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雄天下-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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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老八,半道,老营这里就全权委托给你们了。桨帆船要仔细打造,海上风高浪急,不比江上,桨帆船要务求坚固。霹雳箭、震天雷也要加紧制造,造好后要好生储备起来。细作也要加紧训练……”陈德兴回过头看了看黄智深和刘阳还有齐塔,低声嘱咐起来自己离开后的一应事体。
这次霹雳水军并不是全体出动,将近2000人的右军基本不动,留在瓜洲这里打造战船器械,由黄智深和齐塔共同负责。刘阳刘道士同样重任在身,一方面要留守大明观负责调配火药,一方面还有负责训练特务。
此时,远远的一行车轿逶迤而来,当先一顶八台大轿周围扈从如云,高高举这官衔牌、清凉伞,全副都是宰相出行的仪仗。不用说,来人一定是枢密使兼京西湖南北四川宣抚大使、都大提举两淮兵甲、总领湖广京西财赋、总领湖北京西军马钱粮、专一抱发御前军马文字、兼提领措置屯田兼知江陵军府事贾似道了!
……
“排场不小啊,连贾似道都来送行了。”
而此时此刻,就在距离瓜洲水军码头不远的江面上,一艘十几丈长的画舫,正在缓缓开进。几个文士打扮的人,正在画舫顶部的平台上对饮观景。其中一人正是被忽必烈委以江南招抚使的刘孝元!
“区区三十条船就想阻挡大汗的百万雄兵,吾看这陈德兴不过是个不自量力之辈,招抚不必太把他当会事儿。”
正在和刘孝元说话的是蒲寿庚,他笑得淡,语气也淡。端起一杯水酒,一仰而尽。仿佛没有将陈德兴放在心上,只等着蒙古大汗的百万雄兵顺江东下,便可在泉州高举义旗,将那些既不相信真神,又胆敢向真神信徒征税的汉人踩在脚下,永远变成蒲家的奴隶了。
刘孝元也笑着扬起酒杯,一饮而尽。随手放下酒杯,看看瓜洲码头上,鼓乐之声已经响了起来,曲调十分激昂,隐约还有歌声传来。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听到这歌词,刘孝元也噗的一声笑起来的,摇摇头道:“这些南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都快要亡国灭种了,还唱什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蒲寿庚赞同地点点头:“就是一群失心疯罢了!汉亡蒙兴已经是大势所趋,不是几个南朝汉人唱个歌,写些文章就能逆转的。”
听到“文章”二字,刘孝元微微皱眉,道:“那个甚么《光复》报成天胡言乱语,诬蔑吾大蒙古,实在可恶!蒲海云,你有甚办法可以禁了《光复》报么?实在不行,派人去砸了光复报社也成。”
“行,小事一桩!”蒲寿庚拍拍胸脯,“您尽管放心,这《光复》报是决计进不了泉州的!”
“不是泉州,是整个南朝都不许有《光复》报这样的小报!”刘孝元咬咬牙,一脸厌恶,“此等小报,成天都是造谣生事,诋毁吾大蒙古之清名,实在可恶,决不能让这样的小报再混淆视听!”
“这个……”蒲寿庚一皱眉,“这个有点麻烦,这《光复》报的主笔是状元文天祥,出本钱办报的是陈德兴,背后恐怕还有贾似道!这恐怕很难办啊!”
“什么?《光复》报背后也有陈德兴?”刘孝元脸上又多了几分厌恶,“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武夫!有什么办法可以替天下除去这个祸害么?”
“除去这祸害不易!”蒲寿庚一笑,“不过要让他惹上一身麻烦,再没办法和大蒙古为敌却不难。”
第147章暗箭
“惹麻烦?”刘孝元眉头微皱,“海云兄可知此人系贾似道的心腹么?”
蒲寿庚微笑:“那又如何?贾似道也不能一手遮天啊?更何况这陈德兴还是个跋扈武人,南朝的文官最看不上的就是此等人。若是陈德兴知道收敛还好,可是此人偏偏贪得无厌,行事张扬,想捉他的把柄又有何难?”
“把柄?”刘孝元有些不大明白,他虽然是北地文士,但是并不大了解南宋的政治游戏规则。如果没有蒲寿庚这个深明大义的色目人,想要迅速打开局面是不大可能的。
“陈德兴家里面开着个买卖行交本草堂的,原来是个生药铺,现在却做起了南北货,买卖不小,临安的好几个大商行都从那里走货。”
“这有什么不对吗?”刘孝元道,“南朝文武官员做买卖的多了去了,能因为这事儿扳倒陈德兴?”
蒲寿庚冷笑了下,道,“招抚有所不知,陈德兴家的买卖是在走私!要不然一个抽解税,一个榷买能让十成的利润去了九成,陈德兴还赚个啥?”
他当然没有掌握这方面的铁证了,不过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全大宋做进出口买卖的商人就没有不走私的!泉州蒲家一样走私!要按照规矩加税搏买,哪儿还有利润可言?
