替父出征,收回失地,景炎帝略思索,便封之为行军元帅,率军出征。段以贤这一走就是半年,最终取得大胜,突厥签订合约,而段以贤时年不过二十。
景炎帝对这个儿子无疑是满意的,任之站在张诚的身侧,站在他这个位置能看到景炎帝的侧脸,那上扬的嘴角,表现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的欢喜。可是再欢喜,却也不能让他能够愿意把皇位留给这个他最喜爱的儿子,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还是一个帝王,父爱在这天下的对比下变得不值一提。
任之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收了自己心底的胡思乱想,将视线转向大殿之上,那个他隐隐担忧的男人已经脱掉了沾染着鲜血风霜的铠甲,换上了紫色朝服,竖金玉带,坐在景炎帝下首,面上一如既往挂着谦和的笑意。景炎帝跟他说话时不卑不亢,有朝臣与他聊天的时候也温和有礼。任之知道,这个男人在按着他的计划一步步地前行,他也知道,他最终会做到的,会得到他想要的也应得的一切。
果然,过不一会,任之就看到景炎帝回头看向张诚,张诚会意上前宣读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拜宜王段以贤为太尉,封地宜州,赐辂车、乘马,衮冕之服,玄珪、白璧各一,其他将士均有封赏。
段以贤起身,下拜谢恩,其他受赏的将领也跟着他下拜,大殿之上一时哗然。任之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朝臣在说什么,段以贤早几年就封了王,在朝廷之上却并没有实职,没想到今日仅凭这一战之胜就拜为太尉,并且领了封地。虽然正安王朝的官制之中,太尉并无实职,但是仅仅弱冠之年就获此封赏,可见景炎帝对这个儿子的疼爱赏识。一时之间,各种祝贺之声四起。
任之的视线环过整个大殿,在一片沸腾之中看到了两个心事重重的人,一个是当朝太子段以杰,而另一个,自然就是这太子的舅舅公西邦。
段以杰出生不久,就在其舅舅的劝谏下被封为了太子。奈何他性子软弱,才能平庸,凡事都要靠其母公西皇后及其舅公西邦帮忙,因为并无大错,到勉强将这太子之位坐住。但是,眼看着宜王的势力一天天壮大,太子及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也越来越不安稳了。
太子段以杰并没有察觉到在这喧闹的大殿之上有一道视线一直在注视着他。他眉头紧皱,视线盯着他那处于朝臣的恭贺中的兄长身上,端起酒杯,将温热的酒水灌进自己口中,内心却觉得更加的堵塞。
他在这太子之位上坐了十多年,却从来不觉得安稳。本来他以为自己是嫡长子,只要不犯过错,这太子之位绝不可能被别人夺走,直到后来,他从母亲跟舅舅那里知道了很多所谓的真相,才开始觉得惶恐。
景炎帝段生明本是前朝侯门世子,后娶了前朝皇帝梁明帝唯一一个女儿长公主步婕,谁知没过几年,因为梁明帝穷奢极欲、好大喜功而天下大乱,梁明帝被属下鸩杀于行宫之中。段生明集结自己手下力量,打着替梁明帝复仇的旗号,在乱世之中脱颖而出,最终一统天下,建立正安王朝,年号景炎。
段生明称帝之后,想要立自己的发妻梁长公主步婕为后,却遭到了群臣的反对,这些朝臣都是跟随段生明出生入死打下的天下,如果步婕成为皇后,将来产下皇子,那这天下岂不是又要回到梁明帝一脉?段生明犹豫再三,最终改立自己的侧室,也是开国功臣公西邦的妹妹,公西菡为后,立步婕为淑妃。
而再之后,淑妃产子,段生明虽然欢喜非常,却也听取了公西邦的劝谏,最终将太子之位留给了嫡长子段以杰。但是他对后位还有太子之位的犹豫,还有他对淑妃母子的宠爱,都让公西兄妹对这母子忌惮非常。
现如今,段以贤年纪轻轻就拜为太尉,并封地宜州,以后这太子之位,他段以杰只怕更坐不安稳了。
☆、第二章
段以杰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在他身侧的公西邦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让他稍安勿躁,转过头却发现段以贤不知何时跪在大殿正中,朝着景炎帝道,“父皇,儿臣还有一请求,希望您能应允,儿臣宁可不要其他封赏。”
大殿之上一时安静下来,景炎帝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以贤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就是了。”
段以贤舔了舔下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犹豫再三才开口道,“父皇,儿臣此次前往突厥,认识了一个让儿臣终身难忘的人,儿臣希望……儿臣希望您能为儿臣做主,赐婚给儿臣。”
景炎帝挑了挑眉头,“何人家的女儿让你竟然主动开口求朕?”
