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笑乌纱-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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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户部府衙一道办差,倒也落下了一个勤政名声。
国库欠款一案已了结大半,大多数人家东拼西凑还清了欠款,还能留有余地,少部分抱着侥幸心理的被一并抄家流放,而剩下的十几户;便不是他们该管的了。
总之再也不用日日做讨债阎王了;沈瑜林按了按眉心,复又娴熟地落笔。
如今只余下记录案档;账目入册,勾销前账等收尾小事,但为免有人钻空子;案档还是由姬谦亲自一份份批阅;账册一事便落到了于尚清和齐笑之头上。
说来也奇;两人年纪不大,经验平平,但就是格外受人信任,尤其是于尚清,他那一身凛然正气或许在官场上格格不入,却意外受这些自请查案的老前辈和同龄官员的欣赏敬佩,前者喜他刚正不阿,后者敬他德高望重,一时之间倒也有了不少官声。
沈瑜林知道这两人都非池中之物,日后更是圣武之治重要的班底,自然费心提携,原本因他步步高升的差距而渐淡的情谊也更紧密了些。
这事做的虽有些功利,却也大半出自沈瑜林真心。因着熟读青史,武帝时期身居高位之人他也尽数识得,如今尚算落魄的比比皆是,如昨日见的那名小吏贾雨村,日后便是大司马,可沈瑜林厌他心性,只看了一眼便放他过了。
交友看心性,结盟算利弊,若二者有悖,守的便是原则。
天色渐晚,户部人也少了许多,因着待会儿要将枕席被褥收拾回府,衙门后院不许生人进,一切都要他自己整理,沈瑜林也不好耽搁,笔下又快了几分。
“奴婢许久不见沈公子,沈公子安好。”一道尖细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沈瑜林抬头,正瞧见李平盛发白馒头似的笑脸。
李平盛后头跟着十来个青衣太监,成两列,应是来为姬谦收拾住处的,沈瑜林点了点头,“他中午出去了,大抵待会儿便能回来,你们且侯些时辰。”
“哎哟,奴婢可不敢当啊。”李平盛忙道,“王爷交待我们给沈公子收拾房间。”
沈瑜林涮笔的动作微滞,凤眼中便透出几分笑意来。
姬谦进门,抬眼就正瞧见这一情形,连日的辛劳憋闷瞬间化做一线清凉夏风,转眼不见。
“可是见着闲下了,心中松快?”姬谦笑道。
沈瑜林摇头,瞥了眼李平盛,对姬谦道:“还有四五份便清了,你先带他们去收拾,我一会就来。”
今日二人本是定好了要去见沈襄的,京城流言早已漫天,既见过了姬谦母妃,也没有干晾着沈襄的道理,师徒如父子,若沈襄不点头,连契书也算不得数。
姬谦早晨便忙完了那堆事务,方才入库存档也很顺利,此时正是轻松的时候,挥手便教李平盛领着一帮太监自去了,缓缓坐到沈瑜林身边。
轻薄的画雕木门被顺手带上,小隔间里便只剩下了二人,因着这几日习惯了同姬谦单独相处,沈瑜林也不在意,挑眉蘸了蘸笔,无奈笑道:“你待在这里也可以,只别再来招我了,没瞧见我都迟了好一会儿吗?”
姬谦撑着手侧头看他,黑眸专注,唇角无意识地上翘,“好。”
小隔间顿时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惟有二人浅浅的呼吸声和沈瑜林偶尔的翻页声。
夕阳西斜,暑气渐消,窗外几道红霞落在少年面上,竟是种说不出的美。
姬谦薄唇轻勾,这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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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日陈天赐负气离开,杨怀玉是又悔又愧,到家就向父母兄长把事情竹筒倒豆子全说了,气得他爹一个仰倒,因着要跪祠堂,不得已卸下做了八成的事务,教旁人领了功去。
过了两日,杨素闻缓过劲来,瞅瞅自家二儿子,命老大给那张猪头脸抹了伤药,好生将养了两天,眼见着人模狗样挺俊的,捆巴捆巴让自家老大拎着就上陈府去了。
被捆成小猪崽的杨怀玉一路上瞄着那后头那十几车怎么看怎么像契礼的东西,俊脸霎时红通通一片。
杨怀安朝自家弟弟灿烂一笑,咧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先别忙高兴,咱家世世代代没人染过男风,自然也没备过这玩意儿,何况还这么赶。”
杨怀玉眨了眨眼,有点茫然。
杨怀安笑得更欢了,“所以这是你原先娶媳妇儿的份子,爹在族库那儿把聘礼换成契礼了,也就是说,老弟你没钱娶媳妇儿了,哈哈哈……”
杨怀玉面色涨红,不由又想起那妍丽少年高傲的神情来,结结巴巴道:“应,应该的……是我对,对不起他,只要他愿意,我,我会……”
杨怀安一脸赞同的点头,“这样以后杨家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大哥……”杨怀玉抿了抿唇,艰难地打断杨怀安的畅想,“咱们家还有可以争的东西吗?”
