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笑乌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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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襄笑道:“偏你机灵,我们这一辈的人,哪有不崇敬代善公的?为师小时,可是听着他的事迹长大的。”
沈瑜林顿了顿,心念电转之下,微微迟疑道:“可是《麒麟传》?”
后世的《麒麟传》讲得是于柱国战绩,其中处处违和,后来经当朝大学者陈九洲考证,得出了“晋之麒麟,非于家将”的结论,这般看来,便当是这贾代善了?
沈襄点头,又叹道:“徒儿真当那时众人猜不出你来历么,便是当时不清楚,细思量一番哪有不明白的?其中有不少人冲的不是为师的面子,而是代善公。”
沈瑜林没有答话,前世今生,他的仕途从未蒙过半分祖荫,这便够了。
☆☆☆☆☆☆
文雅坊是京中最好的古玩奇珍汇集之所,临着护城河那片柳树林而建,虽是秋日,可远远看着,也颇有几分意趣。
沈瑜林这日换了身便服,就像寻常的少年公子打扮,还跟风带了把纸质檀木的折扇。
晋风尚雅,便是冬日携扇的也比比皆是,不带扇子,倒显异类了,沈瑜林把玩着手中折扇,勾唇一笑,尽是风流。
锦绣笑道:“公子的画可真是绝了,要不是锦绣亲眼见着,还当那花儿鸟儿是自个儿进了公子的扇子里呢!”
沈瑜林轻笑一声,打开扇子,只见上头是一幅新画的杜鹃啼春图,画得不错,只颜色绚丽了些,同他这身雪里墨梅的长衫倒是不衬了。
“你这猴儿,同满廷待久了嘴也油了,什么时候写意画会这样真?”
锦绣低笑一声,不答话了。
正说着,文雅坊已到了。
沈瑜林这回一是为了给沈襄买寿礼,二便是想再瞧瞧那云泉松鸣琴。。。。。。自然,只是看看便罢。
他这些日子虽领着俸禄,却也不多,买份体面的寿礼绰绰有余,那琴,他可买不起。
瞧了半圈,沈瑜林便看上了博古架上那套羊脂白玉的双瑞镇纸,看着并没什么年头,但玉质润泽,做工也好,那雄狮口中衔的玉球上还有极精美的纹路,沈襄桌上那件黄玉长条镇纸用了很久了,上头还生了裂纹,也是该换了。
沈瑜林令人包好,心下叹气,三品大员半年的俸禄就这样花出去了,怨不得许文琅常说,全大晋也找不出一个干吃俸禄的清官。
从文房阁中出来,沈瑜林正欲进对面的文音阁,忽听里头一阵吵嚷,接着那绣帘一动,一个人便被推了出来。
看得出推人的力道极大,沈瑜林侧身避过,伸手扶了来人一把,也差些站不稳。
“你又来捣乱!真当这文雅坊后头没人了?”帘子一掀,却是走出数十个护卫打扮的壮汉,一字排开,中间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皱着眉抱着臂,朝他们看来。
沈瑜林凤眼微挑,朝身边人看去,只见这人一身粗麻黄衣,戴着乌纱斗笠,怀里抱着一截木材,看不轻面目,却隐隐有些压迫感。
他的直觉一向准。
沈瑜林略弯了弯凤眼,道:“没事吧?”
那斗笠男子瞥他一眼,低声了道谢,他的声音很苍老,还带着几分慈和。
沈瑜林笑着对那青年道:“不论这位前辈有什么过错,你们开门做生意的也不该这样蛮横才是。”
那油头粉面的青年本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想好生教训那个不长眼的东西一顿的,此刻却见沈瑜林气度谈吐不凡,他也知晓京中多贵人,不敢怠慢,压了压怒火,解释道:“公子不知,这人自三日前到我店中,抱着这截木头说要换那镇店之宝云泉松鸣琴,这不是捣乱么?初时我好生好气地劝,你道这人说什么?他竟道。。。。。。”
那斗笠男子轻叹一声,道:“云泉戾气极重,原先有荣国公杀伐之气镇着倒无碍,如今你一寻常店家持着此物,轻则倾家荡产,重则身死累亲。”
那青年怒火更炽,道:“你胡咧咧什么?”
