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雄天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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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反应过来的张家甲士,突然扯开嗓门大呼:“快跑!天雷要炸啦!”
“快跑啊!”
更多的人呼喊起来,恐惧到了极点的张家士卒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等着天雷炸开的勇气,纷纷撒丫子就跑,几乎可以用一哄而散来形容了!张弘范举起了宝剑,想要斩杀溃卒,可是面对如山岳倾覆一样的溃局,一把宝剑又能起到多少震慑作用呢?
他叹了一声,便要用宝剑抹脖子自杀殉国,可这宝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抹下去,这抹脖子终究是自己的!张弘范绝望的闭上眼睛,还是等天雷爆炸吧!
就在这时,几个忠心耿耿的张家小将却扑了上去,不由分说架起张弘范调头就跑。
“莫追了,莫追了,抓紧时间,割脑袋,抢东西!”陈德兴挥舞了一下手中长枪,一声大吼结束了这场轻松的不像话的追击。不过他要是知道在他追赶的敌人中间有个张弘范,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再追上几十步的。
……
此时此刻,诸翼蒙古都元帅也柳干的脸上身上,一阵阵的汗水朝外涌着,滴落在衣甲之上,蜿蜒滑落,都快流淌成小溪模样了。他刚刚亲眼目睹了顺天张家三千甲士的溃败!想他自幼从军,追随木华黎、阔出(窝阔台三子)、察罕等人转战中原,不是没有打过败仗,甚至还经历过阔出太子战死这样惨败。可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害怕!
因为以往的败仗,无论败得如何凄惨,战略上的优势都在蒙古这边!占据了中原的蒙古帝国自有大批的汉军可以驱使,宋军想要和蒙古勇士交战,就必须先和汉军消耗,往往是十分力气耗去了七八分,才能和蒙古勇士交手。只要蒙古人这边不犯大错,无论胜败,都能让宋军付出几倍乃至十倍的损失——当然是拿宋人的损失和蒙古人比,至于蒙古汉军,只值一钱而已!
可是今日,只是一阵炸雷,顺天张家的3000大军就溃于一旦!宋人那边虽然也冲了一阵,但仅仅是掩杀追逃,本身的损失恐怕连30都不会有!这样的交换比之下,蒙古汉军这张王牌算是要彻底废掉了!
而要让蒙古勇士去和南蛮换命……等等,这个会爆炸的什么雷,对蒙古勇士的杀伤力恐怕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吧?如果刚才冲锋的是3000蒙古骑兵,下场可会比张家的步卒好些?想到这里,也柳干紧握着缰绳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了。
李翠仙倒是神色漠然,好一副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气度。只是稳稳坐在马背上,目光冷冷地扫视着溃退下来的张家士卒。这份大将气质,让她身旁策马而立的大老爷们刘孝元都佩服不已。
刘孝元的脸上身上也都是汗水,甚至都流进了眼眶之中,热辣辣的非常难受。他伸手抹了一下,又深吸口气,才从震惊和恐惧之中回过神来。
“元帅,南蛮的雷火犀利,不如且先作罢,来日再谋良策吧。”刘孝元一叉手,大声地向也柳干提议。
也柳干仍然死死盯着战场上正在割人头、剥衣甲的宋军步卒,却迟迟不敢下令自己的蒙古铁骑上去践踏——这样的情况在蒙宋大战开始以来就没有发生过!蒙古铁骑竟然不敢去冲击没有组成战阵的宋军步卒!
这个仗还怎么打?
也柳干一声长叹,刚要下令收兵,身边的李翠仙却冷冷地开口了:“刘参议,来日你就有良谋破宋人的发石机和天雷了?”
刘孝元被她堵了一句,眉头微皱,“良谋可以慢慢想的,今日这仗总归打不下去了。”
李翠仙嗤的一笑,头都不转一下,仍旧是冷冷地道:“我大蒙古的兴亡就在今日!南蛮的发石、天雷的确犀利,但却是草创,未及推广。据吾所知,造此发石、天雷的陈德兴,今日就在这战场之上!这陈德兴就是权发遣炮军都统制!今日若不能破了炮军,生擒那陈德兴。来日南蛮官家封他一个提举御前诸军军器所,到时南蛮诸军可就都有了发石、天雷,不知用什么样的良谋才可摧破?”
刘孝元一愣,也有些不知所措。也柳干却已经脸色大变,扭过头大声问道:“李崔安答,你可有计策破了炮军,生擒陈德兴?”
李翠仙的目光仍然盯着前方的战场,摇摇头道:“元帅,现在不是用计的时候,现在是拼命的时候,不仅俺们汉军要为大蒙古拼命,就是元帅麾下的蒙古儿郎也要拼命了!”
拼命……还要拿蒙古人的命去拼!
也柳干的脸色顿时就灰败下来,仿佛见到了无数蒙古勇士被宋军的天雷炸得人仰马翻!
过去是宋军想和蒙古人拼命而不得——因为蒙古人可以驱使北地汉儿去拼!
