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爱-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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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
夏末余收回了手，塞进了口袋里，他觉得有些冷了，冬季的夜风吹在脸上又干又涩，略带刺痛，他的感冒才有好转，可不想再来一次，於是他拉紧了外套缩了缩肩膀，也不再多说什麽就往前走去。
当一件本该不属於他的外套套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夏末余抿住了嘴，好半晌才开口说道，声音中却没有一丝的感激。
“我要是女人会很感激你这种体贴的行为，不过你还是省省吧，明天我就回家了，到时候你感冒了我也没法照顾你……”
游逆鸿立刻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要回家了？”
夏末余又把外套丢还给了他：“我没有告诉过你吗？元旦我要回家住两天，我妈也安排好了下一场相亲，不回去不行。”
“你还要相亲？”这都第几次了，为什麽这个人就不能干脆一点一次性把事情解决了呢？
“你先把外套穿好，风那麽大，当心感冒──”
夏末余的话只说出了一半，後面的话全因游逆鸿突如其来的拉扯动作而含在口中，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是光天化日，可也是大庭广众之下，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经过，路灯也够明亮，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诡异的近，因为游逆鸿忽然就把夏末余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那双总是写著深邃的眼睛里，正映著夏末余露出不知所措又无可奈何神情的脸孔。
“为什麽你就不能坦率的面对自己？把性向公布於众是这麽困难的一件事情吗？”
“你以为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夏末余使了劲也推不开他，对著男人的腹侧击出了拿捏好分寸的一拳。
果然，男人哀鸣了一声，很快就放开了手。
“这一拳是警告，你不喜欢我管你的事，你也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情，下次再在公共场合乱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口气虽恶劣，夏末余却并没有生气，他又饿又累，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愤怒了。
然而，他忘记了游逆鸿是多麽难缠的一个人，正如他今晚自言自语的那般：自以为是、口没遮拦、不懂变通的──臭小鬼。
夏末余转身还没走开一步，又感觉到身体向後倒去，这回他是真的有些不悦了，心想刚才那一下还太轻了？所以这个臭小子还没尝到教训──
“明天不要回家了。”他差点就用了“不准”这两个字，面对夏末余，他总是没法很好的保持冷静，有时候冲动会把他害的很惨，可有时候也会让事情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夏末余横了他一眼，冷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还是听我妈的话？”
“如果我说，我要你陪我，你是不是就会留在这里不回家？”
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就连下一句话，他也已经放在了舌尖上，差一点，就差那麽一丁点就要让它变成语言了。
【09】
第九章
走多了路，腿会酸，情追久了，心会累。
夏末余不是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游逆鸿会爱上自己，即使是在提出了“一年之约”之後，他仍然设想过最美好的结局。
不过，他真的走的太多了，追的太久了，身心皆疲，痛苦往往都是独自吞下，任由它一次次变成利剑，在心口划下一道道伤口。
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心还有被治愈的可能性吗？
对於这样有著各种答案甚至可能根本没有答案的假设，他从来不会深入去思考，希求清晰明了的结论。
有些事情，也许暧昧著更好。
那句话大大出乎了两个人的意料，不仅是夏末余，就连游逆鸿也陷入了迷惘之中，他不是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可是为什麽会这麽冲动？迫不及待想要确确实实的抓住些什麽。
是因为听到了“相亲”这两个字的缘故吗？
