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孕夫录-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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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散并不知道胎水破了意味着什么,但袁玖很清楚。谢天谢地,疼痛又猛烈起来,他也能感受得到胎儿不断往下挤的力量。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身下的草垫,双腿也不由自主地一再分开。
这一切都被宽大的袍子挡着,孟散什么都看不到。
夜里他窝在孟散怀里睡去,却不断被疼痛弄醒,下坠的力量让他不由得使劲儿,他不知道自己进展到哪一步了,便自作主张拟定了计划,希望不要太遭。
天色微亮时,孟散发现袁玖脸色通红,浑身又汗湿了,样子很疲惫。
袁玖却对他说他很渴很饿,想吃昨天的烤兔肉。那向往的笑容,让人仿佛以为他在说,只要能吃到那样的烤兔肉,就是立刻死去也值得。
孟散听话地出去找,临走前不断地说马上就回来,要他再坚持一下。袁玖一直笑着,发自内心的信任而期待的笑容,是孟散从来没见过的。
他披了件单衣就出了山洞,甚至没多想,现在的袁玖,还能吃得下兔肉吗?
孟散的气息刚一消失,袁玖便大声呻/吟出来。双腿努力张到最大,将羞于给孟散看到的一切都显露出来,疼痛几乎没有间隙,这就是生下孩子的最好时机吧。
呻/吟逐渐变为嘶喊,他瞪大双眼,一次次用力,一次次挺起上身,试图将胎儿逼出体外。一个硬硬的东西已经顶在出口,事不宜迟,他甚至亲手去推挤自己愈发下垂的腹部。
记得齐江天生产时郁景兮也这么做过,自己虽然是一个人,但咬咬牙,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汗如雨下,头发变成一撮一撮的,疼痛不知是不是已经麻木,他机械地提气用力,任由嘶哑的叫喊回荡在山洞里,总之不会有人听见。
只期盼孩子快点儿出来,孟散晚些回来。
真的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丑陋而狼狈的模样,真的不想……
冬天打野兔并不容易,孟散又担心袁玖,很快便急出了一头汗。好容易猎到一只,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他又去找了水,前前后后耽误了不少时间。高高兴兴地正要往回走,心里竟猛然萌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他心下大骇,疯了一样飞奔在蜿蜒的山路上,冲进山洞时,他傻眼了。
火已然熄灭,袁玖不见踪影,他躺过的地方,只剩下自己的衣服和一大滩血水。
孟散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右手按着心口,疼痛不已。
他太笨了,习惯了听袁玖的话,习惯了照他说的做,却从没有一次走到对方心里认认真真看过他到底需要什么。这是第二次,第二次目睹他伤痕累累地走掉,为什么,为什么……
辛苦取来的一大桶水在身边静静流淌,他眼中冒火,突然往自己脸上抽起了巴掌,一下下毫不留情。他不知道究竟该怎样惩罚自己,才能缓解心中的自责和悔恨。
喉中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心口的疼痛骤增,身体不支趴在地上,目光迷离。伸手抚过那片草垫,已经凉了,丝毫没有袁玖的温度。悔恨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究竟能为袁玖做些什么?究竟怎样,才能让他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小散还是跑出来了,可是小九也不遗余力地继续跑……
28
28、决意 。。。
孟散在山里找了五天五夜,活未见人,死未见尸。侥幸的希望一点点消磨殆尽,他精疲力尽地坐在水边,给自己猛灌几口后,卸下了人皮面具。
水中映出他的真面目,陌生而熟悉。他苦笑起来——这是苟且偷生的唯一办法。
他也必须苟活下去,他和袁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
双辉楼之行凌中南没带他,但他知道他们会对袁玖下手,便偷偷跟过来,易容成小厮的模样。
不出所料,袁玖身边换了人,是那个曾因袁玖的宠爱在教中趾高气昂的莫竹青。但没有人讨厌他,因为他活泼开朗,总是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
那几日他一直躲在袁玖门外,尤其是莫竹青被抓后,袁玖更为落寞,加之身体的病痛……想到这里,孟散捧起大量水花拍打着自己的脸,他后悔了。
如果当时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去,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然而如今再清醒,袁玖已经不见了,还有什么用?
