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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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师爷继续道:“公子若是卖南货,必要与这几行的牙行说好,否则麻烦事多,若是官面上再通了,还是能赚许多银子的。万历年间临清钞关收钞关税三倍于扬州,有些年份牙行认缴的商税就有两万两,占每年天下商税三成还多,公子便可知临清商业之盛。”
陈新有些动容道:“这么多。”
周洪谟哈哈笑道:“三十税一,都有这许多,况且陈兄弟你知道商税那点破事,这交上来两万两,背后进了各位大人钱袋的,二十万都不止。”
如此说来,临清每年的交易量确实很惊人,这里就是他在山东必须抢占的商业的战略要地,陈新想起一路听闻的官员士绅能量,又觉得颇不容易,心中不由有点羡慕那些流寇,管他妈的一把抢了,啥都不想。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名声
夜幕降临后,周围都安静下来,周洪谟外进的的厢房中,陈新和刘民有坐着研究各自的规划。
晚上周洪谟宴请钞关的主事,但陈新是擅自外出,不便让外人知道,所以没有去见钞关的那个主事,由宋闻贤陪着周来福去了,周来福做事情虽然还行,但是这类公关的事情就比宋闻贤差远了。
刘民有一边写字一边道:“布、纸、烟草的价格都问了,与天津相差不多,从临清买来,不可能走陆路去文登,那样成本太高,总归得从天津走海路到文登,所以咱们购入的东西还得在天津买,扬州铜料最多,这一项必须在扬州解决,如果水营建好了,丝绸、香料、茶叶就从许心素的江南店铺直接购买,走海路到文登,中间可以省下许多运河费用。”
陈新道:“许心素答应给我找三条福船,还有些船工,听左昌昊说广东的大乌船很好,虽是广船样式,但是很坚固,李魁奇就用的这种船,拿来做武装商船甚好,运那些贵重的香料、茶叶和丝绸,所以我也托了左昌昊,看能不能买到。那些粮食和棉布就在海运漕船那里买夹带。”
刘民有停下笔问道:“你真要训练你那特种部队?要是把郑芝龙杀了,你对许心素和李国助不是就没有价值了?”
陈新对刘民有一翘拇指,“刘兄啥都懂,不过我不敢冒险,郑芝龙和许心素他们是不死不休,万一郑芝龙把许心素干死了呢,咱就啥都没有了。就算干掉了郑芝龙,也还有其他海寇,总会有冒尖的人出来,许心素多我一个强援,没理由对我毫不理会,况且我也信得过他,你管衣铺那么久了,那些来往的商人如何?”
“往来熟悉了的,倒是信得过,虽然没有合同,但大多都是说一不二,比合同还执行得好,这方面比咱们那时候强多了。”
“这时代的大商人,信用非常重要,说出去的话就是合同,许心素能做到现在的程度,这方面应该没有问题。”陈新伸个懒腰接着道,“倒是咱们这么安排,周来福是不是权力太大了些,这几个账房基本都是在衣店培养的,原来都习惯听周来福的……”
刘民有瞥他一眼不快道:“他们家眷不都在你手上,你还不放心,再说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内部也要办综合门市,懂算账的人太少了。”
“老蔡给你,让他到学校办个账房班。”
刘民有笑道:“你不怕他把学生都教得贪小便宜?”
“水至清则无鱼,老蔡这人你也知道,大事情上懂得分寸,你管衣店那么久,不是也没有把他开掉。”
刘民有摇摇头道:“他一个人不行,账房培训可慢了,咱们是从小就学数学,但是对普通农户来说,学算账是很头痛的事情,只有先在识字班选一下,稍好点的挑出来进账房班,另外军队的伤兵也不错,好些人能算点简单的,到时我也去讲讲课。”
陈新摸着下巴低声道:“光靠账房分权也不够,特别是派驻外地的,久了便混到一起去了。”
“两三年调动一次便是,以后人够了,再搞个会计审查,应该没事吧。”
“怎么没事,根本没法搞审查,驻外的店铺都是与外面交易,又没有票据,原料货物价格又不是不变,做账的时候多写一些谁知道,咱们该搞个秘密机构了。”
“你要搞就搞你的,别监视我就是。”刘民有转头看看外面,问道:“天黑了他们还回来不,都宵禁了……”
“刘大人,你还当是原来呢,周洪谟是当官的,他晚上走哪里都走得。我估摸着他们今晚也不会回来,按习惯应该是招待那主事在青楼过夜,宋闻贤他们没有自己回来的道理。”
这时外面大门吱呀一声响,一阵脚步声急急过来,刘民有听了一下就道,“你还说,周来福就回来了,他在衣店就是这个走法。”
陈新把门拉开,果然是周来福出现在门口,陈新奇怪的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宋先生呢?”