一想到夏末余将来可能会迫於无奈和女人结婚，他就压不下满腔的悲愤，生气这个人为什麽总是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悲伤这个人为什麽无法把自己摆在第一位。
这样的夏末余，他看不下去了，也不想再看下去。
因为在乎，因为喜欢，这是多麽简单的答案。从漠视到在乎，从讨厌到喜欢，为什麽非要找出一个理由不可？以後也可以慢慢的找寻，现在最重要的是──
“你没开玩笑？”
打断了游逆鸿思绪的是夏末余异常冷静的反问，接著又变成了自问自答。
“好吧，看表情也知道你是认真的。”
他还是推了推他，不论是神情还是口吻都是那麽的平静，“先放开我，这里不合适说话，你去买便当，我先回去洗澡，等等再说吧。”
“你不会逃走吧？”
“这是个好主意，或许我该打电话给徐博闻让他现在就来接我。”
“……”他又有新的冲动了，一瞬间居然考虑起了买凶杀人。“我马上就回来。”
不再罗嗦，游逆鸿大步朝著住宅区的大铁门走去，他才不会在乎门卫从刚才起就投射过来的惊悚诧异的目光，只想著尽快买了便当回家，今晚也不是一个合适告白的日子，不过至少有些话想要告诉那个人。
迫不及待的心情让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看著那样的他，夏末余突然感觉到有什麽东西沈淀到了心底，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他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情喜忧参半。
这算是某种预兆？他算是……快要等到了？
可是说不出的沈闷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忍不住想到了“患得患失”这四个字，也许真是追久了也等久了，太累了……那麽，是要放弃──不、舍弃吗？
夏末余往大楼的方向慢慢地走著，他熟悉的那间房正亮著灯，他蓦地意识到，从身体内部涌出的这种感觉原来就是安心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他已经把亮著灯的房间当成了“家”，回到那里，他才有一种归属感。
这又是一种暧昧不明无法言语的心情。
比起那时热衷於追求的自己，现在的他只是放慢了脚步，有时候也会停下来，而原本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却开始回头，朝著自己越走越近。
……胆小鬼。
他无声的咕哝的一句，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楼上。
肚子又开始提出抗议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锺，决定先等到便当吃完了再洗澡。
七八分锺之後，游逆鸿拎著一个塑料袋急急忙忙的打开了家里的防盗门，才开出一道缝他就听见了电视机里传来的熟悉的吵闹声，顿时松了一口气。
夏末余像往常那样看著电视，肆无忌惮的笑著。
游逆鸿也没有多说什麽，直接走到厨房，用微波炉热起了便当，至於加钱换购的两瓶奶茶，他也把它们丢进了倒满了热水的钢化玻璃大碗里，等从微波炉里拿出了热便当，奶茶也被捂热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边看著电视节目边吃著热便当。
游逆鸿是有些迫不及待吃完的，可夏末余却是慢悠悠的吃著，丝毫不吧身边的男人当一回事，这种反差再加上先前的对话，都让游逆鸿觉得自己愈发的弱势了，谁说先爱上的就吃亏了，像他这样後知後觉的也没得到什麽好处啊！
等到夏末余终於吃完了便当，他又想去洗澡准备睡觉，这一下游逆鸿可不同意了，跟著他走进了浴室，一听到关门的声音，夏末余就知道有些事情避不开了。
“你至少──”让我洗了澡再说。这是他想说的话，才说了几个字，就被打断了。
“元旦留在这里陪我。”
“不行。”这根本就是一件没有讨论余地的事情。
“……那我就去找苏真。”见鬼的，这句话听起来怎麽颇有威胁的意味？
“随便你。”
夏末余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他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想去在乎而已，早就说过不再干涉那三人的事情了，更何况他也明白苏真是不会回到游逆鸿的身边，而游逆鸿对苏真也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份执著情深了。
时至今日，他追不动了，仅仅差这一步，就是迈不出去。
事实上，他俩之间相差的何止是一步之遥，游逆鸿那一边也有著难以迈出的一步。
“你不是喜欢我吗？”这句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了，因为每一回问出口都像是为了确认什麽似的，从前听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会觉得麻烦和困扰，现在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如果夏末余回答“是”，他会觉得安心，如果“不是”──
“也许吧。”
