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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江湖孕夫录-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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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以为丁雁翎会不管不顾直接打晕了他迷翻了他将他带走,可不料只是动动嘴皮子,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家伙知难而退。原来,自己竟是个高明的说客?

  

  不止如此,自己还是个卑鄙小人。竟让丁雁翎怀揣着希望,出生入死这么多回。

  欺骗什么都好,唯独不能欺骗感情。到头来,害人也害己。

  

  当年袁玖拿的是个小巧的白瓷酒瓶,如今莫竹青拿的,却是个胖乎乎的粗瓷酒坛,一口口灌下去,虽喝得豪放,可没几滴流出来,尽数灌进了肚子。

  他靠在亭柱上一抹嘴,笑得凄然,你以为是你晃了丁雁翎,是你赢了吗?

  

  错,错了,全错了!

  扬起头又是几口猛灌,砸了砸发闷的胸口,他心痛你知道,你心痛,他不知道。

  这才是苦,这才是输了。

  

  不过,苦了就尝,输了就认,他莫竹青还没遇过忘不掉的人,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今日醉一场,明早起来,过去的过去了,该怎样还怎样。

  

  几日后,他和孟散陪着袁玖见了凌中南与秦虹瑶,水寒衣照例在一旁啃水果。

  如今古门人少得可怜,连个二三流门派都比不上,秦虹瑶明白,即使她接的是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摊子,但那个名号,至少在她有生之年,要牢牢守住。

  错过、挣扎过,如今是该完成使命的时候。

  

  凌中南决定带水寒衣和孩子隐居,当然,哪怕他们走到天边,也跑不出袁玖的双眼。

  然而这都不重要,他没想过翻盘,平平淡淡的日子,袁玖想听想看,随他的便吧。

  

  凌中南将那白白胖胖的孩子抱在怀里时,手抖了抖,眼圈一红,到底没落下泪。水果吃到一半的水寒衣一愣,扔了盘子跑过来往凌中南怀里看,甚是好奇。

  凌中南道:“这是你我的儿子,今后我们一起照顾他,可好?”

  

  水寒衣被那少见的微笑弄得僵住,就连袁玖都有些恍惚。那张刚正的脸,一旦笑起来,的确有种别样滋味。水寒衣抓抓脑袋,左右看了一圈,最后拿指腹点了点孩子的脸,嘻嘻笑了。

  袁玖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切,仿佛两个世界。

  

  水寒衣干干瘦瘦,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脸上还带着自己划下的疤痕,身上的估计更多;凌中南也瘦了好几圈,产后落下许多病根,又废了武功,他们今后的生活……

  猛地将扇子一开,袁玖来来回回地扇,怎么就又伤春悲秋了呢?对着几次差点儿弄死自己,甚至差点儿让常教基业毁于一旦的仇人,竟都能发起善心,袁玖啊袁玖,你太差劲了!

  

  他们出发的排场远不及丁雁翎,没有送行酒,更没有车马护卫。

  袁玖在一旁看着,若非他也曾过过几年颠沛流离的日子,实在很难想象,一个习惯了名利富贵的人,突然抛弃一切,该如何继续生存?

  

  两身布衣,一个襁褓,一个包袱,便是他们的未来。

  

  水寒衣挺兴奋地蹦蹦跳跳,几次要求抱孩子,还特意用祈求的眼神向凌中南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好。袁玖想,这世上谁和谁一对果然是早已注定,水寒衣哪怕傻了,也只喜欢跟在凌中南身边。

  哪怕那是个整日都没甚表情,更缺少情趣的人。

  

  迎着朝阳下山,人越来越远,越来越看不清。

  袁玖恍然想起,方才似乎有种想与凌中南话别的冲动,只是不知怎么打了个岔,也或者是因为始终未下定决心,就作罢了。这时候他根本没料到,今日一别后,他竟再未与凌中南说过一句话。

  

  曾经欢愉,终究是过眼云烟。

  

  “该走的,都走了。”

  袁玖回过头,望着常教气势宏伟的大殿,昂首潇洒地迈步进去。

  

  “是啊,该走的,都走了……”

  风中隐隐传来一声低叹,莫竹青顺着下山的方向看去,那天没看,今日权且看个够吧。 




71

71、村居苦乐1 。。。 
 
 
  “喂喂!看那个男人,长得好生威武板正,三十出头的样子,就是配吴员外家的小姐也可以!”
  “不止可以,简直绰绰有余!不过啧啧,没看他抱着个孩子么,已经成了亲了!”
  “可一个男人自己抱着孩子,估计是死了妻子或者妻子不在身边……”
  “哎你看他手里拉着的那个,怎么像个傻子?脸上还有两道那么长的疤?!”
  “有疤怎么了?就算再有疤人也比咱整村的男人都俊,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不能让一个人把好全占了!哎……不知这人是过路、是寻亲、还是常住呢?”
  
