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上-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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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翻天覆地的悲伤——如果这便是成长,那么这种成长的代价实在是太过可怕……
“紫鸢……”清暝微凉的双手轻轻握住她温软的柔胰,眼底沉淀出一种牢不可摧的坚定,“我需要你帮我……”
出行的那一日,叶迹破天慌的召见了清暝,以送行为借口。刚刚踏出房门的他,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通报的宫人,随即点点头,也随着他去了,只是心下却在盘算着叶迹的目的,毕竟这种举动实在太过于反常。
然而更让人意外的却是叶迹见他的地方竟然是在鸾迹宫后山的山顶之上,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清暝的印象中,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叶迹的地方,他的身边便会出现随行的宠姬。也因此他曾在心底私下里评定过,这个男人属于“随时可以发情但还带着脑子思考问题的高级野兽”,当然,这纯粹是为了表达对叶迹“不拘小节”这种行为的不满。
或许,这些年来,他的处变不惊很多时候都来源于叶迹在生活中对他的深刻影响。从一开始看见叶迹在他面前旁若无人的与姬妾调笑上床所表现出来的惊慌与面红耳赤到后来的淡然处之,冷眼相看,这种种改变,无一不是叶迹让他学会的。
艰涩的三年,很多东西不能为常人所道,只有局中人方能知晓个中辛酸。如果他与叶迹之间不是有那么多的纠纷,那么多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也许,这个男人是值得他从心底去敬佩与感激的。
晨间的风还带着微凉的气息,空气里弥漫着山野里特有的清新凛冽。薄光静静的铺洒在叶迹欣长的身上,投射出一道稀薄的光影。
流动的尘埃在翻飞中被凝结出一片静谧,脚下的树枝因为断裂发出“咯吱”一声脆响,清暝抿抿唇,看着那人背手而立的背影,淡淡道,“不知宫主召见清暝所为何事?”
“你过来……”低沉的声音在空旷处轻轻响起,然而其中威严却未有一丝折损。清暝眼睫微动,依言靠了过去。
隔着薄雾,眼底尽收的整个帝都恢弘博大的山脉地势,心底自然的荡漾而生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叶迹修长的手探了出去,以抚摸的姿态细细的在山下如画般的景色上逡巡而过,嘴角勾起一抹高傲如神抵般的笑,“终有一日,这个江湖会是本宫的,而鸾迹宫更加会成为江湖中最令人钦佩的帮派……你相信么?”
清暝侧了身子去看那人睥睨天下的神色,顿了顿,这才道,“我相不相信,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宫主自己信不信……”
“如果我说很重要呢?”他的眼底隐隐有光华流转。
这是在暗示些什么么?清暝楞了楞,随即只垂了眼眸,抿了抿唇,低声道,“……宫主今日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嘱咐?”
话题被他不甚高明的引开,叶迹微微蹙眉,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似乎想从他淡然的神色里看出些什么,却始终一无所获,耐下心底的那股烦躁,略微顿了顿,他低声道,“昊节南此人城府极深,此番出行需得万事小心。通丝血玉,本宫势在必得……”
“宫主尽可放心,清暝定当不辱使命……”
握在身侧的手微微蜷曲,叶迹久久的看着少年在晨光的沐浴中温润恍如三年前的眉眼,心里莫名的升腾起一股燥意——为什么他总是吝于对自己展颜一笑?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样子好似从未将他放进眼底……
衣袖一拂,抛落在空中划开一道艳丽的余影,在少年愣怔而无措的神色中,他面色幽郁的往回走。
今日真是发了疯才会希望在他走之前见他一面……才会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句“相信”……叶迹暗啐一声,眉间紧紧拢在一起,脚上步子倒是迈得愈加快了,甚至微显凌乱而仓皇……
昊跃山庄位于易州城远雾山之上,而需到达这里就必须进过山下的蓬莱小镇。纵然策马狂奔,一路马不停蹄,但是来到这里的时候却仍是入了夜。
仰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清暝轻呼出一口气,带着旅途的疲惫感揉了揉眉心,将马牵给门前侯着的马厩小厮,抬脚便进了这家在蓬莱小镇显有名气的“蓬莱客栈”。
伸出食指叩了叩柜台,木制的台木发出“钪钪”的钝响,少年的脸有一大半隐匿在昏暗中,清亮的嗓音从口中徐徐滑出,刹时打断了所看之人绮丽的俏想,“麻烦你,一间上房……”
柜台上打着算盘的中年男子楞了楞,随即笑着点头冲身后正哼着小曲欢快的擦着木桌的小二挥挥手,大声喊道,“浑小子!快来!把这位客官引上楼去!”
