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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锦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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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走,他又要走了——那一刻白离心里只剩下了这样一个念头,仿佛那光是末日的宣判似的,施无端正打算探查所谓的“通道”在什么地方,往前走动了一步,突然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猛地拽回山洞中。
  
  “你又……”施无端攥住他的手腕,只听“嘶啦”一声,刚刚被修补得勉强能穿的衣服又裂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熊猫君建议小离子直接压倒,我想了很久,决定再考虑一下她的建议,于是断在这里。。。



57、第五十七章 不归 。。。

  施无端的衣服本来就是用叶子接上的,不能碰还要轻拿轻放的情况下,才勉强能够遮体,被白离一把扯下半边,自胸口至腰身以下全部暴露出来。
  他这些时日不是颠沛流离,便是受伤养病,使得松了的绷带下面,肋骨竟然隐约可见,手掌触碰上去的时候,竟有种轻轻一压便要将他碾碎了的感觉。腰身更是极窄,腰窝深深地凹进去,恶火境里十八日不见日头,他身上仿佛白了不少,竟隐隐露出些许说不出的孱弱来。
  
  白离像一只丧失理智的猛兽,俯下头,叼起他胸口处参差不齐的绷带,冷冷地看着他,又吐在一边,轻声如耳语道:“你要离开我么?”
  
  他的下巴抵在施无端的肩窝处,两人的呼吸几乎纠缠在一起,施无端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你又犯什么毛病?”
  他屈膝狠狠地顶向白离的小腹,却被白离一把攥住,狠狠地扯开他的腿。
  
  “我有什么不好。”白离说这话的时候,眼圈竟然红了,又委屈又愤怒,“施无端,我有什么不好?”
  
  施无端愣了一下,想不到这样一个问题竟然问得他哑口无言,白离便借此机会一把扭住他的胳膊,想要把他两条手臂困住压在头顶,施无端的指尖突然冒出一缕细丝,“啪”一声割裂了白离漆黑的指甲,弹指将他的手腕重重地扫开。
  
  白离吃痛缩手,施无端手中的细丝如跗骨之蛆一样别住了他的手腕。
  “你来问我?”施无端突然冷笑了起来,他那时常平静得好像假人一般的面容陡然有了凌厉的愤恨神色,这使得他修长的眼角微微泛红,一张脸竟然说不出的鲜活起来。看得白离一呆,施无端却兀自怒道,“你来问我你哪里不好,我倒要请教魔君,你有哪里好么?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么?滥杀无辜,喜怒无常,还要助纣为虐!”
  
  白离毫不犹豫地一抬手,不顾手腕受伤,强行将他手中看似绵软实际锋利的细丝拉断,施无端的手腕以下突然出现了一层冰,他一只手竟被冻上了,牢牢地贴着地面:“你说我……你说助纣为虐?”
  
  魔宗之门之所以在千年后重新打开,正是因为彼时大乾国运走到了头,流民四起,天灾人祸,而颜怀璞非要逆天而行,点山灯借国运,山川巨震,方打开魔宗,此为一因果。
  若旧王朝死去,朝夕一更替,衰极转盛,这因果连累,白离自然也会被削弱,别人可以弱,他却不行,那些曾经死在他手里的魔物全都在他的影子里蠢蠢欲动,等着将他送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不能软弱半分,不能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
  
  白离看着施无端因为愤怒而微微升起一丝血色的脸颊,心里悲凉地想道,二十年前,你说我给你当媳妇,你一辈子同我好,一辈子不让别人欺负我,到如今才多少年,沧海还没被填成桑田,你就忘了么?
  你口口声声指责我——我受苦的那些年,在那鬼魂也下不去的大阴之地四处徘徊、仓皇流窜的十年里,每到撑不下去,午夜梦回心心念念的全是你一个人,你又在什么地方呢?
  所谓“国之将亡,必出妖孽”,那些人死活与我有什么相干?可我偏偏投生成了那个妖孽,我偏偏只是……
  
  他眼前模糊起来,很多年来,白离几乎以为自己的血已经冷了,却突然感觉温热的液体从眼中涌出,不是眼泪,流淌出来的都是墨色的血迹,从施无端的脖子往下滚去,几乎带着灼痛人皮肤的温度。
  
  他将施无端的腿别到一边,狠狠地扯开他的衣服,男人方才沐浴过的身上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微有些冷,说不上香,却仿佛是能击中他魂魄的味道。
  
  施无端的腿筋叫他扯得生疼,又惊又怒:“白离你干什么!”
  
