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雄天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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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气喘吁吁,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这样下去要败了!蒙古人只要再攻个两三阵,累都要把人累垮了!”陈德兴将目光从周遭的战士身上收回,又回头看了眼后方——巍峨的扬州城墙就在千步之外伫立,在宽阔的保障河边,已经搭建起了一个高台,上面一面贾字帅旗正猎猎飘扬。两淮宋军的最高指挥官枢密相公贾似道应该就在那上面督战。高台之下,衣甲鲜亮的亲劲簇帐军已经展开了两个军阵,五千精锐便是此战最后的预备队!
‘此战竟是背城背水!’两阵厮杀下来,陈德兴暂时忘记了魂穿附体之事,全身心融入到自己的“新生活”中去了,脑筋一下子变得敏锐起来。开始仔细观察其周遭地形和宋军的部署了。
除了背城背水,宋军阵线两侧,都已经用大量的拒马加以封锁。倒不怕蒙古骑兵侧击,武锐军三阵如果溃了也只能退到护城河边,大家想要活命只能拼了!只要贾似道不退,亲劲簇帐军能顶住,两翼的部队能及时向中间靠拢,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二郎,北虏上来啦!”刘和尚又一次高喊起来。陈德兴回头一望,果然一个重甲步兵阵已经到了一百三四十步开外了。
“和尚!”陈德兴望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忠仆下属,压低声音道,“若是不敌了,一定要跟着我,我们一起退到河边再寻活路,千万不能往枢密相公那头去。”
“俺知道了。”刘和尚点点头。这点常识他也是有的,蒙古人若破了阵,必直取贾似道的中军,到时候那头少不了一番血战!而且……也不能指望贾似道的亲军优待前方跑下来的溃卒,搞不好就让他们砍了脑袋以正军法了!
“绷!”陈德兴的步弓再次拉响,一枝羽箭如流星般激射出去,又是箭无虚发,当场就射死了个北军的壮汉。他的这一箭就是信号,一千多张强弓硬弩同时抛射出箭簇,如雨注般将汉军世侯董家的甲士覆盖其中了,顿时便有数十人惨叫着扑倒在地。不过余下的战士却毫不理会不断落下的箭雨,仍然齐步向前,好似一座移动到刀枪丛林。
惨烈的肉搏,很快就在汉家儿郎之间展开了!
第7章杀人狂的养成
战场之上,杀声震天!蒙古汉军的第三阵冲击终于有了效果,冲破了陈德兴所在的宋军军阵,同宋军混战成了一团!
陈德兴挥舞着一柄沉甸甸的镔铁环首刀,瞪着一对环眼,大喝一声,便砍向一个董家万户的小将,犹如杀神降世!
刀起头落,鲜血好像火山喷发一样飙射出来,溅了陈德兴一脸。这血还带着体温,最是新鲜不过,味道微微有点腥。那无头的身体还没有倒下,两只胳膊拼命舞动,好像想将掉了的脑袋再抓起来按在脖子上面。
“我真的是变态杀人狂吧……”陈德兴微微有些奇怪,自己一个来自21世纪安分守己的良民,才魂穿几日,竟然就会砍活人的脑袋,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还感到无比的畅快。“看来是两份记忆融合的后果吧?原来的陈德兴就是个变态!”
没错,是变态!陈德兴的脑海中有太多可以和变态挂上钩的画面了!当然不是那种用绳子捆日本女人的图像,而是残杀各种动物的场面……先是杀猫杀狗,那时候陈德兴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然后是杀猪,就像现在杀人一样,用大刀活生生砍下猪头!那时,陈德兴不过十三四岁!而把陈德兴变成这等变态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生身之父陈淮清——是个除了面皮不是红的之外就和关云长得差不多的老变态!
老变态还振振有词:“尔乃堂堂武人,生于兵戈之世,早晚要上阵厮杀的,战阵之学必是自幼打熬,日后建功立业之时,便知为父今日苦心……”
“苦心个头!”陈德兴又在心里骂了句老变态,便挥舞着大刀向另一个董家甲士扑过去了。话说回来,陈德兴在老变态训练下还是打熬出了一点真功夫,三下两下又把人家给砍死了。
不过这个武锐军中并不是人人都有变态老爹的——光变态还不行,还得有钱有本事!老变态有个做都统制的老老变态当爹,自己也是个武进士出生的文官,家里面当然是地主老财,光是在扬州城东运河对岸就有上千亩地和几十家佃户。这才有财力培养出陈德兴这么个变态杀人狂!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穷文富武,意思是穷人可以学文,可以头悬梁锥刺骨,可以凿洞取光,可以逮萤火虫装个小纱袋夜读——虽然穷人学文多半也考不中功名,但是总归可以学。但是学武必须得是有钱人……当然,这个学武不是武侠小说里那样的,也不是江湖卖艺。而是学战阵之术,骑马、射箭、各种长柄兵器还有兵书战策等等。光是养马和置办各种器械的开销就不是普通农家可以承担的。
而且,武功是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练的,所谓场上十分钟,场下十年功。今天陈德兴可以在战场上当变态杀人狂,那是十几个寒暑苦练出来的。他从小到大,除了练武之外就是读些兵书,从来就没有参加过生产劳动,活脱脱一个剥削阶级的大少爷。那些终日劳作,一年到头连饱饭都吃不上几顿的农夫,是很难练出一身战场上的好本事的。这也是农耕民族难以养成和保持强大武力的一个原因,相比之下游牧民族因为生产生活都贴近军事离不开弓马杀戮,就非常容易形成强大的武力。一旦让这些夺取了可以大量制造兵器生产粮食的农耕民族的地盘,就很容易在短期内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蒙古帝国便是这样形成的!
