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作者:光无影)-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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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想到一些事,想确认一下。”
“哦?那结果如何?”
“现在还不能确定。”白玉堂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折扇,又问,“猫儿,你除了笛子,可还学过其他乐器?”
“没有。笛子也许久没吹了,生疏地很。”
白玉堂垂目沉思片刻,将手伸直展昭面前。
“干什么?”展昭不解。
“摸摸看。”
“啊?!”展昭愕然。
“摸摸看嘛。”
莫名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展昭还是牵过鼠爪胡乱撸了一下。
“摸这里。”白玉堂指点道。
“……”展昭耐着性子照做了。白玉堂手上有常年握兵刃之人长出的茧,展昭亦然。
“再摸摸这里。”白玉堂又指指自己的指头侧边。展昭仍照做了,发现白玉堂这里也有薄薄的一层茧。
“这是弹琴所生的茧子。爷很少弹了,所以变薄了,不过还是能摸得出来。”
展昭一番思量,问:“你的意思是……”
“方才我故意撞到那苏田,抓了他的手摸了一下,他手上的琴茧很明显,就是肉眼也能看得到。”
“你是说他会弹琴?”
“肯定会。”
“那又怎样?”
“笨猫。”白玉堂用折扇敲了展昭脑袋一记,“你可记得他姐姐外号?圣手琴姬。她就是因此出名,荣获花魁的。”
“所以?”
“那日我去落雁阁找苏蓉喝酒,依稀记得她双手滑如凝脂,倒像没长上茧……当时没在意这些,如今一想,不觉得奇怪么?只是我记得不清了,还须再确认一下。若真如我所预料……”白玉堂一副找到有趣玩意儿的兴奋表情,故意反问,“你以为如何?”
展昭眯起猫眼试问:“那不就等于,圣手琴姬非是苏蓉,而是苏田?”
“嘿嘿,对了!”像是要赞赏展昭,白玉堂又敲了他脑袋一下,略过展昭瞪他的视线,愉快说道,“这么有趣的戏,怎能不看?”
合着白老鼠就是来玩的。
之后二人又悄无声息地回了客栈,继续睡觉到天亮。第二天带上穆惜元一同往开封去了。
只是穆惜元见昭白二人同时从房内出来,神情更释然了。
到开封府后,包大人即刻升堂,带一干相关人等上堂问话。
苏蓉又将当夜情形复述一遍,在去后院之前,都陪着客人喝酒,因此从死者死亡到发现尸体之间都有不在场证明。
包公便问:“可知那名客人是谁?”
苏蓉答:“只听嬷嬷说要唤他‘白爷’,应是姓白,一身白衣,带着把白扇子,确切姓名民女不知。”
包公一听就觉头疼起来,向旁望了望公孙主簿。公孙策上前对包公耳语一阵,两人又同时看向展护卫。
展昭心里叹息,向包公作了揖,往后厅去了。
不一会儿,白玉堂便上了堂,行礼跪下。
包公问:“苏蓉姑娘,你说的客人可是你身边所跪之人?”
苏蓉看了眼白玉堂,答道:“是。”
包公遂问白玉堂:“白少侠请起来回话。那日申时至戌时你都在落雁阁与苏蓉姑娘喝酒么?”
白玉堂站起身答:“是。确切来说未时开始就在那里了。”
“你二人中途可有离开过房间?”
“都离开过一次。”
“都是什么时候?”
白玉堂细一回忆,答道:“苏蓉姑娘大约在未时离开过一次,但很快就回来了。在下酉时一刻左右离开过房间,也是很快回来了。”
“白少侠请暂且站立一旁。”
白玉堂遂与苏田、穆惜元和王嬷嬷站在一处。
包公又喊道:“苏田。”
苏田至堂中跪下。
“你且将那日情形说于本府听。”
“是……”苏田略一思索,便一一道来,“因为蓉姐姐的婢女芽儿不见踪影,便由小人服侍蓉姐姐。未时,白爷……就是这位爷。”他看了眼白玉堂,继续说,“就来到落雁阁,点名要花魁姑娘作陪。蓉姐姐那日没有别的客人,便接待了他。蓉姐姐为他弹了几曲后,白爷说要喝酒,小人便将酒给他们送去房里了。”
“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在申时。此后酉时又送了一次酒菜。”
“穆惜元是几时将你带走的?”
