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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匿名之恋作者:s石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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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能激起自己的欲望,自己绝对是有病。
意识到这一点,扯了一个荒谬的理由,结束了像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一般的交往关系,偷偷在阅览室借阅生理、心理相关书籍,在耸人听闻的专有名词和长篇大论的专业解说中他一知半解地认识到自己是个异类。
一个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的变态。
他还记得曾和同学一起只因为别人是娘娘腔就任意妄为地乱找茬,在对方走路扭腰摆臀时大肆嘲笑,恶毒无知得像所有天不怕地不怕只会胡作非为的混蛋恶霸。最终这些孽,终于报应到了自己身上,天意弄人。
同性恋,在那个信息传播还不发达的年代,他就像是被打入永世不得翻身的地狱,那种仿若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慌感直到如今还记忆犹新。
他不敢跟任何人说,怕得要死,将自己封闭,抗拒与人接触,整日失眠,焦躁易怒,成绩下滑,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一个人孤军奋战,惶惶不可终日。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不记得持续了多久,无止境的惶恐快要将他逼疯。
后来,等他想通,只要不去喜欢别人,在别人眼中自己就还是正常的,只要不暴露自己,别人就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已经从初中升入高中。
新的学校,新的同学,他努力融入新的生活,可是就在一切都慢慢变回他最初期望的校园轨道时,阮均城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平常无奇的秋日午后,课间他伙同三俩好友结伴去厕所泄洪,站在坑前嘻嘻哈哈地玩闹哄笑,稍不留神地一抬头,与旁边隔岸观火的人四目相交。大概就是那一眼,让他沦陷了。轮廓分明的脸庞镶嵌着眼神冷厉的墨色双眸,浓眉微皱,薄唇紧抿,瘦削的身体罩着松垮的校服,袖管向上推起堆挤在手肘弯处,露出一截肌理匀称的手臂。青涩的模样说不上多惊为天人,可心脏好似骤停了几秒,四肢百骸皆动弹不能,周身仿若触电般的麻痹感让他久久无法回魂。
之后是在操场、食堂、走廊、图书馆等各处的奇妙偶遇,其实也不能算是偶遇,只是以前不去注意,所以他是普通的,现在他轻松赢过了所有的人,变得无处不在。
有时,他又好像隐匿在芸芸众生中,让他寻觅得颇费周折,但只要一想到这份心痒难耐独一无二专属于他,所有的困难似乎又都可以迎刃而解,只需享受过程足矣。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这与对方是男是女无关,这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喜欢,这种喜欢,甚至让他觉得可以战胜一切。
他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过往的烦忧在这个人面前一触即溃,囚禁自己的条条框框沦为无稽之谈,黑白单调的生活粉刷上新的斑斓色彩。因为脑海中始终萦绕不去的孤傲身影,他纠结了许久,还是去向对门房间高一年级的姐姐借了信封信纸,然后翻出抽屉里自己收到的表白信,依葫芦画瓢,斟字酌句地写了有生以来第一封情书。当然,他没有也不敢署名。
信,递出去,怀揣着忐忑不安过了一天、两天、三天,虽然最后意料之中的没有收到任何答复,可再偶然碰面时,无法自控的怦然心动中掺杂了新的兴奋点。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尽管只是单向的联系,且不为外人所知,但有总比原地踏步好不是吗?