“这事儿很麻烦吗?”刘孝元有些糊涂,走私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仅南朝有人走私,北地一样有人在走私。所有的汉军世侯家里都有商行,都在做走私逃税的买卖。就算不是世侯的刘孝元家里也一样如此!大汗和四大王全都知道,还不是睁一眼闭一眼?
听了刘孝元的问题,蒲庚寿嗤的一笑:“这事儿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有查还是不查的!南朝汉人的官,上面不查的时候都是公忠体国的好官,上面一查就个个都是贪官污吏了!”
“上面……上面能听你的?”
蒲寿庚微笑,拈着胡须道:“有钱能使官推磨啊?十万贯铜砸出去,多少份御史的弹章都有了。某家再施些小计,把陈家走私的证据做成铁的。到时候就算扳不倒陈德兴,也能叫他惹一身骚!”
……
与此同时,在临安西湖之畔,拱卫大夫,忠州刺史,提举云霄观卢兆麒刚刚置办下的宅院里面。佛堂的门被轻轻推了开去,木门移动的轻响,让闭目打坐的卢兆麒睁开了眼睛。
门口站着个穿着儒服的男子,正在向他拱手行礼。迎着这男子前来的女使,则悄没声息的退了下去。
看着这两个男子,卢兆麒微笑道:“易夫,快请进来吧。新科进士的差遣,都定下来了吗?”
来人正是梁崇儒,卢兆麒的女婿,开庆元年春闱大比高中的进士之一。现在也是卢兆麒全力扶植的对象。看看卢兆麒那个提举云霄观的差遣就知道安丰卢家如今的没落了!扬子桥之战后,卢兆麒虽然也论了功,本官升到了拱卫大夫,但是因为雄胜军损失太重,而且又在关键时刻崩溃,差点坏了大局。所以被贾似道夺了差遣,安排了提举宫观的闲差。而雄胜军也缩编成了2500军额的空架子,扔给卢兆麒的长子统带了。
不过让卢兆麒欣慰的是,他的女婿高中进士,已经定下了京西湖南北四川宣抚司参议,也就是贾似道的高级幕僚!这说明贾似道还是非常重视梁崇儒的。而这会儿,卢兆麒问的当然也不是梁崇儒得到了什么差遣。
“已经定下了。”梁崇儒坐了下来,皱了皱眉头,“是起居舍人,崇政殿说书,还加了个直龙图阁,散官阶直接升到了朝请郎。”
“什么!?”卢兆麒瞪大了眼睛,“官家如此看重这陈淮清!?”
梁崇儒摇了摇头,道:“看不明白,真是看不明白……陈淮清不过是三甲,年纪也四十多了,照例不该那么受重视,怎么就又是起居舍人,又是崇政殿说书,还直接给了个正七品上的散官。”
起居舍人就是皇帝上朝时候负责记录的官,崇政殿说书则是给皇帝讲儒家经典的官。看上去并不大,但都是跟在皇帝屁股后面转悠。历来都是极受重视的文官才可以做的。而正七品文散官在明清不算什么,可是宋朝的官品都比较小,五、六品宣麻拜相的大有人在。正七品的官要是外放就是知州、知府、总领财赋的官也能做了。要是有点什么功劳,回朝就是侍郎、尚书了。
“这是要大用啊!”卢兆麒脸色难看,“一定是有道理的,易夫,你可知道吕文德把思文堂送给陈德兴了。”
“思文堂?吕文德在西湖边上的别墅……给陈德兴了?这所宅子起码值10万贯啊!”
卢兆麒摇摇头,道:“10万贯还是其次,关键是吕文德多贪财的人啊,居然给这样的厚礼给个晚辈!这一定是有非送不可的道理!”
“因为陈淮清?”
梁崇儒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就算官家看重陈淮清,十年之内他也不可能宣麻拜相的。吕文德现在已经是节度使了,没有必要这样拍他马屁。”
卢兆麒冷冷一笑,道:“反常必有妖啊!官家给陈淮清的官职是反常,吕文德给陈德兴送礼更反常!这背后一定是有妖的!而且……对你我一定不利!”
他的语声淡淡的,却把梁崇儒高中进士的好心情不知扫到哪里去了。
梁崇儒看着卢兆麒,讷讷地道:“我们和姓陈的有梁子……若是陈淮清真有宣麻的一日,陈德兴又是第二个吕文德,那可就有苦头吃了。”
卢兆麒冷笑,轻轻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泰山的意思是……”梁崇儒瞪大了眼睛。卢兆麒却是一脸冷笑。
“吕文德贪财,吕文焕又贪财怕死,范文虎徒有其表,高达目中无人,刘整为人阴险,王坚是个臭脾气,至于蒲择之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糊涂蛋……西路的这些将帅,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没有夏用和、李祥甫这样的烂好人了。”
卢兆麒神色很有些悠然自得,眼神越过女婿瞧向远处:“易夫,其实老夫也后悔和陈德兴结怨。但是这怨恨既然结下了,那就只有死斗到底!不是陈德兴死,就是我们俩亡了!你现在受贾宣帅信用,又和江古心(江万里)交好,以你的才智,自可略施些小计让陈德兴兵败身亡!你要什么,尽管从我这里拿,就是几十万贯铜,我也拿得出来!总之,一定不能让陈家父子再做大下去了!”
