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炊烟 作者:白狐天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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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域道:“第一个,你如此残忍,为何无人反抗,你依然逍遥?第二个,你打算何时丢弃我?”
耶律隆绣思索片刻,道:“因为能杀我的人我还没等到,而第二个问题,你仍做逃出去的准备吗?”
白域摇头,道:“我并不有趣,相反很无聊,丢弃意味着死亡,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消失。”
耶律隆绪笑了,笑得特别开心,他在白域那被数月来修饰得几近完美的脸上亲了一下,道:“你的乐趣就在于很骄傲也很有自知之明,我击垮了你的傲然,这件事令我非常高兴,从我的第一个娃娃到隆纫都想争取自我,所以早晚我也会毁了他们,不过你却放弃了,因此我打算一辈子留着你,让你的自我变成以耶律隆绣为天,陪我到死。”
白域闭上眼睛,本来已经微波不起的心阵阵刺痛,他的心已经软弱到丢失了一切,和素焉从此无缘,父亲如果得知了他的情况,应该会觉得羞耻,竟然有一个这样无能的儿子。
耶律隆绪声音转冷道:“睁开你的眼睛,刚刚夸奖你,就开始放肆了。”
白域张开双目,再次无波。
曾见炊烟 正文 第五章(上)
章节字数:3221 更新时间:09…03…30 22:54
过了头七,白碎空不得不进宫面圣,一路走来碰到的文臣,都不知道是该跟他说节哀还是恭喜。
“皇上驾到!”宦官尖细响亮的声音由后厅传出,真宗赵恒提着龙袍走上来,安坐在龙椅子上。
白碎空升起了怪异的想法,大宋江山得以安保,赵恒能坐稳这个位置,全靠他们这些军人出生入死得来,用血肉筑起的国家能撑到几时?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私下小声嘀咕,有人站出来提出湘洲水患的问题,湘洲每隔几年,就发一次水,持续数月,也是非常令赵恒苦恼的事,应付了几句目光转向白碎空道:“令郎的头七刚过吧?”
白碎空连忙垂头应是。
赵恒柔声道:“白家为保我朝,作出莫大牺牲,寡人必不会薄待。”
白碎空赶在他开口赏赐前,跪到地上,道:“皇上,臣不需要什么赏赐,从大宋开国到现在数十载悠悠,蒙皇恩厚土,我白家才得以繁衍到如今,但为臣近来感到身体渐渐衰弱,恐患了什么疾病又或是真的老了,又因膝下再无子嗣可以为我朝效力,所以想告老还乡,希望皇上恩准。”
众臣闻言哗然一片。
赵恒也是一怔,如果答应,宋朝将失去一位盖世将领,如果不答应,白碎空句句得体,他没了儿子,对战争必然已经深恶痛绝,人家要回乡养老,没什么不对,思索片刻道:“爱卿不再考虑了?”
白碎空断然道:“为臣想得很清楚。”从怀中掏出帅印,双手高高托起。
金灿灿的帅印与堂上的金光大字交相辉映,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轻易放弃了。
什么叫无官一身轻,白碎空算是知道了。
他大步跨出皇城,耽英就立在不远处,见他出来,缓步迎上,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明媚的阳光洒满大地,白碎空深吸一口气,道:“好像这个世间都变得明朗起来。”
耽英道:“因为你终于可以抛弃这里了。”
白碎空道:“得知域儿阵亡的消息,那时候我产生了万念俱灰的感觉,随之是对耶律隆绣的刻骨之恨,但现在什么都好像淡了一般。”
耽英道:“战场上是不能对敌人仁慈,如果今天死的是耶律隆绣,他的家人也会对你产生怨恨。”
白碎空颔首。
七月七这天,太平王府一直处于很热闹的状态,结果新郎官却留书出走,太平王赵谦都快哭了,只有硬着头皮取消这场婚事,连连向人赔罪。
因为赵素焉之前和耽英独处过,赵谦也不得不找来外甥问话。
耽英倒是早料到他会问自己,和白碎空一起过来,在两个算是“长辈”的面前神色自如的说出素焉和白域的事情。两位父亲听得目瞪口呆。
耽英白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两个伪君子,耳濡目染总知道吧,带坏了后辈。”
赵谦哭笑不得,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要怎么找素焉,他会去哪里了?”
