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笑乌纱-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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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步子一滞,回头,咬唇道:“近来……父亲总是难眠,女儿去御台寺为父亲求了护身符……”
她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一挂精致的护身符,左角绣了御台二字。
贾政本来气消了些,正要挥手叫她离开,可一抬眼便瞧见了那双略带讨好畏怯的秋水杏眸,同从前赵姨娘极似,想起赵姨娘,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陈延青那双凛然虎目,一瞬间,心头火起,怒道:“家里便无佛堂了?要去御台寺那么远?果真是同你姨娘一样的下贱胚子!别是会情郎去了罢!”
探春的指甲慢慢陷进肉里,掐出血来,面上却哀道:“父亲怎能这样说女儿?女儿便是流着一半下人的血,也是父亲生的啊!”
贾政心中更怒,想起沈瑜林同沈襄一般无二的风姿气度,冷笑道:“你亲娘那么水性扬花的人……谁知道呢?”
探春面色一白,悲切道:“父亲……”
屏风后头听了半天的王夫人缓缓走出来,她虽乐得见那小贱人倒霉,这会儿却没心晌找她麻烦,皱眉道:“这儿没你的事了,先下去罢。”
又是这种打发下人的态度,探春低头,死死咬着下唇出去了。
正堂里只剩下了贾政和王夫人,贾政冷笑道:“我贾家要败了,你满意了?”
王夫人哼道:“世袭爵位都争不过外人,这家里哪有我们的份?凭什么要和大房分摊欠款?”
贾政恼怒道:“大房能还什么?卖祖宅吗?”
王夫人眼睛一亮,“这也不是不可,到时我们再传些风声出去,说大房败坏祖宗基业,那爵位不就是……”
宝玉二字还未出口,贾政一把摔碎了手边的白瓷茶碗,怒不可遏道:“蠢妇!蠢妇!你可知祖宅乃宗族之本,等闲不可妄动?大房若卖了祖宅,那简直是卖了我全贾氏爷们儿的脸!”
王夫人有些被吓住了,不过一听明白贾政的话,当即冷笑道:“是他卖又不是我们卖,再说了,债都逼上门了,脸算什么?宝玉现在那个样子,等我们去了,再没个爵位傍身,不得被贾环那个下流没脸的欺负死!”
说什么来什么,二人吵得正凶,忽有门房来报,“宁王爷并监举司左执事沈大人驾到!”
贾政同王夫人俱吓了一跳,王夫人忽惊喜道:“王爷,王爷定是来接元春的,快去通知大小姐换身衣裳!”
门房同几个小厮面面相觑,一道跟过来的李平盛皮笑肉不笑道:“得嘞,二夫人别忙了,我们王爷是来清查欠款的,同贵府大小姐无干。”
王夫人愣道:“怎么会?”
贾政比王夫人镇定些,笑道:“公公,微臣听闻欠款有半月期限……”
说着,就往李平盛的袖子塞荷包,李平盛掂了掂,面不改色地收了,嘴里还是道:“贾大人请吧,莫教王爷久候。”
贾政无法,只得跟着去了,王夫人立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方才为何一定要打正门过?我瞧着开那门挺费事的。”姬谦坐在上首,侧头笑道。
沈瑜林放下茶盏,勉强笑道:“从前娘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大摇大摆地从那正门,堂堂正正地过,如今圆一场梦罢了。”
姬谦安慰道:“陈夫人福气深重,你也莫要太担心了。”
沈瑜林苦笑道:“我所知道的解法不全,纵然能救活人,只怕娘亲的容貌也要毁了。”
姬谦道:“别想太多了,华耀侯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何况李太医医术高超,也未必不能为陈夫人调养回来。”
沈瑜林叹道:“希望如此。”
正说着,贾政到了,姬谦笑意一敛,冷冷道:“贾政,你可知罪?”
贾政原本看着沈瑜林稳坐在姬谦下首,连眼神也欠奉,心中恼怒,却被这一声冷喝惊了神,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姬谦道:“先不提欠款一事,单你指使庶女谋害华耀侯夫人之罪,你可认?”
贾政一惊,旋即道:“回王爷,这不干微臣的事啊!”
姬谦懒得理他辩白,瞥了李平盛一眼,李平盛会意,尖着嗓子道:“查,贾府二房庶女贾氏谋害当朝一品诰命华耀侯夫人,证据确凿,即日捉拿归案,待刑部开审。”
贾政这回何止腿软,简直连身子都软了,他颤着身子看着一队精兵从正堂穿过,直奔后院,嘴里不住道:“王爷……这不干微臣的事啊……王爷……”
沈瑜林淡淡瞥了贾政一眼,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停顿片刻,又移开了视线。
姬谦道:“可要追究他们?”
沈瑜林明白姬谦的未尽之意,贾家若真倾家荡产,未必还不清欠款,若把指使庶女谋害诰命之罪压在他们头上,又是一说,刑不上贾又非罪不上贾,陈延青是护国良将,此事传了出去,这贾家也就别想做人了。
看着此身生父跪在脚边凄凄哀哀,沈瑜林沉默良久,起身道:“我想去走走,可好?”
