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从君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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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辨不清方向的刘风背着永利逃了三天三夜,总算逃进了一座陌生的城。他认得字,进城的时候识得“襄国”。襄国地处黄河北岸,位置重要,乃当朝重镇。
而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找到吃的、帮永利看病。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黑着两眼想到这里,刘风清清楚楚听见肚皮深处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
然後唱和小曲一样,永利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噜──”
望着永利不自然潮红着的小脸,刘风扶着墙站起来。他深深地感到,该去找吃的了。
黑夜本该寂静,可时近年关,外加襄国本就是座大城,外面的世界竟然热闹起来。
边疆战局近,但对老百姓来说仍旧太远。生活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火红的灯笼,联社摊前的书生,跨刀巡城的士兵,熙熙攘攘的男女和各色小吃……
刘风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甚至差点被撞倒。他并没有理会那个撞到他并且威胁抱怨的家夥,而是挤到一个包子摊前。
老板的生意真不错。
“老板,包子卖多少钱?”在又一个客人买了一袋包子之後,刘风终於能踮起脚尖凑到前面去。
“肉的三文一个,素的二文一个。”
“啊……我,我买一个素的……”忐忑递上铜板。
老板接过钱之後,脸色立刻垂到地面:“肉的三文一个!素的二文一个!”
可是我只有一个铜板啊……
一个又一个客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刘风执拗的小身体站在风里。肚子又适时地咕噜了一声,他不禁想起了永利潮红的小脸。
“老板……能通融一下吗?”
“再说一遍!素的二文一个!我这儿不卖半拉包子!走走走,滚远点!”老男人不耐烦地挥着手,看向另一边的脸色却挤出一朵谄媚的笑容,“三位爷!在下的包子是老字号名铺子,要几个呀?”
寒风吹乱了刘风的头发。他看见三个衣着考究、家丁打扮的人向摊子走来。在他们身後不远处有一架高大华丽的马车。
为首的家丁二十多岁,嘴角时刻挂着一抹冷冷的微笑:“庆祥包子?”
“正是。”
“难得你这样的小铺子居然这麽有名。包子怎麽卖?”
家丁转转眼珠:“肉的五文一个,素的三文一个。”
站在一边的刘风刚要张嘴,就对上老板警告的目光。
为首的家丁抛出一吊大钱,数也不数。就懒洋洋揣着袖子站在一边,等庆祥包子铺的老板装食物。
与之差一文钱就要饿死街头的刘风相比,或许在他们看来,比较重要的是拿到东西这件事。
钱嘛……富人们在乎那种东西吗?
转眼间,包子铺老板已经把最近出锅的素肉包子各包了一大包,又额外仔细地在上方插入一张红纸。而後用细麻绳仔细地在牛皮纸包上面打了个结。
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精心包好的包子就从刘风眼前递了出去。家丁接过,颔首一笑,而後朝马车走去。
几个简单的动作,在刘风眼中显得那样缓慢,衬得远处人群中那辆光彩华丽的马车颇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有钱人……
有钱人就可以想做什麽做什麽吧。而只有一枚铜钱的自己,此刻站在旁边却比不上一片叶子有存在的意义。
前些天发生的巨变,在十三岁小孩身上造成的影响是一点点显现出来的。
刘风心中陡然生出些恨意。
作家的话:
有同学觉得眼熟麽?比如庆祥包子和庆丰包子铺神马的,囧。
好吧,其实我很爱庆丰包子。然後,写这段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庆丰包子……
另外,阿金自己算了算,现在很难保证十一点之前到家。那样的话工作日很难保证在当天十二点前更文。
所以就更文日期就改为周日和周四了。
起码总有一天是能准时更的,对吧,囧。也许周四会变成周五淩晨神马的……但阿金一定会保证每周的两更的。
so,请你要多多支持哟!~
8 这一笑如春日飞花
蓝宁撩起马车的棉布帘子,弯腰递上刚为老板买来的点心。觉得背後涌起一阵微弱杀气,而後便用余光瞥见一个小小身影推开众人奔来。
他依旧轻蔑地瞥着嘴角,贯了一成内力在右臂。刚要挥出的时候,却被马车内伸出的一只手阻止了。
於是,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小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顺便一起闪过的还有自己手中的包子。
几个人仿佛看乐呵一样,看着那个小孩一路狂奔。待要奔出人群的时候,马车里传出一声轻笑。而後一个玉石敲击般的男子声音说:“给我抓回来。”
蓝宁一点头,而後纵身一跳就跃上了房檐。人群中鬼魅般轻飘飘落在地上,刚好是那个小孩面前。
抢包子的小孩显然跑得很投入,低着头准准装撞进蓝深的怀里。蓝宁顺手一提溜,小孩已经被提着领子脚尖着地。而他却还没反应过来,双脚保持奔跑的姿势踢了一阵,才大声呼喊:“谁啊!放开我,放手!”
