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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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托心思灵巧,一听便明白皇太极的意图,他只派三百甲兵去复州,增强复州防守力,让文登营必须大举出动,到时用正白旗骑兵拖住他们,大军急速赶去,将这支明军全歼。
如果陈新不来攻打,他便可守住复州,让正蓝旗的金州之败更加显眼,以此进一步打击莽古尔泰。无论何种情况,对皇太极都是有利的。
“奴才明白了。”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新三方策
“杀,杀,朕要杀了丘嘉禾,杀了吴襄,杀了宋伟……”
紫禁城养心殿,满地的破碎瓷片,崇祯苍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带着点疯狂的不停怒吼。
年费数百万两辽饷的辽镇再次给他报来了好消息,五万大军只余数千人逃回锦州,枪炮兵仗马匹车辆损失无数。用一次次严厉考绩收来的辽饷,便在辽镇一次次溃败中化为乌有。
曹化淳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痛哭道:“皇上保重身体,若是因那些丘八而伤了身子,奴婢的罪过就大了。”
崇祯颓然坐下,呆了片刻,又拿起兵部转送的塘报,孙承宗已经逃回宁远,剩下一个丘嘉禾在锦州如惊弓之鸟,随着辽镇和北直隶精兵的覆灭,宁锦防线兵力空虚,唯一能战的,就只剩下山海关的九千川军。蓟镇边防风声鹤唳,人人都担心建奴接着就要再次入寇,即便几个蒙古牧民出现,也能当地的守兵溃逃。
“为何我大明广有天下,面对建奴却毫无还手之力?”崇祯看着地上的曹化淳,似乎又是在问自己,“自神宗时,我大明对建奴便无一胜绩,萨尔浒十万军尽溃,辽沈又十万,广宁又十二万……”
崇祯停住言语,广宁之后还有柳河、入口等等败仗,他都不愿再去回忆,宁远和宁锦之战虽是守住了,但和明军一次次的全军覆没相比,他知道远远不能算是胜仗。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四城之战,实际消灭的建奴也不过千余。
一种无比颓丧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甚至开始怀念当信王的生活,一切都有皇帝兄长,自己只需要每日看书游玩,如今的帝王生活却让他每日都在一种惊慌中,没准什么时候就传来一个坏消息,而自己却毫无应对的办法。
他的御案上放着另外一堆奏疏,其中有梁廷栋、孙承宗请罪的折子。更多的,则是弹劾孙承宗和丘嘉禾,五万大军一朝化为乌有,这次是必须要处罚孙承宗了。
崇祯心情烦闷,不愿看那些关于长山战败的折子,转而面色阴沉的从另外一边拿起一本,翻开来看,眉头反而皱得更深,这本是余应桂弹劾周延儒的。
“臣前劾首辅延儒,首指其受参貂白镪,坚护不休者,则登抚孙元化也。今观元化所为竟何如?九邑屠矣,登州陷矣……举国家岁费九十九万之民膏悉以付之逝波,谁实致之?试问平日谁为主持,使元化得久安要地?谁为掩饰,俾有德得包藏祸心?能不痛恨于延儒乎?臣不论其他,即延儒票拟一端而言……元化每进一番论列,延儒辄多一番回护……成有德之叛逆者,非孙元化乃周延儒也。诸疏见在,票拟见存,皇上试一简阅……”
崇祯未看完,又是一件难办的事情,便扔在案上,自己则无力的靠上椅背,揉着额头养神,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曹化淳看崇祯情绪渐渐平和,挥手叫过两名小宦官,让他们打扫地上的碎瓷片。曹化淳扫了一眼桌上,弹劾周延儒的奏疏也堆了数十份,主要是弹劾他收受同乡孙元化的巨额贿赂,而对孙关照有加,而孙元华的表现显然成了御史穷追猛打的根据。
崇祯不是刚刚登基的少年,他知道这些朝廷官员们义正言辞的文字中,往往隐藏的是另一种目的,虽然他有时并不能判断出他们到底要什么,但他不会匆忙做出决定。
而这次御史群起攻击周延儒,背后推动的人,崇祯能猜到是谁,从能力和制衡来说,崇祯仍然更看重周延儒,暂时不会动他首辅的位置,对温体仁他还需要继续观察。
不动周延儒,却不意味着他会放过孙元化,孙元化在登州一年多得表现,让崇祯倒尽胃口,而王廷试和吕直报来的多次奏疏中,更加明确了登州兵变的罪魁祸首便是孙元化。目前孙元化已被送到了京师,一起送来的还有王徵、余大成、张焘等人。
曹化淳待几个小宦官打扫完毕,对崇祯低声道:“皇上,要不要奴婢送些点心……”
“不用了,朕不想吃。”崇祯睁开眼,“那孙元化如今关在何处?”