段以贤微微低头,道,“父皇,她……是突厥王的女儿。”
景炎帝愣了愣,随即笑道,“这次你代朕出征,换来跟突厥王的和谈,若是能跟突厥王结亲,边境的安稳更是有了保证,朕当然愿意为你赐婚,只是不知道这突厥王是何意?”
段以贤面上露出笑意,“突厥王说全凭父皇做主。”
景炎帝大笑,“那就再好不过了,朕回去就告诉你母妃,为你选个吉日。你年岁也不小了,这宜王府里确实该有个当家的人了。”
段以贤面上的笑容更甚,急忙开口,“儿臣多谢父皇。”
任之拧紧了眉头,一直看着那人退回自己的位置,那人才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只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然后又投向那些朝臣的恭贺之中。
宜王府。
从宫内回来,府内又接待了不少打着恭贺旗号拜访的朝臣,直到过了辰时,访客才慢慢散去,宜王府结束了一天的喧闹重归沉静。宜王府建府不过三年,因为宜王一直未娶亲,所以这府内真正的主人也不过就他一个。
段以贤吩咐下人去看了看住在府里的突厥公主,然后便回了房间,随手将外袍脱掉,拿过下人准备好的中衣准备换上。
任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家主人光luo的后背,不由顿住了脚步,然后轻咳了一声。
段以贤将中衣穿上,回头看了任之一眼,道,“进来吧,早知道是你。”
任之回手将房门关上,走到段以贤面前,抬手将他正在系衣带的手打开,“宜王殿下连衣带都不会系,这半年的时间难道都不穿衣服么?”
段以贤张开双臂,收了白天翩翩君子的模样,有些懒散地任由任之为自己系衣带。他垂下头,看见任之的头顶的发,不由顿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我母妃最近怎么样,今天宴席结束就直接回了府,都没来得及去看看她。”
任之系好了衣带,向后退了一步,抬眼看着段以贤的脸,“我前晚悄悄去看了淑妃娘娘,一切安好。陛下这月倒是多去了几趟,不过没待多久就走了。”
段以贤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母妃心底的那个心结怕是永远都打不开了,从父皇当初背弃自己的誓言,立了别的女人为后,她大概就再也没办法原谅他了。”
任之看了段以贤一眼,没有接他的话,有一些话,对方可以说,自己可以听,却不能做任何回应。
段以贤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回过神来发现任之安静地站在自己面前,便伸手拉了他在身边坐下,半年不见,面前的这个少年好像又长了不少,不管是个子还是模样,身体好像突然拔高了一大截,两颊上的肉开始褪去,愈发地棱角分明,五官端正。让他忍不住就对着这少年发了呆。
任之抬起头就对上了段以贤的眼,他愣了一下,微微侧过脸,半晌又扭了头回来,“你……这半年可好?没受伤吧?”
段以贤扬起了唇角,“三军将士护着我一个,还能受伤的话我也没脸再回来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任之,你好像瘦了,但是长高了。”
任之忍不住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熟悉的眸子里褪去了白日里的精明谨慎,没有了外人面前的克制严谨,此时此刻,只剩下温柔,就像从前的那些年,只属于他一人。
任之坐在椅子上,微仰起头看着段以贤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大半夜地跑出宫的目的已经实现了,不管白天那个人如何地光彩夺目,但是此刻,这个人仍旧是这十多年来一起成长那个少年,有很多东西可能会变,有些东西却永远都不会变。再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为此付出了多少。
而自己,只要能看着他,就好。
想到这,任之突然站起身,向前迈了一步,将头微靠在段以贤的肩膀上,“我走了。”
段以贤唇畔带笑,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任之的发,“回去吧。”
任之扬起唇角,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窗,很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段以贤站在窗口,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