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谷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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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有侍卫回报,旸王已不知何时离开王宫,左丞府里也已经人去楼空。
砰!贺拔昫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坚硬的大理石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吩咐下去,立刻派重兵追捕逆贼贺拔旸和姬政,”贺拔昫命令道,又低头望向姬颜,大声宣布,“把姬政之子姬颜关到大理寺去!”
姬颜急忙喊道:“且慢!王上,臣还有两件事需上秉!王宫里尚有申……父亲的内线,王上务必要斩草除根!另外,父亲和旸王分兵两路,父亲在明直奔匈奴方向去,王爷在暗绕荆州而行,请王上明察!”
贺拔昫死死盯住姬颜,恨道:“你以为事到如今,本王还会信你的话吗?快给我拉下去!”
那鲜卑族的大理寺卿立刻上前请示:“王上,不知申大人要如何处置?若不按规矩办恐难平民愤……”
帝王僵直身子,片刻后沉声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了。
姬颜拦住要来绑他的侍卫,朝着太妃娘娘的遗体磕了三个头,才任由侍卫把他拉起。被拖出房门时,姬颜拼命扭过头,见那一抹金灿灿的黄色消失在远处,眼角这才滴出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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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十七
半夜,浑身是伤的姬颜被丢进阴冷的牢房。一天的严刑拷打终于结束,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光滑的皮肤,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然而此刻的姬颜却希望那酷刑能够继续下去,这样他就没有余暇去想那些令他悲痛欲绝的一切了……
姬政和贺拔旸逃走了,果然不出所料。太妃娘娘定是他们害死的……偷了他的匕首,嫁祸给他,然后两人提前实施撤退的计划……
所以,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那相认不到一天的母亲!如果他没有故意拖延,如果他不去找她诉苦,她就不会死!她因为他的迟疑,他的自私而死,她被她的亲生儿子害死了!
姬颜蜷在冰冷的地上,拼命将自己缩成一团¬;——似乎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他好恨,恨他的“父亲”,他曾那么敬重他,即使他对自己毫无亲情可言,他也将他视为大义凛然的英雄,崇拜他,忠于他,从无二心……
他不是从未怀疑过的,但他的忠诚不允许他动摇——他所坚信的一切,都建立在坚信父子亲情的基础上,他愿意相信,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愿意义无反顾,都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父亲……姬颜不禁冷笑,怪不得他从来不曾给予关怀,怪不得他情愿让他委身于一个男人身下,怪不得他可以轻易地放弃他的生命……
姬颜用双手捂住脸,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
午夜时分,牢房大门突然开了,一个被打得昏死过去的人被绑了进来,扔在姬颜隔壁的牢房里。已经昏睡过去的姬颜被这响动惊醒,有些茫然地望向隔壁牢房——
那个仰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好像有些熟悉……
没错!是王上书房的守门内侍!姬颜想起,自己去偷军机密函的那晚就是这个内侍当值!原来他就是那个内线!所以自己才能那么顺利就看到了密函……
姬颜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扔下那内侍的侍卫们就走向他的牢房,打开门把他架了出来——
姬颜以为新一轮的酷刑又要开始了,只能任命地闭上眼睛,没想到他被扔到刑室的地面上,却没有像白天那样被绑起来……
姬颜迟疑地睁开眼睛,一抹熟悉的金黄映入眼帘——
“王上……”姬颜惊讶之余,脱口唤到。
他的王,他的总是英俊威严的王,在一天之内憔悴得像换了个人一样,看起来竟比他这个受过刑的人还要虚弱。他的内心一定很苦,而自己非但不能陪伴左右,宽慰侍奉,竟还是令他痛苦的根源……姬颜心痛地望着,甚至忘了行礼。
帝王也在注视着地上的人,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才克制住自己冲过去替他检查伤势的冲动。他的姬颜,早上还蜷成一团安睡在他枕边的美少年,竟然在一天之内被折磨得体无完肤!而自己,这个唯一能保护他的人,这个本该无所不能的帝王,却只能置之不理!
两人就这样对视许久,目光中包含了太多无法出口的话语。半晌,帝王终于清清嗓子打破沉默:
“本王有些细节还没弄明白,特来问问你。”
姬颜勉强撑起精神,行礼道:“臣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没有跟你父亲一起逃走?”
“……父亲情愿牺牲我,他已经知道我有意背叛他。”
贺拔昫眯起眼睛,姬颜知道那是他强忍住激烈的情绪:“那他为什么要对太妃下手?她是个疯子对你们毫无威胁不是吗?!”