  凌中南忍无可忍,目光往这边一扫,河边洗衣服的中年女人们浑身一阵发凉,不敢再大大咧咧地看,只好半捂着嘴小声交谈。
  
  “听见了,让人家听见了……”
  “就是,还挺凶呢。”
  “听见就听见,咱们说咱们的话,又没指名道姓,他能把咱们怎么着?凶都是装出来的。”
  
  棒槌声越来越高,凌中南无奈的叹息夹在里面,听不真切。
  一路走来,但凡进了村庄,必定有不少人对他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他通常都装看不见听不见,可到底不能把耳朵堵上,多少难听话还得受。于是越发羡慕起水寒衣,痴痴傻傻,却真的快乐。
  
  离开常教差不多一个月了,将要把当时袁玖装装样子给的少得可怜的盘缠花尽时,总算找到了合适的落脚之处。还是路过镇子时遇上一对投亲的夫妇,说自己的房子不住了,里面东西虽少虽简陋,可什么都是现成的,只要跟村长说说,大不了花些钱,将那房子和之前的一块地转给他。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凌中南立刻带着水寒衣和孩子前来,生怕晚一步就被旁人占了去。水寒衣对他的兴奋和急切十分不理解,凌中南便反反复复说,只要一切顺利,他们就有家了。
  水寒衣仍是一脸疑惑,凌中南解释道,就是无需整日走路,可以一直住在一间屋子里。
  
  这下他高兴了,虽然脚程不快,可对他来说还是很大的煎熬,走一天路下来双脚都是肿的。他们盘缠有限,常常只住通铺,记得上次为了打热水给他烫脚,凌中南差点儿跟人动起手来。
  那回他吓坏了,躲在角落里哭了一场,此后就算再累也绝不提烫脚的事。
  
  想到这儿,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比划,先从头顶画了个圈,然后指指凌中南,又指指自己,“房子……是我们,还是……好多人?”跳到凌中南跟前,抿着嘴表示这问题很重要,听不到答案就不走。
  凌中南笑了,“我们的家,自然只有我们三个人住。”
  
  水寒衣一愣,随即兴奋地挥起拳头,蹦蹦跳跳地往前跑,还时不时回过头挥手,让凌中南快些。
  凌中南内心一暖,其实幸福,是件很简单的事。
  
  正式定居并没费太大周折,村长算是好说话,凌中南称自己家乡闹饥荒,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小时候烧坏了脑子的弟弟和孩子一起出来寻生计,说了些好话,又给了些钱,村长不收,凌中南硬塞给他,算是答谢他们的好意收留。然后他回到新家还没来得及喝杯水,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本想将家里收拾收拾,谁料倒先接待了几位热情地来看他的邻居。他用化名与大家互通名姓,客套了一番,却发现家里没什么能招待的,很不好意思。
  水寒衣躲在里间,听外面热闹,便忍不住掀开帘子露头看,大家朝他呵呵笑,似乎不是很坏,何况有凌中南在,他也不甚害怕,最后便抱着孩子出来,但仍是躲在角落里,来来回回地看。
  
  等人们都散去,已是半个多时辰以后了,屋里仍有些热热的气息,不知是方才的人们带来的,还是因为本就没有空太久,很有生机的样子。
  
  里外看看,简单的大小两间,带个小灶房,桌椅板凳柜子热炕被褥都有,甚至还有上个主人家带不走的一些衣服,真真的一应俱全,的的确确给他捡了大便宜。
  邻居们也大都淳朴热情,一切看起来都这样美好,他们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以后我们住在这儿,你喜欢吗?”
  水寒衣四处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抱着凌中南的手臂高兴地点头。凌中南拢了拢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烧了热水来给他擦脸,然后两人几杯热水灌下肚,浑身都舒坦起来。
  
  凌中南发觉,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一次是当上古门门主,一次就是现在。而这两次又全然不同,当时的他傲视一切,同时也给自己添了更多的责任与使命;而如今却是从心里蔓延而来的一股细水长流的满足感,他同样有使命,他的使命,就是让水寒衣和孩子无忧无虑。
  上天眷顾,袁玖网开一面,今后这些白白赚来的日子,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生活的本意不过是为衣食住行忙碌:一日三餐吃什么,地里种什么,今年天气如何,收成怎样,自己吃多少拿去卖多少,冬天可有足够的炭火足够的棉衣……
  原本终日考虑江湖纷争,讨论哪门哪派又有何动作,哪场打斗又死了多少人的心思猛然考虑起这些,凌中南并没觉得不适应,只是常常受挫,常常自责罢了。
  