白碎空道:“应该是昨天晚上离开的,恐怕走不远,派人出去找找看,说不定还在城里。”
赵谦脸色更是难看,瞅瞅耽英,见后者不理他,唯有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虽然他足不出户,身体又弱,但从小便和阿域还有耽英一块儿习武,你把儿子丢到我这里,自然不知道他们几个小辈的利害,以素焉的脚力,恐怕连我都追不上。”
被他提起白域,白碎空心中一阵酸痛,自己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
赵谦一看他的脸色,才知说错话,连忙岔开话题道:“罢了,我还是派人出去找找,不过这孩子自保的能力还有,只要不做出什么傻事来就万事大吉。”
白碎空道:“今日我也是来辞行的,明天早上我和耽英就会离开东京,先到老家看看,再去北方陪他办点事情,往后携手天涯,相见恐怕遥遥无期。”
赵谦转向耽英道:“你同皇姐,姐夫说了吗?”
耽英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家的人了,不过爹娘只知我意在做个方外之人,其实却是和碎空远走高飞。”
赵谦道:“皇上那里呢?”
耽英小嘴微撅,表情出奇得可爱,道:“皇舅舅管不了我的。”
白碎空望着他的神态,不由得失神,认识耽英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耽英撒娇的语气。
白碎空和耽英乘船南下到楚州老家,祖宅已经荒废多时,幸好没贴上封条。
推开大门,院子里堆积了厚厚的落叶,有几棵树依然活着,还是那些假山石凳,小桥流水,但水已经干涸很久,溪底的淤泥也干裂如龟壳般。
白碎空来到主屋,抚摸着布满灰尘的桌椅和壁画,耽英跟在他的身后,道:“为什么不找人过来整理?”
白碎空道:“我娘在这里去世的,爹因为不想钩起伤心的往事,就废了这个宅子,我的童年全是在这里度过的。”
耽英道:“你和楚烟就是在这个院落同生共长的吗?”
白碎空点点头,道:“那时他家里尚未没落,因为门当户对,自然就成了我幼时的玩伴,十岁的时候,我随爹去了京城,就再也没回来,慢慢的把他淡忘了。谁知道后来他家一夕之间破灭,剩下楚烟一个人,因为自幼娇生惯养,没有生活来源,被逼做了富贵人家的娈童,常常遭到非人的虐待,成人后即被丢弃了,辗转做了情色生意。这些都是偶然在麟州运河遇上他之后才知道的。”
耽英叹道:“想不到他的身世那么凄惨,不过既然你已经和他见面又相爱,后来他怎么会投水自尽?”
白碎空凄苦地道:“我和楚烟说好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将我们分开。远征大辽时,他将我小时送他的玉佩交还给我,说看着玉佩就好像他伴我打仗一样。谁知在战场上我中箭坠马,滚下山沟,被一个樵夫救了,整整一个月才回到军营,之前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消息传到京城,他便投水自尽了。”
在耽英眼中,白碎空的背影是那样孤单,说起楚烟的事,大概是对他的心灵再次折磨吧,早知自己便不问了。走上去从后面抱住他那宽厚的腰板。
感到背后的温热身体,白碎空的心中充满了暖意,回过身反拥住耽英道:“今后不管什么情况,你都不要离开我,如果我死了,你也不可以轻生。”
耽英点头道:“你放心吧,如果你真的离开耽英,耽英会替你好好的活下去。”
白碎空道:“如果当初他也这么想该多好。”
耽英道:“这里距离我师父的‘翠云山’很近,不如你陪我去探望她老人家。”
白碎空愕然道:“你师父?”
耽英道:“我师父就是‘水芙蓉’霍清华,她的大名你该听过吧?”
白碎空失声道:“‘水芙蓉’霍清华?难怪你的内力可以隐藏得那么好,只有同我亲热的时候才能探到,几次还差点把我的内力也吸了过去,我怎么没猜到只有‘天丝雨衣’是逆行功?”
耽英脸上微红,低声道:“谁让你只顾着蹂躏人家。”
白碎空大感冤枉,道:“只怪你让我不能自拔,怎么怨得了我。”
两人一骑,延河边缓慢行进。
耽英四下张望,忍不住埋怨道:“都怪你非要领我去什么小时后玩耍的的郊野,现在人家都不认得路,怎么去探望师父?”
白碎空揽着他的腰哄道:“对不起,白碎空在这里向英儿赔罪,咦,那边有人正在洗衣服,我们过去问问。”
驱马奔向不远处蹲在大石头上拍打衣服的人,在他身后停下。
白碎空看那背影是个颇瘦的中年男子,大声道:“这位兄台……”在他开口之际那人回过身,当白碎空看清他的脸时,不由得目瞪口呆。
耽英也吓了一跳,这人与自己非常相像,只是气质柔弱得像空谷幽兰,仿佛天生就应该在别人的保护下才能生长,装扮虽然朴素,但仍掩不住丽质,眉宇间解不开的哀怨更让人怜惜,年龄在三十余岁左右。
那人见到白碎空,眼中闪过慌乱之色,连忙拾起木盆和衣物,转身匆匆离去。
白碎空叫道:“等等!”