“戌时过后。”
“他为何要将你带走?”
“这……”苏田面色犹豫。
“此番已在公堂之上,你不得不说。”包公脸色一沉,威严道。
“……是……”苏田将头又低下几许,声音也小了几分,支吾道,“穆大哥……是找小人商量,他想为蓉姐姐赎身之事……”
“他要为苏蓉赎身,为何找你商量?”
苏田愈发无措,只是低头不语。
“苏田,本府在问你话。”
一旁站立的穆惜元上前一步接口道:“因为草民到了落雁阁时苏蓉姑娘正有客人,所以草民才找了她弟弟商量。”
包公目一横:“本府没有问你话,不得插嘴!”
“……是……草民知错。”穆惜元又退了回去。
“商量此事何须离开落雁阁走那么远?苏田,你们究竟还说了什么?从实招来!”
包青天堂威何其慑人,苏田已失了往日冷静,深深低着头,颤声道:“是……还、还说了,也要为小人赎身之事……”
“什么?!”一旁苏蓉听罢大惊失色,竟似目露凶光,转头问苏田,“这不可能!咱们的银子不够赎两个人的!”
“苏蓉!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包大人厉声喝止。
苏蓉吓得忙低下头去,凶狠神色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状,甚至有些绝望。
包大人又问:“穆惜元,银两只够赎一人,可是真的?”
穆惜元也跪下道:“回大人的话,目前确实只能赎出一人。但草民会努力将他姐弟二人都赎出来。”
“这么说,你找苏田商量的是,究竟先赎出哪个?”
田穆二人悄对视一眼,都点头默认。
“结果为何?”
“先赎蓉姐姐。”
“先赎苏田。”
——竟是得到了两种答案。
苏田回头望了穆惜元一眼,穆惜元这才改口:“先、先赎苏蓉……”
包大人谜缝起眼寻思片刻,又与公孙策对视一眼,看堂下老鸨神色异常,便问道:“王妈妈。”
落雁阁老鸨忙跪下回:“民妇在。”
“他们所议之事你可知情?”
“丝毫不知……”嬷嬷垂首答道,悲伤地看了苏蓉一眼,“民妇自认待他们姐弟不薄,如今却……”说罢还暗暗抹起泪来。
这番举动让事件更显蹊跷。
“你可知那死者芽儿与何人结仇?”
嬷嬷摇头:“芽儿天性聪慧伶俐,很讨人喜欢,实在不知与何人结仇竟惨遭杀身之祸……”
“苏蓉姐弟与她关系如何?”
“苏蓉与她情同姐妹,贴身服侍,形影不离。与苏田也十分交好。”
包公又转向问苏蓉:“芽儿失踪前,你可察觉她有何异常?”
苏蓉缓缓摇头,也低头抹泪。
这样一桩案子,尸身未现、死因不明、又无动机,竟分外地棘手。若是失踪之时意外遭到杀害,凶手又何必故意将头颅摆放回来?