“诶!”那少年应了一声,回过身的瞬间却直直的楞在当场,嘴巴张的大大,一脸的不可置信。中年男子见状先是对着清暝歉意一笑,而后竟是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伸手便是“啪啦”一巴掌拍在那少年头上,低吼道,“发什么楞啊你!猪脑子补多了也成猪脑子了?!快去做事!!”
少年回神,愣愣的叫了一声,“二叔……”随即眼角用力的向上弯起,扬起一抹如月牙一般干净而纯粹的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呸……”中年男子眼睛一瞪,急道,“谁是你二叔!别瞎叫!快去做事!!”
欢喜的应了一声,那少年一路蹦跶的来到清暝面前,定定的看着他许久,睁大他那双水灵灵的星眸,兴奋的说道,“……你住店啊?”
清暝的眼光在少年清朗的眉目间转了一圈,当下只觉得这人眼熟的紧,却始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淡淡的颔首,他微微一笑,道,“恩,请小二哥带路……”
少年的眼光却在那一刻微微有些黯淡,旋即轻呼出口气,释然一笑道,“啊……客官这边请……”
客房比想象中的要宽敞许多,清暝站在门口,在昏暗中环视一眼,还未待细看,已是被身后突然伸出的脑袋微微吓了一跳。那少年双手扒在他手臂上,将头凑在他跟前,眨着眼睛笑吟吟的说道,“怎么样?你满意吗?”
清暝微微蹙着眉,退后两步,顺势甩开少年搭在他手臂上的手,“你不是走了吗?”
“哦,我来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少年的眼睛再次弯起,亮晶晶的流转着绚丽的光芒,清暝的心里咯噔一下,只觉这个笑容熟悉的让人扯着心的疼,而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有这个资格拥有这样的笑容?至少,他已经失去了很久很久……
“劳烦小二哥了,有需要我会再叫你的。”尾音落下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随之消失在房门后了。少年楞了楞神,急急喊道,“诶,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小子怎么搞的!过来!别吵着客官歇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横插进来,略带着警告的意味。
“可是……”少年的声音略带委屈。
“过来!!”
“……”
眉尖轻拢,他静静看着紧闭的房门,直至喧嚣渐止,他才轻舒出口气。向来习惯了安静,如今被这种吵闹注入生活竟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排斥感。
那少年应是快乐的吧……
他在心底低喃过一声,嘴角微微上翘,却在下一刻缓缓凝成一抹苦涩的弧度……
谜团
蓬莱客栈的西南一角正对着烟雾缭绕的远雾山,坐在二楼看,甚至能看到蜿蜒着通上山的土坡小道。楼下是鱼贯而走,拥挤着前行的行人,一派的热闹繁华——有单手支着糖葫芦向孩童售卖的老汉,也有笑着摆弄自己摊上各色各样胭脂水粉的姑娘,有围成一圈观赏武艺的人群,也有独自拉着曲的卖艺的老者。
一眼扫去,人人的脸上竟都是挂着笑,老襦妇童皆是相处的和洽融美。滚烫的水温从茶杯处熨帖着缓缓导入指尖,不多时,已经泛出一抹艳丽的嫣红。少年素来淡漠的脸上竟慢慢勾起一个轻浅的笑容,很安宁,却莫名的有些落寞。
仿佛唯有在这种人头攒涌的深处,他的心底的小小哀伤才会盛放的愈加繁美,炫目。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被惊扰了思绪,清暝不自觉拢了拢眉,随即却是淡淡的看着少年自顾自的坐下,拿起桌上的仍泛着热气的馒头,一边大口嚼动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含糊的问道。
眼光从少年今日一身绛色的打扮细细看过去,这少年褪了昨夜“小二哥”那般的落拓形象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个翩翩公子。连随意搁置在桌上的宝剑竟也由罕见的玄铁精制而成。
压下心底的疑惑,清暝嘴角缓缓拉大,温润不减当年,但吐出的话却令少年在下一刻一下子炸了毛,“在下与兄台似乎素未谋面,互不相识。兄台如此随意,不觉得微显唐突么?”言毕,眼角甚至淡淡的扫过少年碰过的馒头。
“咳咳……”少年单手使力拍了拍胸脯,面容因为卡在喉咙深处的馒头而微微扭曲,单手拎起茶壶便往自己口中猛灌了一口。顺了口气,他才伸出食指指着自始自终冷眼旁观的清暝哀叹道,“你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再说了,三年前,我还‘意图’牺牲小我,挽救你来着……”
清暝转了眸光,微微垂了眼,只抿了唇淡然的看着手中那杯温热的清茶。
“诶!你不记得了?”少年蹙了眉,显然很是不满,“马厩?龟孙子?打赌?还有……我?!”他急急用手指了指自己,虽然昨夜便知这人不记得自己,但是不知为何仍是抱有微薄的希冀。
脆弱的光影在清暝低垂的睫羽间轻颤着闪过,只见他抿了抿唇,利落的拾了置于桌角的清暝剑,站起身随口说了声,“我想,你认错人了……”
“喂喂喂,你别走啊!你还没吃完呢!”
