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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继承者们]愿得你心-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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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陷进了回忆里。
  他是从几岁开始有记忆的呢?似乎从是三四岁的时候吧。
  那时候,妈妈的脸上还有可以用“鲜活”来形容的笑,她还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那时候,爸爸的身体还很硬朗,成日里忙于集团的事务,十天半月也难得见到他一面;那时候,哥哥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葱少年,帅气又干净,清冷又温暖。
  那时候,他不会在意妈妈脸上不时浮现的失落和怅惘,他也从不把爸爸的冷淡疏离放在心上,因为追逐金元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从那么小的时候,他满心满眼就全是金元,不懈的追逐着金元的身影和脚步。
  等到他渐渐长大,妈妈脸上的惆怅也越来越明显,就算涂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可是,他依旧选择性的忽视了。因为那时候金元正把他捧在手心里,疼他宠他爱他,让他无暇去顾及其它。
  再后来,金元的所有疼宠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把他送到了千里之外的美国。他沉浸在不甘和痛苦里,连妈妈的电话都很少接,根本不知道妈妈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终于回国,回到了妈妈身边,他却依旧在围着金元打转,卑微的乞求着金元的爱和施舍。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疼痛着他的疼痛,快乐着他的快乐,从来没有给妈妈带去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抚慰,任她在那座大房子里渐渐枯萎下去。
  她倒下了,这最后一刀,竟还是他亲手捅进去的。
  他被利用了。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从金元对他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他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开始,他就该知道的。
  可是,十几年的热望把他吞噬了。他对金元的渴求太过强烈,就好像一把火,焚尽了他的理智和思想,让他选择性的忽略了所有的疑惑和猜忌。
  最终,他幻化成了金元手中的复仇之剑,刺向了自己的妈妈。
  如果今天妈妈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罪魁祸首。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中”的灯牌终于熄灭了。上次为韩琦爱主刀的金教授推门走出来,一脸疲惫和颓败。
  结果,似乎已经很明显。
  “对不起,会长。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可是病人的求生意志实在太过薄弱,所以……请节哀吧。”
  金南允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死了?她竟然……就这么死了么?
  其实,他从没有想过让她死的。
  曾经的曾经,她是多么漂亮生动的一个女孩子,笑起来比玫瑰花还要娇艳美丽。他甚至还清晰的记得,那年夏天的午后,她第一次坐进他怀里,脸上的表情既勇敢又羞涩。他虽然不动声色,却被疯狂的迷住了。
  后来,发现了她的背叛,他恨的几乎想杀了她。可是,他依旧不动声色,把她留在了身边。他告诉自己,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想要看看,当所有的希望都被摧毁时,她该有多绝望。到时候,她一定会像条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脚边,乞求他的原谅吧?
  他本打算原谅她的。
  可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原谅她了。
  她死了。
  他,她,以及他的儿子们,联手杀死了这个可恨的、可怜的女人。

  Chapter57 死亡(下)

  首尔大学附属医院。
  “……请节哀吧!请节哀吧!!请节哀吧!!!请节哀吧!!!!……”
  这四个字环绕在金叹耳边,就像雷雨天里响在天边的惊雷,由远及近,一路沉闷而来,最后轰然在头顶炸响,震得整个身体都是麻的,仿佛灵魂都被震了出来。
  此时此刻,金叹就好似一个丢了魂魄的人偶,呆滞的靠在惨白色的墙壁上,埋着头,没有伤心,没有疼痛,没有爱,没有恨。
  一双黑色皮鞋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金叹极僵硬极缓慢的抬起头,便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盯着这张脸看了很久很久,才倏然认出来,啊,是金元呀。
  他嘴唇一张一合的,是在说什么呢?金叹听不见。
  金叹笑起来。笑一笑,总该是没有错的。
  他一笑,金元的嘴唇却停了下来,一声不吭的望着他,眼神里全是他看不分明的神色。
  金叹想,一定是他笑的太难看了。于是,他将嘴角提的更高,将笑容扯的更大。
  金元依旧动也不动的望着他。这回,金叹终于看懂了,他的眼睛里盛着的,全是哀恸。
  金叹又想,他应该说点儿什么,打破僵局。
  于是,他笑着问:“金元,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吗?”