而现在,是蒙古人想和宋人拼命而不得了,因为宋人有了发石,有了天雷,可以在百步之外,把蒙古人炸得粉身碎骨……
“李三郎!你在说甚啊?这命俺们汉军去拼也就罢了,如何能让蒙古勇士一并去拼?”
刘孝元慷慨激昂地道,“蒙古勇士皆是国家的柱石,是天下的仰望,若是没有他们,我等北人都要去当赵家的奴隶了!”
李翠仙沉声道:“刘参议,既如此你何不提刀上阵,与吾红袄儿郎一起为大蒙古前驱?”
“吾……”刘孝元撇了一眼李翠仙,“吾正有此意!只是今日大势与我不利,不如且先北退,待来日探明发石、天雷之秘,再行仿造,必可踏平江南!”
李翠仙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笑问道:“不知来日是多久?一月?两月?还是一年?若来日没有弄清发石、天雷之秘,却让南蛮先将之送往蜀地、京湖,坏了大汗和四大王的大事,你可能担起责任?”
她扭头看着也柳干,沉声道:“元帅,便是要探明发石、天雷之秘,也只有在今日,只要破了南蛮炮军,夺了几架发石,几枚天雷,这秘密自为吾大蒙古所知。若是今日撤军北走,来日大汗和四大王必将怪罪元帅误国!”
第81章放心的去吧
刘孝元摇摇头,李翠仙明显在鼓动也柳干孤注一掷!虽然道理也不算错,但是现在六万大军深入敌后,岂能这样草率一搏?若是一搏不中,这里的六万大军还能有几人生还北地?他刚想开口反驳,也柳干却吞吞吐吐的说话了。
“可是……南蛮的发石、天雷太过犀利,蒙古勇士也不是铁打的……”
李翠仙神情淡淡的,注视着明显已经有些六神无主的也柳干,“元帅,某家倒觉得南蛮的发石、天雷不难破,因为南蛮的发石、天雷数目不多,只是集中在其阵之南翼,其余的西北两翼,并未见此利器。”
听李翠仙一说,也柳干忙抬头往西北望去。蒙军对宋军西线主阵的攻击也已经打响,虽然也不时有几个烟柱腾起,但是看声势根本不能和方才张家军遭遇的天雷轰炸相比。
“李崔安答,这南蛮的发石机是可以移动的……”也柳干的眼睛倒是够尖的,早就看清了陈德兴炮军的发石机是用牛车牵引的。
李翠仙咬着银牙,一字一顿地道:“正因为南蛮的发石机可以动,俺们蒙古的勇士才需要拼命,哪怕是豁出去八千条蒙古性命,只要能灭了南蛮的炮军,夺了南蛮的发石、天雷也是值得的!这江南的花花世界,到时候就都是大蒙古的,江南的千万儿女,就都是大汗的奴隶!元帅,请您不要再犹豫了!”
也柳干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还是李崔安答说得对!只要能让我大蒙古踏平江南,一统四海,俺们这些人哪怕粉身碎骨又算得了甚?今日吾若不能踏破南蛮炮军,手刃陈逆德兴,我就不是蒙古人!”
也柳干赌咒发誓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张弘范已经被人架了过来,堂堂六尺多的汉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只是不住的磕头请罪。
“元帅,张千户之败非战之罪,请元帅饶了他这回,让他戴罪立功。”李翠仙有些鄙夷地瞥了眼这个身躯高大不亚于陈德兴的汉子,却还是开口提他求情。
“元帅,请让张千户整顿部下,再去攻打吧。”刘孝元这回也帮着李翠仙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磕头的张弘范却是身子一震,张家派来两淮的军队原有六千,战了两个多月已经折损了一千五百多,今日这一阵的损失当不下八百,最多还剩下三千五百、三千六百的儿郎……俱是肝胆已裂,哪里还能再战?
也柳干倒是混不在意的笑笑:“南蛮的发石、天雷的确厉害,张千户败了一阵也不算甚,等会儿再找回来就是了。
渤花,吾给你两个千人队,再加上张家、萧家和史家的兵马,继续攻击南蛮的左翼。
李崔安答,带上你的红袄甲士,随吾去打南蛮的正面,此战若是能胜,吾定在大汗面前替你们李家请功。无论如何也要让李相公的淮南行省做实了!”
李璮名义上还有个淮南行省相公的官位,只是两淮路一直在大宋的牢牢控制中,他的淮南行省相公纯属虚名。而且谁都知道,即使蒙古拿下了淮南,也不可能轻易交给李璮统治的。
现在也柳干给出的是他认为最有可能吸引李翠仙的画饼。
渤花和李翠仙都在马上躬身应是,渤花回道:“元帅,您就放心吧,末将无论如何都要将南蛮的炮军钉死在左翼!”
蒙古军队的调动,自然瞒不过当面的宋军。陈德兴这时已经回到了炮军阵地,站在一辆望车上,死死的看着大队的蒙古骑兵和红袄甲士向西迂回。夏家军的老将夏宝骑着匹矮矮胖胖的战马,就在这辆望车旁边。肥硕的身躯压得胯下的肥马不停喘气,看着真是有点好笑。
“太好了,太好了……蒙古人吃了苦头退走了,看来俺们可以松口气了!庆之啊,今天多亏你了,等回了扬州城,明玉阁,老夫摆了花酒请你吃!”