  “是你对不起我!”白离将他的双手冻在地上,死死地压住他的腿,一只冰凉的手掌掐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粗暴地探向他的下/身。
  “白离!”施无端的声音压得有些变了调子,他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这样飞快地说过话,嘴皮子竟然都不利落起来,“你自己要做这畜生!你罔顾天理伦常,罔顾……”
  
  他的话音陡然终止在一声痛极了的闷哼里,脸上血色全无,身体绷紧得像是一张随时要拉断的弦,仿佛连断断续续的喘息都成了某种哑然的惨叫。
  
  “天理伦常,呵……”白离低低地吐出这几个字,尾音淹没在一声说不出的嗤笑里,就这样毫无准备地闯进他的身体。
  
  一声细弱的脆响,施无端的手指竟然挣破了困住他的冰层,冻僵了的手指痉挛地收缩着,手背上青筋一道一道地冒出来。
  “白……离……”他近乎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杀了你……我……”
  
  白离却轻轻笑了起来,他突然停下了动作,闭上眼睛,感觉被血润滑过的地方,两个人终于前所未有的靠近,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得到施无端急促而虚弱的心跳,有种……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的错觉。
  然后他睁开眼,轻轻地抚上施无端的侧脸,用鼻尖在他被冷汗浸湿的鬓角蹭了蹭,低声道:“杀了我,你也是我的了。”
  
  他形如癫狂地笑起来,忽然一口咬住施无端的脖子,心里生出某种奇异的酥麻——又像是眷恋,又像是绝望,恨意和柔软卷在了一起,好像成了一道葱花拌豆腐,谁也分不出谁。那滋味太过复杂,就好像喝下一杯藏了剧毒的酒,能叫人甜美得麻木,再甜美得死去。
  
  两个时辰的光很快退去,白昼只是一瞬,此境又恢复到漫长漫长的夜色里,就像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擦边球,大家都懂的,所以麻烦留言的时候稍微含蓄点 



58、第五十八章 疯子 。。。

  施无端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那将这鬼地方照成寻常白昼的光已经不见了,只听得见距他不远的地方火苗烧着木头的“劈啪”声。施无端以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突然想起了之前是怎么回事,立刻便死死地皱起了眉。
  山洞里即使有火堆,依然很黑,施无端只是勉强抬眼扫了一圈,没有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气息,他便呆呆地仰面望着那连石头也是暗红色的诡异洞顶,片刻后,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心里想,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啊?
  
  身上盖着一块不知名的东西,像是某种植物,却又像被子一样,摸起来竟有些绸缎的柔软。施无端慢吞吞地翻了个身,知道身上很多淤青,不过伤口和红肿的地方似乎是被人处理过了,在忍受范围之内,反正比起一箭穿心,并不算很疼。
  可骨头缝里却透出十分不舒服的酸来,太阳穴很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夹着,身上也冷,他忍不住蜷了起来。施无端感觉好像自己到了这倒霉的地方以后,体温就没怎么降下来过。
  
  他背对着洞口和火堆的方向,好像面壁思过一样地面朝着影子随着火苗跳跃的暗红色墙壁,施无端感觉自己快被烧傻了,头很晕,看东西也模糊,虽然睁了眼,却不是很清醒,于是突然有了些许浮生若梦的感觉。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几乎没力气去愤怒,甚至没力气产生稍微剧烈一点的情绪,只是茫然而疲惫地想着——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开始不自觉地陷入漫长的回忆里,面孔模糊的师父,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的江华散人……
  施无端其实早慧,两三岁的事也大多记得,只是平时不大想,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也有那么猫嫌狗不待见、无法无天的快活日子。
  
  这让他恍惚,也会让他软弱。
  
  比如当他念起苍云谷的时候,他会不舍得对白离下手,甚至不舍得记恨他,当他念起苦若大师,想起那个古板了一辈子的老太太为了不让同门相残,为了保住他这一根独苗,甚至从此自闭于九鹿山上的时候,他便会不忍心违了她的意愿,不忍心杀青觕和那些玄宗的弟子,当他念起江华前辈的时候,他会想起那个男人一直以来和自己说的因果宿缘,会觉得无可奈何地看开一些东西。
  
  然而不忍、依恋甚至宽容,都会带来软弱,一点的软弱都会让他痛苦。
  
  七盏山灯借国运七十年,七十年里,纵然百姓生于水火,民不聊生,或者灾害不断,风雨飘摇,然而灯不灭,“天时”“地利”“人和”,它便总要占上一样。
  大概意思便是说,纵然它风不调雨不顺,拆东墙补西墙,却也总在摇摇欲坠的时候,会有不世出之人,挽大厦于将倾。
  
