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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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先生那是应当的,师母贤惠持家,正与先生是天作之和。”
“呵呵,你这后生,就是会说话,你那师母还算贤淑之人,我那小妾就不太如意,昨日还与我说要买什么水银烧粉,又是什么红玉膏,一个小户人家,哪有余钱买那无用之物。”
陈新一听,便知这老蔡急不可待要拿他许诺的一月工钱,自然还不能全给,当下摸出一两银子,悄悄塞到老蔡手中:“先生言之有理,但常言女为悦己者容,小师娘也是一片心意,教先生看了心情愉快,身体康健,那就是我等晚辈的福气,晚辈本当一力承担,可惜囊中羞涩,这点心意还望先生不要嫌弃。年节之时,定然还有表示。”
老蔡拿了,眉开眼笑,口中假意还责备陈新几句,要他以后不可如此。奇特的二面匆匆结束,陈新已正式成为大明朝的工薪族。
第十章 小美女
陈新便早早结束了二面,匆匆忙忙去寻找刘民有等人,到得文庙门口,没见到人,多半已经进了庙去玩耍,他便也转过照壁,过拌池、棂星门,一路寻找过去。
明代的文庙大都按洪武十三年“大成殿门各六楹,灵星门三,东西庑七十六楹,神厨库皆八楹,宰牲所六楹。”的定制建设,占地颇广,天津文庙比定制要大,陈新在里面东转西转,没找到刘民有一行,干脆进到大成殿中参观。大成殿是文庙的核心建筑,也是最大的,雕梁画栋,装饰精美,除至圣、亚圣像外,又列了十哲像,殿中拜祭之人倒是不多。
自从打倒孔老二之后,国人便对这些人十分陌生,陈新也不例外,除了那位做生意的子贡外,对其他人一无所知,更不感兴趣,转了一圈觉得无聊,就要出来,刚到门口,眼前人影一晃,旁边急急窜出一人,陈新连忙往后一退,险险让过。
定神一看,是一个约十六七岁的小女子,穿一件翠绿长裙,套了一件白色比甲,头上梳了个双髻,眉目如画,脸上不施粉黛,也许是走得急了,脸色微红,就象敷了一层薄薄桃红胭脂,配上翠绿长裙,直如小荷初绽。
陈新心中暗叫一声:“小美女啊。”
“啊!”小女子低低惊叫一声,抚一抚胸口,象被吓了一跳。陈新正无聊间,看这女娃清新可人,起了顽皮之心,当下脸一虎对那女娃道:“小小女子,走路如此匆忙,差点就撞伤了我老人家。”
小女娃惶急的摆摆手,正要道歉,偷眼一看陈新,却是个年轻的俊公子,脸红着低声道:“你算哪门子老人家了。”
“我姓老名人家,生下来就是老家人了。”
女子眼睛瞬间变成一个弯弯的豆角,掩嘴低声笑道:“哪有人叫这名字。”
陈新见这女子爱笑,大觉有趣,乘胜追击:“我单字一个公。你也可以叫我老公。”
女子扑哧一笑,随后发出一阵银铃般笑声,陈新顿觉眼前如百花盛开,只听那女子边笑还边道:“原来你还是个宦官,却出宫作甚。”
陈新也没听懂宦官是啥,洋洋得意的自以为调戏成功,当了人家便宜老公,嘿嘿笑着道:“既然知道我是个官宦人家,便要虚心听我的教导,你一个女娃家,不在家好好学学女红,学学列女传,整天出来东跑西跑,影响了大明江山怎么办?”
女子忍住了笑,回道:“你这老。。。小人家,都是说的胡话,我一个小女子出来走走,怎么就影响大明江山了。”
“谁说不影响,夫在家为女,出嫁为妇,有贤女后有贤妇,是以王化始于闺门。你走路风风火火,又不敬老人家,就是不贤,不贤就坏了王化,坏了王化就是影响了大明江山。”
“走路风风火火怎么了,妇德中哪有不能走快了这条?事急还有从权。况且你也不是真的老人家。”
陈新故作惊讶:“你这么个小女子还知道妇德,也算不错,但妇德才四德而已,我老人家却有五德,道行还是比你高那么一点。”
小女子被逗起好奇心问:“从来没听过宦官还有五德,你且说说看。”
陈新洋洋得意道:“我吃得、喝得、睡得、耍得、就是累不得,自号‘五得老人家’,嘿嘿。”
女子这一下笑得弯下腰,头也抬不起来。
陈新继续一本正经道:“你也不必羞愧得低头道歉,知错就好,看在你态度诚恳,我便给你加上一德,叫做‘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可要记住了,没事别跑文庙来玩,你要是把孔夫子这点东西都会了,这一德就没有了。”
女子本待把头抬起来,一听完了更加发笑,用手撑住腰,说不出话来,脸也笑得通红,如一个烟台红富士,说了这一会,她也知道陈新是调侃她了。好半天笑完了,也不再跟陈新说话,却又没有走的意思,心中只觉得这人有趣,红着脸靠在门边揉肚子。
陈新调侃够了,心情大好,对那小女子道:“小女子既知道错了,我老人家便要走了,你要不要随我一起走?”