他身后的护卫也帮腔道:“招摇撞骗也不打听打听。。。。。。”
“我们爷可是工部刘尚书的。。。。。。”
。。。。。。
吵嚷间还有人动起了手。
这般一闹将起来,倒没人上前围观,却是因着来文雅坊的多是些达官显贵,最厌这些乌糟烦心事,很快,店中便不剩什么人了。
那斗笠男子被推了一把,乌纱微飘上几分,露出精致的侧脸来,一闪即逝。
沈瑜林面色微沉,道:“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你动手伤人是什么道理?”
那青年强压怒气道:“这是文雅坊的事,公子你还是莫插手罢!”
沈瑜林笑道:“我竟不知,什么时候,顺天府改了名字?”
门口忽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笑声,“本王也不知道。”
沈瑜林抬眼看去,那一步步走进来的,正是一身玄底银丝云绣长袍的姬谦,他束着明玉冠,俊美的靥上隐隐含笑。
不知怎地,沈瑜林心中狠狠一阵悸动,他不动声色地轻呼一口气,再抬头时,唇边仍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斗笠男子微有所感,乌纱帘后一双透澈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那青年也不是个傻的,立时行礼道:“草民刘显祖,见过王爷。”
沈瑜林垂眸,拱手道:“下官沈瑜林,见过王爷。”
姬谦轻瞥他一眼,抿了抿唇,对那刘显祖道:“刘业的侄子?”
刘显祖并一众护卫俱伏着身子跪着,闻言忙不迭应道:“正是草民。”
姬谦余光微扫那斗笠男子,黑眸中精光一闪即逝,又道:“官员三代不行商,你这文雅坊做得倒大。。。。。。”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专栏里挂了三天的49个收藏,我哭了,就没有一个大大能帮空空凑个整数的嘛,【撒娇ing】
☆、第47章
沈瑜林抿唇暗笑;方才还说全大晋也找不出一个干吃俸禄的清官呢;这会儿倒应了前言。
明明是秋日,刘显祖背上却已冷汗涔涔;也想不出什么辩解的话;他爹他哥前年一道捐了官,铁打的事实摆着。。。。。。
刘显祖此刻心中懊恼至极,平日里客来客往的他露面也少;打死他也想不到只是教训一个捣乱的竟招来了王爷。。。。。。
他也曾见过姬谦的,那时候大伯五十整寿;专程给几位王爷递了帖子,不同于旁人的奇珍异宝;这位爷只送了块廉政为民的素匾,他还趴在屏风后头笑来着。
“王爷恕罪,这铺子。。。。。。只是族中产业,草民是,是来巡视的。。。。。。”
他这谎撒的很拙劣,姬谦也懒得拆穿他,官宦子弟经商的不少,多是挂在家奴门下,认真查起来连他永宁一脉也脱不了干系,便道:“罢了,算本王给刘业一个面子。”
刘显祖如蒙大赦,喜道:“多谢王爷。。。。。。”
说着,他偷瞄了一眼沈瑜林主仆二人,实在拿捏不定这自称下官的少年公子是什么来路。
沈瑜林见状,笑道:“原来是刘公子,在下沈。。。。。。”
姬谦淡淡道:“同他说这些做什么?”
他黑眸瞥了一眼锦绣怀中红缎暗玄纹的四方锦盒,顿了顿,又道:“下月沈先生三十寿辰的贺礼?”
沈瑜林一怔,笑道:“王爷好眼力。”
“监举司无事可忙?”