  很久以前,施无端心里知道这个道理,却明白得并不十分透彻,因为他实在是很忙,忙得仿佛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海宁到京城,拿着通关文牒,至少要走上四十多天,那样山高水长,那样难。
  如何敛财,如何釜底抽薪,日后这艰难的路该如何铺就,层层叠叠的关系网,流通出一个又一个真假难辨的消息,十几年来,夙夜不寐,阴谋和算计像是简单的黑白线条,草率粗鲁地便构成了他的整个少年时代。
  
  没有世家公子阅尽人间美色的歌舞升平,没有草莽少年无忧无虑的多情懵懂,只有如何杀人,以及如何不被人杀,在这样一条艰险的路上艰难地生活下去。
  软弱……一点点的软弱都会让他进退维谷,良心和要做的事,很多时候只能选一样。
  
  然而这个出奇安静的时候,施无端却不着痕迹地想了很多,七十年国运,天时地利现在看来全部不在了,那么多年的心血毁去了教宗密约,甚至他在大乘教宗里伸进了手,用暗杀阴谋和利益铺了一条暗线,直接导致那次大周山之战,大乘教宗于玄宗成功地被分开,玄宗精英几乎一夕尽毁。
  
  可是半崖死了,颜甄还活着,邹燕来还活着,张大将军还活着……就是以后这些人都死了,白离还活着。
  
  当年山灯升起时,魔宗始洞开,如今白离出世,与密宗联手,红巾军便一直在东越徘徊不出,步步惊心。原来他一直在星盘上算不清的一团线是这样连接了起来,果然是天衣无缝的一团乱麻。
  
  冥冥中像有一只手,轻描淡写地便将凡人所有的挣扎与咆哮全部卷入其中,叫谁也算不出,算得出,却也躲不过。
  于是一种异常空虚、疲惫的感觉从胸中陡然升起,施无端感觉自己好像是个烂了心的柿子,轻轻一碰,便色厉内荏地干瘪了下去。
  
  他呆呆地面壁想着,想着想着便又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感觉喉咙快要冒烟了,想来便是个炉子上的水壶,被一连串地烧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要烧干了,施无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反正一身冷汗,脑子却清明了些。
  他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只见旁边放了水,依然是叶子包着的,那人恐怕也知道自己的手艺不行,为了怕漏,里里外外足足包了有四五层的叶子,不像个取水的瓢,倒有点像大粽子了。
  
  施无端四下瞄了一眼,仍没发现姓白名离的那狗娘养的东西的踪迹,皱皱眉,心里骂了几句,却也没和自己过不去,端起来一饮而尽了。
  
  此后不知几日,柴禾一直有人添,醒来身边必有放好的清水,甚至形状古怪的野果,烤肉,只是不见白离人影。
  
  那日白离盖在他身上的东西是一大片暗红色的叶子,若不是上面隐约的叶脉,竟叫人真的以为它是一块布,角落里沾上了一小块血迹,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还是……的。
  
  施无端也省事,撕了根布条随手穿穿绑绑,便将这麻袋片一样的东西给弄成了一件人穿的袍子似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古怪来。以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便被他勉为其难地当成被子,睡下时略微搭在身上。
  
  一开始,他胸口还好像堵了口气似的,几日下来,竟被这躲躲闪闪的魔君闹得没了脾气。
  
  放在身边的肉串显然不是一整条动物的腿,像是被利器削下来一块一块的,模样十分奇特。
  施无端一边恨恨地咬着,一边想道: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我还没躲他,他竟然还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躲起我来,他娘的敢杀不敢埋,敢做不敢认,还要在这里猫哭耗子,算什么东西!
  
  白离只有趁他睡着的时候才悄悄地进来添火放食物和水,恶火境里并不太平,不过他此时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那些个东西寻常也奈何不了他,只是施无端身上那块像蚕丝一样的叶子,叫做图迦叶,传言是用一种神鸟的血染成的,长在山崖上,有千百万只神鸟后代“步虚”看守,那畜生能飞善跑,牙尖爪利,还成群结队,为了取这么一片,白离几乎轰了半个山头,末了自己一个不小心,也被一只将死的步虚叼下来一块肉。
  
  然而当他将沾着自己血的图迦叶盖在施无端身上的时候,却奇异地感觉伤口不疼了,甚至舒了口气。
  
  他曾经无数次地想亲手掐死施无端,他甚至对着他的心窝射过一箭,然而他从未真的见过气息奄奄、一身伤痕的施无端。
  那……就像是颜甄在他的房里用蹩脚的水镜,叫他看见施无端脆弱地躺在床上时候一样,甚至是比那时候还要剧烈的切肤之痛。
  忽然恨,忽然茫然,忽然后怕,忽然胆战心惊。
  
  远远地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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