蓝宁好整以暇地拎着小孩,顺手接过了几乎被他扔掉的包子,跨起大步朝老板走去。期间小孩咬人三次,腿踢了二十多下,外加挥舞拳头。蓝宁只是捂住他的嘴巴让他老实点,免得被路人围观。
就这样,刘风被拎着来到马车前。
马车里的男人依旧在轻笑。可那笑容却在对上刘风张满脏兮兮的小脸时微微顿了顿。与此同时,刘风也扬起脸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中年男子三十岁左右,消瘦的面颊有一半隐在狐裘的毛领子里。露出的高鼻梁显出几分英俊,可深深的眼窝和微红的血丝又显得憔悴。他看向刘风的目光,除了深不可测之外,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情绪。
似乎是吃惊,又像别的东西。
刘风并没有心情仔细分辨,对面已经发话开问了。
“你抢了我的东西,小哥。”马车里的男子说。
刘风依旧静静看住他。在这种场景下,他不太清楚该说些什麽。
男子又说:“你欠我一个解释。”
“好吧……”刘风毫无诚意地装可怜,“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弟,请您通融。”
“哈哈哈哈……”男子笑得欠起身,後来干脆下了车,狐裘下穿着一袭玄色。他弯腰看向刘风:“请问八十老母怎麽会生下嗷嗷待哺的小弟?”
“可是,如果我说我是个杀人犯,和兄弟逃命到此,如今快要饿死了,就缺你手头的包子救命。你信麽?”
“当真?”
“嗯。”刘风点点头。
“那你父母?”
“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父母了。”
“你的名字?”
刘风想了想,回答:“梁允之。”
男子一挥袖,蓝宁已经把包子重新放到刘风手里。
对於这一切,刘风感到意外得很。他端详手里的包子,而後又仔细观察对面男人的脸。确认看不出什麽危险的信号时才大大地笑起来。
这一笑,如春日飞花,融化了周围的霜雪。
中年男子看得愣了愣。
“谢谢你!谢谢!”刘风喜不自胜,最後干脆鞠了个躬。然後就要跑走。却被蓝宁重新拦下。
玄衣男子踱过来:“我救了你和你兄弟的命,你怎麽偿还?”
刘风扑闪着长长的睫毛,转转眼珠:“我现在没钱。”
中年男子又是一阵大笑,而後点了点他的鼻尖:“你跟我走。”
“?”鼻尖被点过的地方一阵凉。
“包子归你兄弟,你跟我走。”
刘风立刻板起小脸,又将包子还回蓝宁手里。
中年男子奇道:“东西还了我,你和兄弟都会饿死。”
“我和兄弟亡命至此。他身受重伤,我若离开必然会死。我们是生死必在一起的,所以不如现在就去一起死。” 刘风说罢一转身,竟然毫不留恋地走了。
倒是被冷在原地的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蓝宁又拿着包子追上去了。
捧着有点发凉的包子回到破庙的时候,刘风发现永利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微弱地靠在墙角,丝毫没有焦虑的意思,反而静静看着门口。一见到刘风进来,立刻开心地笑了。
永利一直在等。
安静地等。
刘风心里一阵温暖,心疼地摸着永利的面颊。
还是那麽烫。
伤口惨不忍睹。
“对不起,离开太久了。不过我找到了好吃的。”说着,把手里的包子在永利面前晃了一圈。
永利却只是深深看住他,笑着:“我知道。我信你。”
刘风拿了一只包子放在永利嘴边:“襄国城里最出名的小吃呢。咬一口。”
“你先吃。”
於是刘风真的先在包子上咬了一口,然後把半个包子送到永利嘴边。
永利就着刘风咬过的地方,乖乖咬了第二口。
一双眼睛仍然定格在刘风脸上。而後伸手在他蓬乱的头发上轻轻摸着。还是那样柔软的头发啊……
不禁,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还活着,真好。我和阎罗王说了。要保护你一辈子,绝对不先死。”
刘风眼圈一红,握住永利的手,而後止不住抽泣起来。
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永利尝试着一样,探身凑到刘风面前。
刘风不知他要做什麽,於是也往前凑了一下。却正好被永利吻住脸。
心里一阵狂跳。
永利小心翼翼触碰珍宝一样,用火热的嘴唇碰了碰刘风的面颊,然後轻轻吮吸起来。顺着泪痕的纹路,从下颌吮到眼角,最终轻轻地舔着。
刘风只觉得浑身都被永利的双唇点燃了。窗外北风怒号,他却觉得自己陷入大好春风之中。
手臂探过来,按在腰上。刘风身体一软,就倒在永利胸前。任永利细细啜吻自己面颊每一个地方。
梁永利停下来的时候,刘风依旧迷离地靠着。忽而想起什麽,才書門弚萫轻轻推开他,脸红到脖子根。
永利促狭地笑了:“躲什麽?”