沈瑜林垂眸应道:“回王爷,今日瑜林轮休。”
姬谦抿唇,觉得王爷这个称呼前所未有的刺耳。
刘显祖瞥见他乌沉脸色,心中一慌,忙笑着岔道:“王爷光临文雅坊,是敝店之幸,不知王爷。。。。。。”
姬谦扫他一眼,道:“青羽回觞。”
刘显祖笑容一僵,他能说那把琴是仿的么?
沈瑜林微挑了挑眉,虽比不得云泉松鸣,那也是件名琴了,想不到这文雅坊竟是藏龙卧虎。
那一直未出声的斗笠男子忽叹了口气,道:“青羽回觞是大不详之物,自用还可,若是送人,阁下三思呐。”
姬谦挑了挑眉,道:“大不详之物自用倒可?”
斗笠男子轻声道:“至尊有百灵护体,至贵则万邪规避,天下能用此琴者。。。。。。不可说,不可说。”
姬谦勾唇,对刘显祖道:“可有旁的?”
那青羽回觞可是他答应给王家小姐做聘礼的,这骗子倒识相,刘显祖心下暗道。
见姬谦发问,刘显祖回神,连忙笑道:“回王爷话,敝店五日前才进了一把云泉松鸣,那音色真真绝了。。。。。。王爷可要瞧瞧?”
姬谦颔首。
刘显祖忙令人取了琴来,沈瑜林看去,只见那琴上缕空了成片的云纹,看得出做工极精细,木质较新,漆色润泽,当是五十年以内的,弦色微有不对,第三根与第七根是寻常的透雪弦,而其余的则看不出材质,弦色透明中微微泛黄。
姬谦瞥了眼琴盒上标价的小木牌,朝身后的李平盛颔首,李平盛会意,从袖中取了一叠银票,数了十张,递给刘显祖。
刘显祖连忙推辞道:“此琴能得王爷喜欢是它之幸,草民愿将。。。。。。”
李平盛笑道:“给你的你便收着。”
刘显祖正欲顺水推舟地收下,忽听斗笠男子轻叹一声,道:“这琴用了四尺楠木,我这楠木有五尺,你为何不换?”
刘显祖的笑僵了,他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吧?
此时姬谦忽道:“以木易琴?”
斗笠男子微微点头,又道:“我如今同你换,可好?”
姬谦笑道:“五尺换四尺,确是不亏,只是这琴我欲送人,倒是不能了。”
斗笠男子笑道:“这琴是昔年故人之物,我也只是寻个念想,若阁下不嫌弃,我为这位小公子另制一把如何?”
沈瑜林微挑眉,笑道:“怎么扯上下官了。。。。。。前辈不是说笑罢?”
斗笠男子低笑道:“琴之一物,岂是乱送的。”
沈瑜林一怔。
“两个月后,小轩亭取琴。”
回音犹在耳畔,人却是无影无踪,刘显祖身后的小厮惊叫一声,原来是琴盒已空了。
。。。。。。
华灯初上,沈瑜林同姬谦并肩行在柳树林中,两双秋靴一道踏着落叶,声响倒齐整。
这林子一向冷僻,鲜有人烟的,沈瑜林便笑道:“方才那人你认得?”
这话虽是疑问,他心中却已肯定了,果然姬谦点头,道:“那是慧空大师。”
沈瑜林挑眉,那人声音虽沧桑,身形倒是个青年模样,慧空大师。。。。。。得有百十来岁了罢?
姬谦笑道:“呵,我初时见他在浇菜,只以为他是个小沙弥。。。。。。这些高人总是有些手段的。”
沈瑜林也不再纠结此事,道:“慧空大师此来,便是为了那云泉松鸣罢。”
姬谦道:“本来我想送你的。”
沈瑜林心中一跳,面上却只淡淡应了一声,道:“我不善琴。”
诗书棋可自悟,而琴,沈襄从未教过他,他当是不会的。
姬谦低笑道:“我不信。”
沈瑜林凤眼微扬,却听他道:“你方才端详云泉松鸣时的眼神。”
沈瑜林抿了抿唇,是他疏忽了,善琴之人,看着一把好琴时欣赏而评估的目光与常人是不同的。
姬谦轻叹道:“瑜林的琴声,一定很好。”
沈瑜林顿了顿,道:“慧空大师说两个月后取琴,时辰是不是太仓促了?”
