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丞-花开有时,颓靡无声-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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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恩头也没回,依然勉力向前跑去。
前方,左右影纵马驶于前,身后跟着百余人。
身后,天边有几条白影依稀可见,渐行渐近……
111
铁卫们向两边散开,留出中间的过道。
宗政予湛信步而至,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神情冷漠,无喜无悲,面容有些病态的苍白和消瘦,一如往昔。
他身后跟着统教两位长老和一些教众,数量是不多,气势却相当迫人。
左右影看到他,始终有些畏惧,马匹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心思,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怀恩与宗政予湛四目相接。
宗政予湛神情难得有些波动,深沉的看了他一眼道,“怀恩,我对你,已是处处忍让,你还要再得寸进尺吗。”
怀恩抿了抿唇,“我必须带她走。”
宗政予湛摇摇头,“唯独她不行。”
怀恩冷道,“你还要用你的执念去强迫多少人才够?娘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你在任何人身上都找不到她。”
宗政予湛眼中精光乍现,看着他道,“我不用你来教训我,把清儿留下,我再饶你一次。”
怀恩看了小雨一样,淡道,“除非我死,否则我定要将她带走。”
宗政予湛眼神暗了暗,转向小雨,柔声道,“清儿,姑父哪里待你不好,你别任性了,跟姑父回去吧。”
小雨迟疑的看了他一眼,眼神竟有些不忍,“也没有……不好,但清儿想过回自己的生活。”
“那不是你的生活,金家是害死你全家的凶手。”
小雨咬着唇,努力克制着自己,“可是……金小宝不是……他是我哥哥,我想要我哥哥。”
“他是金家的少爷,难逃罪责,你不能这般不懂事,若是你爹娘天上有知,恐怕死也不瞑目。”
小女孩儿眼眶红了,歇声叫道,“你老是跟我说这些,可我不会去恨哥哥,我最喜欢他,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他爹娘做的坏事怎么能算到他头上,他救了我,还对我那么好,我爹娘都是明理之人,不会像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你随随便便就把我虏到统教,我根本不愿意,还整天给我灌输这些东西,我不愿意待在统教!”
宗政予湛脸色暗了下来,叹道,“清儿,你还太过年幼,看不清是非,姑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你认贼作父吗,统教和薛家渊源颇深,统教才是你的家,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的。”
小雨看着他偏执的眼神,又怜悯又抗拒,她知道这个人心里有多少痛苦,而且一辈子都挣脱不了,可她的人生不是用来让他睹物思人的,无论他怎么说,有再多的正理歪理,她只想回到哥哥身边,哪怕哥哥不愿意娶她,也永远都是她的哥哥呀。
宗政予湛摇了摇头,抽出佩剑,指着怀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次绝不再手下留情。”
怀恩举剑横在胸前,寸步不让,“我有一个疑问。”
宗政予湛道,“你说。”
“我怎会被你们发现。”他自认一路行踪异常隐秘,他若故意想藏,他不信天下间能有谁把他揪出来,何况他对统教的情报网和地形人脉都非常熟悉,他都一一避开,这次行动最好的情况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薛怜清带走,否则一旦正面迎敌,他实力不足,必然败北,现在统教最高武力几乎倾巢而出,这样的情况是最糟糕的一种,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宗政予湛道,“你认为呢?”
怀恩远山般的眉轻蹙着,会是……苏胤吗,他一直想致他于死地,这次确实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借统教之手将他铲除,只是一旦他失败了,苏胤要如何把薛怜清带走呢?