  金元,这两个字从金叹的嘴里吐出来,就成了锋利的刀剑,刺在金元的心上,刀刀致命,剑剑穿心。
  金叹从没有这么喊过他,陌生而疏离。
  小时候,他总是紧紧的黏在他身后,甜甜糯糯的喊他“哥哥”。长大了,他依旧喊他“哥哥”,只是不再像小时候那般甜软,而是少年独有的清亮中带着沙哑的独特嗓音,就像羽毛一样轻柔的搔着他的心脏,痒痒的,却很舒服。
  有什么东西哽住了金元的嗓子,让他出不了声。
  金叹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什么,继续笑着说:“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谢谢你。”
  谢谢你,杀死了我的爱情。
  “阿叹……”金元低声喊他,却再说不出一个字。他想去握金叹的手,刚刚抬起来,却又无力的垂下去。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两个护士一前一后推着一张床出来了。
  床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隐约可以看出一个女人的轮廓。
  护士停下来,问:“请问,哪位跟我们去办一下手续?”
  金叹绕过金元,走上来,沉声说:“我是她儿子,我去。”
  护士点点头,冲着一旁的金南允说:“麻烦让一让。”
  金南允的视线正停留在白布上,眸光流转间,种种情绪稍纵即逝,最终归于平静。嶙峋的双手握在车轮上,用力,连车带人退到了走廊的边缘。
  金叹跟在床侧,头也不回的走了。
  ******
  太平间。
  昏暗的光线里,韩琦爱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乌紫,静静的躺在床上。
  金叹脱了鞋,坐到床上去,在韩琦爱身边躺下来,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妈妈,你身上好凉啊。阿叹抱住你,你就不会冷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响在空旷的太平间里,寂寥而无助。
  “往后,你就不用再住在那所房子里了。妈妈,在踏上黄泉路之前,好好逛逛这个世界吧。看看山,看看水,把这二十年积攒起来的所有痛苦都挥散出去,再干干净净的上路。
  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下辈子,你一定要为自己而活。千万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儿子。
  妈妈,对不起。
  妈妈,我爱你。
  妈妈,再见……”
  ******
  崔英道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金叹正躺在韩琦爱的怀里,睡着了。太平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有稀薄的雾气萦绕,阴冷阴冷的。金叹的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锁着,浑身发着抖,没有什么生气。
  崔英道心中剧痛,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俯下身,轻轻摇晃金叹的肩膀,哽着声音说:“阿叹,你醒一醒,醒一醒啊,不能在这里睡。”
  金叹的睫毛颤了两颤,把头更深的埋进了韩琦爱怀里,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他的身子好凉!再在这里呆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
  崔英道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急忙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金叹身上,伸手掰开金叹搂在韩琦爱身上的手,打横把他抱了起来,急匆匆往外走。
  一路奔出医院,崔英道冲着等在院门口的司机喊:“开门!”
  司机急忙打开后门,崔英道搂着金叹小心翼翼的坐进去,沉声吩咐:“回家!”司机见他脸色严峻,也不敢耽误,快速的应了声“是”,小跑着绕到驾驶席上,一脚油门,车像离弦的箭般疾驶而去。
  怀里的人依旧紧闭着眼睛,好在身上有了点儿温度,不像方才那般凉的骇人。
  崔英道低头盯着他,目光沉痛。
  造化真是弄人。踏入十八岁的第一天,金叹就遭受了丧母之痛。崔英道经历过这样的疼痛,所以他比谁都要了解金叹此刻的心情。说起来,他比金叹还要好一些。至少,他可以想象妈妈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活的很好,而且她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他。而金叹,他连想象的机会都没有。
  崔英道很害怕,害怕金叹就这么沉睡下去,不再醒来。因为只要不醒,妈妈就还活着,活在他的梦境里。
  手臂不自觉收紧,把怀里的人更深的揉进怀里。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崔英道本不想管,可对方两遍三遍的打过来,让他想无视都不行。
  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我是金元。”
  金元?崔英道看了一眼怀里沉睡的人,冷声说:“有事吗?”
  金元沉默了两秒,说:“阿叹……在你那儿吗?”
  “嗯。”崔英道淡淡的回答。
  “……照顾好他。”
  崔英道皱眉。这话不是金元的风格。以金元霸道强势的性格,恐怕此刻早已气势汹汹的质问他,然后命令他立即把金叹送回去吧?心念急转间,一个猜想猛然浮现出来。
  “难道,金叹妈妈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好好照顾阿叹。”说完,金元直接挂断了电话。
  崔英道拿着手机有点儿发愣。金元如此回避,就更加令人生疑了。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金叹就是同时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代表,到了。”车已经在家门口停了很久,司机见崔英道迟迟没有动静,迟疑着出声提醒道。
  崔英道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抱着金叹下车了。

  Chapter58 埋葬

  崔家别墅。
  崔英道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早已没有了金叹的影子。
  心下一惊,急忙翻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喊:“阿叹!阿叹!”