周来福进来后对陈新道:“方才酒席上,那主事说半月前有个内官监太监从临清过,随行还有几名番役,听说是派到登州去监军的,当时那主事也参加了接风宴,听那太监说一到就要视察登州各营,文登营是第一处。宋先生说这是大事,他走不掉,让我回来先跟大人说一声。”
刘民有眼睛瞪得老大,“太监?不是宦官?”
“是太监,番役是东厂的。”
“他去登州,怎么会从临清过,他怎么走的。”
陈新噗嗤笑道:“走海路还收什么银子,我估摸着他从东昌过去,还要去济南各处转转。看来咱们得赶紧回去准备,他如果要去文登的话,孙元化、余可大他们可能也要去。这太监叫什么名字?”
“叫吕直,据那主事说去年京师戒严后,这个吕直当时提督过九门和皇城。”
陈新点点头,这个吕直他有点印象,文登营当时曾驻防德胜门,就属于内城九门之一,这个吕太监好像来视察过一次,他在曹化淳面前小心翼翼的,所以陈新对他印象不深刻,也并未打点,好在也没有得罪他。
魏忠贤伏诛之后,崇祯将各镇的监军都撤回,但他并非是废除监军制度,只是要把魏忠贤的爪牙清除干净,崇祯二年局势还算平稳,皇帝也没有着急派新的监军出来,原本历史上这个吕直是崇祯四年才派到登州,现在因为文登营的出色表现,竟然提前了一年。
陈新两人当然并不清楚,刘民有低声对陈新问道:“他第一站就是文登营,好事还是坏事?”
“不清楚,张大会应该送了消息回威海,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去年登州好像没有监军,我估摸着主要是出了袁崇焕杀毛文龙一事,再加上几次兵变,皇上对文官武官都不再放心,太监监军是迟早的事,不管派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咱们要尽力把它变为好事。”
刘民有问道:“你在京师的时候有没有与这些太监打交道?送过他银子没有。”
“我只认得曹化淳,送了两千还是三千两银子。这次吕直来了,这个数也少不了。”
刘民有一脸不甘,“这就是二三十万斤粮食,得养多少人了。”
“得了吧,咱不送亏得更多,咱们每年送的银子多了,也不少他这一份。”陈新转头对周来福道:“来福,还有什么消息?”
“袁崇焕死了,八月在京师被凌迟处死,行刑之时许多百姓去买他肉吃,去年建奴入寇,京师百姓大多有亲属死于城外,所以都很恨他。”
陈新和刘民有都早知道这个结果,却不知是如此的惨,听了还是觉得有些唏嘘,去年此时还是权倾一时的督师,无数人看他脸色行事,现在却尸骨无存,被他杀死的毛文龙则早已经安葬在西湖边。
刘民有叹道:“早知如此,当初免了辽东巡抚就回家过过安生日子,何必再回去当督师,害人害己。”——
第二日两人便匆匆辞别周洪谟,周洪谟也知道监军的事情,也不挽留,送了他们一行每人一匹马,陈新临走前跟周来福交代了一番,让他尽快把运河网络建立起来,又留下两个亲卫暂时帮忙。
他们自己在城外马市又买了几匹马,一路不敢耽搁,当日就赶到高唐州,傻和尚因为太重,那马匹也受不了,刘民有只得让他自己在后面自己想办法追来。
一路上所见东昌府境内确实满是棉田,麦粟反倒成了少数,运送棉花的马车牛车不绝于途,百姓的面色和衣着看起来都不错,比登州附近的要好上很多。
走出东昌府后,就是济南府的辖地,离运河越远,荒芜的田地就慢慢增多,而且田地中的收成看起来也不算好,今年的北地又是大旱,山东比河南、山西和陕西稍好一些,但粮食歉收是肯定的,看到的百姓也慢慢变成他们所熟悉的那种农户味道,路上的流民也多起来。济南之后便是青州和莱州,这里已经是胶东半岛,百姓越来越穷困,途中无数的乞丐和流民,拖儿带女的在往各个城镇流动。
刘民有从来没有骑过这么久的马,大腿内侧早已经磨肿了,宋闻贤也大叫吃不消,到了青州府之后就只能换坐马车,虽然一路不断更换马车,但速度还是比不上原来骑马。
过了平度州之后,马上就要进入登州地界,路上的乞丐流民越来越多,几乎把官道都堵满,但拖儿带女那种相对少一些,壮男壮女倒多了。
陈新骑着马在人流中慢慢行进,一边听着周围流民说话,似乎很多是辽东口音,而且他们的目的地都是文登。
他好奇之下跳下马来,对身边几个流民男子问道:“各位兄弟,你们这是去哪里?”