杨怀安:“……”
陈杨两家祖上便是世交,杨素闻年纪上差了陈仲先一辈,可杨怀玉却阴差阳错当了陈仲先关门弟子,为免尴尬,陈仲先也只唤杨素闻一声老弟,素性二人政见相契,也颇投缘,权当忘年交罢了。
陈天赐性子傲,回府也未提过此事,所以陈仲先听得杨素闻捆子请罪,却是实在被惊着了。
“杨老弟哎,有话好好说,这捆孩子干什么呀?我看着怀玉从小长到大,他性子错不了!”陈仲先拎着拐杖奔到二道门口,果然见杨素闻脚边跪着被五花大绑的乖徒儿,心疼得就是一抽。
老大老二常年在外,老三又是个不省心的,他拿杨怀玉真真是当亲儿子疼,哪里舍得教他委屈了,当下撇了拐杖就要亲自来解绳子。
杨素闻拦不住,就势要向陈仲先跪下,陈仲先只得先去扶他,却被杨素闻一把扯住衣袖,面上悲愤道:“陈大哥不知道这逆子做了什么,他,他,他……”
杨怀安肃穆地左移一步,果然杨素闻抬脚就踹翻了杨怀玉,开始老泪纵横地和陈仲先忆往昔峥嵘岁月。
说话间一车车契礼已进了大门,陈仲先悄悄瞄了一眼,再在自家徒儿双颊晕红,眼眸含水的小模样,心里就有点底了。
“陈大哥,想当初愚弟初入仕途……”
“如今这逆子竟对天赐贤侄做出这样的事来……”
“要打要罚要他做什么都可……”
杨素闻情真意切地握着陈仲先的手,戚戚哀哀道:“只求陈大哥给他个机会,让这逆子给天赐贤侄赔罪。”
陈仲先心里别提多美了,天赐生来便好男风,且只喜下位,无可更改,时日一长,他们也就慢慢接受了,惟一的希望便是他能寻个好性子的伴着,知冷知热晓得包容。
当初天赐看上五王爷的时候他就极力反对,天赐的性子倔,认准了一条道,便是撞上南墙,他也能活活撞死,哪里玩得过永宇王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那时候他替天赐拟的契兄名单里,杨怀玉排得是首位,门当户对,两小无猜,心性纯良,前程稳当……自家徒儿的好处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只可惜那时候他查过了,自家徒儿对男风是半窍也不通,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看来,这缘分该是你的跑不掉,陈仲先乐眯了眼,对自家老祖宗定下的二十岁后方可行房中事的家规深表感激。
“老弟这就见外了不是?怀玉也是我的徒儿,他做错事,我这做师父的也有责任呐!”陈仲先捋了捋胡子,和善地笑道。
杨素闻叹道:“可天赐贤侄……”
陈仲先道:“都是年轻人的事,哪里说得清楚了?”
忆及这几日心头朦朦胧胧的酸甜,脑海中再度回想起陈天赐的一颦一笑乃至嬉戏怒骂,杨怀玉不由大为触动,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师父,都是徒儿的错!徒儿,徒儿是真心喜欢天赐的……”
陈天赐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正撞见陈仲先有些促狭的眼神,他没有理会,而是扫向了那人健壮的背脊,淡淡道:“应我一个要求,我就答应你。”
杨怀玉身子一颤,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住了。
“一生一世,再无旁人,你若日后欲娶妻纳妾,趁早给小爷滚!”陈天赐走到杨怀玉面前,冷冷道。
陈仲先觉得自家儿子话说得太重了,毕竟杨家父兄都在这儿。杨素闻却不觉得过分,杨家家风至纯至朴,对男子做出这等事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毁人一生,一报抵一报。好在老大是个有福的,成婚六年,嫡子四个,庶子七个,到时候挑个好个过继给他也罢了。
☆、第85章
“一生一世……再无旁人……”杨怀玉心中狠狠一动,有些失神地看着居高临下的少年。
陈天赐讽刺一笑,“怎么?不敢应?那就给我……”
“滚”字尚未出口,杨素闻又是一脚踹过去;怒道:“说话!”
杨怀玉纹风不动,呆愣愣地看着陈天赐,脸上涨得发红;“我;我自是愿意的;天赐;我……”
陈天赐微微一怔,杨怀玉的眼神他很熟悉,从前他便是这样看着姬翊的,喜欢一个人,近乎卑微。
陈仲先捋了捋胡子;他就说有门嘛,自家小魔星从小到大不肯吃半点亏;能替徒儿瞒这么久;纵然也有一半是为了守自己名声;也是极为难得了。
杨怀玉双眸湛亮;眼中除了陈天赐再无其他,“天赐,你,你愿意吗?”