年少气盛的年纪,青春期荷尔蒙过剩也在所难免,旺盛的精力除了读书显然不能挥发尽兴,何况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封情书几乎是一气呵成,投递出去时也远没有第一次那样心神不宁。
一味固执地表达爱意到自己都有些胃酸,他开始寻思另谋出路,藉着互不相识,又不需指名道姓,他在信中慢慢展露出最真实的自我。无法说出口的事,可以在信里一笔一划写出来,这毫无疑问是抒发感情的绝妙出口。他会记录下课堂中的趣事,家庭里的矛盾,季候的变更,伙食的好坏,正面或者侧面偶遇的时间地点……因为从小练习毛笔字、钢笔字,他的字迹不似一般男生的潦草和龙飞凤舞,相反格外娟秀干净,漂亮工整。作为为数不多的拿得出手的优点之一,他曾打心眼里对自己的一技之长沾沾自喜了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人看没有关系,他后来以此来给自己放松减压,权把这当做是紧张学习生活中的调剂品。
一个人的独角戏唱久了,他都忘了就算是单箭头的行为,也会给别人造成负担,所以当他看到对方留的“不要再写信”的字条时,他真的有认真思考是不是要适可而止。只是还没等他开始哀伤,转折就出现了,幸福来得那样突然,让他有幸尝到苦尽甘来的滋味,而那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封回信,他差不多可以倒背如流。
他们开始通过写信交流,意外地志趣相投,在信里他们无所不谈,天南海北聊不完的话题,那大概是他高中生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直到有一天,阮均城跟他表白了。确切地说,是女字旁的她。
大概换成是谁,都不会想到长期坚持给自己写情书的人是带把的男生。
暗恋三年的人终于给了自己回应,他却没有美梦成真的感觉。
这个人很好,接触越久就越迷恋,可是太好了,好到让他舍不得掰弯对方,承受经历一次自己过去那样陷入绝望的痛苦。
他喜欢他,喜欢到不希望他变成跟自己一样喜欢男人。
所以他自私地拒绝了这个人,放弃了这个人。
高中毕业后,各奔东西,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了,于是试着去交往同类。有过一个男朋友,几个月连手都没怎么牵过,男人受不了要求做,他脑子里想的全是阮均城。
不是他,就不行。
他想他,没日没夜地想,这时他才发现,比起道德底线,他更受不了的是再也见不到他,听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他爱他。他想在他身边,哪怕只做朋友。

兵荒马乱的青春,他望着高考前偷偷从学校公告栏上撕下,藏在钱包夹层最深处的阮均城的一寸证件照,开始满世界地找他,可是世界这么大,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除了书信以外,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交集几乎是零,朋友关系圈也互不相交,唯一的一次正面接触是大概高二时有次放学,下大雨,他和同学在红绿灯前分道扬镳,没骑多远顶着滂沱的暴雨看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背影,蹲在地上握着脚踏一停一顿地转圈,约莫是自行车链条掉了。
没穿雨披的阮均城浑身湿透,黑发湿淋淋地滴着水,几近透明的白衬衫贴着后背,有一种落魄的美感。他紧急手拉刹车单脚踩地,浸在雨中许久却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换成是别人,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问需不需要帮忙,可正因为是阮均城,这个他一直暗中观察默默单恋的人。他瞻前顾后,害怕任何一个有损自己形象的小小闪失,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同学,车坏了?”他怕再纠结下去天都黑了,于是快刀斩乱麻地蹬向前,直截了当地问,“我带你一程?”
阮均城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就婉拒了,“不用,谢谢。”
说不沮丧是假的,他恹恹地“哦”了声,骑着车走了。
事后他想,假如他没有直接走,而是执意要载他,或是把雨披留下,在阮均城的记忆里是不是会有他针孔大小的印象,也许能发展成为朋友也说不定?他们的人生轨迹或许会从此改写……他也不用为了搜寻他的消息,动用一切渠道,而更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世上天不遂人愿的事太多,在他不得不承认或许他们就这样永远的错过时,大四那年寒假,他在电视上再次见到了阮均城。
恰逢农历春节,走亲访友拜新年的亲戚们多半会拖家带口,几个顽皮的小孩聚在一起,在家里蹦蹦跳跳东躲西藏,闹得那是天翻地覆。大人们忙着打牌,他受命承担起大哥哥的角色负责照顾这些小屁孩,坐在沙发上闲得没事干,眼睛有时会瞟一两眼二十四小时都开着的电视机。
下午三四点钟,正在重播一档以女性为主要收视群体和受众对象的美容时尚类节目,女主持人和几个衣着光鲜靓丽的女嘉宾就冬季皮肤干燥问题展开深入探讨,镜头有时会晃到旁边戴针织帽的男人,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他确定那就是他找了快三年的人。
比起当初还是个男孩的阮均城,此时的他看上去成熟不少,身材更高大,五官也更为深邃,只是不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安静依旧。他激动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像一只发狂嘶吼的野兽,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奔去书房开了电脑,地毯式一期期搜索这档节目。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让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顺着这些线索,他知道阮均城现在是一名职业化妆师,主要负责帮明星化妆,偶尔也会上一些电视节目。
虽然可以在电视网上看到这个人,找到零星的踪迹,但毕竟还是无法触手可及,距离仍然遥远,怎样才能既不突兀又合情合理地呆在他身边呢?