女子转头不去看陈新,口中说着:“要你小人家多事,你自走你的,我要寻我家张婆来着。”
“原来你没了婆子就迷路了,小心别被拍花子的拍走了,带到那花子窝里作个压窝夫人,生下一窝小花子来。”
女子气道:“谁说我找不到路,我家就在左近。我是怕张婆迷路。”
“那张婆想来就是婆子一个,花子都不要的,我路边随手就捡一箩筐,若真是丢了,明日我再送你一个,你留个电话和住处给我,也好送货上门。”
女子轻轻哂道“呸,你这人满嘴胡话。哪能告诉你我家住处。”
陈新哈哈一笑,作个揖道:“如此老人家便告退,若你要婆子了,便在文庙外牌坊下贴个‘天王盖地虎’的纸条,我见了就会给你送来,价格好商量,哈哈。”说罢丢下那女子,一摇三摆的出门去了。
小女子看着陈新背影轻轻啐一口:“才不要找你小人家买婆子,‘天王盖地虎’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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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新走到照壁外,刘民有等人已在等他,还望着俵物店的方向。陈新从后面哈哈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各位大侠久违了。”
众人回头一看是陈新,连忙围住他问面试情况,陈新胡吹一通,总之是应聘成功,张二会和王带喜高兴得跳起来。
张大会抓着头,问道:“陈大哥,你当这账房月钱二两?”
刘民有接过去:“就是,不少了。可以买几十斤肉了。”
“才二两,那还不如你带咱们去骗钱呢。”
“骗钱,骗钱,骗钱。”刘民有追过来,骂一句就打张大会脑袋一下。
张大会一边躲,一边抱头求饶:“啊哟,啊哟,我不骗了,我也当账房。”,海狗子在一边傻笑叫好。
刘民有打累了才停下,又跟陈新问明情形,有点担心的道:“这东家如此脾气,那看来这工钱也不好挣。”
陈新满不在乎的道:“兵来将挡,饭来口张,本来也只是打算实习,又不是真就靠他吃饭,这些到时再说,今日没有其他事,我们去看看代铁子那帮人。”
刘民有却不想去,他道:“既然有了个差事,我们便该早点买个房子,我想先去看看房,昨日那客栈老板说认识房牙。”
“买房?这事就这么急?明天也可以么,再说你不是还没工作么,有的是时间慢慢找。”
刘民有还是坚持,“急的,每日住客栈,吃饭也只得在饭店,如此每日都是一钱多银子,再说我们赶快买了,也可以把代铁子那几个伤员接来住,总比他们那个窝棚好吧。”
“急的,急的!”王带喜和张二会也拉着陈新衣服不放,
“陈大哥,我们买个住处好不好,带喜睡柴房就行,我们不要到处走了。”
陈新俯身刮刮两人鼻子,问道:“那客栈啥都有,可不比柴房好?”
“客栈不是自家的,柴房再差也是家。”
陈新站起叹息一声“刚需啊。”
第十一章 看房(一)
“刘公子是租房、典房还是买房?”
“典房是什么?”
“典房就是一次交割便可租住十年或二十年,但期间房主若愿退钱,也可收回。”
“那就买房,现房。”
“这现房是。。。”
“就是修好的房子。”
“刘公子玩笑了,没修好的房子如何卖得。”
“有人卖得,也有人买。”
“那可奇了,谁会这般傻,万一付了钱,修房子的人跑了找谁去。嗯,先不理会这傻子,刘公子既是买房,需正房几间,厢房几间,门市几间,楼几层,是否介意南厢倒座,可有一定?”
“这个。。。要四间屋,要有庭院,一个或两个门市,楼无所谓。”
“如此,公子稍等。”那房牙(注:中介)摸出一本磨损厉害的册子,慢悠悠的翻看起来。
陈新无法阻挡众人的购房热情,只好让海狗子和张大会买了粮和肉送去代正刚处,其余人一起找来房牙,下午就开始选房。
这房牙叫吴越,约有五十多岁,有点老花,瞅着眼,把册子伸的远远的看着,看完一页后,把手指放到舌头一舔,沾上点口水,再翻动书页。王带喜和张二会目不转睛盯着房牙,生怕他说没有。
幸好,那房牙开口道:“刘公子,这可正好了,有三处合适,都是带庭院的,我一一给公子说来,第一处是在立业坊,正房一间,厢房两间,单层门市一间。价银二十八两。”
“这个好像小了点。”
“无妨,还有一处,也在立业坊,是正房两间,厢房两间,门市一间。价银三十三两。”
“这个可以去看看。那还有一处呢?”