第148章我要成都,我要汉中
虎号的舰艏犁开一道雪白的浪花,航迹笔直向西。甲板上的水兵们正在反复操练着霹雳炮和八牛弩,随着霹雳水军中军统领兼虎号船头(舰长)高大的一声声口令,水兵们紧张的反复装填训练弹和巨箭。
陈德兴和吕师虎并肩站在望塔上面,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的训练。在舰船尾巴甲板上面儿,还有随营军校的海军学员在任道士的带领下,在练习使用六分仪测向定位——这当然是为了将来的航海做准备,在长江里面用不大找这玩意儿。
眼下正刮着些东南风,长江江面,涌浪起伏。江面之上,二十艘三层桨舰和十条车船分成两列,摇着船桨踩着翼轮,以五节左右的航速,向长江中游驶去。
西行以来,陈德兴就大部分时间就住在虎号上面,而将随行的杨婆儿王蓉儿两个女眷和其余霹雳水军高级军官的女眷安排在了一艘车船上面——当然要带女眷了,这次出征可不是一两个月能完事儿的,打上一年都是有可能的。总不能让一干官爷都当一年和尚吧?现在大宋几乎所有的部队,甚至都有专门供高级军官娱乐的营妓,霹雳水军没有营妓已经是有点特殊化了,要是连女眷都不让带,可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庆之,西边的信息很不好,吕太尉、刘太尉又在涪州败了一阵,而且两位太尉似乎闹出了些不快。”
吕师虎这时拿出了刚刚由快哨船送来的军报,上面的消息是十天前的,吕文德和刘整再一次在涪州吃了苦头——历史上蒙古人在涪州搭的这座浮桥就让宋军吃尽了苦头!
而且更让人担心的还有刘整和吕文德之间的矛盾日深。两人都向贾似道的宣抚司告状,指责对方没有出力死战,而且先行撤退,以致攻势功亏一篑。
“庆之,”吕师虎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明说了吧,将来的蜀帅只有一个,不是吕太尉就是刘太尉,这是一川难容二虎的形势!”
帮助吕文德对付刘整么?
陈德兴冷笑了一下,淡淡地道:“霹雳水军是归吕世翁节制的,霹雳水军的功劳自然有吕世翁的份,待吾破了涪州浮桥,直达钓鱼城下击退了鞑子大汗,还怕吕世翁当不了蜀帅吗?”
吕师虎却微微皱眉,听陈德兴的意思,下面的仗好像要让霹雳水军包打了!这霹雳水军才多少人啊?跟着出兵的就八千多,大半还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桨手,怎么可能包打几十万蒙古大军?
“庆之,军报上还说,吕太尉已经在川口集中了战船万艘,预备在六月份再发动一场攻势。刘太尉则出重金招募死士,预备同时扑击涪州浮桥。”
“万艘?”陈德兴只是摇头,“能有两千艘就不错了,不过也用不了两千艘,由我的二十条桨舰就足够击破涪陵浮桥了!”
他拍着望塔档板,很有些慨然:“……这一战咱们有了发石,有了天雷,还有这种三层桨座舰,是有把握打赢的!但是要赢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上游诸军的配合。无论如何,总该把四川恢复了,最好能迫蒙古放弃大理,这样上游的形势就能恢复到宝祐年以前。这样,吾大宋才能有长期和蒙古对峙下去的本钱!”
吕师虎只是苦笑,这个陈德兴怎么真有些一心谋国的意思啊?如今的大宋还有谁会考虑长期的事情?都是只顾眼前的。
陈德兴又是一叹,道:“天下承平的时候,四川可是天府之国!如今虽然大部打成了白地,但是基础还是有的。天府之国的地盘还在!若是能恢复成都,将战线推回川北和汉中,凭着天府之国的财力,便能独自支撑起二十万强兵!如果再有一个余樵隐这样的人来经营,北虏就要为关中的安危头疼了。”他冷哼了一声,“想要当蜀帅,总归要把蜀地收复吧?若是连成都都拿不到手,还当什么蜀帅?”
吕师虎看着陈德兴只是摇头:“庆之……事情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这次能解了钓鱼城之围已经不易,如何还敢想成都?”
陈德兴冷哼了一声:“我就是敢想成都!这一战不仅要摧破鞑子大汗的主力,还要一举将成都和汉中拿下!”
在陈德兴所了解的历史中,蒙古大汗死于钓鱼城下,忽必烈则败于鄂州城下,这一轮的蒙宋交锋可以说是以宋军大获全胜而告终。可是大宋却没有乘胜追击,收复成都、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