拿到学位后,他把一摞证书压了箱底,想要赌一次——进入娱乐圈,赢了的话,成为大明星,让阮均城给他当私人化妆师。
他赢了,在娱乐圈熬了五年终于有了小小成绩,也足够资格去和阮均城谈判,只是事与愿违,被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丁音茵和阮均城的母子关系,是他始料未及的,因为私心,他抓住了这最后的一根稻草,不过,还是输了。




第22章 第 22 章
“我从高中开始暗恋你,进娱乐圈是为了接近你,答应丁姐是因为你不愿意当我的私人化妆师,我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
“我没想过要和你搞对象,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欺骗丁姐和你,我会和她道歉,求你原谅我……”
赵绪斌痛哭流涕的解释并没有让阮均城稍有释怀,他以为他们是朋友,赵绪斌对他好是把他当亲人,没想到一切都是有蓄谋的,这种好像遭到背叛的滋味,让他发疯一样把所有的气都发泄在了躺地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赵绪斌身上。
到最后,赵绪斌缩在那里口吐鲜血,他才恢复理智住了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是他的真心话,说完这句,他去房间收了行李。走到客厅看见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赵绪斌一动不动,他有些慌神,走上前去试了试鼻息,给120打了急救电话,然后自己逃一样地跑了。

赵绪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上眼皮和下眼皮像是黏在一块似的无法轻易睁开,喉咙则仿佛被人用手指狠狠掐住一样连呼吸都痛,在一瞬的失神之后,他慢慢地想起了事情的起因始末。啧,下手真重。
“咦,你醒了?”正在做例行检查的小护士察觉到动静惊问。
赵绪斌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出不了声:“……”
“你伤得有点重,好好躺着先别动,我去帮你叫医生。”小护士温柔地道,走远几步又回过头说,“你有朋友来帮你办过手续了,不过她看起来好像很忙,所以又走了,她说晚点会过来看你。”
“张嘴。”“转一下眼珠。”“这是几?”一脸严肃的医生像是在指挥马戏团做表演,比划着手指动着嘴皮子,“还好没伤到脑子,只是一些皮外伤,为什么受伤还记得吗?”
半倚半靠在床头的赵绪斌动了动被纱布包着的手臂,企图抬起来,没成功,“打架。”
“呵,斗殴啊!看你身材挺结实,怎么这么不经打?”医生听到这个答案,推了一下眼镜框冷嘲热讽道,“打你的人到现在也没出现,需不需要帮你报警?”
“不,不需要,我们只是闹了矛盾,我们是朋友。”赵绪斌低下头,像是个犯错的孩子般惭愧道。
“哟,还知道不好意思,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冲动,活该吃点苦头!”医生摘下听诊器,把病历单递给身旁的小护士,“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没有后遗症再办理出院手续,你身体多处出血,最近注意饮食,尽量吃清淡些,现在还有些低烧,再挂两天盐水。”
小护士等医生去了别的病房,朝赵绪斌吐吐舌头,“那个……你不要生气,我们医生他人不坏,就是脾气大,刀子嘴豆腐心,说话酸了点,人品很好的,医术在我们院也是一流。”
大脑一片混沌,赵绪斌三心二意地听着,想谢谢小护士的好意,牵动嘴角意图报以微笑,扯到伤口,疼得他“嘶”一声龇了牙齿。
晚上的时候,钱姐提着保温桶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病房,见到赵绪斌以极为别扭的姿势歪躺着在看电视,她沉着脸数落道:“你倒是舒服了,图一时痛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工作?你这样让我怎么给厂商导演交代,都是签了约的,损失有多少你想过吗?《盗徒》很快要上各大卫视,宣传日程马上就要提上来,这个节骨眼上你给我出这种岔子。”
“对不起,我……”赵绪斌很抱歉,他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
钱姐叹声气,“好好的怎么被打成这样?你是不是在外面乱玩欠了债?情债钱姐帮不了你,赌债的话你跟姐说姐帮你想想办法。”
赵绪斌摇头,“不是的,钱姐,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不会了。”
“你跟泽霖啊,现在虽然越来越红,牌越来越大,可事一个比一个多,都不让我省心。”钱姐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打开盖子,“喏,看你伤这么重,给你熬了点骨头汤补补。”
“谢谢钱姐。”赵绪斌接过钱姐递过来的铁磁碗,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唉,慢点喝。”钱姐不是铁石心肠,可家有家法,行有行规,嘴上训两句也很必要,不然日后成了巨星,不是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能管得住?她拿起水果刀削起桌上的苹果,“你先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我尽量帮你协调,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别太大压力。”
“嗯。”
“还好你现在被揍得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原貌,帮我省了应付媒体这关。”钱姐苦中作乐道。
“……”赵绪斌忙着喝汤,没胆接话。
“你这次受伤我是瞒着上面的,可能不能放其他人来探望你。”钱姐为保周全不得已全面封锁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利。
“没关系。”赵绪斌点了一下头,祸是他闯的,没有因此登上第二天的娱乐头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晚点还有事,只能再呆半小时,你通知家人了没有?”
“没有,不想让他们担心。”
“那我雇两个护工照顾你。”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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