返回城中,随处都能听到江湖疯传的两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可他并不完全相信。
凭他对水寒衣的了解,那个心理扭曲的家伙绝不会只想做到这种程度,对袁玖,那人一向的态度都是想尽办法折磨蹂躏。
那么,如果这时还不能下定决心做些什么,他便白跟袁玖一场,白被他爱一场。
握紧手中的剑,他想通了,天地都变得清明。
还有四年多,时间很充裕,兜了个大圈子,他到底还是袁玖的贴身侍卫,从来都没变过。
身体被人从黑暗的深渊里一点点拉了上来,经过无数刺激和痛楚,前方闪出一点光斑,越来越大。莫竹青终于皱着眉张开了眼睛,突来的光明让眼睛刺痛,他抬手去挡,却发现胳膊根本动不了,接着试了试其他地方,同样毫无力气。
他想了起来。
关在水牢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加之于身上的酷刑几乎没停过,但没有人审问他。当然了,说他盗宝只是个幌子,他们都心知肚明。
最后他实在支持不住,眼前一黑,身体沉到水底。意识即将磨灭时,心中不停念叨着要让那些害他的人不得好死,不停地祈求袁玖平安无事,然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得意的笑脸。
他气坏了,伸手想将那张脸狠狠撕开,结果用力过猛,彻底一头栽下去。
现在那张脸又来了,带着失而复得的感激和喜悦。
莫竹青空洞的眼眸与那双高兴的几乎落泪的双眼对望,结果发现他败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他除了败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三天,我要担心死了!”
丁雁翎抱着他的双肩,语气激动,莫竹青看着他,仿佛看个笑话。不过他还是从那句话中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水牢里关了三天,又昏迷三天,六天时间,足矣发生很多事。更重要的是,他能安安稳稳躺在这张华丽的大床上,就证明事情不仅发生了,而且已经解决了。
“我家教主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冷冷地开口,他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瓜葛,只想知道自己最关心的事。
然而说到这里,丁雁翎的脸色却暗了下来,目光中带着沉痛,莫竹青心中一滞,难道……
“我告诉你,可你不要激动。三天前,凌门主联合这里的十八个门派围攻袁教主,同时八大门派和古门联合的江湖人士合围常教总坛,如今常教总坛及各大分舵已尽在古门控制之中,据说袁教主……不敌身亡了。”
“你说什么?”莫竹青瞪大眼睛,脑中如同被扔了几个响雷,“是真的?!”
他想坐起来,无奈浑身无力,便疯了一般地手脚并用,一番折腾,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丁雁翎心疼地将人抱在怀里,却没看到,趴在地上的莫竹青,已经完全呆滞。
仿佛连呼吸都不会了,他挨了三天的打,一觉醒来,就已天翻地覆?
指节在地板上无力地滑动,想寻找着力点,人却轻飘飘的。他恨透了自己,如果不是他贪图享乐,怎会被人偷了贴身的东西设计诬陷,害得袁玖身边无人,原定的计划就此败露。
古门居然勾结了整个武林正道对付常教,这样的话,袁玖必定凶多吉少……
这种时候,他居然躺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
胸中一紧,他剧烈地咳起来,那架势好像要将肺都震出来。丁雁翎知道水牢中的酷刑伤了他的内脏,一时又是着急又是心痛,大力将挣扎的人抱起。
“我知道你不可能不激动,但你也稍微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一下,冷静冷静好吗?”
莫竹青的咳嗽猛然停住,涨红着脸看着丁雁翎,眼神无比狠厉。
丁雁翎迷惑地看着怀里的人,不知他要干什么,顿觉脸上一热,他眨眨眼,原来是莫竹青恶狠狠地吐了他一口。
这对一个人而言恐怕是比打几下砍几刀更大的侮辱。
然而丁雁翎却不动声色,更不见一丝愠怒。
“等我好了,我一定亲手拧断你的脖子,要你全家给我常教陪葬!”
莫竹青的眼神犹如刀锋直直穿过丁雁翎的身体,可丁雁翎却偏偏有办法将那些利刃打磨消融。他不着痕迹地用袖子抹了抹脸上被吐过的地方,将那正火冒三丈的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细心地掖好被角,淡淡道:“好,那我就陪着你,等着你好。”
攻击像打在棉花上,莫竹青咬咬牙,“你不杀我,迟早会付出代价。”
丁雁翎突然倾身下来,像是无奈,又像是心疼,“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他的唇在莫竹青耳边若即若离地触碰,一下下地挑/逗着对方脆弱的神经和身体,让他不禁颤抖。
“那样骗你,我也很心痛。我知道不管怎么解释都于事无补,可我还是想让你明白,那不是我的本意。我身边的下人被古门收买,将你我的关系告诉了他们,他们用我父母的性命威胁,要我污蔑你是盗宝的疑犯,将你调离袁教主身边,方便他们行事。”
莫竹青一怔,从他跟丁雁翎重逢到事发也是三天,古门下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那个水寒衣,果真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还威胁你将宝剑相送是不是?”