看来离真相还相差甚远,如今也只好先行退堂,继续搜寻尸体和其他线索。
第十八回:计中计无巧不成书_连环案官法不容情(中)
为免打草惊蛇,晚上,白玉堂打算只身去会一会那苏蓉,确认她是否真会弹琴。展昭嘱咐再三才让他去了,怎料白玉堂到了落雁阁,却被“苏蓉姑娘身体不适,精神欠佳,不愿见客”为由,吃了个闭门羹。
白玉堂不甘心就这么回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变成白鼠偷溜进落雁阁苏蓉房内,躲在暗处,恰见苏蓉恶声恶气地自言自语:“果然是想先赎苏田……当本姑娘是什么了……穆惜元你真真天理不容!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说罢还欲砸酒杯,玉手举起终究是忍住了,又呜呜哭了起来,倒向床边埋头呜咽。
这三人还真是纠缠不清的关系啊……白老鼠摇摇头,跐溜一下钻到床边,趁苏蓉蒙着头不注意,悄悄爬到她床上,欲要观察她手上是否有琴茧。
——果然如记忆中一样,苏蓉手指嫩白如玉,看不出长了茧子。只是光看不出,也不能肯定就没有。白玉堂提了口气,壮起胆子凑过去想摸摸看。
谁知老鼠爪子短,还没接触到目标,身上的鼠毛就挠得苏蓉手上痒痒,白玉堂乌溜溜的小眼睛就跟迷茫回头的苏蓉那双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几秒钟的沉默……
房间爆发出苏蓉凄厉的惨叫,举起枕头就往白老鼠身上砸来,边砸还边大喊:“来人啊!!有老鼠!!”
很快不少姑娘小厮都跑过来看热闹,一起帮着抓老鼠。
白玉堂也是吓得不清,又不好在人眼前变回人形,只得在一双双脚下到处逃窜。心里直叫屈:这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情形可真是折辱死爷了!!
眼前突然出现举着个大竹筐的苏田,就要往白老鼠身上罩下来,白玉堂暗叫“不好!”,眼看就要被筐子罩住,苏田却突然动作一滞,白玉堂也就趁机窜上窗台逃到了外面。
逃到街上看四下无人忙变回人形扶着墙喘气,白玉堂真是欲哭无泪,这丢脸可丢得大了……幸好没人知道那小老鼠就是白玉堂,否则他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这事儿可不能让猫儿知道,免得被他念叨!
白玉堂恢复了下情绪,打起精神,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回了猫窝。
半夜展昭办完公回房,果见白老鼠占着自己床铺。隔壁那间屋子算是白收拾了……
算了……反正就算赶他回去,半夜还是会被摸上床的。
白玉堂懒洋洋地回过头来,简洁地招呼:“回来啦?……”
“嗯,你调查地如何?”
“…………”反正还没完全确认,爷什么都不知道……白老鼠如是想着,又将头转回内侧,道:“吃了闭门羹。”
展昭正宽衣的动作一滞,遂笑道:“五爷也有失意的时候呀。”
“哼……”白玉堂闷声哼气,心里却说,总比被当做害虫追打好得多了……
又问:“你那边呢?有什么进展?”
“…………没有,不管是尸身还是凶器都毫无发现。”
“……”白玉堂略一思量,道,“明儿我再去试试。”
却是谁都没料到,第二日王嬷嬷又击了开封府的鼓,惊慌失措地报案说,苏田死了。
这一始料未及的变故让开封府众人都愕然不已,再次忙碌起来调查案情。
昭白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仍是躲在展昭的白巾内,白玉堂跟着一起去了现场。这次的案件更惨无人道,尸体竟被大卸八块,找到的只有一只手两只脚。
这样为何确定尸体是苏田的呢?展昭问王嬷嬷。王嬷嬷答,因为只有苏田不见了,而尸体穿着苏田的衣服,从手脚的长度上看,也与苏田的年龄相符。
苏蓉正趴在被白布覆盖着的断肢旁放声痛哭,穆惜元也懊恼地砸着墙面。昨晚还鲜活鲜活的孩子今天却只剩下了断肢,白玉堂心情很是沉重。
本还想祝福他们的,看来这个叫穆惜元的、前世是萧笛的人,又要失去一次了。
仵作正在检验尸体,展昭站在一旁观看。苏蓉几乎哭晕了过去,被王嬷嬷搀扶回房了。穆惜元呆立在一旁,魂不附体。
展昭也无奈地摇头叹息,蹲下来查看尸体。
这一近观,展昭突感不自然,将断手手掌翻开一看,低声启用妖语道:“玉堂!这不是苏田的尸体!”
