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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秉烛夜话:尚融之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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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满脸惶恐地说著。还在喧哗的女学生们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纷纷都望向这头,游览车上顿时静下来。

  「对方说会退钱给我们,但住宿的地方……可能就要请我们另外再找了。」

  女学生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不知所措。芬妮最先叫了起来,「另外再找?但是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怎麽可能还临时找得到地方住呢?总不会要我们回归如吧?」

  她望向?衍,但?衍也一样茫然,他只得问司机。

  「那有其他的备案吗?另外那车他们怎麽说?」

  司机看起来更惶恐了。

  「另一车的导师说……他们有找过这附近的饭店,因为现在是毕旅旺季,所以能容纳得了这麽多学生的住宿地点,好像只剩下一间了。」

  ?衍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但仍是开口问了,「呃……剩下哪一间?」

  「好像是民宿的样子,就在这附近,周围是纵谷这一带很有名的油菜花田……」

  司机看著?衍逐渐转青的脸色,不由得稍微缩了一下。

  「他们说民宿的名字,叫作『时守庄』……导师你有听过吗?」

  ***

  尚融瞪著眼前那双血红的眼睛。

  脚底下的焦石又震动起来,比上一回要激烈百倍。即使是自忖下盘稳健的尚融,若不是即时运用精守定住,恐怕也要被这次的震动激飞。

  只见焦石上的毒蝎毒蛇一下子往四周流窜开来,上方的焦石随之崩裂,好几块崩塌到尚融跟前来。

  尚融本能地想跳开,但最後还是选择不避不闪,他仍旧站得笔直,右手弹出石子,在眼前结成术场,炸开了那些朝他飞来的巨石,顿时整个翠雨台上飞砂走石。

  「起床气还真重。」

  尚融还忍不住哼了声,「还是睡太久了,脚麻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不客气地说道。那只狍兽似乎终於完全清醒过来,先是居高临下地盯了这个渺小的身影好半晌,跟著便以与体型完全不相符地惊人速度,蓦地举起前爪,一爪就往尚融站著的地方扫下来。

  「轰鹿一声巨响,尚融站立著的焦石尖端顿时碎成破片,要是刚才那一爪打在血肉之躯上,大概现在已经变成荠粉了。

  「你——」

  宛如雷鸣般的吼声。吼声显然出自於眼前这只高龄狍兽,但因为它的体型实在太惊人,居高临下发起声来,竟像是从天上直接砸下来一般,格外震憾人的耳膜。

  「你—敢—给—我—回—来—?」

  大狍一般低吼,一掌又朝尚融方才落脚的石头拍来,又是一阵轰隆轰隆的碎石崩塌声,尚融忙窜到了一旁更高的焦石上。

  「看来你真的睡得太久,连动作都变迟钝了。」他还不忘回头呛声。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只经脚下「轰」地一声,那只狍兽不知何时已经跃上了尚融站立的石台。

  石台当然承受不了狍兽的重量,又是哗啦啦地碎成了粉末。尚融没料到对方竟如此敏捷,一时站立不稳,跌到了下方的焦石群上,还来不及反应出下一招,眼前的神兽却忽然有了变化。

  只见大狍半个足球场大的身躯忽然收拢缩小,爪子也逐渐变细,那身虬结纠缠的黑毛全聚到了一处,化作属於人类的毛发。

  等尚融平息晕眩,好不容易恢复清楚的视线时,站在他眼前的,已不是那只威震整个妖神界的大狍。而是一位□的中年男子。

  男人留著一圈黑灰色的胡子,并不浓密,只有型地点缀在男子的唇边。头发也是同样的色泽,留成半长发的发式,有几缕垂到了肩头上,形成一种迷人的雅痞风格。眉间看得出几分苍老,五官却立体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男子的身材倒是完全看不出年纪。尚融瞪著眼前这个有个胸肌、六块腹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和斜方肌,大腿肌肉涨得惊人,腰身却呈完美倒三角形的男人。

  尚融从小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这一点,为什麽一年中有半数时间都在睡的人,可以练出这种令人又妒又羡的肌肉?