方才话已被他堵了,再说不愿岂不是出尔反尔?陈天赐冷冷哼了一声,退到陈仲先身后,向杨素闻点了点头,就垂眸不说话了。
陈仲先知道这是自家儿子妥协的意思,心中乐开了花,咳了两声,正要说话,杨怀玉忽叹道:“天赐,你若不愿意,我会等着你,不要因为一时赌气就轻率行事,我……不想你日后后悔。”
众人都是一抽气,杨二愣子果然是杨二愣子,人都要到手了还整了这出来,陈仲先更是担心地看向陈天赐,就怕这小魔星改主意。
陈天赐纤眉高挑,眯眼道:“小爷做事从不后悔,若你杨怀玉负我,小爷只当被狗咬了也罢。”
其实旁的不说,杨怀玉的品性陈天赐也了解,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曾对着他红过脸,只是后来桃花劫起,忘了罢了。
父亲年迈,二位兄长各自统辖一方,日理万机,很是辛劳,他为一段孽缘任性了三年,实在不该再教他们操心,何况,他也累了。
陈仲先怕陈天赐反悔,当即拍了拍杨怀玉的肩将人扶起,郑重道:“怀玉,天赐就交给你了,你长他三岁,要让着他些,自然,天赐若有错,你只管教训他便是。”
杨怀玉红透了脸,呐呐点头,间或偷瞄一眼陈天赐脸色。
杨素闻严肃地捋捋胡子,嗯,有过失必偿还,果然是他杨家男儿。
杨怀安看天,深觉自家弟弟很是对得起他二愣子的外号。
八月初八,陈相三公子同杨尚书二公子结契,天然居的流水席开了三天三夜。
永宇王负手立在天然居对面的锦贺楼上,听着里头欢声笑语,第一次觉得心中梗得发疼。
君在不惜君,君去寂无声,世间情与恨,着实作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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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姬谦同沈瑜林到得早些,沈襄去了苏太傅府上还没回来,老管家早得了风声,看着姬谦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
“白伯……”沈瑜林无奈道,“不是你想那样。”
老管家乐呵呵地打量了姬谦一圈,“小少爷别说了,老奴明白的,这便是未来舅爷了罢?真真是仪表堂堂,可见未来夫人也是……”
姬谦道:“我没有姐妹。”
皇家甚少有公主出世,长公主是嫡系上下五代唯一的女子。
老人家性子糊涂,闻言也不恼,笑道:“原来是表舅爷。”
沈瑜林看着姬谦黑如锅底的脸色,扑哧一笑。
沈襄进门就瞧见自家徒儿久违的笑脸,连日来的低气压缓和了几分。
“白叔,这儿有我,你先下去罢。”
老管家笑眯眯地点头,柱着拐棍出去了。
沈襄沉着脸见姬谦跟着沈瑜林行礼,目光严肃,“王爷何意?”
姬谦笑道:“沈先生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沈瑜林起身,握住了姬谦的手,同他并列,“师父,我……”
他曾下笔千言不见滞塞,此时心中忐忑无比,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若师父不答应怎么办?
若师父讨厌他怎么办?
若师父……
沈襄拍了拍沈瑜林的肩,“你先去书房等着,为师同王爷单独谈谈。”
师父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沈瑜林抿了抿唇,看了姬谦一眼,转身出了正堂。
沈襄看着姬谦,目光灼灼,“王爷可知瑜林年纪几何?”
“年后十七。”姬谦黑眸不闪不避,清光湛湛,“我今年二十有九,大他十二岁,可这不是理由。”
沈襄道:“瑜林不愿成婚,可是为了王爷?”
姬谦一怔,此事沈瑜林从未对他提过。
沈襄也猜出了几分,叹道:“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姬谦顿了顿,认真道:“我不会再劝他留后,但他若想,我也不会拦,这是我的底线。”
沈襄道:“王爷倒很笃定我会同意?”
“我们都一样。”姬谦缓缓笑道,“我们都希望瑜林过得好,而他心悦我,我心悦他,先生不会枉做恶人。”
沈襄挑眉,细想一番倒正是这样,姬谦生性冷淡,这种人不动心则已,动了心便是一生一世。自家徒儿是冰里绵,也只有这种天长地久的水磨功夫和他才般配,差些岁数算什么,姬家人一贯长寿的。
只是话虽这样说,皇家是最容不得真心的地方,姬谦命格至尊,到了那一步,真的还会如今日这般么?
姬谦也知道沈襄隐虑,只是如今朝中格局尚不稳定,几王余党蠢蠢欲动,父皇身子还算康健,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且有自负之嫌,他抿了抿唇,只道:“自见了瑜林,我便再未近过女子。”
沈襄一怔,颇为古怪地看了看姬谦,复又认真道:“瑜林在胎中便积了些药毒,身子虚弱,若想亲近,只怕王爷还要再等上几年。”
姬谦俊脸薄红,低低咳了两声,“自当如此。”
沈襄却没什么不自在,他今年三十有二,与姬谦年岁差不多,该经历的早经历过,看着姬谦一副后生晚辈的纯情模样只觉稀奇,想来想去,只怕也是情之一字在作怪了。
两人谈拢了事,天色也不早了,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