  “哐”的一声推开洗手间的门,就看见一身黑色西装的金叹正站在洗手间门口,似乎正打算出来。
  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下来,脸上的焦急之色稍缓,哑着嗓子说:“我还以为……”剩下的半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金叹笑一笑,说:“以为什么?以为我一声不响消失了呀?怎么会呢,我还得去操办妈妈的葬礼。”他展开手臂,问:“这件衣服怎么样?去参加葬礼应该挺合适的吧?”
  崔英道被他脸上的笑扎的心疼,却也强扯出一个笑,点点头,说:“嗯,合适。”
  其实,他也没有参加过葬礼,哪里知道穿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不过,这些事情哪有什么紧要。只要金叹还好好的在这里,便什么都是好的。
  金叹绕过他走出来,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先走了。”
  崔英道急忙拽住他,“你哪里都不准去!乖乖等着我,我和你一起去。”
  金叹笑着说:“好,我等着你。”
  崔英道半信半疑的望着他。他越是温顺平静,崔英道就越是提心吊胆。现在的金叹有点儿让他捉摸不透,还有点儿陌生。他原以为他会逃避,可是他没有。他也不哭不闹,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要去操办妈妈的葬礼。崔英道突然意识到,金叹已经不是原来的金叹了。以一种残忍的方式,金叹长大了。
  再没说什么,崔英道先是吩咐保姆张氏给两个人做上一桌丰盛的早餐,然后快速的洗漱,准备参加葬礼的衣服。
  在他忙碌的这段时间里,金叹就站在卧室的窗户边上,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初冬的阳光有些发白,撒在金叹雪白色的脸上,让他看起来近乎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
  崔英道间或看他两眼,心中的不安始终吊在那儿,而且越来越浓厚。他有一种预感,金叹就要离开他了,而且他抓不住他。
  等一切收拾停当,早饭也已经准备好了。
  崔英道拉他在餐桌旁坐下来,一边往他碗里夹菜一边说:“来,多吃点儿,估计这几天你都没办法好好吃上一顿饭了。”
  金叹笑着说:“好。”然后,埋头吃起来。一口一口,吃的又缓慢又精细。
  崔英道也埋头苦吃。要想帮金叹的忙,他就必须有充沛的体力。
  两个人风卷残云,把七八个菜吃了个精光。
  又跟张氏交代了几句,崔英道带着金叹赶赴灵堂。
  ******
  首尔大学附属医院,灵堂。
  花圈,桌案,灵位,都已经准备妥当。
  灵位上摆放着的黑白照片里,韩琦爱是笑着的。金叹跪在灵前,看着妈妈的笑脸,也分外灿烂的笑起来。
  崔英道站在灵堂门口,担当着迎接前来吊唁宾客的职责。
  可是,没有人来。
  韩琦爱作为金南允见不得光的女人,在金家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早已断了所有的社会联系。父母,亲戚,同学,朋友,同事,什么都没有。
  偌大的灵堂里,只有金叹和崔英道两个人,安静的可怕。
  崔英道远远的观察着金叹的神色,却并不见他脸上有什么失望气馁的神色,依旧诡异的浅笑着。
  他为什么要这样一直笑呢?笑得崔英道心里发毛。
  两个人,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就这么安静的呆了一整天。后来,意识到不会有人来吊唁,崔英道也不守在灵堂门口了,干脆来到金叹身边,陪他一齐跪着。
  崔英道打量了一下金叹的神色,迟疑着问道:“你爸爸和哥哥……为什么没有来?”
  “因为今天有股东大会啊,说是要选举新会长呢。”金叹不在意的笑笑,说:“和这么重要的事情相比,一个不相干女人的葬礼又有什么要紧?”
  崔英道无言以对,只得去握住他的手,让他知道,他还有他,他会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
  金叹看着韩琦爱的笑脸,喃喃道:“不过,我想妈妈也不会在意的。她被忽视了一辈子,被践踏了一辈子,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她一定想安安静静的呆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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