诸翼蒙古都元帅也柳干此刻正骑在一匹足有五尺高的西域骏马之上,穿着由燕京最好的甲胄工匠打造的铠甲,铠甲之内还有华丽的丝绸衣衫,他的脚上还蹬着小牛皮精心缝制的靴子,腰上还挎着用乌兹钢打造的削铁如泥的宝刀,刀鞘之上镶嵌着各色宝石。
这位都元帅是典型的蒙古人,身躯高大魁梧,有一张大饼似的脸盘子,颧骨微凸,配上细小而冷厉的双眸,总给人一种阴霾的感觉。他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嘴角边上滑过不易察觉的冷笑。突然开口,却是叽哩咕噜的蒙古话。虽然他很早就跟随太师国王木华黎到了汉地,手下的将领大多也是汉人,但他却不屑学说汉话。
“攻了三阵都没有胜,汉儿果是无用!”他的细眼往左右一扫,几个穿着汉服却带着貂裘帽子的汉军将领都面无表情,好像听不懂蒙古话似的。这里并无一位万户世侯,也柳干在汉军中的人缘很差,动辄辱骂殴打,各家世侯惹不起他自然只能躲着了。于是大都派了不大重要的家将带兵跟他侵宋,而且派出来的兵也不会真个卖命,人人都是应付差事的心思。
相比之下,那位蒙古合罕的四弟,总领漠南汉地事务的忽必烈大王就好相处多了,各家万户世侯都愿意去捧金莲川幕府(位于金莲川草原,是金朝皇帝的避暑之地,忽必烈在此开府,管辖汉地事务)的场。
当然,也有例外的。益都行省相公李璮就不怎么愿意和忽必烈相交,对金莲川幕府的命令也一直不大理睬。不过这次他却很热心的让义子李雄和女儿李翠仙带着六千大军南渡淮河,据说是要替他老子李全报仇——李全是金末山东农民起义军红袄军的首领,趁着金末乱世占据了山东大片地盘,以二府九州之地归宋。但是南宋却把以文御武的一套加在了他这个军阀身上,结果惹出了一连串的变故。李全更是投靠蒙古发动叛乱,公开和宋朝敌对,最后败死在扬州城下。这场变故史称李全之乱。不过李全之死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因为李全之子李璮继承了父亲在山东的地盘、军队和官职,继续给蒙古人当益都行省相公,统治大半个山东已经二十多年,而且颇能治事。现在拥有精兵七八万之众,是一众蒙古汉军世侯中地盘最大,兵力最强者。还在不久之前娶了成吉思汗幼弟斡赤斤的孙女为妻,同统治东北的蒙古宗王塔察儿结成了郎舅之亲。这次更是想借助蒙古人之手,替父亲报仇雪恨!
对于别的汉将,也柳干可以蔑视轻视,可是对李璮,也柳干却不敢造次——毕竟这位是成吉思汗的亲戚,还有一个和蒙古大汗称兄道弟的大舅哥塔察儿大王。
“李雄安答,董家之兵看来是力竭了。”也柳干的目光停留在了李璮义子,忠义军都统制李雄的面庞之上,微笑着说道。“下面是不是该李家的兵士上阵了?”
李璮的这个义子是个中年男子,他穿着绸衫,头戴貂帽,腰间悬着把普普通通的弯刀,貌不惊人,看起来像个庸碌的小吏。他身边还有个俊俏的“小伙子”,双眉长长伸出在洁白的脸颊上,仿佛飞翔的燕翅,眼睛明丽之极,抿紧的嘴唇嫣红动人——他,应该是她,便是李璮的女儿李翠仙。以男装跟着义兄的大军一路南下,据说李璮还为她在和某位蒙古宗王谈婚论嫁,说不定哪天就是王妃殿下了!
第8章红袄银刀踏阵来
听到也柳干的话,李雄却不回答,也柳干不懂汉话,李雄则不懂蒙古话。所以只是笑呵呵的扭头望着自己的义妹,益都行省的三郡主,身着男装的大美人儿李翠仙。
“都元帅要俺们红袄儿郎上阵了。”李翠仙目光流转,望了一眼正在厮杀的战场,然后用脆生生的声音对李雄道,“四哥儿,俺们莫如战上一场,也不要同时攻南蛮三阵了,汇合六千儿郎突南蛮子中间那阵,定可一鼓而破,余下两阵定然胆寒,自任由大蒙古的铁骑践踏,没准那扬州城都可一战而定!”