那人足下更加快了,白碎空中忍不住呼道:“楚烟……”
耽英闻言浑身一颤,那人也顿了顿身形,最终还是停下来转身微笑道:“好久不见了,碎空。”
曾见炊烟 正文 第五章(下)
章节字数:2502 更新时间:09…03…30 22:54
不知道上天是否作弄人,白碎空和耽英傻呆呆跟在楚烟身后,来到一座山下的小茅屋。
屋子里干净朴素,门口放了一双冬天穿的大棉鞋,显然不是楚烟的小脚能撑得起来,白碎空嘴里发涩,道:“这些年你和谁住在一起?”
楚烟让两人坐下,为二人倒了清茶,才道:“我堕水之后,被一个猎人救了,头一年大病一场,他一直照顾我,更怕我再次轻生,后来我想反正没去处,就留下来帮他打理家务,一转眼便过了二十年。”他的语气是那样平淡,对于再次见到白碎空似乎一点也没有欢喜的样子。
白碎空道:“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后来应该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
楚烟微微一笑,道:“这里如此闭塞,我哪里清楚外面发生什么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笨头笨脑,也不为我介绍身边这位公子。”
耽英抢在白碎空开口之前淡笑道:“我姓耽,单名一个英。”
楚烟点头道:“他就快回来了,不知道今天打了什么,要去‘翠云山’得一整天功夫,你们晚上在这里先住一夜,明天再赶路,我这就去准备晚饭。”语罢便要进厨房。
白碎空一把拉住他道:“楚烟,难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耽英见到这一举动,黯然垂首,恰巧被楚烟瞥到,轻轻推开白碎空的手,道:“会有机会的,你不是还有朋友吗,可不要冷落人家。”
白碎空缓缓收回手,沉默地望着茶杯。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壮汉,身材高大威猛,面容刚毅,背上还挂了两只山鸡。
这回轮到耽英发愣,那中年瞅着耽英,不由得呆了片刻。
“师兄!”
“师弟!”
天下间的事总是很巧,这中年汉子正是耽英的师兄于思明,因为他生性太过醇厚,不识变通,很不得霍清华的欢喜,加上资质平庸,胸无大志,喜好山林生活,从不过问世间疾苦,所以霍清华早早让他出师,独自生活去了。耽英却很清楚这位师兄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即使没有得到“天丝雨衣”,功夫也应该在自己之上。
楚烟将于思明身上的野鸡拿下来道:“原来你口中的英儿便是这位公子,思明常常提起你呢!”后一句话自然是说给耽英。
耽英笑道:“我和师兄快五年没见了,都不知道他一直住在这里。”
于思明脱下短褂,憨憨地笑了笑,道:“师兄弟难得相见,我这就去杀鸡备酒,让楚烟做来吃。”然后看了看白碎空,拱手道:“鄙人于思明,请问兄台是?”
白碎空道:“在下白碎空,见过于兄。”
于思明听到他的名字,怔了一下道:“你就是‘西元帅’白碎空,久仰久仰。”
白碎空不好意思地道:“于兄客气了,本来我是陪耽英来看他师父,但天色晚了,恰巧遇到故交楚烟,所以在这里暂住一夜,还要请兄台多包涵。”
于思明笑道:“原来你和楚烟认识,那可真是太巧了,你们先说话,我去帮他忙。”
夜里白碎空辗转反侧,躺在他身边背对着他的耽英也睁大了眼睛。
白碎空知道他没有睡下,几次想开口同他说话,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天蒙蒙亮时,白碎空穿衣走到外面,来到昨天和楚烟巧遇的河边,竟见他坐在那块大石上发呆,遂开口道:“这么早就起来?”
楚烟似乎骇了一跳,回首望向他,嘴角绽放出柔和的笑容,道:“你不也是?”
白碎空在他旁边坐下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楚烟不答反问:“你呢?”
白碎空有一肚子的苦,却不知道怎么对他说,道:“我以为你死了,浑浑噩噩整整二十年,总想只有死了才能见到你,昨天在溪边看到你着实吓了一跳。”
楚烟笑道:“大概以为见到了鬼。”
白碎空摇首道:“是认为自己在做梦,因为每每只有在梦里,我才可以看到你的笑容,牵着你的手,可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冰冷的床和空荡荡的房间,所有的幸福在一瞬间消失了,因此我倒是希望自己如今身在梦里,一个永远不会醒转的梦。”
楚烟听着他的话,既心痛又感动,碎空的痴他又何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