姬谦低叹道:“我不想教你为难,你若实在不愿选,便让我来。”
沈瑜林淡笑道:“我不是心软,只是不够恨……”或许,是没有底气恨。
他占了这无辜孩童六年阳寿,还口口声声要为他讨债……想想就觉得虚伪。
姬谦只当他年纪渐长,对贾家行径记不清楚,便道:“罢了,我同你四处看看罢。”
说罢,他吩咐了李平盛几句,对沈瑜林微微一笑,伸出手来。
沈瑜林微怔,缓缓将手交了出去。
少年十指纤长,触手温凉,姬谦握着,黑眸略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正式虐了哟,O(∩_∩)O~
☆、第75章
贾家的后院占地极广;一应楼阁颇有雅趣;应是出自名家之手,只那花草摆设还是暴露了主人家的格调。
沈瑜林同姬谦像从前一样并肩走着;不同的却是二人相牵的手。
“我又不会走丢,你为何要跟来?”沈瑜林抿唇;有些不自在道。
姬谦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沈瑜林微怔,继而淡笑道:“贾家不是龙潭虎穴,你也太紧张……我彷彿记得从前住的院子就在前头,你可要陪我瞧瞧去?”
见他转移话题,姬谦无奈地笑笑,点了点头。
沈瑜林原先住的小院着实不大,青砖墨瓦;几间平头小屋;东头还有两块荒废的菜田,若放在农家,这院子也算周正的;可同方才二人一路看过的金璧辉煌相比,着实破落了。
“真不知这贾家是养庶子,还是养仇人。”姬谦避过梁上落下的旧漆,低叹道。
沈瑜林低笑道:“是啊,他们也不知造了几代的业,修来我这样的仇人。”
姬谦道:“瑜林可还记得初见我的情景?”
沈瑜林一顿,明白姬谦意思,看了看这破落小院,叹道:“怎么会忘?”
前世他虽无父母亲缘,却是名门之后,最落魄不过是幼年时未入祖父眼中那两年,可若说真正的折辱,却是从未有过。后宅手段他不在意,可将他如妓子小倌一般充做嬖人送出,天下几个男儿能忍?这贾家……太绝。
姬谦见他神色变换不定,低低一叹,道:“不是我想迫你,而是看清了,你日后才不会悔。”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沈瑜林缓了缓神色,浅笑道:“我知道,沐琦,我不是想放过他们,而是想给自己找些不放过他们的理由。”
姬谦一怔,轻笑着点了点少年的额心,道:“也就你这小狐狸能想出这鬼话,我竟差点信了。”
沈瑜林抿唇一笑,促狭地眨眨眼,“小东西,傻小子,小狐狸……你究竟给我起了几个小名儿?”
姬谦面色一滞,旋即严肃道:“人应该已经抓到了,我们回去罢。”
沈瑜林忍着笑,同样很严肃的点点头。
二人一道出了小院,刚走到花园小径,忽有琴声传来,沈瑜林抬头,正见对面湖中亭上,一素衫美貌女子正端坐着着亭台弹琴。
姬谦黑眸一冷。
“一曲长相思,犹怨薄情郎,佳人临春水,思君枉断肠,王爷,好艳福。”沈瑜林凤眼微挑,菱唇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姬谦无奈道:“你一早便猜到贾家会如此?”
“连八岁稚童都忍心往外送,何况是早为人妾的女儿?贾家比旁人家难缠,便是因着他们拿脸面当鞋底,自以为风度,并为此沾沾自喜。”沈瑜林低笑。
说话间那贾元春已抱着长琴迎面上来,一双美目盈满了泪光,“妾身见过王爷,王爷……”
姬谦冷然道:“贾小姐客气。”
贾元春一滞,旋即低叹道:“罢了,知道王爷过得好,妾身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她淡淡地瞥了眼二人相牵的手,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衬着一身白衣,莫名有了些西子捧心的美态。
“女要俏,一身孝,果然如此,恋慕你的佳人这般美貌,你还牵我作甚?”沈瑜林挑眉,对姬谦道。
贾元春压了压心中火气,哀婉道:“公子,妾身家中长辈刚逝,你说这话……怕是不妥罢。”
姬谦道:“贾小姐既还在孝期,怎的不避生人?”
青年俊美的靥上半分波澜也无,眼中更无她的影子,贾元春抿唇,很快又挂上楚楚动人的表情,“王爷……你当真对春儿,再无感情了吗?”
沈瑜林也不在意,淡淡瞥了眼姬谦,道:“该走了。”
贾元春看着姬谦微微勾唇,朝那红衣少年点头,任谁都能看出他满心满眼俱是那少年,一时之间,久积的怨气冲上脑海,她怒道:“大胆!你是何人?竟如此对王爷说话!”