听到了这种暧昧的、模糊不清的回答，游逆鸿的眉头狠狠地聚拢了起来，这当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你敷衍我？”
“你明知道答案的问题还要来问我，是你想耍我吧？”夏末余也拉下了脸，不悦的扭过头，一眼就看到镜中的自己，竟然是一脸的别扭。
他好一阵子没有听到这句可笑的问话了。与其说是问题，不如说是质疑，这个比自己年轻了好几岁的男人心胸也和他的年龄一样小，自己怎麽会喜欢上这种人？
──可很多时候，喜欢上了就是没有办法的事。
游逆鸿硬是扳过了夏末余的脸孔，强迫他和自己直视彼此。
“……你真想要告白就等我洗了澡出去再说，我可不想被同一个人第二次在厕所告白。”
“我不是要告白！”
“那你究竟想要干什麽？”
夏末余扯了扯嘴角，这回换他面无表情了。
“──”
就在男人还想开口之际，客厅里传来了铃声，不是手机而是电话发出的声音，打来电话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铃声响了约莫五六下，接下来就是一声长鸣，隔著一扇门，浴室里的两人谁都听不清楚留言的人究竟说了什麽。
“就算你嫌我多管闲事我也要说，去接电话吧，你们不好好谈谈只会僵持下去，再说你妈也……”
“你不是也没和你父母谈过性向吗？不是也瞒著他们吗？哼。”
他知道，自己又冲动了，这回真是该死的作茧自缚，他明明不想说出这种挑衅又伤害对方的话，可为什麽总是控制不住呢？
游逆鸿看到夏末余的喉结快速的蠕动了一下，他知道这人正努力压抑著怒意。
“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他摆在一旁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关节泛白，甚至微微颤抖了起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触到逆鳞，他怎麽可能不生气，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只不过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游逆鸿的话和他今晚对徐博闻说的话重叠了起来。
──你有勇气向你父母出柜吗？告诉他们你爱的是一个男人。
说出这句嘲讽的时候，夏末余也是在嘲笑和徐博闻同样懦弱虚伪的自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当年和现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有什麽资格去嗤笑别人。
所以有时候，他其实很羡慕有著孩子气个性的游逆鸿，虽然冲动容易伤人自伤，至少他是坦率的、问心无愧的活著。
不过此时此刻又是另当别论了。
“立刻、马上出去！”
“你不是也在逃避吗？”
看到夏末余望著自己的冰冷眼神，游逆鸿不知怎地也冒出了一股心火，他豁出去似的一股脑说著，回望过去的眼神也毫不示弱。
“你是个同性恋，明明只喜欢男人，却不停地和女人相亲，只不过是为了应付父母施加的压力，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区别，这不是逃避是什麽？难不成你将来还要为了你妈去和女人结婚生子？”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夏末余的声音冷静的有些吓人了，他为了压抑越来越旺盛，几乎无法控制的怒火，不得已扭过了脸，又一次看向镜中的自己。
瞪大了眼睛，近乎咬牙切齿的表情，徐博闻的卑鄙无耻和纠缠不休都没有让他这麽激愤过。
不仅仅是因为游逆鸿的话语，还因为无法反驳，他就像是被人强硬的扒开了嘴，不停地往里面灌著黄连，想吐吐不掉，咽下去又苦不堪言。
“向父母坦诚性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你哥不也是为了苏真把事实告诉了你爸妈吗？他能做到的事情为什麽你不能做到？更何况你自己也说了不可能和女人结婚，如果你妈逼著你一定要结婚，到时候你怎麽办？是真的找个女人随便结婚再离婚还是去改变性向，当一个异性恋？”激动的不只是夏末余，游逆鸿也有点语无伦次了。
“你懂什麽。”
“我是不懂你为什麽要勉强自己去做一个普通人，同性恋又不是犯罪也不是病，连你都没有办法认可自己，凭什麽还希望别人认可人？”
他的直言直语得到的是一记重重的巴掌声也是在预料之中的，脸颊虽疼的紧不过并没有出血，因为甩巴掌的人还是手下留情了。
这一巴掌，甩的夏末余手心都痛了。
“我没有否定自己。”
他的手掌隐隐有些颤抖，不知是打的用力的缘故还是心情起伏太大了。
“你是你我是我，你可以为苏真和父母决裂，可以毫无所谓的伤害别人，我不行。”
“……为什麽不行？你的人生是属於你自己的，为什麽要被父母牵著走……”男人能感受到脸颊传来的的阵阵火热，可他没有心情去处理它，现在的对话令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当年和苏真也是这样。
那时候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