怀恩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遗漏了,他现在所处的,未必就是死局。
小雨着怀恩指使退到了众人后面。
血战一触即发。
怀恩和宗政予湛同时飞身而起,长剑在半空中发出刺耳的嘶鸣。
初生的日光渐渐在苏醒的大地上铺将开来,令人心惊胆寒的怒吼声,打斗声,哀鸣声,将整个山谷卷入了血雨腥风之中,鲜血在晨曦的映射下呈现出浓烈的色泽,令人头皮发麻。
小雨躲在安全的最后方,身子抖的如暴风中的树叶。
这血腥的残酷的场景,让她如同置身四年前的那个夜晚,薛家被一夜灭门的人间地狱的景象,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瞬间被终结,血撒的到处都是,哀鸣声不绝于耳,是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而她却只能死死的咬着下唇,如同当年那样,躲在暗格里,把嘴唇咬的血肉模糊,才能遏制自己尖叫出声。
而如今的心境和当年又是大不相同,现在这些人算是因自己而死的……
无论再怎么聪明早熟,说到底她也只有十二岁,接二连三的变数已经让她的神经分外的脆弱。
小雨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她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她好早点回到哥哥身边,忘掉一切的恐怖和噩梦。
两方人马都已经杀红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尸体。
怀恩与宗政予湛已经过了百余回合,看上去他明显要狼狈的多。
怀恩在全盛时期尚且未必是宗政予湛的对手,更何况他体力消耗过度,又在与十三铁卫一战中受了伤,此时明显屈于下风。
虽然宗政予湛也没讨着好,但怀恩身上的伤是眼见着多了起来,人也开始气喘,额上冒着豆大的汗滴。
当场站着的人越来越少,左右影带来的人明显不是统教的对手,一番血战下来已经所剩无几。
右影重伤倒地,生死不知,左影只好带着他奋力脱围,他们两人不是统教的目标,也未遭到更多阻拦,便叫他们成功逃走了。
怀恩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失血过多,身上逐渐脱力,眼见又只剩下自己一人孤军奋战,对方还有宗政予湛,四个长老和两个铁卫,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他自己脱身都未必可行,更遑论把薛怜清带走呢?
可他答应了小宝要把薛怜清带回去,怎能食言。
他已经叫小宝失望太多次了,小宝好不容易愿意重新信他,他不能这时候失信。
怀恩一个失神被统教长老一剑刺过腰侧,伤口激痛,怀恩身子一矮,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迎头一刀。
还没等他稳住身形,铁卫首领甩出了流星锁一把将他手臂缠住,怀恩左腿用力从地面弹起,一剑砍开流星锁,背后又中一招,登时鲜血淋漓。
怀恩此时一身黑衣已经满是血污,翻开的几道破口处露出白生生血淋淋的肌肤,他脸色惨败,狼狈不堪,握剑的手鲜血顺流直下,滑的他险些抓不稳剑。
宗政予湛看在眼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停下进攻,叹道,“现在杀你不费吹灰之力,你还要固执到何时。”
怀恩双目一片赤红,嘴唇则因为失血而透着不正常的灰,“我答应他……一定带她回去……你已经没机会了,我还有……”
宗政予湛被撮中伤口,心中骤然剧痛,怒火中烧,提剑就刺,招式凌厉,怀恩几乎避无可避,只好硬生生接下。
这一下震的他虎口生痛,宗政予湛功力之深,世间少有对手,经过一番奋战,更能看出他内力深厚,耐力惊人,怀恩这才相信自己以前太过自大,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接近宗政予湛,至少全盛时可与他拼个两败俱伤,现在看来,他离宗政予湛,还差了一大截。
剩余几人也举着兵器围了上来,怀恩此时最忌被围攻,奋力退开,挡下长老的一剑。
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太久,再战下去不过一个死字,就算宗政予湛不杀他,他血也会流干。
怀恩回头看了一眼正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儿,猛然跳起,一记猛击将几人逼退,然后一个后翻,落地后急速冲向小雨。
小雨惊叫了一声,被他一把抱起,滴着血的长剑横在了脖子上。
112
小雨低头看了一眼森冷的长剑,锐利的刀锋如毒蛇一般贴着她的脖子,她抿唇不语,抬头看向微怔在原地的统教一行人。
怀恩受伤过重,气力不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平复下气息,开口道,“要么我带她走,要么我杀了她,也绝了后患。”
在场人都看得出怀恩说的是真的。
带她回去于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只是不想小宝伤心,否则难道他愿意带个人回去和他抢人吗,不如杀了她一了百了,只是眼下的情况别说带她走,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只好孤注一掷。
他绝不会死在这里,小宝在等他回去,他怎么可能输在此时。
宗政予湛阴冷的目光在怀恩和小雨之间逡巡,看着怀恩摇摇欲坠的身形,冷道,“你若杀了她,就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我若死在这里,也绝无可能放她回去。”
“放了她,我放你走。”
怀恩摇头,“不行,要么我带她走,要么她死。”
宗政予湛怒道,“混账东西!”