“关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徐光启大人上疏认为当关入刑部天牢,首辅未票拟,司礼监请皇上圣裁……”
“就关在北镇抚司,余应桂有一句没错,举国家岁费九十九万之民膏悉以付之逝波,孙元化罪责难逃。”崇祯淡淡道,“让锦衣卫彻查孙元化。”
曹化淳听他没有提到周延儒,在心中牢牢记住了此事,给锦衣卫安排时,便不能先牵涉到周延儒这个首辅。
他正要离开,外面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一名宦官急急来报,说梁廷栋求见,有兵部急报。
崇祯心头又是一抖,兵部最近的急报都是坏消息,让他几乎不愿看他们的奏疏。不过他是皇帝,大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他没有推脱的余地。
崇祯叹气道:“让他进来吧。”
梁廷栋急急跑进来,直接跪在地上道:“皇上,兵部侍郎暂管登莱巡抚事王廷试急报……”
崇祯掩住心中的紧张,语气尽量平淡的道:“你拣要紧的说。”
“前报旅顺陈有时有叛迹,今由监军吕直查明属实,遣登州镇副总兵陈新领文登营一部,渡海将陈有时一举成擒。时旅顺局势未稳,有金州建奴哨探旅顺,王廷试料定金州建奴必乘机来攻,令陈新于中途设伏,于四平山大败建奴数千人,斩首四百二十余级,另有俘获若干。”
崇祯惊讶的嘴巴微张,突然站起来激动的打断他道:“快把奏疏拿来给朕。”
曹化淳连忙抓过奏疏,双手递给崇祯,崇祯迫不及待的打开,一边看一边对跪着的梁廷栋道:“梁爱卿你继续说。”
“王廷试料定金州建奴已然胆寒,随即命陈新发兵攻击,文登营一战而下金州,眼下金州已在我大明之手,收复金州了啊,皇上。”梁廷栋激动的说道,其实金州平时也不见得重要,以前也被东江镇占据过,但在长山之败的时刻,却有完全不同的意义。
“好,好。”崇祯呵呵笑了几声,快速的将报捷奏疏看完,难掩激动之情,就在御案后来回走动着,“王廷试还是知兵的,知道乘建奴兵败一鼓而击,金州一下,则辽南大有作为,大有作为。”
不过崇祯又马上停下,对两人笑道:“当然,还是得陈副将勇猛善战,方有此复地大捷。不过王廷试的运筹之功亦是不可或缺。”
梁廷栋马上拿出另一本奏折,高举过头大声道:“王廷试颇有边才,随捷报另有奏疏一封,言新三方布置策。”
崇祯亲自去接过,如同拿到了一件期待已久的东西,王廷试当了两年的兵部侍郎,从未如今天般让崇祯记忆深刻。
“以辽西关宁为头,汇蓟镇、辽镇、石柱、浙江精兵厚集,阻敌西进;登莱为腰,收旅顺入登州镇,调文登营一部镇守,以登莱、文登舟师策应,击敌南四卫,威逼三岔;东江为尾,着实点验兵额,辅以皮岛、朝鲜水师,恢复镇江,三方前后相应,头腰尾此退彼进,务要令东奴无暇西顾……”
崇祯越看眼睛越亮,有了金州之战的胜利,王廷试的奏疏有很大的说服力。他很快知道了王廷试的大致意思,就是登莱改变原来只提供后勤的地位,成为那个三方中最重要的一环,其中有王廷试自己的野心,但也有很大可行性,最主要便是有文登营这支兵马。
崇祯仍然没有忙着决定,而是坐下沉思起来。
梁廷栋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动静,抬头低声道:“皇上……”
“这个新的三方布置策先留中,事涉军国大事,梁爱卿勿对人言。”
梁廷栋赶紧答应了,由一名宦官带着离开,兵部有了金州的胜利为底气,梁廷栋又有了转圜的空间,看得出皇帝对他的态度还不错,梁廷栋离开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但他不知道崇祯为何还不同意这个策略,还需要考虑什么。
待梁廷栋离开后,崇祯让曹化淳磨墨,提笔在纸上胡乱写着字,曹化淳偷眼看去,却是一些人名,其中有周延儒、王廷试、温体仁、陈新、孙元化等等。曹化淳随即便想到,陈新是温体仁一派的,这事举朝皆知,连温体仁本人也从不避讳。
崇祯书写一阵,眼神却有些散乱,显然是脑中在想着纸面之外的事情。曹化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磨墨的动作都放得极慢。
“曹伴伴,这王廷试平日爱与谁走动?”