她和李雄是用汉话在说,也柳干身旁自有担当通事的北地文士,一五一十的译给他听。
也柳干笑着点点头,“李璀安答的办法不错,李家儿郎只须破南蛮子一阵,其余就由大蒙古的铁骑去践踏吧!”
李璀是李翠仙的化名,她虽是女儿身,却也精通武艺战阵,可以参与军事政治。只是用女儿之名总不方便,所以她就给自己取了个男子的名讳,还以男装示人。这种豪放的作风在南朝士人看来自是伤风败俗,不过现在北地男儿却是不在乎这些的。益都李家更是如此,想当年李全当家的时候,便是和夫人杨妙真共掌大权的。
李雄和李翠仙对视一眼,同时躬身向也柳干行礼领命,随后便去安排攻势了。
“大宋,万胜!大宋,万胜!”
这个时候,欢呼声已经在武锐军的三个军阵上空响彻。董家万户的甲士已经被武锐军的战士逐退,丢下了一成多的性命,乱纷纷的在蒙古铁骑遮护下退去。
陈德兴和刘和尚二人却没有跟着战士们一同欢呼,而是目光阴郁的望着前方的蒙古军阵。如果算上那些被驱赶来扑阵的大宋百姓,武锐军的战士们已经连着战了四阵!大部分战士都已经耗尽了气力,刚才和董家甲士的血战就险象环生。而武锐军中军的伤亡率,恐怕已经接近了三成,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呜……”
沉闷的军号声一阵阵传来,那是蒙古军队调动的信号。随着这信号,整个儿的蒙古军阵便是一阵扰动,然后就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
这一刻,战场之上,数万大宋儿郎的心头都是一震——所有人都知道蒙古人的总攻就要开始了!
“主动权操于敌手,这仗打得窝囊啊!”陈德兴微微叹了口气,他自然晓得这一战是凶多吉少了。战场之上的四万宋军会不会崩溃不好说,但是自己所在的这一将武锐军是肯定要溃了……
“枢密相公大令:有进无退,谁敢后退半步,杀无赦!”
“枢密相公大令:武锐军左中右三军将士力战三阵,杀敌无算,皆赏会子二百贯!”
传令官的声音又遥遥传来,贾似道似乎也晓得不妙,急忙忙的给部队打气鼓劲儿了——皆赏二百贯会子可不是小数。在陈德兴的记忆中,也有关于经济的。这会子其实就是纸币,是南宋朝廷发行的。不过自端平年和蒙古开战后,会子就因为滥发而贬值。如今的二百贯会子折合铜钱,不过十贯上下,但也不是小钱了。现下的一石白米,不过就是一贯半最多不过两贯的铜钱。
“大宋,万胜!大宋,万胜!”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武锐军的士气顿时就达到了高点,但是士气不等于力气!
“咚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如潮水般翻卷而来,渐渐压住了宋军将士的欢呼,战场上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了。
一片火红的海洋出现在了陈德兴眼前。这次上来的蒙古汉军甲士,都是红甲红袄,多得不计其数。前排的战士,人人手持红色的盾牌和闪着银光的战刀。几面火红的军旗上,用醒目的黑线绣着斗大的李字!
“是红袄军!益都李家的精锐!”刘和尚失声道,“都朝俺们这里开来了,这下糟糕了……”
他的话音未落,密集的踏步声就从后方传来,然后就是一声大喊:“儿郎们,尚能战否?”
“能战!”众口一词。
陈德兴回头看去,一面卢字将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树了起来。将旗之下,一员武将持枪而立。胡须花白,面孔黝黑,正是武锐军都统制卢兆麟。和卢兆麟一起到来的,还有数百名手持环首大刀的甲士,他们都是卢大都统的亲兵。
“儿郎们,结阵……强弩破虏阵!”卢兆麟大吼。
强弩破虏阵是宋军战阵的名称,弓弩在前,重甲居后,敌至一百二十步弓弩齐发,四箭为止,弓弩后退,甲士向前以刀枪肉搏。之前武锐军与蒙古甲士相斗时使用的是重甲御虏阵,是重甲居前,弓弩在后,和强弩破虏阵相反。
陈德兴是阵前校射,自然要随弓弩手行动,当下就收了大刀,拿起步弓和刘和尚一起向前,站在了六排弓弩手的最前列。在他的眼前,就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要守不住了!”陈德兴已经知道不对了,手中的步弓都被他攥出水来了,敌人太多了,足足有五六千,而且都是生力军!而自己这边,还有几人有力气再战?自己是变态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别人呢?武锐军中大部分的战士,从军之前不过是扬州附近的农夫和渔夫……
他用眼角扫了下身边的战士,一张张表情坚毅的脸孔上全都布满了汗水,呼吸也显得急促,不少人还用步弓当拐棍拄着地面。
“已经力竭了!”陈德兴暗自叹了口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