姬颜低头答道:“我既已倒戈相向,他们杀害太妃娘娘嫁祸于我,我遍必死无疑了。他们是想用王上的手,除掉一个叛徒。”
“……所以,很可能根本就是贺拔旸杀了自己的母亲?!”贺拔昫咬牙切齿道。
姬颜这次如实答道:“微臣不知。但父亲人在宫外,想来还是旸王方便下手些。至少也是有他做里应,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听了这话,贺拔昫脱了力般倒在椅子上,痛苦地吼道:“我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心狠手辣到连亲生母亲也下得了手!”
他低下头,望着姬颜恨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的那些伎俩吗?我对你百依百顺,是因为喜欢你,也因为你说的也恰好是我所想!这个国家汉人众多,若不实行鲜汗平等如何久治?我之所以一再让步,全是因为我相信只要我的弟弟不会背叛我,别人就不会有力量反抗我!”
说到这里,他绝望地闭起眼睛,像是自言自语:“我不是没有怀疑过……然而我却选择相信,相信我的弟弟,相信我唯一的亲情!却没想到……却没想到我所坚持的这一切,竟是那么可笑!我的亲生弟弟,不仅举兵反对我,竟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放过!”
姬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原来他们俩都是被所谓的“亲情”所害,都是棋差一招,错信了不该信的人……
“王上……”姬颜扯住帝王的衣角哀求,“王上请一定按姬颜所说派兵,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
帝王低头望向他,声音嘶哑:“颜儿,早上你说你曾经是帮凶,那么现在呢?”
姬颜的眼泪终于流出:“现在,臣从里到外,都是王上的人……”
贺拔昫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是什么,让你对自己的父亲倒戈相向?”
姬颜缓缓开口,声音真挚——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
“……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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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十八
天边微亮时,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年轻的帝王屏退左右,独自静坐于案前。耳边反复响起的,是方才在大理寺中那少年美妙的声音——
“爱情……”
为着这两字,贺拔昫觉得要他付出任何代价也值了。刚才离开大理寺时,他已经吩咐少卿,因为姬颜业已招认,不得再对他用刑,还以防止犯人死亡为由给他请了太医,他应该安全了。那么,至于两位叛军的主力——
贺拔昫拍手召唤内侍进来:“拟诏,兵分两路全力追捕贺拔旸及姬政叛军,以荆州方向为主,西北匈奴方向为辅。如有异数,及时回报!”
那内侍应承了正要退下,却被帝王扬手拦住:“传旨下去,将前些日子竣工的宇文将军府公布于众,令其老家宗族亲戚即日迁入——是时候让这些边防将士表表忠心了!”
帝王的亲弟举兵叛逃一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汉族的百姓们一边担心不知会不会打仗,一边偷偷猜测着汉族是否有机会卷土重来。近几日又听说帝王原来早已收服了边防各部将,最近又让他们的亲眷们欢欢喜喜地搬进大宅子,多加照顾。远在边关的将领们感动得无以复加,还举行了针对叛军的誓师大会云云。总之,这仗看来是打不起来了,百姓们终于放了心。
在太医的精心治疗下,姬颜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每日还能从这个素日相熟的太医处得到些追捕叛军的最新进展。他得知了帝王并非毫无准备,得知了叛军的诡计不会轻易得逞,得知虽然贺拔旸因边军倒戈而轻易地被帝王找到……这些都让他松了口气。这一日,当他得到姬政已被活捉抵京的消息时,他立即恳请太医为他传话,务必让他见王上一面。那太医被他求得无奈,只得答应会向有些交情的景公公传话。于是不出半日,帝王就避开了众人,悄悄地出现在大理寺的牢房里。
“王上,请准许微臣见……家父最后一面!”姬颜乞求道。
贺拔昫几乎贪婪地望着这多日不见的少年,见他气色稍好,身上的伤也淡了许多,才放心地开口:“是因为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吗?”
姬颜点头应承。帝王点了点头,说:“只是,你父亲是必死无疑的。”
姬颜俯首道:“家父叛国大逆不道,理当处死,姬颜只希望……”
“自然,我让你见他一面就是了,只要你不会因此更痛苦就好……”贺拔昫说着,竟拉起姬颜,轻轻地搂在怀里。
“颜儿,我可能要将你处以流刑——我一定保你周全,等百姓们渐渐淡忘了,我再悄悄把你召回……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知道吗?”