“掌柜的,我要退房……”余音扫落的时候,中年男子抬眼去看,却只见柜台前留下的一锭银子和少年翻飞着落下的白衣一角。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满意的捋着胡子冲门外已然消失的背影点了点头,而后一把拉住欲追出去的自家侄子,“云泽,昨儿个我嘱咐你的事可记清楚了?”
“记住了记住了,二叔你快放手,人都走远了……”少年垫着脚向外张望,一脸的着急。
“看你小子急的!平日里练功也不见你这么勤奋!”中年男子笑笑,伸手拍了拍少年薄削的肩膀,“好了,去吧!”松手的瞬间,少年已经如旋风卷落叶般的速度一溜烟跑了出去。
轻叹一声,中年男子感慨的兀自低语道,“咱们家云泽也长大了,有心上人咯……”只是不知道大哥同不同意……
转出街角,云泽在人群里张望许久,忽的眼睛一亮,竟是蹬脚一跃,翻落于白衣少年的跟前,笑着阻了那人去路。
“你是不是要上远雾山?”那双晶亮的眼眸里分明传达着‘你不告诉我就别想走’的信息。清暝无奈的轻叹口气,原以可以就此摆脱掉他,怎么知道这人竟紧追不舍,“这位兄台,你究竟想怎样?不如一次说完吧……”声音虽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却隐隐透出些许不耐。
云泽略感尴尬的摸摸鼻子,随即轻咳一声,道,“我想跟你一起去,反正我是上山寻亲,而且远雾山地势复杂,这一带,我很是熟悉。有我带路,不但会免了几日多余的脚程,而且多个人做伴,一路上你也不会感到泛闷,如何?”
上山寻亲?微蹙着眉在少年身上轻转了一圈,心思百转的权衡了下利弊,他终是道了声好。也许这一路上自己的耳朵要遭罪,可是正如那人所说,远雾山他确是不甚熟悉,有人带路总归是好的。
打定心思,两人便在一个沉默,一个欢喜的诡异气氛中一同登上了去远雾山的路。
“既然我们决定同行,总该互相认识下吧……”云泽目光灼灼的看着清暝在暖光中温润柔顺的脸部线条,试探的开口道,“你可以叫我云泽,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清暝……”薄唇微启,他吝啬的吐出两个字,似乎不愿多言。
云泽眉头一皱,不满的伸手拉住清暝垂于身侧的手臂,“你这人真不厚道,清暝?那是什么名字?如果你说你手上这把剑叫‘清暝’剑,可能我还会相信,不过,你说你就叫清暝,打死我也不信。”
“信不信由你……”用剑身将少年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拨弄下来,他复又继续往前走着,淡淡留下一句话,“我不喜欢和人有不必要的身体接触,希望你能注意。”
云泽楞了楞,看了看自己忽然落空的手掌,眼眸微黯,随即却是轻吐出一口气,故作轻快的跑了上去,笑道,“好,清暝就清暝,我相信你。”
清暝抿抿唇,目光落在少年嘴角挑起的笑容上,不知想起什么,微微有些怔忪,心头一软,他动了动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在下一刻眼眸忽的睁大,惊喝道,“小心!!”
一把擒住云泽的肩膀,清暝使力将他往自己身边拉拽,然而毕竟时间耽搁了一些,纵然他抢救的并不算晚,然而下一刻刀尖便已是直直错了过去,划过他修长白皙的手背,拉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清暝皱了皱眉,左手轻抖,清暝剑便低吟着“倏”的应声出鞘,白色的身影一窜而出,游刃有余的在一圈黑衣人之间来回博斗,交错出一道冷漠的光影。
云泽楞了楞,随即也是纵身加入,两人合力,不消片刻,偷袭的黑衣人便全数倾倒在地,气息泯灭在血气飞扬的空气中。
“你受伤了……”云泽急急走过去,担忧的看着清暝仍滴着血的手背。
“无碍,刀口没有啐毒,这点小伤包扎一下便好了。”他面色淡然将清暝剑抽身回鞘,勾起一抹浅笑,“刚刚那帮人显然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想要活捉你。”笃定的下了结论,他细细观察着少年面部的神色,“为什么?”
云泽的脸色在那一刻略微有些苍白,支支吾吾道,“我……我怎么会知道……”顿了顿,他复又将目光锁在清暝的伤口上,急道,“快把伤口包扎了!你想死么!”
“死不了……”他仰头看了眼天色,低语道,“这点伤就会死,那这三年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你说什么?”云泽显然没有听到,疑惑的看向他。
“没什么……”清暝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