“啊?!”白玉堂立刻被吊起了心绪。
“看他的手,手上没有茧!”
“太远了,我看不清。”白玉堂想要探头,又怕被发现了去。不过既然猫儿这么说了,那就一定错不了,“那这具残尸是怎么回事?”
展昭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恐惧,眉头拧地紧紧地。
正此时,苏蓉急匆匆地跑来,偷偷将展昭拉至一旁,塞了封信给他,求展大人将信交给那位白爷,还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展昭瞥了她一眼,本就深沉的目光更是深不见底。
白玉堂大为不解:“给我的信?”
展昭接过信,径直出了落雁阁找了处隐蔽的巷子。白玉堂恢复人形,两人便拆了信看起来。
在信中苏蓉说,她知道事情真相,只是碍于凶手的威胁不敢说明。如今心爱的弟弟也死了,她决定冒险将一切都说出来。只是她不敢相信其他人,更不敢惊动官府。她知道昨日白爷来找过她,深觉白爷是位磊落男儿,值得信任,又本领高强,希望能将这个秘密转达给他。
信中还特别申明,勿要被官府中人知道,生怕惹上杀人之祸。展大人也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要让你只身赴约?!”展昭危险地眯缝起眼。
“嘿,爷还正愁见不着她呢,如此正好。”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展昭竟一口否决。
“为什么?”
“这其中大有问题。展某要是没猜错,这信根本不是苏蓉写来的,这是诱你前去的陷阱!”
“陷阱?爷跟他们毫无瓜葛,为何要设陷阱害爷?”
“你此去要是发现到真相,自然就有了杀人灭口的动机。”展昭仍是紧抓不放。
白玉堂可不高兴了,瞥眼展昭道:“爷可没那么不经用,这么简单被人杀人灭口。”
“凡事小心为上!你非要去,须让展某同行。”
“可信上说要爷一个人赴约。你要怎么去?”
见白玉堂并不反对,展昭这才笑了:“当然是用和五爷一样的法子……”
入夜,白玉堂如约至城郊十里外田坡上一废屋内,苏蓉已在那等候,见白玉堂怀里还抱着只黑猫,眼中一闪疑色,淡笑道:“白爷好闲情,竟还带着宠物来,这一白一黑的倒是搭调。”
白玉堂也从容一笑:“姑娘不讨厌猫吧?”
苏蓉摇头,嘴角仍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优雅问道:“白爷可有兴致听苏蓉弹奏一曲?”
“荣欣之至。”
于是苏蓉在古琴前盘腿而坐,又伸手道:“请。”
白玉堂也在一旁坐下,凄婉的琴声便奏响了。
黑猫趴在白玉堂腿上,接受“主人”随着旋律有节奏的抚摸,一双湛蓝猫瞳却敏锐地盯着苏蓉方向,耳朵灵活地转动着,像潜伏着等待猎物的野兽,高度警惕着。
这是一首白玉堂从未听过的曲子,琴声时而像在控诉,凄厉高亢,时而又像感恩,动人心脾,似是随心而作,又似已酝酿已久,竟让白玉堂也分不出两种情绪孰真孰假,只是默默望着专心演奏的女子。
曲毕,苏蓉站起身来,对白玉堂微一欠身,白玉堂鼓掌称赞:“不愧是圣手琴姬,曲艺精湛,白某佩服。”
苏蓉对白玉堂的赞美却无动于衷,纤长玉手执起茶壶为白玉堂和自己倒上香茶一道。
白玉堂不动声色地看着苏蓉倒茶的动作,待她坐下,才缓缓开口:“不知姑娘约白某来此,是想说些什么?”
苏蓉没有立刻搭话,悠悠地垂目品茗。白玉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