“是,”丁雁翎点点头,压低声音,“不过,我并不打算给。”
“他们现在人呢?”
“所有门派都走了。常教被灭,局势很乱,古门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收拾这个摊子。”
“那……”
丁雁翎紧贴在莫竹青耳边,“我给他们的剑是假的。”
莫竹青大惊,丁雁翎胸有成竹地笑着,“以我双辉楼的技艺,瞒过他们轻而易举。”
顿了顿,莫竹青好像在盘算什么,问道:“我的伤多久能好?”
“起码一个月。”
“一个月……”莫竹青皱起眉头,似乎觉得太长了。
丁雁翎立刻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想帮常教东山再起?我劝你还是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吧,八大门派和古门联合的人马突然袭击,赶尽杀绝,必定不会给常教留后路。更何况,古门之所以赢得八大门派所率领的整个武林正道的支持,就是因为他放了话要扫清常教在江湖上的所有势力,向八大门派示好,改邪归正。恐怕要走宝剑,也是为了与八大门派之间的交易。”
“哼,改邪归正,你以为古门会甘心被人控制?”
“这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现在,无论是古门还是八大门派,都绝不会让常教反击。你以常教旧部的身份出去,实在太危险了,我不允许。”
“你不允许?”莫竹青眼眉一挑,“你算个什么东西!”
丁雁翎哑然,看着莫竹青一脸怒意,半晌竟笑了出来。他以指腹划过那白皙的脸颊,双眼微眯,努力调整呼吸压制着内心的冲动,“我会一次次让你明白我究竟是你的什么,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这次重逢,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来日方长,你且慢慢看吧。”
莫竹青完全无视那暧昧的手指,心中讥笑。
太天真了,他错过一次,造成了万劫不复的结果,这种错,他还能再犯么?
可惜丁雁翎再次看到了他的内心,道:“你不相信我?我向你保证,那样的事仅有一次,因为,如今我手上也有了凌中南的把柄。他们害我将你伤成这样,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呵呵……”莫竹青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自说自话的可怜虫!你还真以为我非你不可?你道三年前你我为何会在青楼相遇?那是因为,我跟我家教主吵了架,心里不痛快。在那之前,我们早就上过无数次床了,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他。”
丁雁翎猛然撑起身子,莫竹青那无所谓的表情彻底刺痛了他。
“你胡说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袁玖早跟别人好了,还寻访高人以男子之身怀了孩子!而你,”丁雁翎捏起莫竹青的下巴,因为吃醋而更加愤怒,“你气我骗了你,可你自己呢?跟我好的那几天,你敢说你不是也想从我口中套话,得到有利于常教的消息吗?”
“是啊,就是如此,你何必执着?我家教主一向风流,但我就是喜欢他,那又怎样?”
莫竹青盯着丁雁翎,眼带轻笑。他清楚得很,感情这回事,谁先认真谁先动心谁便输了。他不能输,坚决不能输给这个男人。
在孟散曾呆过的江边,袁玖轻轻抚着胳膊上停着的信鸽。这只信鸽专门给他一人送信,早已熟悉了他的气味。而如今,这或许也是唯一能留在他身边的,属于常教的生命。
那封红色急件上写清了一切,是最坏的结局,一切都毁了。
信纸上还沾着鲜血,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奋战至死的人是怎样拼了命地送出这封信给他,他们一定在期待着他回去力挽狂澜救常教于水火。
然而……
说到底,造成今日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他甩了凌中南,惹怒了水寒衣。
如此荒唐的理由。
袁玖笑了起来,好吧,我便与你们斗下去,至死方休。
他跪在江边,横剑在掌心一划,向所有常教兄弟立下重誓。活着的,我一定会将敌人丢在你们面前,让你们任意斩杀;死了的,我也将送上敌人的魂魄,让你们慢慢享用。
鲜血顺着手掌滴下,这不是复仇,只是身为一教之主的分内之事。
袁玖站起身,顺着夕阳下的江水慢慢走远。怀中有个什么东西动了动,他低头,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睡梦中的女婴仿佛也能感受到这如暖阳般的笑容,小嘴努了努,睡得更是香甜。