沈瑜林古怪地瞥了眼自己身上的大红官服,向姬谦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姬谦淡笑道:“后宅妇人多短视,瑜林应当知晓。”
沈瑜林笑道:“隔湖相见,便知是王爷,看来还是蟒袍显眼些。”
姬谦低叹,“我们走罢。”
贾元春急道:“王爷!”
沈瑜林看着贾元春不自觉流露出的女儿娇态,挑了挑眉,忽然觉得心里闷闷的。
他是男子,永远不可能像女子一样撒娇弄痴,他甚至不会说情话,不会看眼色,纵然姬谦一心一意待他,他也会不自觉地猜疑,情浓时这是趣味,可长此以往,谁受得住?
姬谦并不知沈瑜林心中所想,见他面色寡淡,只道是醋了,无奈低笑一声,按上少年渐宽的肩头,“不必理会她,陈夫人的事要紧,走罢。”
沈瑜林点头,低叹一声。
☆☆☆☆☆☆
李平盛咽了咽唾沫,白胖粗短的手指直直指着禁卫军统领……亲兵的鼻子,“你再说一遍,人呢?”
禁卫军统领道:“禀王爷,这府里上上下下属下们都搜查过了,下人也在一一排查,那贾三小姐……确是不见踪影。”
李平盛一张馒头似的胖脸苦巴巴皱成一团,小心翼翼地觑了自家主子一眼,“王爷,这……”
沈瑜林道:“她房里可有什么线索?”
禁军统领迟疑道:“梳妆盒上有一方虎形拓印,朱砂未干,看着像刚印上去的。”
沈瑜林同姬谦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季氏云虎令!”
姬谦皱眉,这贾三小姐之事怎的扯上了与空岛季氏?且偏偏赶上这等风口浪尖之时……
沈瑜林眯眼,这季应泽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又有什么花样?
被二人惦记着的季应泽斜坐在御台寺禅房的蒲团上,拈着佛珠数着数,看着被捆成一团的贾探春,桃花眼一弯,流光溢彩。
“封尚,你说我是用她炼好了解药送上门呢,还是等着小凤凰自投罗……啊呸,来找我呢?”
封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严肃道:“少主,贫僧是和尚。”
季应泽扬眉,意味不明地笑道:“佛门自古是个好地方……”
封尚更严肃道:“少主,贫僧只好女色。”
季应泽扑哧一笑,随手指了指贾探春,恶劣道:“看在你多年忠心的份上,等完事了,我把这个女人送你暖床怎么样?”
贾探春一双杏眼忽瞪得滚圆,季应泽挑眉,“你有话想说?”
封尚不忍直视地撇头。
贾探春忙点了点头,季应泽起身,负着手慢慢踱到她面前,刚要弯腰伸手,忽摸了摸鼻子,叹道:“堵着你的嘴就是不想让你说话嘛,若爷听了你的话,爷成什么了?唉,小凤凰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姐姐?”
封尚扶额,他就知道是这样,隔壁那个不就是这样被自家少主气晕过去的吗?
季应泽半蹲身捏着贾探春的下巴来回看了几遍,半晌才起身,无趣道:“同父同母,怎么一点儿也不像?”
除了贾宝玉,贾探春从未与男子靠得这么近过,季应泽相貌俊秀,气度风流,比宝玉更多了几分男儿气,她初时还有些羞恼,只是一听清他的话,贾探春面上的红晕登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贾环!又是这个狐媚子干的好事!
见她面露不忿,季应泽也懒得再管,他比了比手中一蓝一青两柄折扇,在清心镜前试了几遭,有些犹豫不定道:“封尚,我是不是还缺个……扇坠?”
封尚严肃道:“少主,如果贫僧没有看花眼,您身上好像已经挂了六只玉佩了。”
季应泽顺手抚了抚腰间垂着锦红流苏的两双凤凰明玉佩,认真道:“封尚,你要知道我们与空岛是很富的,可在这京城,如果我不挂出来,谁知道我有钱?”
封尚:“……”
他记得老主子好像也有点这毛病来的……
季应泽拍了拍住持和尚的肩,痛心疾首道:“封尚,你一定是在这里穷疯了,没关系,等我回岛会记得捎上你的。”
封尚心中一震,知道是自己中饱私囊之事暴露了,看着季应泽绔纨公子般的笑容,身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少,少主……”
“不用太感动,你这些年劳苦功高,老头儿也记挂着你的,封文封武都是好样的,如今一个是上云总兵,一个是二等将军,等回岛,你就安安心心享享天伦罢。”
季应泽一边说着,一边笑吟吟地在镜前理了理发冠,忽有蓝影闪过,折扇下流苏微晃,原是上头已坠了只精致的玉蝴蝶。
封尚面色发白,勉强应了声是。
看着贾探春惊骇的表情,季应泽勾唇一笑,尽是风流,“奇怪我为什么让你知道这些?”
贾探春模模糊糊猜到了这二人身份,眼中的恐惧之色越来越深。
季应泽叹道:“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