“你才是!撞坏脑袋了吧?”刘风说着,还故意在永利头上做了个揍你的姿势。可仍免不了想起在河面之下帮永利渡气的场景。顿时红了脸。
幸好永利不知道这些,他想。
可下一刻永利就无赖地凑过脸去:“可是你在河里明明偷偷書芗門苐亲我。”
“噗──”刘风嘴里没吃完的半口包子尽数喷在梁永利的脸上。
虽然有一大包包子果腹没错,可永利的伤势的确越来越严重。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永利的鼻息却就要断掉了。
9 不经历永远不知自己能承受多少
刘风一夜没有睡,就这样静静守着永利。
病情不能再拖。或者带永利去看大夫,或者请大夫来。
但他付不起诊费。
他慢慢走到破庙门口,从怀里摸出仅有的一文钱。温暖的朝阳打在脸上,也打在铜钱上。刘风盯住铜钱上暗哑的光泽,而後将它紧紧捏在手中。
然後,他就攥着被铜钱割得生疼的拳头,背起永利毅然向城中走去。
於是,半晌之後,襄国成南的济世堂出现了这样的场面──
“诶,我说你倒是交钱啊。诊费加药费共一两银子。”抓药的小夥计满脸警惕。
刘风不以为然地咳了咳,伸手想抓住药包,却没捞到。
夥计早把药包高举过头顶:“交钱听见没有!”
刘风再次干咳了一下:“小哥,今天我出来得匆忙,未来得及带银两。先放上押金可好啊?”说罢将一枚铜钱扣在柜台上。
然後他眼睁睁看着对面小哥的脸变成铁锅色。
半盏茶的功夫,刘风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拎着领子扔出门的味道。
“滚!没钱早说。现在药都配好了才说没钱,找打啊!”
一起被扔出门的还有昏睡中的永利。
永利此刻是那麽温和好脾气,即便遭到如此对待也只是翻了个身,如一条毫无生气的麻袋,刘风心头怒火一跃冲上头顶。怒极了,却不得不笑着。爬起来继续在悬壶济世的济世堂门口作揖:“请可怜可怜我们兄弟俩好吗?如果您可以,小可愿意当牛做马还债!”
回应他的只是小夥计的一声呸。
怒气霎时窜遍全身。刘风捏紧拳头冲了进去,半道上却被人握住肩膀捞了起来。
立刻地,愤怒的小兽爆发了。他又踢又打,张口大骂。被放在地上以後才看清来人正是昨晚马车上那名男子。
男子依旧是一身玄衣,只是日光下高大的身影显得更加伟岸,面色也比昨夜更好。
“怎麽,又想趁火打劫?”男子的心情显然不错。
刘风像一只外强中干的小动物,乍起浑身绒毛,一双大眼睛里全是血丝。显得可爱又可怜:“你跟来做什麽?”
男子摊手做无辜状:“我的包子都被你吃了。我还能做什麽?”
“我现在还不起!”
“啧啧啧,好凶狠的小家夥。不过,你可以考虑我昨天说的。跟我走。”
男子看看昏迷在地的永利,刘风立刻跑过去将永利挡在身後。
男子一笑:“你若肯随我走,我帮你治你的小兄弟。”
“可以带我兄弟一起走吗?”
“不可以。但我保证他在此地有最好的医治。”
刘风盯住男子冷笑了一下,而後转身再次冲进济世堂里。
济世堂的柜台很高。高高的柜台後,小夥计正把刚才抓好的药包放在一个角落。
今天第一桩生意就碰见个想白抓药的。这令他很气愤。好在总算被赶出去了。至於外伤药麽,总是差不多的。他嘟囔着,把抓好的药放在角落的柜子里,以备再有类似的病人,可以直接把药卖出去。
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旁边的光线被什麽挡住了。然後就听见一声怒喝。
“药还我!”
刘风不知什麽时候爬上了高高的柜台,像疯了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