姬谦将他耳畔垂落的散碎发丝梳理齐整,带到耳后,笑道:“莫管他,若是那琴比不得云泉松鸣,我们便不换了。”
沈瑜林听他这话像哄小孩似的,不由笑道:“慧空大师说了,那云泉松鸣戾气可重着。”
姬谦颇无奈地眨了眨黑眸,道:“青羽回觞如此,云泉松鸣也如此,真不知世上有什么琴可称祥瑞,岂不是都要烧了才算干净?”
沈瑜林低低一笑,双颊有些薄薄的红。
姬谦怔了怔,笑道:“你若肯日日对我这样笑,便是烧了全天下的琴,我也是愿意的。”
沈瑜林轻哼一声,道:“待你有了这般的权,肯对你笑的人也多着。”
姬谦黑眸一弯,薄唇边笑意浅浅,他一字一句道:“连寒,天下再无人似你。”
连寒是几日前冠礼上沈氏族老为他取的字,寒从辈分,连字意为同宗。
沈瑜林顿了顿,撇头,他虽没有应声,却也没有松开二人方才一路交握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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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曾断过,也曾换过,音色有些不准,琴身有细微的刮痕,拆开琴板,里头积了许久的灰。
慧空坐在御台寺的禅房中,缓缓叹了口气。
良琴蒙尘,英雄无继。
当年那剑眉明眸,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可曾想过他打下的家业竟会败落到如今?
打湿薄巾,拧至半干,一寸寸地擦拭,连换了两遍水,琴中积灰方去。
慧空重组了琴,只觉还缺了什么,怔立良久,弯腰去拿床下包裹,斗笠微斜,纱帘半开,却是露出一张俊秀白皙的青年面庞来。
“你还是没变。”轻佻的声音打了个哨响,慧空看去,却是个灰布衣裳的中年人自窗口翻了进来。
慧空敛目,起身,双手合十道:“季小施主,别来无恙。”
季应泽笑容不变,声音里却带了些懊恼的意味,“我扮我爹不像么?为什么大师每次都能分出我们?”
慧空没有答话,季应泽自顾扯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解了身上那粗糙外袍,露出一身明蓝箭袖束腰的骑装来,方松了口气,笑道:“我方才去了一趟荣国公府,本以为能瞧瞧当年同祖父齐名的麒麟大将军后人是什么模样,结果。。。。。。呵。。。。。。”
他说着,半点拘谨不带地坐下,还给自己斟了杯茶,笑嘻嘻道:“怨不得我爹总夸我呢,同那贾宝玉一比,嘿,我简直是天仙下凡呐!”
慧空低叹道:“季小施主是人中龙凤,那贾公子也不寻常,只他的机缘不在凡尘罢了。”
终究是,撑不起贾氏门庭。
季应泽听得无趣,道:“罢了,我爹要我来问大师,归期到否?”
慧空抬眼,看向窗外明朗的天空,道:“尚有六年期。”
季应泽翻了个白眼,冷哼道:“那老东西命倒长!”
慧空闭目,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季应泽忽笑道:“大师曾言宁王为天命之主,若我与空助他提早即位,可算逆天?”
慧空睁开那双透澈的眸子,道:“莫非季施主。。。。。。”
季应泽笑意微敛,抿了抿唇。
慧空叹道:“天命不可违,一皇气数尽后方有一皇继,若强逆,则生灵涂炭,罔添杀戮。”
季应泽面上薄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