陈德兴却摇摇头:“才开始呢!北虏还会再打的,或许……他们会吃一堑长一智,再打过来的时候队形就不会那么密集了。”
他将目光从运动中的红袄军身上收回,转到自己的正前方。刚才被自己的发石机打得落花流水的张家汉军,又一次组成了战阵。
张弘范再一次坐在了马背上,挺直了身子,死死的看着对面宋军的战阵,看着密密麻麻的拒马、鹿砦还有各种大车组成的车阵,看着车阵后面的盾牌和长枪,还有一架架模样古怪的发石机——没有绳索牵引,而且个头很小,不知道是用什么力量将诺大的铁球抛到百步之外的?
他扭过头来,看着自己人马的阵势。
迎面的是一排排衣甲不整的步卒,正排成松松垮垮的阵势——陈德兴所料不差,此时的蒙古军,包括汉军在内还是很善于吸取教训的。只是吃了一次亏,他们就知道把队形散开些了。只是在冷兵器时代,步兵作战全靠结阵,没有了阵型,步兵就是一群散沙,能发挥两三成战力就不错了。
而且新败的军卒也没有多少士气,还有不少人在逃跑的时候丢弃了盔甲武器,现在穿着布衣,手上拿着支羽箭站在队伍里面瑟瑟发抖。
张家的心腹将领脸色都难看得很,他们都是老于战阵的,如何不知道这样上阵是在送死?虽然宋军的发石、天雷可能难以施展,但是他们的步兵要是结阵杀出来怎么办?就这等松散的队形不是送死吗?
张弘范却是神色不动,经过一番死里逃生,这位历史上平灭了南宋的蒙古大将,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还制定出了一个他认为最可行的战术。
他冲着自己一个心腹将领沉声道:“可以开始战了!”
那心腹将领脸色铁青,勉强劝道:“九郎,这次跟着俺们南下的都是老恩主带出来的精锐……整整6000人啊,现在只剩下不到3500,要是都耗尽了,张家可就元气大伤了!”
张家的地盘在所谓的顺天路,就是淮北亳州一带,根本不能和占有几乎整个山东的李璮相比。拥有的兵力自然也少得多,要是一次死掉6000,何止是伤元气,连根本都要动摇了。
张弘范哈哈一笑,摆手道:“伤点元气怕什么?当年李全攻略淮东死伤多少?那才叫伤元气呢,红袄军十不存一,连李全自己都把命送了,只剩下杨妙真和李璮孤儿寡母……现在还不是汉军世侯之首?他们李家可以复兴,还不是大蒙古的恩典?只要有大蒙古在,俺们张家就算死剩一个孤儿,也一定有复兴的一天,还有甚舍不得的?”
他又吸了口气,看来一眼他们张家的兵将:“告诉弟兄们,此战他们是替俺家捐躯的,他们的妻子儿女,俺家一定安养,有俺张弘范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他们饿着!让他们……放心的去吧!”说罢他就一挥手,“吹号,进军!”
第82章世道要变了
在大运河西岸宋军中军本阵之中,一处临时搭起的望楼之上,贾似道、李庭芝,还有廖莹中,都是一身袍褂整齐站在上面,凝神向南眺望。
这个望楼简陋至极,连遮蔽风雨太阳的顶都没有,就是四根大木支起的一个高台。站在上面,连远在五华里外的扬子桥城,都能一览无余。
刚才发生在宋军左翼的“炮打北虏”一幕,自然也逃不出高台之上这几人的眼底——虽然这一幕看着有点闹剧的意思,但是贾似道和李庭芝这两个真知兵的文官已经高兴得眉飞色舞了。
贾似道直到现在,还在抚掌大笑:“痛快,真是痛快!老夫将兵十八载,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痛快的一战!要是能多几支炮军,北虏还有何可惧?中原又如何不能恢复?”
他身边的李庭芝不住点头,而廖莹中却有些不解:“相公,炮军克步军似乎无疑,但也不是无解……现在北虏步卒散开了队形,只怕不容易杀伤了吧?另外,北虏的骑兵马队阵形更散,靠区区数十架发石机也未见能有大用处。”
李庭芝嘿了一声,指着那些阵形松散的张家步卒:“这等散乱阵形如何能战?也就是我军无马,要是有个三五百骑,一阵践踏就能驱散了。即便无马,夏家军的选锋要胜他们也不难……至于北虏的骑兵,那是何等精贵?方才我军逆袭的时候,他们可曾上来践踏?”
他这么一提醒,廖莹中也焕然大悟。以往宋军即便在步战中取胜,也只敢稍稍追击十几步,就会被北虏骑兵迫回。而就在方才,陈德兴率领的几百锐卒大模大样杀出了足有一百五十步之遥,也没有看到蒙古铁骑上前。陈德兴拿出来的发石机加震天雷的战术,虽然“简单”,但却异常有效,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