那个几个流民虽然瘦弱,但脸上带着些笑,“咱们去文登的。”
“哦,为何走那么远去文登营?济南府、东昌府还富庶一些。”
“咱们都是辽东人,要去投文登营,那个陈将军能打鞑子,咱们要跟着他打回辽东去。”
陈新笑道:“你们听谁说的?”
“这谁都知道的事,那个陈将军是皇上亲封的戚少保第二,杀了一千多鞑子,咱就信他,咱们原来在广饶卖力气,前些日子有文登营的人来各地招人,说有吃的,或许还能分田地,那更得去了。”
那几个辽民大声唱起辽东的小调,兴高采烈的继续赶路,陈新停在原地笑着摇摇头,后面宋闻贤和刘民有走过来,刘民有道:“我跟徐元华说的,让他到各地招些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太多了可也难办,也不知有没有那么多荒田能安置他们。”
陈新一挥手道:“有何难办,人是最珍贵的资源,只要能力之内,就要留着,没有人那才叫难办,民有干得好。”
宋闻贤哈哈笑道道:“文登营天下闻名,各处豪杰自会来投。”
陈新吸口气,“这就是名声的好处啊。”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检查
四天后,刘民有在文登营的营盘前面惊呆了,连绵不尽的窝棚,人声嘈杂。
宋闻贤反正不管民政,总之是人多些好,摸着胡子得意的对陈新道:“大人,你的农兵有着落了。”
陈新一行穿过窝棚区,陈新去了军营,刘民有则进了老的文登营墩堡,周洪谟走后,这里的守备府就让了出来,陈新只住了后面的宅子,前面的公房都让出来给了民政系统。
刘民有急匆匆的进去,赶到徐元华的门外,只听他在里面正在里面大声道:“现在流民太多,哪有功夫理会你们的门市,王姑娘还是过几日再来。”
刘民有在门口悄悄一看,里面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女子,背影看着颇为秀气,听他们谈论的事情,应该是李冉竹派来文登准备扩展综合门市的。刘民有以为这女子会离开,正要进去,那秀气的王姑娘突然啪一声响拍在桌子上,她尖声道:“姓徐的你给老娘听好了,今天不把老营的门市腾出来,你就别想做其他事,你见我是小女子,你就以为能敷衍于我,别人怕你徐元华,老娘我不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老营里面有两个铺子,都是你家三亲四戚开的,到了公中的门市,就告诉我没了,有这等好事。”
这个王姑娘声音很大,周围房间一些人都探头往这边看来,一见刘民有在门口,赶紧又缩了回去,里面徐元华赶紧对她道:“休要胡说,即便我有亲眷在办商铺,那也是私铺,老营的官铺好些在那些上官亲眷手中,陈大人交代过不能动……”
“放屁。”那女子又大声打断,“那个周堂原本叫什么,是不是姓徐,谁不知道他是你亲眷,非要假冒是周洪谟亲眷占官铺,那塌房该是公中用的,凭啥要咱们花银子去租私铺,别人不敢说,老娘偏要说,你要是把铺子安置好了,老娘也不理会他,若是门市没安置好,咱们就到刘先生面前去说。”
徐元华被抓了痛脚,赶紧低声道:“王姑娘你低声些,谁也没说不给你安置,你看到这营内营外流民无数,哪样不比你这门市着急。”
“凭啥比我门市着急,我都来十多天了,你就明日复明日,管他多少流民,你也该有个先来后到,李大姐让我来打理文登营的门市,要是半个月连铺子都还没定下,我回去又如何交代,老娘可不能让人把我当草包,你今日不把这事办了,明日我就回威海,逢人便说咱们的铺子被你占了去。”
徐元华干咳一声,他没料到这个女子如此难缠,而且因为对方是女子的关系,他连门也没关,这下被外面许多人听到,迟早传到刘民有耳朵里面,他估摸着那个铺子终归开不成了,他狠狠心,打算把铺子让出来,让自己那个亲眷先在窝棚区搭个简易的铺子,也能赚钱。
“既然如此,那我先去跟那周堂说说,但我事先说明,那周堂可不是我亲眷,搬不搬全看他自己。”
那王姑娘见徐元华松了口,也不再得理不饶人,只是轻轻作了个万福道:“那小女先谢过徐大人,这文登营墩堡里面,谁敢不买徐大人的帐,我不信那周堂是个金刚脑袋,定然是可以的。”
徐元华哼了一声,心中暗叹倒霉,也不知这个女子如何得知了周堂的事,他摇着头走到门口,抬眼便看到了门口脸色不善的刘民有。
徐元华呆呆看着刘民有,口中嚅嚅道:“刘先……先生,你何时回来的。”
刘民有盯着他没有说话,后面那个王姑娘奇怪的打量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