  男人的身上还布满充满力道的伤痕。这无疑是具不管在哪个种族,都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缺陷的雄性肉体。

  男人一化回人形就不客气地走到尚融面前。尚融还沉浸在那种复杂的情绪里,还来不及出手挡架,男人已经一拳朝他的鼻梁挥过来,这拳又快又凶狠,比尚融刚才对自家老爸那拳还狠得多,即使是尚融,也不得不抱著鼻子到一旁痛嚎起来。

  「你竟敢打我的脸……」尚融单膝跪倒在地上低吼道。

  男人大步逼近,一把揪住了尚融那件花衬衫衣领,似乎盯著尚融那张俊脸看了两秒,跟著头一垂,竟又给了尚融的鼻子一记重头锤,尚融这回当真痛叫起来。

  「……为什麽不敢?」

  男人终於开口了,□丝毫不妨碍男人的气势,嗓音低沉而威严。

  「对一个一回家就对自己老子挥拳的儿子,我有什麽不敢的,啊?」

  他边说又走过去,似乎想再在尚融肚子上补上两拳。但尚融这回反应倒快,抚著还在滴血的鼻子站起身来,冷不防右足一扫,把自家老爸扫倒在坚硬的焦石上。趁著男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对准男人的肚子又踹两脚。

  「我警告过你,不许碰我的脸!」尚融义正辞严地指著在地上翻滚的男人,冷不防脚下忽然一凉,竟是男人扯了他的左足踝,把他一块扯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左脸颊便又中了一拳,颊骨登时红肿起来。

  「警告?笑话,我是你老子,想打你哪里就打哪里,怎麽样!哈。」

  男人发出得胜的哼笑声,但还没笑完,脖子就被人从後面勒住,尚融趁著空档打蛇随棍上,一边勒著自家老爸的脖子,一边用两腿夹住了男人的下半身,把男人的头扳过来,以牙还牙就是一记对鼻头锤。

  「你打我的脸,以为我就不敢打你的吗?」

  尚融面露狰狞地说道,这一记头锤似乎终於激起了这位狍王的怒气,男人伸手按向尚融的後衣领,揪住了之後翻身跳起来,整个人跨开双腿骑到尚融背上。

  尚融扭动著身体想挣开,他的衬衫扣子已经在激斗之间不翼而飞,此时乾脆顺手脱了,露出同样结实的上身来,跟著整个人翻过身,伸高两手就去掐他的脖子。

  男人也不容他得逞,偏了偏身体想要躲开,尚融便趁势从男人身体下游出来。男人凌空跳起来,以摔角选手之姿从後扑倒了逃跑中的尚融。尚融压声低吼,反身想给男人一记冷拳,但男人很快抓住了尚融的手,左手对准他的眼窝补上一拳。

  尚融侧头避开,眼神里满是饱涨的怒气,他把大腿卡进男人两腿之间,试图也来上一招摔角绝技。

  但男人很快看穿他的意图,用体能优势把尚融狠狠摁在地上,顿时两个人呈现纠缠不下的状态,彼此的腿卡著对方的髋骨,你一拳我一拳,谁也不愿先松了谁。

  「死老头,你给我松手!」

  「你才应该先松手,还有你叫我什麽?兔崽子!」

  「你就是这样霸道,难怪连守谷人的人选都找不到!」

  「你以为离家出走跟一个人类繁衍的儿子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啊?何况你跟得还是个不能繁衍的娘娘腔!」

  「你敢侮辱?寿!妈的,我警告过你,不准说?寿一个字!」

  尚融怒气升到最高点,伸手想去拧老爸的鼻子,男人也不甘示弱,反身抓住了尚融的裤头,再次把他压倒在地上。

  「怎麽样?姜还是老的辣吧?快点道歉,跟你老子说你错了!我可以考虑扁你到只休养一个月。」

  「你先给我向?寿道歉!」

  尚融恶狠狠地吼著,像只鱼一样在男人身下挣扎著,男人也像个刚钓上大鱼的渔夫一样,把尚融这条大鱼死死压制著。

  「凭什麽我得向一个人类道歉?还是一个死到连尸骨都不剩的人类?」

  男人的话似乎激起尚融的真怒,他猛地一用力,挣起了一丝臂膀,转身就往男人心脏的部位挥拳。这一拳里贯注了精守,杀伤力自然非同小可,男人很快察觉到了,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这才向後闪开这一拳。

  「不孝子,真想杀了我不成?」

  虽说是闪开了,但心口被那种重拳的拳风扫中,男人还是疼了一下子,抚著心脏踉跄退了两步。尚融便著地爬起,像台愤怒的火车一样直直朝父亲冲来,转眼又把男人撞倒在地。

  男人用掌心挡著他的头,五指插入儿子的发际,凝视尚融杀红了的眼,一时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尚融哪能放过这个机会,这回拳起拳落,避开心脏的位置,著实在男人肚子上补了一记足以让多数弱小妖神神元俱损的重拳。

  「唔喔!」男人一下子弯下腰,吐了口酸水。尚融本想再顺势补上一拳,但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中了这一拳还能抚著肚子站起来,踉跄地退到一旁,临走前还补了尚融肚子一个膝盖,一时两个男人都抱著肚子倒在地上。

  秉烛夜话 198

  「唔喔!」男人一下子弯下腰,吐了口酸水。尚融本想再顺势补上一拳,但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中了这一拳还能抚著肚子站起来,踉跄地退到一旁,临走前还补了尚融肚子一个膝盖,一时两个男人都抱著肚子倒在地上。