怀恩只觉眼前景象已经偶尔有些发虚,这是失血的征兆,之前以寡敌众,他已经满身是伤,只是那时是在拼命,尚能透支体力的极限,如今一旦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几乎脱力,再没有一战之能,他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就走不了了。
宗政予湛站在原地,却一时无计可施,剑锋就舔着小雨的脖子,不过轻轻一划,就能要了她的命。
一干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怀恩一步步退后,见他牵过一匹马,抱着小雨奋力跨上马,扬长而去。
宗政予湛气急,将佩剑狠狠收回鞘中,怒道,“追!给我追!”说完自己纵身上马,一马当先,向着怀恩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怀恩一身的血湿透了小雨的背心,那种灼热的湿黏的感觉,真叫人头皮发麻。
虽然他一上马就点了穴位止血,只是他身上伤口大多,顾及不过来,又在马上一番颠簸,基本等于白费力气。
小雨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满脸虚汗,毫无血色,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小雨张嘴喊道,“你要撑到让我见到哥哥再死,别这么没用。”
怀恩咬着牙,“我若见不到他,你这辈子也别想见到他。”
“如果哥哥知道是你害死我,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原谅你。”
“我死了还知道个屁,况且我要杀你,就不会让他知道。”
小雨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脑袋从他腋下掠过,看着来路,喊道,“他们追过来了。”
怀恩没说话,只是手下的马鞭疯狂的挥舞着,催动身下的马匹跑的跟风一般快。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吧,小宝,我会带她回去,你要守约,不要再记恨我,你一定要守约,我也会守约,小宝,我一定带她回去,你要等我。
一股巨大的冲力撞的小雨身子猛然前倾,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怀恩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身子一歪,险些掉下马去,小雨惊愕回头,眼见着另一只箭狠狠□了马臀!
马儿吃痛,嘶叫着前蹄悬空而起,小雨惊声大叫,怀恩紧紧抱着小雨,双双滚落到地上。
沉重的撞击虽然被怀恩抵消了大半,但依然撞的她骨头如散了架般,在地上连滚出了几丈开外,地上的石子杂草在两人身上刮了数十道血口子,小雨吃痛叫了起来,她没受过这样的罪,有些耐不得疼,好在性子要强,眼泪眼眶里打转了,也没哭出来。
怀恩却要惨的太多。
他右肩中箭,箭矢透肩而过,又从马上摔下,使内伤加剧,外伤崩裂,此时的情况已经足以要了他的命,他虽然尚有意识,却被迫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只觉天旋地转,四肢无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宗政予湛由远及近,眼看就要追上,小雨急的使劲推着怀恩,“你别死啊,他们追上了,你快醒醒啊!!”
眼见宗政予湛一行人已经近在眼前,小雨正待绝望,变故突生。
白的刺眼的晴空下突然如下雨般生出无数箭矢,前仆后继的超统教一行人射去。
几人大惊,勒住缰绳,抽出自己的武器抵挡着铺天盖地的箭雨。
一行人武功个个高强,百余枚箭矢也没把他们怎么样,但却阻了他们的脚步,几人被硬生生逼回了几丈开外。
林中纷乱的马蹄声响起,不过眨眼间就凭空冒出了上百人。
为首之人着青蓝色劲装,头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脸上带着几分慵懒和风流,正扯着一边嘴角轻笑着往着众人。
“是你?”宗政予湛诧异道,没想到他竟会在这里出现,可又一想,也没什么不可能,看来自己是中计了。
来人正是慎王爷宗政里瀚,他笑道,“二哥,别来无恙啊,为何每次见二哥,你都在为难小辈呢。”
宗政予湛看了地上半死的怀恩和一身狼狈的小雨,向前了一步,“是四弟太会挑时辰了吧。”
宗政里瀚朗声笑道,“谁叫我们是兄弟,所以我总能赶上好时候啊。”说着,他翻身下马,将怀恩从地上扶了起来,点了他几处穴道,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摇头叹道,“侄儿,你可真够倒霉,总是拼的半死不活的到底图什么呢,我真怀念你以前跟个人偶一般的样子,起码干净又漂亮,不会这么狼狈,是不是。”
怀恩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看了看他,道,“你利用……我……引他出巢,却到现在……才出现……这笔帐我……我记下了。”
宗政里瀚哈哈笑道,“侄儿真聪明,脑子总是转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你成天跟那个小胖子呆一起都呆傻了呢,要不然怎么总做出些陷自己于危机的蠢事呢,啧啧,叔父该不该盛赞你真是个绝世情种呢。”说完又附在怀恩耳边小声道,“不要怪叔父没早点出来救你,你在赤峰崖上让苏家的小子功败垂成,颜面尽失,叔父得多关照青年人的自尊心,否则叔父上哪儿得知这么好的机会与二哥重逢呢。”
怀恩一把推开他,挂住身旁的缰绳才算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冲小雨道,“过来……”
小雨看了看众人,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怀恩指着马背,“上来。”
小雨一跃翻身上马。
怀恩抓着马鞍,奋力一跃,却险些栽倒在地,幸好小雨一把拽住他,一使力将他拉了上来。
怀恩拼着力气,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