“还有一处是在井东坊,也不远,共正房两间,厢房三间,单层门市两间,好在有个单门,不需从门市进屋,且剩余一些旧家具。价却要多一些,价银四十二两。”
刘民有和陈新商量几句,决定去看后两处房,当下几人一起出发,先到了立业坊看三十三两的房。刘民有心急,无奈吴房牙年纪大,一路慢慢悠悠,看得刘民有想推着他走。
到了地方敲门,一个满面泪痕的年轻女人开了门,大约二十出头,眉眼看着还算清秀,可发髻凌乱,衣服也是脏兮兮的,一看是房牙,眼睛又是一红,吴房牙叹着气,问道:“楼子他娘可在?”,女人点点头,还是让开门任几人进去,自己背过身去,看样子是在搽眼泪。
一进去,院中拉的晾衣绳上挂着的全是带血的布,一个苍老的女人还坐在地上洗衣,看几人来了,迎了过来。
吴房牙对她道:“楼子娘,楼子可见好了?”
这一问,楼子娘眼泪噗噗的掉“血倒是不流了,也是亏了王大夫,这汤药钱都还是赊着的。”
“总保了条命,也不易了。”
“可如今他没了条腿,以后这日子可如何是好。这也是怪他。。。”
吴房牙听了摇摇头,想起正事,忙给楼子娘介绍道:“这几位是要来看看院子的,屋中可还方便?”
正在这时,阴暗的屋里传出一个男子疯狂的声音,“滚,滚,这屋不卖,谁来我打死谁。”
楼子娘听了急道:“不卖,你汤药钱从何来,谁叫你去干了那。。。”
“不许说,滚,滚。”,当啷一声,从房中飞出一个粗瓷碗,砸在台阶石上,碎片溅出多远。
王带喜尖叫一声,张二会一把抽出短刀,护在陈新侧边,张二会年纪虽小,但胆子不小,以前空手对着那刀疤乞丐也敢去拼命,自跟着陈新后,更是野了不少,手里拿着短刀跃跃欲试,眼睛看着陈新,看样子只要陈新一喊,还真要去砍人。
吴房牙也吓了一跳,连退几步,口中连道:“这,这,我好意帮你们,这是何道理。”
楼子娘一屁股坐到台阶石上,放声大哭:“天啊,你自己惹的祸,还要迁怒别人,你这是不要一家人活啊。”,开门那女子见了,也呜呜的哭出声来。
陈新心中不喜,脸上却还是笑着,对房牙道:“这屋如此喜气,你愿来住?不然你先进屋去劝劝,把刀子借给你防身。”
吴房牙看着刀额头冒汗,只是连连道歉,刘民有见状过去缴了张二会的刀,自己收了,也说道:“这个情形,确实不太合适,咱们去另一家的好。”
吴房牙这才松口气,连连答应,看楼子妈还在哭,转头对开门的那女子道:“沈家娘子,我好心帮你们,你看看你当家的是个什么样子,坏了生意不说,万一伤了人怎办,以后我不敢再来,你们也不要再来烦我。”
那女子倒还得体,搽了泪盈盈的施个礼道:“是我们的错,他从断了腿,日日烦闷,还请吴叔看在街邻份上,不要责怪,我们两个妇道人家,不求吴叔却又去求谁,眼下不光欠债,家中粮也是快尽了,还是要卖了这屋,另租个小屋住,总要请吴叔费心。”
陈新懒得再听,招呼了张二会和王带喜,先出门去了。刘民有心软,听了对吴房牙说道:“既如此,你也可帮帮她们,我们这边无妨,再去看下一家便是。”
吴房牙这才点点头,那沈家娘子感激的看刘民有一眼,没再说什么。
几人都出来后,一起往井东坊走去。一路上房牙跟两人说起这户人,原来那沈楼本是右卫的军余,原来在一户缙绅家当帮佣,一向都还好,日子也过得去,去年突然喜欢上赌博,欠了不少钱,前几日逼得急了,便偷了缙绅家女主的首饰,被抓个正着,那缙绅家的二少爷平时就是个恶少,一怒就砍了他一条腿。
刘民有不解,“那总也该去衙门里判刑,怎么自己用私刑。沈家不去告官?”
“刘公子不知,那缙绅姓柳,嘉靖年间就出过进士,一贯就是大户,有钱不说,在天津卫开枝散叶,人多势众,历代都有人做官,现今那柳家的大公子就在户部做个主事,不管到了哪里打官司,这沈家也万万没有赢的道理。”
刘民有听了低声对陈新道:“要不要帮帮这家人,怪可怜的。。。”
“咱们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