  如今正是春来播种时,不会种地,他便带着水寒衣先去地里看旁人怎么做。
  他也不是个擅长跟人搭话的性子,几天下来看不太懂,终于老着脸问了人,竟被告知已过了最佳的种植时令,但还来得及,种些简单易熟的菜,虽然卖不上好价钱,但自己吃没问题。
  
  邻居送给他一些菜种,他诚心谢过,第二日便扛上铁锨锄头去地里。
  当然,又免不了被人教导一番。
  
  一日日下来,他与地里的汉子们熟悉了不少,农活上进步了不少,赚来的议论也多了不少。
  
  谈吐不俗,又对农活儿一窍不通,说他是逃荒来的,人人心里都打个问号。不过村民们到底淳朴,最多最多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家道中落走投无路。
  最有趣的说法是说他和那个傻弟弟都是大户里的庶子,因为被主母排挤,一并被撵了出来,甚至有人怀疑水寒衣的脑子不是烧坏的,而是宅斗中被害的。
  
  村子不大,闲话流言传得快,凌中南很快便知道了七七八八,但仍是装作听不见,继续本本分分地做自己的事,时不时还帮大伙儿的忙。
  
  例如村东头的老汉那次累晕在地里,就是凌中南给背回来,又前心后心一通敲打方才治好的;那几日连续大雨,很多人家屋顶都漏了,他便主动帮人上房修补;家里缺劳力的,他也常常帮人扛东西。邻居们每每带着菜啊蛋啊来谢他,他不仅不收,反而总是留人喝杯茶吃个饭。
  
  于人情往来上,凌中南身为一派之主,自然不差,笼络这些村民不成问题,况且他确确实实是诚信诚意。好容易有了这样平淡安稳的日子,就算自己苦些累些,他也心甘情愿。
  而他的苦累,也唯有水寒衣才能看见。
  
  因为怀胎生产时损伤太大,但凡劳累或者阴天下雨他就浑身酸痛周身泛寒,尤其是腰和双腿,有时会像生锈了似的动不了。但他仍旧坚持每日干活儿,从不在水寒衣和外人面前皱一下眉。
  
  水寒衣之所以知道,是有次夜里醒来,见凌中南在睡梦中冷得发抖,口中低低呻/吟。他一开始不明白怎么回事,日子久了,便发现只要下雨他就会这样。他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怎么做,想来想去,只好学他对自己的样子,帮他盖盖被子,晚上烫烫脚。
  
  记得水寒衣第一次慌慌张张端着热水盆放在他脚下,毛手毛脚地亲自卷起他的裤管,没卷好落了下来,他一点儿不着急,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地再来一次。然后双手抓着凌中南脚腕,将那双微肿的脚放在热水里,用不太熟练的手法捧起水,再轻轻浇下去,来回反复。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泡,泡一泡……就不累了,晚上睡觉,也暖和。”
  
  那一刻,凌中南只觉得两股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水寒衣什么都是学他,就连那句话也跟他每次对他说的一模一样,可谁敢说,他对自己不是真心呢?
  
  生活,从艰难一点点变得顺利。
  
  最初的最初,他们没米没面,也没钱买,只好靠凌中南忙完了自己的活儿后再不断地帮人下地做工换取少量的一些。而那些时候,水寒衣总是抱着孩子在田埂上、或者在人家院门口看着他等着他,无论艳阳高照,或者刮风下雨。
  
  不是不想劝他回去,而是水寒衣一旦看不见他就会害怕,实话说,他看不到这两人的时候,也担心得要死。而最让他欣慰的是,怀胎期间孩子汲取了大量补品,如今身体好得很,这点儿小折腾根本不碍事,水寒衣时而咳嗽咳嗽,也通常睡一晚上就好了。
  
  而现在,他每天清晨给地主家赶车,把粮食蔬菜送到镇子上的商铺去,有时候还去县城。水寒衣与孩子便坐在车后头,高高兴兴地一路来一路走。这样换来的钱,他买些米面、买些自己不种的菜、买些家里需要的东西,有时候也买些小玩意儿哄那两人开心。
  
  最初的最初,他只会将菜放进水中煮熟,然后拿盐巴拌一拌将就吃,现在却也能烧个像样的菜,再熬一锅粥;最初的最初,他只能在人家讨论什么东西怎么种好的时候蹲在一旁洗耳恭听,恨不得把那些话拿笔记下来,而现在,他时不时地也能说上几句,赢得大家的肯定了。
  
  夜里躺在床上,望着熟睡的水寒衣和孩子,终于明白,只要破釜沉舟,只要下定决定,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就像水寒衣从前一心一意想要完全拥有他的那份执着。
  指尖划过那人的发髻线,他埋下头细细亲吻。
  
  对不起,直到今日,我才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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