  「咳、咳咳……」

  「唔、呼呼,呃啊……」

  两个男人都鼻青脸肿,跪在地上面对面地喘息,兀自狠狠地瞪住对方不放。尚融伤势毕竟轻些,他按著肚子爬起来,扶住一旁的焦石。

  「你要真是我老子,就应该要知道,什麽对我而言是真正重要的。」

  尚融看著也边吐酸水边站起来的男人,别开了视线。

  「……如果你知道,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当初我也不会离开钩吾谷。」

  男人还在喘息,他甩头唾去一口鲜血,鲜血里疑似还夹带著断掉的牙齿,伸手抹了下唇边,忽然冷哼了声。

  「还真敢说,你根本就被那个人类迷得连魂都没了,他叫你往东,你就没想过要往西。要是他一辈子不肯随你回来钩吾谷,你就永远也不可能回来。」

  贵为狍王的男子从鼻尖喷了口气,似乎当真很不爽的样子,「啧,我怎麽就养了一个这麽没有用的儿子。」

  尚融本能地想反驳什麽,但心底也知道自家老爸说得实在,他确实是无法违抗?寿,一时沉默下来。

  狍王看了尚融一眼,他在焦石上盘坐下来,被尚融贯注精守的一拳揍到的地方似乎还在痛,狍王一手抱著心口,撇了下唇。

  「……我也不是没谈过恋爱。我知道那种就算失掉一切,也想追随对方而去的心情。」

  尚融看狍王单手一撩额发,转过头来用食指指著他的鼻子。

  「我看不爽的是你的态度!兔崽子,钩吾谷的居民敬你相信你,处处忍让你,除了因为你是我儿子,承袭了狍王血脉,又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神兽外,是因为他们相信你有一天会担负起责任,留在这里领导他们、保护他们,所以对你有所寄望。」

  狍王咬牙说著,「你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以为这是你生下来就应得的,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你为了一个人类背弃他们所有人,却没有任何愧疚之感,相反的你还觉得包括我在内,都在找你麻烦,这才是我不爽你的点。」

  尚融似乎怔了一下。从和狍王重逢到现在,他才有馀裕好好看看这个长他不知几千岁的父亲。

  说实在他和狍王,实在很少有这种坐下来好好对谈的时候,自从他成年懂得情爱之事以後,父子俩就一直没有对盘的时候,见面不是冷战,就是吵嘴,找不到话吵的时候就乾脆干架,打到天昏地暗也就不需要谈了。

  仔细回想起来,尚融记得幼兽时期的他和狍王感情还挺好的,还会跟老爸玩你追我跑的游戏,也常一起到山上狩猎小动物什麽的。

  一直到他被父亲丢出去历练,跟神农在大陆上鬼混回来之前,尚融都还没有跟老爸钉过孤枝的记忆。

  所以关系到底是什麽时候开始变差的呢……尚融实在回想不起来。他看著狍王那头即使年过千岁,还找不到一丝苍白的乱发,一时默然无语。

  显然狍王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和儿子各据被他们打得满目疮夷翠雨台的一角,两人都良久没有发话。

  「……这几年,都待在那间破土地庙里?」

  尚融听见狍王先开了口,嗓音一样别扭,而且没主词,连个「你」都不肯用。

  尚融不自在地用手舒了舒後颈,「……啊。」

  狍王瞄了他一眼,又冷哼了声。「当别人的囚犯,很愉快?」

  尚融注意到他一直在瞄自己胸口的莲印,这莲印等於是他和神农的交换条件,说实在没什麽实际作用。

  对一般戴罪服役的妖神而言,莲印可以做为土地神操控该妖神的媒介。但对尚融来说,有的是方法在土地神动用莲印前把对方吃乾抹净。

  「你自恃本领高强,就随便让大寺那些神格者在你身上烙下那种东西。你知道那东西真正的意义吗?只有被判处极刑的妖神,才会被烙上莲印,那代表你永生永世都离不开大寺监控的范围。」

  狍王一手架在膝盖上,别过头不看尚融,说道:「就算你现在想陪著的那个土地神肉身形灭了,你也不能脱离阶下囚的身分。那些混帐人类修行者随时有权利把你再转送到其他庙里当苦役,你懂吗,蠢儿子?」

  狍王的话刺了尚融一下,特别是那句「你想陪著的土地神肉身形灭」这句。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尚融心里一阵烦燥,只得先转移话题。

  「那个守谷人的事情是怎麽回事?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在睡你的午觉。」

  狍王的脸上难得有些不自在,头一次回过头来看著自家儿子。

  「你怪谁?谁叫你这个死兔崽子一出谷就不回来了,身为钩吾谷的管理者,我当然要为这地方的未来打算。延的资质高、又很乖巧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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