曹化淳眼珠一转,知道皇帝担心什么,连忙回道:“奴婢也只是听旁人说过,据说王廷试来京师两年,不太爱与人走动,连兵部同僚间,亦是交情泛泛。”
“哦。”崇祯提起笔,又沉默半响,终于下笔在奏章上写道,“加王廷试右佥都御使巡抚登莱、东江,备兵援辽,恢复金盖诸卫,旅顺、金州改隶登州镇。”
写完后他重新蘸了墨,将笔头在砚台边缘轻轻拖动几次,又拿过开始余应桂弹劾周延儒的奏章批复“余应桂风闻言事,恣意诋诬首辅周延儒,亵语混渎,镌秩三级,照旧管事。”
崇祯将余应桂的奏章递给曹化淳,淡淡说道:“把余应桂这一本,录入邸报。”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战略
“复州?你们觉得现在是否该去打?”金州城原来指挥使官署中,陈新正在主持军议,参加的人有朱国斌、代征刚、郑三虎、刘破军、周世发等人,还有刚刚从旅顺赶来的宋闻贤,此次也被准许旁听,他以后负责外务司,会经常跟东江镇打交道,陈新准备让他参加几次军议,了解辽东的形势。
金州之战后他们便停止进攻,只派出游骑骚扰复州和红嘴堡沿线,观察后金兵的反应。
这次文登营的伤亡主要在骑兵,骑兵营共有七十多人阵亡,重伤无法继续服役的二十余人,各部游骑兵共战死三十多,重伤要退伍的十多人,文登小小的骑兵编制损失了将近三成,损失马匹一百二十多匹。
但收获同样不小,从登州之战开始,文登营缴获叛军马匹一千多,其中大多数是杂马,能用作战马的只有两百多,旅顺缴获杂马七十六匹,金州之战斩杀后金真夷首级三百五十,蒙古人首级七十,俘虏真夷七人、蒙古人二十、包衣近三百。缴获战马二百六十,杂马百余,牛羊近千头,以及数量不多的银两和粮食。
在辽东初战告捷,但后金兵一直没有大的反应,只有复州建奴派出数十哨马往来打探,双方有几次小的交战,互有胜负。驻守金州和旅顺的各部士气高昂,开始要求攻击复州,进一步扩大战果,今日便是讨论此事。
朱国斌听完当先道:“建奴虽是蛮人,但都是打老了仗的。咱们倒是想着围魏救赵,但金复盖三卫一片荒野,远不是敌之必救。皇太极没那么傻,他围城半年,不把祖大寿干死,恐怕是不会走的。”
陈新不禁笑道:“不过我倒是盼着复州的正白旗能来打金州,也给那位小贝勒点教训。怎么那莽古尔泰如此霉运,每次都撞我枪口上。”
代正刚皱眉道:“若是不攻复州,恐怕奴酋不会从大凌河撤兵,我们进攻金州牵制辽南的目的便没有达到。”
陈新望了一下地图上的复州,那里距离金州一百余里,并不算太远,特勤队和游骑已经在复州境内活动,传回一些复州的消息,但仍然很模糊,只是估计复州建奴人数在七百上下,真夷战兵三百左右。
而复州以北是一片空白,对陈新来说,那是一片被战争迷雾遮盖的未知之地。他不知道皇太极有没有撤军,也不知道祖大寿到底投降没有,复州以北的广阔区域里面,或许就隐藏着一支强大的建奴骑兵,正期待着文登营的步兵进入外线。
陈新跟所有领导一样,不首先表露自己的观点,免得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影响权威感,他转向刘破军问道:“破军如何想的?”
刘破军也刚刚完成红嘴堡破袭回来,红嘴堡只有数十后金兵和少量包衣,他们得知金州被攻克,已经一溜烟逃走了,刘破军沿途追踪,攻击了两伙落后的蒙人,收获不少牛羊。
刘破军破袭得手,自信心和威望都恢复不少,虽然不能马上提升,但陈新仍然把他作为心腹。心头的疙瘩已经解开,刘破军神态间一扫前些时日的颓废,听了陈新的话回道:“属下认为复州不可攻,其一,我军在金州附近修建堠台,做出坚守态势,此军情必定已被传给奴酋,若他仍不从大凌河撤围,则复州也不足以调动大凌河建奴,因复州深处陆上,即便攻克,也无法坚守。其二,攻复州易被建奴围困,从金州之战看来,咱们的游骑不占上风,无法阻止敌哨探,大军自金州出发不久便会被发觉。”
代正刚和朱国斌都认真听着,朱国斌在登州之战对刘破军大失所望,不过刘破军此时分析得很有条理,朱国斌倒也不先入为主的认为他胡说。
刘破军又恢复到原来主持作战会议的状态,语调铿锵有力的继续道:“复州离盖州约两百里,均为正白旗收管地,没有调动不便之顾虑。我军两日到复州城下时,附近的建奴正白旗援兵至少已至五十里驿,有他们牵制,我军必分出一部兵力戒备,无法全力攻城。以我步营出兵两千计,加旅顺辅兵五百,总兵数不过两千五百,若复州建奴坚守不出,外侧有游骑牵制,则两千人不足以在数日内攻克复州。我营小炮攻城不力,只能蚁附攻城或是挖塌城墙,复州加蒙兵和包衣有七百人上下,匆促间难以攻克,一旦攻城拖过三日,就足够大凌河建奴救援。”
代正刚略微一愣,反问道:“刘参谋如何认为他们五六日便能到?建奴行军速度能有如此之快,己巳之时他们每日进行不过二三十里。”
“那是他们在我大明境内作战,处于外线,需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