原来,王上连这个都打算好了……姬颜心里一片温暖,不由自主地点头。
“我又要让你受苦了……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贺拔昫抱紧姬颜,脸贴上他的脸颊,心痛道,“等你回来,我们就可以,可以……好好地,过一辈子……”
纵使知道这个愿望太难实现,这个时候,姬颜却什么都不愿去想——他放松自己贴近帝王的怀中,尽情感受那令他安心的熟悉气味。
只要他的王还愿意跟他“一辈子”,就够了……
当日,在大理寺的另一座牢室中,姬颜见到了他那已憔悴得不成人形的“父亲”。他的到来让这个目光已经呆滞无神的男人猛然一震——
“你果然还没死!果然,还是,血浓于水吗?”姬政仰天长叹。
“不,”姬颜否认道,“我还没有告诉他。”
“没有?”姬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那么,同样是内奸,御书房的内侍被活活打死,你却安然无恙?”
是的,那个御书房的内侍被扔到牢房的第二天就咽了气,姬颜知道若不是王上的特备关照,他的下场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我来是要谈个交易。”姬颜直截了当地说。他无法忍受自己看到“父亲”的憔悴竟会心痛,打算尽快结束这场会面。
“交易?!”姬政不屑地说,“我和你还有什么交易可谈?我听说贺拔昫已经发现旸儿的行踪,我们难道不是必死无疑?”
“我可以劝王上放旸王一命。”姬颜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姬政的目光一亮,“你会这么好心?!”
“我是说真的,”姬颜郑重地说道,“只要你们不把真相说出来,我就求王上放他的‘亲生弟弟’一命——毕竟兄弟相残也是王上和百姓都不乐见的。”
姬政猛然醒悟,喃喃道:“真的吗?旸儿他不用死?”
紧接着,像是怕姬颜反悔似地,他竟扑通一声朝姬颜跪下,磕头道:“颜……王爷……求你放旸儿一命,他本无意谋反,是我一手教唆,所有的罪行都是我犯的……我们保证将真相带进棺材,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求你,求你发发慈悲,放那可怜的孩子一命吧……”
姬颜捂住嘴,挡住几乎出口的哽咽——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父亲,为了自己的骨肉,可以向敌人磕头祈求……半晌,他定神允诺道:
“只要你们不说,我自然不会陷王上于不义。”他扶起姬政,甚至用手帮他拍掉腿上的尘土——
“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还是您教我的呢……”姬颜咬咬嘴唇控制自己的情绪,艰难开口,“那么,就此别过了……父亲。”
姬颜说完,强迫自己平静地转身,向牢门外迈去——身后的姬政,因着“父亲”两字愣在当地,过了一会儿,竟慢慢地涌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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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十九
数日之后,贺拔旸等叛党头目终于被押回京城。消息传到边境,与贺拔旸素有勾结的匈奴军队又在蠢蠢欲动,帝王有些应接不暇,下令叛党一事速战速决,于是大理寺夜以继日地审讯,很快让叛党招了供,择了日子奏请升堂。
升堂审理那天,贺拔昫亲自监审,贺拔旸、姬政、姬颜等人犯依次被押往公堂。
姬颜因戴罪立功而被判流刑,姬政被判斩首。
姬颜百感交集地望向“父亲”,却见他深深地望了身边的贺拔旸一眼,带着明显的祈求意味……姬颜心里一惊……难道他没有说服贺拔旸?
果然,当大理寺卿宣布帝王念及手足之□将其从轻发落时,贺拔旸竟不顾官兵的阻拦,直直地站起身来,朗声道:
“不必了,我根本不是王爷。”
众人一时无法反应。帝王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姬政不顾一切地拉扯他,可是贺拔旸挺直腰杆,郑重地对他说:“父亲,请让我以一个汉人的身份死去!这是我的荣耀。”
说完,他转向帝王,大声宣布:“我是申左丞的儿子,是个汉人,真正的小王爷是他——”他指着一旁的姬颜,“他才是你弟弟!”
嘈杂四起。
姬颜瘫倒在地,殿上的帝王也大惊失色,颤声道:“此言何解?”
贺拔旸低头拉起姬政,亲切地搀扶着说:“是父亲为民族大计偷换了王子,太妃也是因为发现此事而被下药致疯——也许你们觉得这很卑鄙,但是为了汉民族的崛起,我们在所不惜!”
趁着大家都还在愣着,他转向殿外的民众,高声道:“虽然这一次汉人失败了,但我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汉人站起来反抗!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胜利!”
这一煽动,殿外的汉民们竟也激动起来,纷纷开始声援,场面眼看着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